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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編 風雨之飄搖 第三章 進退兩難的大臣們

第一編 風雨之飄搖

第三章 進退兩難的大臣們

看在同昌公主的份上,韋保衡在懿宗一朝始終得寵。懿宗臨終前,還讓韋保衡代十二歲的兒子李儼(即後來的僖宗)攝政,全權處理軍國大事。不過,韋保衡當宰相時,不思進取,只顧剷除異己,得罪了不少人。懿宗一死,他失去了靠山,結局可想而知。僖宗即位后,宦官田令孜聯絡百官,彈劾韋保衡。韋保衡先是被貶賀州刺史,不久被賜死。
憲宗正打算派淮南節度使前去討伐,李錡屬下部將張子良等人料定李錡要失敗,不願受到牽累,便合謀擒住了他,將其押送到長安。李錡和他的兒子都被處死。鎮海叛亂由此而平。
憲宗隨即以韓弘取代作戰一年、無功可言的嚴綬,同時,又將刺殺武元衡之罪歸之於成德節度使王承宗,下令對成德用兵。
而李德裕在西川政績卓著,再次入朝為兵部尚書。李宗閔見文宗親信李德裕,生怕政敵做了宰相,竭力阻止。但文宗對李宗閔等結為朋黨、干擾朝政甚是厭惡,再說李德裕確實是個有才幹之人,還是將李德裕提為宰相。
王叔文已經預料時局的發展對自己不利,但卻無可奈何,總是吟誦杜甫《題諸葛亮祠堂詩》:「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表示憂憤之心,因感慨而歔欷泣下,「人皆竊笑之」。
當時任行軍司馬的韓愈奉憲宗詔書,寫了一篇《平淮西奉敕撰》(並序),記敘了這次戰事。碑文共一千八百字,如行雲流水,如大江出峽,汪洋恣意,一揮而就。文章之華美,所謂「下筆煙飛雲動,落紙鸞回鳳驚」。勒碑之時,國人視為奇文,爭相誦之。本來是一件美事,卻引來一場風波。韓愈時在軍中任職,對於平淮西之戰,親歷所見,因此有深刻的認識。韓愈認為平淮西首功之臣是主戰派裴度,因此用的筆墨較多,其中有頌裴度功勛說:「凡此蔡功,惟斷乃成。」其實,裴度與李愬分別是戰略家與戰術家的身份,沒有裴度極力主戰,也就沒有後面李愬的奇襲之功。但李愬是個優秀的統兵將領,卻並不是有胸襟有遠見的政治家,他因此而相當不高興。平淮西碑立在汝南城北門外不久,李愬部下石孝忠便揮錘砸斷了碑。當官軍趕來抓捕時,石孝忠非但不束手就擒,反而還動手打死一名吏卒。事情鬧到了憲宗那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石孝忠是受了李愬指使,但李愬有平蔡州之功,且妻子是憲宗的外甥女,憲宗也沒有追究韓愈平淮西碑被毀一事,還下旨讓翰林大學士段文昌重寫了一篇文章,多誇了李愬,重新立碑于蔡州,這才息事寧人。
後來,西川監軍王踐言回到京師任職,他告訴文宗,說退出維州城是朝廷重大失策,並且直指出這件事是牛僧孺排擠李德裕的手段。文宗挺懊悔,開始怨恨牛僧孺。牛僧孺不自安,主動請求辭職,於是罷相。不久后,就發生了著名的甘露之變,宰相及大臣多人被殺,宦官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在這種情況下,牛僧孺「心居事外,不以細故介懷」,時常與好友白居易「吟詠其間,無復進取之懷」。
京城隨即展開了大搜捕,無論是公卿還是貴戚,家有夾牆、重層者,無一例外。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久后,神策將軍王士則等捉拿到五名刺客,全部被斬首示眾。
