0%
第八章 惡魔 第二節

第八章 惡魔

第二節

姜湖假裝沒看見他,繼續說:「三國里那個空城計的故事,老翟先生,您說當時司馬……」他的話音微妙地頓住了,忘了後面那個巨複雜無比的「懿」字念什麼來著,於是含糊了過去。
沈夜熙嘿嘿一笑:「我一說,您老一聽得了,我一人民警察,哪知道你們這些破事兒啊?」
蘇君子搖搖頭:「這真不知道,打聽了很多地方,沒有一個靠譜的說法,聽說閔言恭恭敬敬地稱呼那個人『老師』,只知道應該是個男的,歲數……大概也不小了。」
快到傍晚的時候,出去了一天的一群人才回來。莫局說得對,他們這幫人精,個個手底下都有那麼幾條別人不知道的路子,盛遙身上明顯帶了酒氣,領口打開了,偏白的皮膚上浮起一層淺淺的紅,眼神還算清明。
翟海東沒說什麼,倒是沈夜熙挺驚異地看了姜湖一眼——啥時候這麼有文化了,話都說不利索的人居然坐在這人五人六地跟人侃四大名著?
「閔言從來沒和你聯繫過么?」沈夜熙問。
翟海東一愣:「沈隊的意思是……」
楊曼伸出五根手指頭:「五千萬,據說那傻小子輸了這麼多錢,覺得有點萬念俱灰,這時候有個人站出來,說要再給他一個機會,贏了就替他付錢,輸了就拿他的小命抵債,那個……怡寧,你男人說那喬嬸怎麼著?老實本分?我覺得靠譜,看她生這兒子智商就知道這女人也不是啥精明的。」
姜湖的眼睛里突然毫無徵兆地劃過一絲冷光,沒再追問。
蘇君子倒了杯溫水,又從抽屜里取出一罐蜂蜜,加了一勺拌勻了遞給他。盛遙笑著道了聲謝接過來,喝了幾口,就抱著水杯安分地坐在那裡。出入烏煙瘴氣的地方不是一次了,一整天跟幾個線人轉著圈地找人,不過想知道點什麼也得付出代價,那幫老流氓不管你是不是當值警察有規定不能喝酒,當中被灌了好幾圈,又不好翻臉不接著。況且楊曼再彪悍也是女孩子,怎麼能讓他們灌她?所以敬給她的,都被盛遙不動聲色地擋了下來,這會兒雖然還知道東南西北,也是有點醉了。
「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個理由,」姜湖說,「可是你想,閔言如果為了翟海東的東西,以她的兒子要挾她,那她會怎麼做?這個喬慧芝跟了翟海東一輩子,她也許老實厚道,可是這麼多年,看見的經過的東西,讓她比普通人更了解他們這些人,所以她在翟海東懷疑到她的時候,立刻就自殺了。」
「喬慧芝這個兒子叫李永旺,二十八了,遊手好閒的混混一個,現在還靠他媽養著,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翟海東搖搖頭:「閔言一直低調,從我的東西丟了以後,才猖獗起來,但是他究竟想要什麼,想要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姜湖似乎笑了一下:「老翟先生,以你的戒心,能貼身幫你洗澡擦拐杖的人,肯定都是跟了你很多年的人了吧?他做出這種事情之後,又把鑰匙放回原處,是為了賭一回,成功了就是成功了,要是失敗了……」
都說這種人城府深沉,盛遙不知道自己算不算。
姜湖每說一句話,翟海東的臉色就冷上一read.99csw.com分,沈夜熙已經在用目光丈量幾個人之間的距離了,雖說現在大家都是合作關係,老翟也自稱良民,但是誰也不是特別清楚,他究竟是幹什麼的,誰也不能特別保證,此等龜孫會不會突然發難,反正這麼看下來,姜湖口無遮攔地闖禍,有什麼後果,恐怕是要自己收拾。
翟海東心裏掛著閔言的事情,也沒多留他們,禮貌周到地把兩個人送走。兩人回了警局,正好辦公室都出外勤去了,沒人,沈夜熙一把抓過姜湖的領子把他拎進去,甩上門,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剛才在跟誰說話?」
