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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不可能去跟蹤從我們身邊開過的幾十輛車中的任何一輛。傑里·克朗完全可能在十五個小時前就走出門,搭上朋友的車走了。我們很可能在這裏連著坐上幾天都根本看不見他。這樣的事情發生過的。
對剛開始幹這一行的人來說。這條街上其他的車太少,而讓人畏懼的「鄰里隙望行動」成員則太多。給從俄勒岡大街到緬因大街間的監視組活動造成了極大的不方便。即使傑里·克朗自己不探頭向窗外張望,他的某個鄰居也會朝窗外看看。我和布羅德斯基坐在車裡,就像在盤算著下一趟入室搶劫的罪犯,立刻就會被人看見似的。會有人把警察叫來。當身邊圍著一堆市警察局的巡邏車時,我們就會像穿著棕色鞋進歌劇院那樣感到十分的難堪。
布羅德斯基向西開去,直到西頓路匯入弗羅里達大街處。我則在西頓和17街接連處停下。我們的地形不錯,對我們這樣兩人兩車的情況來說很不錯。隨傑里·克朗在西頓路上來回開上一整天,可他只要一離開這條街,我們就會在他後面盯著。
警長又說對了。技術上這一點早就有可能做到了。從前的系統要花上幾星期才能識別出一套潛指紋,而艾菲斯使這一過程縮短到幾分鐘。更為出色的是,它根本就不會被假名所欺騙。管他是傑里·克朗九*九*藏*書還是本傑明·阿拉德還是羅伯特·貝內特——殺手是出於自己的目的挑選名字的——但在局裡的超級計算機里,他的身份就是一串的0和1。我需要做的就是從那麵包車上弄一個可讀的指紋下來,送到艾菲斯去,其他的事情就讓那微小的量子物理世界去完成了。
「指紋總有點油膩的,特別是在車窗玻璃上。我的特製膠帶也許不用粉末就行。」
布羅德斯基回來了。
我讓電話開著,把車開上了西頓路,使自己儘可能遠離任何一盞街燈,邊觀察著那輛麵包車。
「有皮帶嗎?」
「我在考慮用艾菲斯,」我對他說。艾菲斯指的是自動指紋識別集成系統。「我在手套箱里還放著一套。」
我啟動了車朝他開過去,把隨想曲汽車停在他那輛別克轎車邊上,車頭抵靠著他的車尾,駕駛座邊的車窗只隔著幾英寸。警察管這樣的錯車方式叫「六九式」。我搖下車窗,他把買來的東西遞給我。一條六英尺長的皮帶,一頭有一個很大很寬的頸套。還有幾隻塑料袋。一隻鮮綠色的塑料園藝鏟斗。還有一件我沒有要買的東西。
他沒回答就掛上了,我放鬆了身體靠倒在駕駛座上,低下腦袋藏在暗影里,就這麼隱身等著他回來。我的后脖頸開始有些刺痛感,我喜歡這樣的感覺,read.99csw•com因為這不僅表明我已做好準備,而且表明我的賭博意識又清醒過來了。我就喜歡這個——我一輩子都明白這一點——儘管天氣陰冷,小雨絲絲,渾身睏乏,後座上還放著那隻尿瓶,我還是覺得這地方是最好的去處。
「我們得擋住他的去路。」我對布羅德斯基說。
「還是得有個理由走過去。」
「問題是街燈,」布羅德斯基說。「不太好弄。在燈光下不太好往車上噴粉末取指紋。」
「這附近肯定會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來得店』。」
一會兒工夫,我回到了那十凡簇長青藤的陰影之下。我伸手在後座上挑了頂紅人隊的球帽,一片小鬍子,在後視鏡里瞥了自己一眼,摘掉帽子,把頭髮朝眼睛上捋捋,又戴上帽子,把帽舌拉得更下一點。傑里·克朗只見過我一次,而且當時他正忙著拚命踢我,沒工夫仔細看我的臉。這一次,他甚至連我的臉都休想看到。
「我去西頓廣場另一頭,就是通往弗羅里達大街的地方。你就在17街的街角上等著,他離開時我們中總有一個能看見。」