與懿宗朝的諫官相比較,後來者侯昌業顯然具有超凡的勇氣和憂國憂民的責任心。侯昌業的悲劇在於,他沒有看到唐朝宦官當政、藩鎮林立已經有百年歷史,朝廷內外均是千瘡百孔,無力回天。而滿朝文武中,奸臣當道,小人橫行,竟數不出幾個有氣節有才華的大臣。回想當年唐朝立國之初,英雄人才輩出,文治武功,無一不盛。而如今,日暮西山,唐朝已經走近歷史的黃昏。晚唐著名詩人李商隱有《登樂游原》絕句:
宰相武元衡對此深為不滿,對憲宗說:「李錡請求入京朝見就允許他朝見,請求不來朝見就允許他不來,這樣下去,靠什麼去對全國各路兵馬發號施令呢?」憲宗認為此話在理,於是就下詔徵召李錡進京。李錡見朝廷反覆催促,心中更加恐懼,生怕一到長安就被謀害,卻又無計可施,終於起兵謀反。
然而,韓愈撰文的碑雖然被毀,文章卻流傳了下來。到了宋朝,蔡州知府陳王向又令人選石,重刻韓愈文。至清朝,這塊重立起的碑也早已隨著多次兵燹之災不復存在。一直到咸豐年間,軍機大臣祁雋藻重書《平淮西碑》。共刻四石,並排聳立,氣勢磅礴。因文、書、刻俱佳,被稱為「三絕碑」。
公主下嫁之日,懿宗恨不得把國庫都搬到韋府去,傾盡宮中珍玩,贈與愛女作為嫁妝。懿宗對同昌公主的寵愛,由此可見一斑。
懿宗李漼在位時,游宴無度,不理政務,事務都委任給宰相路岩。路岩生活奢侈豪華,經常收賄賂,左右小人也參預政事。至德縣令陳蟠叟為此上書給唐懿宗要求召對,說:「請皇上抄邊咸一家,抄得的財物可用以贍養國家軍隊兩年。」懿宗很有興趣,問:「邊咸是誰?」陳蟠叟說:「是路岩親任的小吏。」懿宗頓時大為憤怒,將陳蟠叟流放于愛州,自后沒有人再敢說話。
憲宗聽了覺得很受鼓舞,因為在他內心深處,始終不能忘記藩鎮戰亂的禍害。於是,唐朝廷派左神策行營節度使高崇文率五千人馬為前鋒,神策京西行營兵馬使李元奕率二千人馬繼后,會同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三軍共同討伐劉辟。
之後,憲宗下制割資州(今四川資中)、簡州(今四川簡陽)、陵州(今四川仁壽)、榮州(今四川榮縣)、昌州(今四川榮昌)、瀘州(今四川瀘州)等六州隸于東川,以高崇文為西川節度使,以嚴礪為東川節度使。
順便提一句,憲宗的皇后郭氏是名將郭子儀的孫女,為昇平公主(代宗女)和郭子儀幼子郭曖所生(即著名的《打金枝》的主角)。其實按輩分來說,憲宗還比郭皇后低了一輩。不過唐朝風氣開放,也沒有人去計較這些。
牛僧孺長期得不到陞官,從此對李吉甫懷恨在心,由此而導致了對李吉甫及其子李德裕歷時多年的激烈黨爭。這就是著名的牛(牛僧孺、李宗閔)李(李德裕)之爭的起因。
順宗李誦是德宗的長子,以長子身份,于建中元年(780年)正月被立為太子后,當了二十六年太子,是唐朝皇帝中位居儲君時間最長的一位。他當太子時,王叔文和王伾為東宮侍讀。這二人,王叔文棋術高明,王伾擅長書法,時稱「二王」。二王常與太子李誦議論時政,很得他的信任。尤其是王叔文,對太子勸善改過,勤于匡扶調護。
王叔文謀奪宦官兵權的計劃輕而易舉地失敗了,他這個失敗,給永貞革新留下了後患。就在這個時候,革新派內部也開始了分化。