「你說一個守寡了許多年,把一輩子的青春和忠誠都獻給翟家的老婆婆,為什麼到老了,拼著自己一條命做出這種事情?如果是利益什麼的,她大可以去求翟海東,以翟海東的性格,用小恩小惠收買人心,是他樂得做的。」姜湖說。
沈夜熙當然是非常想問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好像條件反射似的往回走。人的氣場不一樣,有些人萍水相逢、認識不到十分鐘就能和人稱兄道弟,祖宗八輩誰打呼嚕誰磨牙的事都能叨出來,有些人卻能相處一輩子都是點頭之交,對自己的一切都諱莫如深,似乎不願意和別人有任何交集,別人想問,都會生怕冒犯了他。
「行啦,裝什麼裝,」楊曼撇撇嘴,「後邊的事你們估計得八九不離十,聽說喬慧芝親自找上門去,不知道說了什麼好話,對方答應先留著李永旺,後來她又找上門一次,對方就把李永旺給放了。放出來以後,喬慧芝找了個信得過的朋友,讓他幫著把李永旺藏起來,不過幸運的是,她這『信得過』的朋友正好是我一個線人老杜,這老小子行蹤不定,不過這回讓我們逮住他了,也不好不給這個面子。」
姜湖垂下目光:「老翟先生,拐杖是你的必需品之一,我看你即使是吃飯的時候也不離手,這東西離開你控制範圍的時間有限吧?」
翟海東眉尖一抖,才要說話,被沈夜熙打斷,沈夜熙對姜湖打了個眼色,站起來說:「究竟怎麼辦,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我們只負責打擊違法犯罪分子,既然東西怎麼丟的是誰偷的,您心裏都有數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了,局裡估計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
他的聲音、語速、表情乃至肢體語言都極正常,但是站得很近的沈夜熙注意到,在看見那隻小貓的瞬間,姜湖的瞳孔猛地放大了。
「要是不那麼相信自己的判斷,找個小分隊進去試試看,或者往城樓上彈琴的人身上射一箭,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了?」
姜湖輕輕地笑起來。
翟行遠接過話頭說:「是跟著爺爺的老人了,叫喬慧芝,我還要叫她一聲喬嬸,帶著個兒子,丈夫十多年前死了,她就一直守寡,翟家上下沒有說誰虧待過她,該有的尊敬和好處,一樣也沒少過她的。」
「賭得厲害——就是因為這個,輸光了錢,被他媽大罵了一通,離家出走沒錢還債,然後被人抓了起來,要他的命抵債。」楊曼說,補充了一句,「我估計是有人陷害他,要不然不至於輸那麼多。」九九藏書
「喬慧芝第一次去應該是和對方達成了什麼交易,對方要求她做什麼事,兌現了就放人,第二次再去的時候,對方放了人,應該是事情已經辦成了,那喬慧芝讓人把她兒子藏起來,是為了怕他被翟海東對付?」蘇君子問,繼而又搖搖頭,「不對,既然是替對方辦事,那為什麼不幹脆求對方給李永旺一個庇護?」
溫暖的蜂蜜水透過玻璃杯傳到他的指尖上,盛遙的目光落在映著燈光的水面上,一動不動,眾人也都知道他喝多了犯懶,乾脆不去問他,就聽著楊曼說。楊曼拍拍盛遙的肩膀,感激的意思不言而喻,簡短地說:「我們找到喬慧芝的兒子了,已經讓人盯上了。」她從包里掏出一張小紙條,上面用鉛筆寫了一個地址。
「是個什麼樣的人?」姜湖問。
他幾乎閉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人微笑著,有些輕佻地打招呼的樣子。
姜湖挑挑眉,斜著眼看了他一眼,帶了諷刺意味,懶得和他打太極,直截了當地說:「其實你只是讓人把每個可能接觸到你拐杖的人都分開控制起來,然後有一個人就自殺了,是么?」