能和我們的獵獲目標靠得那麼九*九*藏*書近,這讓我更加感覺良好。想到能又一次敲開他的秘密,我渾身發熱,把加熱器都關上了。我已經打斷了他的鼻樑,可這雜種居然想殺害我可能會愛上的女人,這樣的懲罰還差得很遠很遠哪。這狗娘養的現在正躺在床上,暖暖的,舒坦的,而我卻冒著冰冷的雨水坐在這裏。我的雙手生疼,恨不能給他狠狠來一下,衝上樓去,撞開房門,和他了結。再次感覺那使他鼻子變了形的那一聲打擊,再聞聞那血腥的氣味,嘗嘗那一陣滿足感。
我點點頭。我們分頭開回自己原先的地方,可是我不由得從後視鏡里朝警長的車和坐在方向盤后的這個男人看看。他很職業,這一點毫無疑問,他怎麼可能不這樣呢?儘管我們和他們之間曾經有過過節,洛杉磯警察局無論從哪個方面說都是世界水平的。在打擊街頭罪犯方面比我們強得多。布羅德斯基作為處理凶殺案的警察,他是這幫人里的優秀代表。他的確很犟,可我有他搭檔真是再幸運不過了。
「不需要接收器。只要把你的商用收音機調到中波638就能聽到聲音了。單聲的嗶音,不過是間斷的。目標停止移動它就中斷,目標移動時它叫得慢一點,移動到發射區邊緣時就變得很慢。」
白天漸入傍晚,傍晚漸入黑夜,夜色深沉。
「就說我去找狗。」
「另一半呢九*九*藏*書?」沒有接收器,發射器就沒什麼用了。
「正是把它放上去的絕好時機。」布羅德斯基補充道。
我抓過袋子、鏟斗、皮帶和發射器,把塑料袋繞系在鏟斗的把上,把那沉甸甸的無線信標塞進其中的一個袋子,然後伸手到手套箱里去拿潛指紋膠帶。我撕下幾段六英寸長的膠帶,希望元需粉末就能奏效。我把膠帶放進同一個袋子,離開車,鎖上車門,走上了街。
「對他也一樣。天一黑,我們就能靠得更近一點。」
不管布羅德斯基把話說得如何輕緩,他說得很有道理。
我的確看見她了,那是幾秒鐘后那輛凱迪拉克悄然開過向南駛上17街時。我還是讓布羅德斯基開車經過一下,為的是確信那輛麵包車沒有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我們身邊溜走。幾分鐘后他來電話報告說一切照舊,但這一次他加了一句話。
換了個聯邦調查局的特工說法准有點不一樣。你他媽的準是在開玩笑吧!那麵包車還在那裡能說明個屁問題!我們還這樣坐在這裏,相信他沒早把車扔在這裏自己溜了?
「在那裡拿幾個塑料袋,再拿個小鏟斗。等幾秒鐘,等我回了自己的車你再動身。」
「准有。」
「反正晚上之前都行,天黑之後就沒那麼簡單了。」
「好了,去吧,」我對布羅德斯基說,「我找好了觀察地點。」
「怕靠不住,」布羅德斯基https://read•99csw•com說。「特別是在深夜。不過還是值得一試,總比在這裏干坐著好。至少我們能弄到他的真名。」
二十分鐘后,布羅德斯基趕到了,他開車從麵包車邊經過,然後回到我的車旁,對我的想法表示同意,那就是,我們遇到了麻煩,這麻煩就是西頓廣場本身。原來,這條街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那樣是條死胡同,但它卻太短了,短得使我們無法實現自己的目的。西頓廣場上滿是高檔公寓樓,每一棟樓都有幾十扇窗子,直接對著街面,在這地方做監視,實在太糟糕了。
「有藍色的凱迪拉克朝你的方向開去。」星期三凌晨三點時布羅德斯基在手機里對我說。雖然已是凌晨,警長的聲音還是相當有力。他描述了開上西頓廣場路的那輛轎車的特徵。「一個人。女的。要是她沒從你車邊開過就告訴我。我開車從她停車的地方過一下。」
我看了看他遞進窗里來的東西,認出了是和那條拴狗的皮帶一起送進來的一個黑色的金屬物件。一個磁鐵發射器,儘管比煙盒大不了多少,可功率之大,任這輛福特麵包車跑到天涯海角都跑不出它的範圍。外形一點也不美觀,可完全能滿足我們的需要。
「只是一種感覺,但這事讓我有點擔心。」
「我剛才沒說,」他耳語道,「不過我從辦公室還帶了樣東西來。」
見他的舉止越來越像樣子,我不禁暗暗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