原來德宗猜忌心很強,又性情急躁,剛愎自用,即便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例外。貞元三年(787年)八月,郜國大長公主之獄發。郜國公主為肅宗之女,她與丈夫蕭升所生之女是為太子李誦妃。蕭升死後,郜國公主與彭州司馬李萬私通,還與太子詹事李昪、蜀州別駕蕭鼎等一些官員暗中往來。有人向德宗告狀,說郜國公主「淫|亂」的同時,還行厭勝巫蠱之術。德宗大怒,幽禁郜國公主,杖殺李萬。郜國公主的親生兒子和李昪、蕭鼎等人都被流放。就連毫不知情的太子李誦也因為蕭妃是郜國公主之女而被切責,太子李誦惶恐不安,主動提出與蕭妃離婚。蕭氏隨即被殺死。這件事還沒有完,德宗萌生了廢太子李誦、改立舒王李誼的念頭,幸好宰相李泌力保,李誦的太子位才得保。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憲宗為使自己長生不老,下詔書求方士。皇甫鎛、李道古薦入方士柳泌,說是能製作長生藥。憲宗封他為台州刺史,命他尋找靈草製造。不久,又聽說鳳翔法門寺塔留存有佛的指骨,憲宗即派遣僧徒去迎佛骨,把這純屬虛妄的事弄得驚天動地。刑部侍郎韓愈上疏切諫,說歷史上凡是信佛的王朝,壽命都不長,可見佛是不可信的。結果惹怒了憲宗,下令要殺他,還虧裴度、崔群說情,韓愈被貶為潮州(今廣東潮陽縣)刺史。「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韓愈在詩中表達了他的凄惻與不平。再說柳泌到台州后,驅使吏民採藥,一年多無所得,他自己也恐懼,逃入山中,被浙東觀察使捕獲送京師,經皇甫鎛、李道古保護,他繼續為憲宗製作長生藥。
所幸,李商隱同妻子王氏感情極好,兩人相親相愛。他有首著名的《夜雨寄北》:
太子聽了王叔文這一番話后,才恍然大悟,感泣說:「不是先生提醒,我還想不到這一點。」從此,太子對王叔文更加尊重,極為信任,東宮的一切事情,都依靠王叔文裁量決定。
當時,吳元濟把主力都用來對付其他官軍,李祐便向李愬獻計說:「蔡州的精兵都在洄曲(今河南商水西南)和四面邊境,守衛蔡州的不過是一些老弱殘兵,可以乘虛直取蔡州。」李愬深以為然。
前面的章節中曾經提到過,唐僖宗酷愛運動,尤其擅長擊球,技巧極為高超。擊球是唐朝盛行的宮廷遊戲,因為是馬上運動,因而叫做馬球。馬球所擊的球是木製的,中間掏空,外面施以朱漆。用以擊球的鞠杖也是木製的,杖頭呈月牙狀。與蹴鞠比起來,馬球是一項相當危險的運動,不但需要擊球者有高超的技巧,還需要出眾的馬技。因為擊球者顛簸在賓士的馬背上,稍不小心,就會從馬背上摔下來。因而,擅長此道者往往都是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的高手。
憲宗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立即想要興兵討伐劉辟。但此時他新登皇位,根基未穩,還有許多顧慮,不敢輕易用兵。朝議時,群臣也認為四川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不應該輕易發兵。只有宰相杜黃裳(韋執誼岳父)堅決主戰,慷慨激昂地說:「劉辟不過是一個狂戇書生,朝廷取之如拾草芥。臣知神策軍使高崇文勇略可用,願陛下專以軍事委之,不要置監軍,一定能打敗劉辟。」翰林學士李吉甫也力主討蜀。
德宗晚年寵信宦官,派宦官當宮市使,負責在長安城中為宮廷購辦日用貨物。宮市使下置有數百小宦官,專門到宮外採購宮裡需要的東西。這些太監見到老百姓在市上出賣貨物,只要他們需要,就強行購買,只付十分之一的價錢。後來,索性派了幾百個太監在街上瞭望,看中了什麼,搶了就走,叫做「白望」。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公開搶奪的行為讓老百姓受害很大。大詩人白居易有首《賣炭翁》,就是專門揭露宮市的黑暗的。