他好像是故意賣弄一樣,拖長了聲音,多少帶了點討好的意思,沈夜熙看著他臉上帶著一點笑意,眼睛里好像閃著光似的看著自己的樣子,不知不覺地臉色就柔和了下來:「怎麼說?」
姜湖點點頭:「我出去等你。」
已經是初夏了,可姜湖還是覺得一陣一陣的冷。
蘇君子「哦」了一聲,想了想:「沒什麼特別的,翟海東對閔言很了解,給的資料也挺全,就是一條,閔言身邊好像突然出現了個挺神秘的人,我查訪了不少人,都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但是沒見過。」
翟海東抓著拐杖的手指握緊了,沈夜熙一臉無所謂,桌子底下的手卻輕輕地按在了槍柄上。卻聽見翟海東突然笑了一聲,笑容有點扭曲,配上他那張老菜皮一樣的臉,生出幾分猙獰味道,沈夜熙一眼瞟過去,老翟雖然仍然有點咬牙切齒,但是抓著拐杖的手指卻一點一點鬆開了,他說:「姜醫生的精明突然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來——是,你說得對,我的鑰匙在這裏。」
要讓一個人知道你關心他,有時候需要付出一輩子的努力,才能打開對方固若金湯一般的心防,相比起來,殺死一個人,就真是太容易太容易的事情了。
沈夜熙咧嘴一笑,勾過姜湖的腦袋,亂揉一通:「胡猜得好!」
柯如悔——姜湖深深地吸了口氣,順手把賀卡和扭曲的小貓玩具狠狠地塞進樓道里的垃圾箱中,大步走過,壓下心頭翻湧而起的殺意——有的時候,惡魔存在的意義,就是他會輕易地帶人走到自己心裏最晦暗的部分,十殿閻羅,萬劫不復。
沈夜熙睜大了眼睛,像看妖怪一樣地看著姜湖:「你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一方面是她知道自己的下場,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希望仗著多年的情分,向翟海東討個人情。」沈夜熙立刻接上來,「好像在跟翟海東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為難她的孩子么?」
安怡寧聳聳肩:「別問我,這案子我就管配合鄭哥九*九*藏*書他們,給你們當跑腿小妹了,避嫌。」
姜湖聳聳肩:「這有什麼難猜的,是你老院長的生日吧?你雖然看起來神經粗得像電線杆子一樣,其實是很念舊、感情也比較豐富的人,而且做事很有條理,你房間里收藏了好多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每件東西底下還都細心地用標籤貼好,不大像是那種會用隨機數字或者電話號碼身份證號什麼的做密碼的人。上回你給我看的相冊里的每張相片也有拍攝時間和事件,其中有一張為你們老院長慶祝生日的照片,旁邊還寫了日期。你特意把那張照片放大了夾在最顯眼的地方,我想可能是因為他是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他立刻給楊曼打了電話,讓她留意一下喬慧芝這個醬油黨一樣沒有存在感的兒子,回頭心情很好地對姜湖開玩笑說:「漿糊小朋友,你這麼能猜,知道我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不?」
姜湖坐在副駕駛上,手肘頂在車門上,撐著下巴,眼睛半睜半閉的,不經意地顯出幾分疲態。沈夜熙的目光不時飄過來,掃過他的臉又掃過他的手,半晌,只聽姜湖說:「剛才的東西我扔了。」
「你知道個屁,」沈夜熙恨得牙根痒痒,「你知道還那麼說話,那死老頭子神經兮兮的,不多說還對你有三分猜疑呢,你三言兩語就說破他的心思,找事是不是?」
嘿,好久不見,最近好么?
姜湖突然說:「你在擔心我么?」
「做人呢,」沈隊用一種港劇台詞一樣的口氣說,「就要沒皮沒臉一點。有些事發生了,大家都不想的,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思前想後,你知道你這樣的文藝青年用一句非常傳神的詞應該怎麼說嗎?我教你啊,那叫矯情,北京人叫吃飽了撐的,東北人叫沒事瞎得瑟……哎不說沒發現,我發現得瑟這個詞形容你真是太傳神了……」
好比姜湖,他總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所有人的負面情緒,吸收它們,他不是領導者,但是能在眾人都焦躁不安的時候,奇異地做那個最冷靜的人——他就像是一堵牆,從不發號施令,也不顯山不露水、十分沒有存在感地站在那裡,但是讓牆裡的人充滿了安全感。
翟海東稀疏的眉皺起來,指尖輕輕地磕著拐杖不說話,姜湖卻笑了:「老翟先生,你聽過三國的故事么?」
翟行遠愣了一下,看向姜湖的目光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翟海東卻嘆了口氣:「姜醫生,你什麼時候不想在警局工作了,可以來找我。」
姜湖想了想,只是笑了笑,敷衍說:「人做一件事情,總是有理由的,只是外人不好說罷了。」
沈夜熙和姜湖出了辦公室,正好對面一個傳達室的同志小跑著過來,遞給姜湖一個小郵包:「姜醫生,有你的包裹,我剛看見,幸好趕上了,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多少?」沈夜熙問。
翟海東笑了笑,沒說什麼,繼續問姜湖:「姜醫生,你說她是為什麼呢?我自覺這麼多年,對手下人不薄了。」
沈夜熙說完自己都搖搖頭:「那可真是……君子,你們那邊怎麼樣?」
姜湖看完以後把這些東西重新放回去,回頭對沈夜熙笑笑:「沒什麼,一個https://read.99csw.com朋友。」
沈夜熙一邊啟動了車子,一邊留神看了一眼,發現姜湖手上沒有東西——奇怪,剛剛那個郵包呢?他不動聲色地挑挑眉,但沒好說什麼。
姜湖狂搖頭。
「有可能是信不過閔言,要麼是……她對舊主感情還是深厚的。」沈夜熙慢吞吞地說,「所以給閔言的東西其實是假的,真的在她兒子手裡。難道是她想著萬一東窗事發,她一死了之,再讓李永旺把東西還回去,翟海東就不會為難她兒子了么?說不定還以為李永旺忠心耿耿大義滅親?」
走過所有蒼蒼莽莽、鬼魅叢生,踽踽一人,而讓我遇到你們所有人——也才知道上蒼其實也沒有虧待我多少。
沈夜熙也皺皺眉:「這個人應該是個關鍵人物,再看看,必要地時候把李永旺逮回來,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散了吧。」
姜湖無辜地看著他,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翟海東坦然說:「沐浴洗澡的時候,會有人幫我拿下去擦一擦。」
「什麼話?」
姜湖點點頭:「可是萬一翟海東不給她這個人情怎麼辦?萬一閔言出爾反爾怎麼辦?」
姜湖道了聲謝,有點疑惑,實在想不出誰會給自己寄包裹,他打開郵包,裏面掉出一個小盒子和一封賀卡,盒子里是一隻帶著穿著護士服的卡通小貓,姜湖面無表情地打開賀卡,裏面沒開頭沒落款,只有一行字:
沈夜熙眼神一閃:「你是說……為了她的兒子?」
沈夜熙桌子底下的手這才慢慢鬆開來,抬起眼皮,表情有些不善地盯著翟海東:「老翟先生,您這就不對了吧,我作為他上司還在一邊兒呢,您就開始挖牆腳了?」
「比如……關於他丟的東西在哪,我有個猜想。」
沈夜熙拿眼瞪他,姜湖卻笑了:「翟海東忌憚安叔,就算心裏再不高興,也不敢對我怎麼樣的,況且有些話我又沒有都說出來。」
「這東西在別人手裡,我這心裏一直難以安生,她把東西賣給了姓閔的,我也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二位旁觀者清,給我指個名路,閔言他處心積慮費盡心機地拿了我的東西,究竟是要幹什麼?」翟海東頓了頓,眉頭皺起來,「況且……我不明白,這放鑰匙的地方,放東西的地方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當初喬嬸進我們家,就是看上她憨厚老實這一點,要是沒有什麼人指導,她絕對做不到一點痕迹不留地就把東西弄出去。」