詩中表達出他雖被貶斥而終不屈服,蔑視權貴而看輕祿位的品格,結果因此而得罪朝中新貴顯臣(主要是武元衡)。他與柳宗元二月到長安,三月便宣布改貶。柳宗元改貶為柳州(今廣西柳州)刺史,劉禹錫為播州刺史。雖然由司馬升為刺史,但所貶之地比原來更僻遠更艱苦。柳宗元想到播州比柳州還要艱苦,而劉禹錫還有八十多歲的老母隨身奉養,便幾次上書給朝廷,要求與劉禹錫互換。後來因有人幫忙,劉禹錫改貶連州刺史,柳宗元這才動身向柳州。在患難之中,兩位大文學家表現出難能可貴的友情。
有一次,太子李誦與侍讀們在東宮議論宮市。太子一時激憤,怒氣沖沖地說:「我見了父皇,當極力勸諫這件事。」侍讀們眾口稱讚,都說太子賢明。只有王叔文一人沉默不言,不表態。
李德裕當西川節度使時,吐蕃維州(治所在今四川理縣)守將悉怛謀率領部下到成都投降。維州三面環水,一面靠山,為戰略要地。當年西川節度使韋皋經營多年,至死恨不能收復此城。李德裕得知后大喜,隆重接納了悉怛謀,一面上奏朝廷,一面派兵迅速入據其城,使淪喪四十年之久的維州城,不費一兵一卒,又重新歸還了唐朝。但當政宰相牛僧孺嫉恨李德裕,生怕他立功,以「中國御戎,守信為上」作為借口,居然命令李德裕拒絕受降,將維州歸還吐蕃,並將悉怛謀及其隨從捆起來送還給吐蕃。吐蕃則將悉怛謀等人殘酷地殺死在邊境上。牛僧孺以私害功,時人「皆謂僧孺挾素怨,橫議沮解之,帝亦以為不直」。
唐高宗朝著名詩人陳子昂擔任諫官,開始他胸懷大志,憂國憂民,評論時政得失,直言敢諫當朝的失誤。武則天的侄子武攸宜奉命率兵討代契丹部族首領,陳子昂任參謀。唐軍進到漁陽(今天津薊縣),前鋒部隊戰敗,引起全軍震恐。武攸宜素不知兵,軍紀鬆懈。陳子昂建議派出部下精兵一萬人擔任前鋒,自己志願充當前驅。武攸宜認為陳子昂有意觸犯自己的尊嚴,便以儒者不懂軍事為名拒絕。陳子昂又向武攸宜獻計,武攸宜怒而把他降職使用。自此,陳子昂不敢再說了。陳子昂在歷史上以倔強正直出名,他這樣性格的人都在權勢的淫|威下屈服,其他諫官的作為就可想而知了。
這時宰相裴度親自到前方督戰,臨行前上書皇帝:「請自往督戰,誓不與賊共生。」表現出相當的決心和勇氣。剛好這時候他收到了李愬制訂的偷襲蔡州的計劃,裴度十分讚賞,同意出兵。
溫璋是個性情耿直的有才之臣,被貶南蠻之地,著實心有激憤,嘆道:「生不逢時,死何足惜!」當天夜裡就在家中服毒自盡。懿宗聽到溫璋的死訊,還狠狠地說:「惡貫滿盈,死有餘辜!」
公元805年,唐德宗帶著始終不能削平藩鎮的遺憾死去,太子李誦即位,為唐順宗。
王叔文深謀遠慮,他讓太子不要大張聲勢,但暗地卻為太子在朝廷中物色有才能的官員,密結人才,為將來太子登基后做準備。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左拾遺侯昌業對此憂心忡忡。廣明元年(880年)二月,侯昌業冒死上疏極諫,聲稱盜賊滿關中,而皇帝卻不親政事,專務遊戲,田令孜專權無上,將危社稷。侯昌業在國家陷於危急的情況下奮力上書,原是指望能夠驚醒僖宗于夢中,振作起來力挽狂瀾,所以不但言辭激烈地指責了皇帝,還指責了皇帝最信任的宦官田令孜。
第二是要裁抑藩鎮。自安史之亂后,藩鎮勢力根據一方,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裡,氣焰十分囂張。劍南西川(今四川成都)節度使韋皋曾派他的部屬劉辟來見王叔文,要求兼領三川(劍南東西兩川和山南西道合稱三川)節度使,還威脅說,如果不答應,就要給王叔文顏色瞧。王叔文怒不可遏,當場予以拒絕,還準備殺掉劉辟,以警示韋皋。因為韋執誼的竭力反對,才沒有動手,但劉辟卻嚇得屁滾尿流而逃。韋皋由此也懷恨在心,暗中招兵買馬,心懷異志,九-九-藏-書企圖用武力奪取三川。中央朝廷和地方節度使之間的矛盾,由此可見一斑。
由於魏徵能夠犯顏直諫,即使太宗在大怒之際,他也敢面折廷爭,從不退讓,所以,唐太宗有時對他也會產生敬畏之心。有一次,唐太宗想要去秦嶺山中打獵取樂,行裝都已準備停當,但卻遲遲未能成行。後來,魏徵問及此事,太宗笑著答道:「當初確有這個想法,但害怕你又要直言進諫,所以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隨後,刺客又入通化坊刺殺裴度。裴度頭部被刺傷,不過他當時戴著官帽,起了一定的防護作用,創口不深。刺客還要追殺時,裴度隨從王義將刺客從後面抱住,大聲呼救。刺客回身先砍斷了王義手臂,然後再去追殺裴度。剛好這時候,裴度摔進了溝中,刺客以為裴度已死,這才停止追擊,從容逃走。裴度因而幸免於難。
順宗帶病即位后,按理來說,王叔文等人終於可以大展宏圖了,誰也不曾想到,促使德宗而亡的順宗的失聲,也促使了永貞革新的短命。
刺殺事件后不久,李師道手下一名士兵突然到東都洛陽留守府告變,說李師道已秘密派人潛入洛陽,預謀叛亂。原來李師道早已經陸續派人潛入東都及附近地區,四處收買少數民族和安史餘孽,「謀焚宮闕,縱兵殺掠」。東都留守呂元膺得知此消息后,緊急帶兵抓捕。結果在數日之內捉到李師道的黨羽數千人。
若是真的不同政見倒也罷了,韋執誼表面反對王叔文的決定,暗中又派人去向王叔文解釋,說這是委曲求全,幫助革新成功。這分明表明他時時標歧立異是故意為之。王叔文大怒,對人品如此低劣的人深惡痛絕。從此,二人開始結仇,勢同水火,就連奉命往來兩人門下的人都感到十分害怕,生怕遭到殺身之禍。
玄宗時,李林甫專權,與牛仙客勾結一氣。監察御史周子諒不滿李、牛二人阿私,上書直諫,彈劾牛仙客。結果觸怒了玄宗,周子諒在朝堂被當場打死。當時的宰相張九齡也因為推薦過周子諒,受到牽連,以「坐引非其人」被罷相位。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十分可惜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出嫁的第三年,不幸染病,不治身亡。懿宗思念愛女,十分悲傷難過。韋保衡生怕皇帝降罪,便將責任推到曾經為公主診治過的御醫身上,說是因為他們御醫不當,延誤了病情,以致害了公主的性命。由此引出了一場大冤獄。懿宗立即轉悲為憤,遷怒醫官,竟下令殺翰林院醫官韓宗劭等二十餘人,並將他們的親族三百餘人全部逮捕,關押在京兆監獄。因為臨時逮捕的人數眾多,監獄都被塞得滿滿的。
同年三月,夏綏楊惠琳擁兵抗拒朝廷任命的新夏綏節度使上任。之前,原夏綏節度使韓全義入朝時,以其外甥楊惠琳為夏綏留後。宰相杜黃裳認為韓全義出征無功,驕橫不遜,將其解職,並任命了新的夏綏節度使。但夏綏的楊惠琳自負手中有支人馬,抗命不移交權力。河東節度使上表請求征討楊惠琳,軍隊尚在調遣之中,夏綏將士已感到莫大的軍事壓力。不久,夏綏內部發生兵變,楊惠琳被殺,他的頭顱被送到京城。憲宗沒費吹灰之力就解決楊惠琳之叛。