姜湖就想了想,還真報出六位數來。
沈夜熙點了一根煙,斜了他一眼:「那不管,自己包自己吃,萬一漏了,你等著就吃蒸黏米飯吧。」
沈夜熙蹭蹭下巴,饒有深意地說:「他是唯恐你不知道,你的東西是被他偷的呀?」
「他還賭?」蘇君子問。
沈夜熙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搖什麼搖,氣死老子了,跟你一起我得少活好幾年!你說,你自己說!要是那老頭子剛剛真的發難怎麼辦,你身上連個水果刀都沒有,等著被人切么?要是我一個人保護不了你怎麼辦?要是那老頭子從此以後盯上你怎麼辦?」
如果說沈夜熙是掌控和支配的人,姜湖就是那個潛移默化中讓大家保持自己的節奏、不會亂了陣腳的人。他像是九*九*藏*書一盞暗夜裡發著一點白色熒光的燈,不扎眼,卻溫暖,吸引著所有暗夜中摸索著踉蹌行路的人,可是……
想要離他近一點,又那麼難。
姜湖愣了片刻:「美國佬不會包粽子。」
「是什麼樣的人?」半天沒吭聲的姜湖突然插|進一句。
有人喝多了愛哭,有人喝多了愛笑,有人喝多了話多,盛遙大概就屬於那種喝多了反而安靜的人,基本上這時候他要不是倒頭就睡,就是變個沒嘴的葫蘆,有點呆地坐在一邊,不到非開口不可的時候,就一句話也不說了。
「我記得你說過的話。」姜湖語氣冷靜地說,「不信任別人,不分享壓力,並不代表一個人很強,而是不夠強,所有負面情緒中,最讓人痛苦、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就是羞恥,距離感代表是羞恥的保護膜……」
他輕輕一掰拐杖杖頭,裏面居然露出一個很精細的指紋感測器,翟海東把手放在上面,「滴」一聲響過以後,彈出一個小格子,一把鑰匙躺在裏面。姜湖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那把明晃晃地鑰匙上,突然嘆了口氣。
沈夜熙緩緩地說:「你的意思是,翟海東丟的賬本現在在喬慧芝的兒子手上?為了給她兒子在兩邊都留個活命的退路?」
沈夜熙的手指輕輕地敲打了兩下桌子,突然問:「老翟先生,既然你這家賊自己都逮住了,還叫我們來幹什麼呢?」
翟海東輕描淡寫地說:「我沒有你那麼聰明,在你提醒之前,原來是不知道的。」
姜湖的眼睛里仍是沒什麼焦距,像是發獃,卻又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似的:「嗯?怎麼,你不是想問那隻貓和賀卡的事么?」
姜湖詫異地看著他,沈夜熙手握方向盤,看著前方說:「楊曼她媽叫咱們放假的時候一起去她家裡,已經準備好了粽葉和黏米,大家一起過去包粽子,她準備了豆沙、蜜豆、肉,還讓我問你一句,你在國外的時候跟美國佬吃黃油吃慣了,粽子里包塊黃油行不行?」
沈夜熙一愣,正好路口紅燈,他停下車,偏過頭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看著姜湖。
「這小子什麼情況?」沈夜熙搬過一個軟軟的轉椅,讓盛遙坐下。
姜湖問:「其實你已經知道是誰偷了你的東西了。」
翟海東聽見他這一聲嘆息,耳朵動了一下:「怎麼的姜醫生,是我這鑰匙有什麼問題,還是我放鑰匙的地方有什麼問題?」
沈夜熙轉身走了,姜湖帶著一點溫和笑意的臉卻迅速冷了下來,纖長的手指掐進小貓的身體里,歪著頭乖巧地笑著的小貓一下子扭曲起來,姜湖的指尖泛了白。
沈夜熙的嘴唇動了一下,覺得不大好乾涉別人隱私,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目光轉向別的地方,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勉強笑了一下,沈夜熙拍拍姜湖的後背:「我先去開車。」
「快到端午了。」沈夜熙突然打斷他,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我只是胡猜。」姜湖攤攤手,「一個賬本,既不在翟海東手上,現在看來也不在虛張聲勢的閔言手上,你說它會在哪裡呢?」
嘿,好久不見,最近好么?天氣反覆,要注意身體。
「我只是個正經生意人。」翟海東再次強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