為了擺脫可怕的窮困,重振家門,實現抱負,李商隱開始了一生的奮鬥。然後,這是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沒落時代,這是個「唐祚將淪」(何焯《義門讀書記·李義山詩輯評》)的時代,時代不但沒有給他騰達飛黃的機遇,還賦予了他坎坷不幸的人生。
李商隱在家鄉一直跟隨一位精通五經的堂叔學習經書與文章,「五歲誦經書,七歲弄筆硯」。十六歲時,李商隱著有《才論》、《聖論》,因擅長古文而得名。
李商隱死後不久,終於爆發了浙東裘甫起義,揭開了唐末農民大起義的序幕。李商隱所處的就是唐王朝在各種矛盾的交織與深化中走向沒落和矛盾總爆發的時代。「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的著名詩句正象徵性地顯示了唐王朝無可挽回的沒落趨勢。「運去不逢青海馬,力窮難拔蜀山蛇」,就是他對時代沒落的典型感受。
在中國的歷史上,不乏侯昌業、周子諒這樣的例子——敢於提出不同意見的人,往往身敗名裂,家破人亡。這就使得一些人將自己的真面目包起來,所以「古今中外,只有中國的臉譜多,令外國人嘆為觀止」。周子諒被殺和張九齡罷相事件對唐朝時局影響很大。大詩人王維當時為張九齡提拔,在朝為官,看到此事後心灰意冷,從此喪失了對政治的熱情,過起了半官半隱的生活。
一開始,王叔文充分發揮了他堅決果斷、注重效率的辦事才幹,革除了宮市、五坊小兒等虐政、弊政,史稱「市裡歡呼」,「人情大悅」。這些改革內容,都是人心所向,也就使永貞革新取得了民心和民間輿論的支持。

四、鬱悶的李商隱

廣明元年(880年)是極不平靜的一年,當時農民軍黃巢進佔廣州、潭州,經鄂(今湖北武昌)東進,數月間連下饒(今江西波陽)、信(上饒)、池(今安徽貴池)、歙(歙縣)婺(今浙江金華)、睦(建德)等州。而突厥族沙陀一部趁中原紛亂,也想趁火打劫,發兵攻打代北,並逼近晉陽。大唐已經是風雨飄搖,呈現出四分五裂的複雜狀態。
在這樣的情況下,反對革新的敵對勢力勢力乘隙而入。當時,順宗的病情加重,不能與大臣奏對,只能偶爾由人扶著上殿,成了僅供群臣瞻望的擺設。朝廷內外對此非常擔心,便希望早立太子,以安人心。宦官不僅掌握著禁兵,而且控制了宮廷,於是宦官俱文珍、劉光琦召翰林學士鄭絪、衛次公、王涯、李程等入宮,起草立太子冊文。不久,就正式立順宗長子李純為太子。
李德裕得了武宗信任,當了幾年宰相,因為辦事專斷,遭到不少朝臣的怨恨。武宗病死後,宦官們立武宗的叔父李忱即位,就是唐宣宗。宣宗把武宗時期的大臣一概排斥,即位第一天,就撤了李德裕的宰相職務。過了一年,又把李德裕貶謫到崖州(今廣東海南島)。因門第世家起因,鬧了四十年的朋黨之爭終於收場了。
最後是要奪取宦官兵權。這是打擊和剷除宦官勢力的重要部署。宦官集團是永貞革新的主要目標,也是永貞革新的最大阻力,而且還是不少藩鎮的後台。宦官勢力之所以權勢顯赫,就當時說來,主要十五萬神策軍(禁軍)的統率權掌握在宦官手中,宦官還在任各地藩鎮監軍,有監軍使的大印,一定程度上掌握著地方兵權。因此,能否戰勝宦官集團是永貞革新的成敗關鍵,而能否剝奪宦官的兵權,又是關鍵中的關鍵。
柳宗元,字子厚,河東(今山西永濟)人,世稱柳河東。柳宗元自幼聰慧超人,下筆撰文思如泉湧。時人評價他的文章為「精裁密緻,燦若珠貝」。他與劉禹錫是同科進士,也是至交好友。參加博學宏詞科以後,被授予校書郎。后經人引薦與王叔文相識,逐漸成為王叔文集團中的核心人物。
劉禹錫後來又擔任過夔州刺史、和州刺史。這些地方都相當偏遠,在當時屬於蠻俗之地。正是在此期間,劉禹錫「依騷人之旨,倚其聲作《竹枝詞》十余篇」,其中就有著名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情)卻有晴(情)」。事見《全唐詩·詩人小傳》。
不久,王伾意外中風,失去了行為能力,於是宦官勢力開始全面反撲。俱文珍等不斷逼迫順宗交權,讓太子監國。貞元二十一年(805年)七月二十九日,順宗被迫把軍國政事全部轉交給太子治理。但即使這樣,俱文珍等還不滿足。八月初四,順宗又被迫下詔禪讓皇帝位給太子,自稱太上皇。八月初五,順宗徙居興慶宮,改元永貞。至此,順宗正式結束了他的皇帝生涯,在位僅僅八個月,成為唐朝歷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
就這樣,牛李兩派勢力就像走馬燈似地轉悠著,幾乎每年都要發生一次「轟然而至」和「轟然而去」的浪潮,一派當權,另一派必然倒霉,人物和事件像萬花筒那樣叫人眼花繚亂,把朝政搞得十分混亂。這些人沒有政治理想,只有私人恩怨,鬥爭不已,互相傾軋。當時李德裕的能力、牛僧孺的道德都受人尊敬,但一涉及到黨爭,就都失去了理性。文宗被宦官控制,也搞不清誰是誰非,他想與大臣同心合力剷除宦官,大臣卻忙於黨爭。文宗直嘆氣,說:「要平定河北容易,要除掉朝廷的朋黨可真難啊!」
平定李錡后,唐朝廷直接派出了節度使,改變了地方上擁立主帥的舊例。而西川、夏綏、鎮海三鎮平定,則極大地增強了憲宗進一步削平藩鎮的信心和決心。當時,宰相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都是主削除藩鎮、平定割據勢力的代表人物。之後的征戰卻是有勝有負。
刺殺事件發生之後,朝中人人自危,更不敢言平淮之事。朝廷中有人向憲宗獻計,建議罷去裴度的官職,以此來安撫李師道和王承宗。憲宗大怒說:「若罷度官,是奸計得行,朝綱何以振舉?吾用度一人,足以破此二賊矣!」至此,憲宗更加倚重裴度,拜他為宰相。
李師道又派人潛入京城,預謀刺殺朝廷中主戰最力的宰相武元衡和熟悉淮西戰況的御史中丞裴度。如果這兩個人死了,其他朝臣必不敢再言用兵。
武元衡,字伯蒼。緱氏(今河南偃師東南)人。武則天曾侄孫。德宗建中四年(783年)登進士第。歷官監察御史、華原縣令、比部員外郎、右司郎中、御史中丞。憲宗即位後任宰相,因力主削藩,遭藩鎮嫉恨。元和十年六月三日早朝時,為刺客暗殺。
李愬入城后,一面派人進攻牙城,一面厚撫董重質的家屬,遣其子前往招降。董重質單騎至李愬軍前投降,吳元濟喪失了洄曲守軍回援的希望。唐軍再次攻打牙城時,蔡州百姓爭先恐後地負柴草助唐軍焚燒牙城南門。黃昏時分,城門被燒壞,吳元濟投降。申、光二州及諸鎮兵二萬餘人亦相繼降唐,淮西遂平。
當時朝中「牛李黨爭」極為尖銳,令狐楚屬牛黨,王茂元則與李黨有關。李商隱本是令狐門人,卻與王氏結親,引起門第觀點極深的令狐綯等人不滿。牛黨攻擊他「背主」、「忘恩」、「無行」。而李黨的人也沒給他好臉色,猛挖他以前跟隨令狐楚的老底,大力排斥他。李商隱之後的一生都處在牛李黨爭的漩渦里,兩頭受氣,始終無法擺脫,鬱郁不得志。
大中十二年(858年),曠世才子李商隱因病退職還鄉。最後死於滎陽,年僅四十七歲,結束了發人深思、令人嘆惋的一生。他的一生是個悲劇。終其短短一生,浮浮沉沉,顛沛流離,他都在漩渦中奔波掙扎。他有遠大的抱負,卻因黨爭長期沉淪下僚,一生為寄人籬下的文墨小吏,正如崔珏詩「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李商隱有愛情名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其實正是他本人悲劇性格和心態的寫照。這不僅是他個人的悲劇,也有與時代相通的氣息。
而另一宰相裴度,與武元衡同日遭遇刺殺,幸免於難。裴度字中立,河東聞喜(今屬山西)人。祖父裴有鄰,曾為濮州濮陽令。父裴漵,為河南府澠池丞。貞元五年(789年),裴度進士及第,登宏詞科,補校書郎。后又應制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對策高第,授河陰縣尉。不久,升為監察御史,因疏論權幸,言辭激烈忤旨,遂被貶為河南府功曹參軍。武元衡主事西川,表奏裴度掌節度府書記。又召為起居舍人。元和六年(811年),以司封員外郎知制誥,不久轉本司郎中。裴度是晚唐重臣,歷仕憲、穆、敬、文四朝。他在憲宗朝時平定了淮西吳元濟叛亂,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功績。
劉瞻的奏詞有理有節,無可挑剔。然而懿宗已認定是御醫藥殺了愛女,決不肯寬容他們的家族,因而對劉瞻的話十分不悅,但礙於他宰相的身份,總算忍著沒有當面發作,但對他的奏疏卻置之不理。
李德裕文章寫得好,卻不屑參加科舉考試。父親李吉甫勸他應試,他卻說:「好騾馬不入行。」(《北夢瑣言·卷六》)一副不屑與士子同流的態度。後來還是靠門蔭入仕。穆宗即位后,李德裕任翰林學士。那時候,李宗閔也在朝做官,任中書舍人。李德裕對李宗閔曾經批評他父親李吉甫這件事,仍舊記恨在心。
剛好這時候,又要舉行進士考試。西川節度使段文昌有熟人應考,私下裡請託考官錢徽。李宗閔也因為女婿蘇巢應考,請託考官錢徽。結果,蘇巢被選中,而段文昌托的人沒有選上。段文昌怒而告發選舉不公。穆宗不明真相,問翰林學士,李德裕回答說:「真有這樣的事。」於是穆宗下令前一次考試無效,重新再考,前一任主考官錢徽被貶為江州刺史,李宗閔也被貶為劍州刺史。
此時夜深天寒,風雪大作,旌旗為之破裂,人馬凍死者相望于道。張柴村以東的道路,唐軍無人認識,都沒有走過,黑夜行軍,十分難走,人人自以為必死無疑。但眾人都畏懼李愬,無人敢違抗軍令。夜半,雪愈下愈大,唐軍強行軍三十五公里,終於抵達蔡州。
總的來說,公元805年是個極不平靜的年頭。德宗于貞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日崩,順宗即位,至同年八月初四順宗退位,憲宗嗣位,皆用貞元年號,未改元。八月初五,順宗始以太上皇「誥」改稱永貞元年。所以,這一年有三個現任皇帝,兩個年號。
大和三年(829年),李商隱移家東都洛陽。在那裡,他結識了白居易、令狐楚等前輩。令狐楚時任天平軍節度使,很欣賞李商隱的文才,讓他與兒子令狐綯等交遊,並親自授以文章。此時的李商隱少年得志,關心社會政治,想濟世匡時,有「欲回天地」之雄心。
李商隱,字義山,號玉谿生,又號樊南生。原籍懷州河內(今河南沁陽),自其祖輩起,移居鄭州滎陽。他的先祖是李唐王室旁支,然而自其高祖以來家境已衰落,祖輩幾代歷官均不過縣令。其父李嗣先任縣令,後為使府幕僚,攜家在浙江東、西道輾轉謀生,最後客死他鄉。李商隱不到十歲時,父親去世,他隨母回到家鄉,過著相當清貧的生活,即所謂「宗緒衰微,簪纓殆歇」(《祭處士房叔父文》),「四海無可歸之地,九族無可倚之親」(《祭裴氏姐文》)。簡直像個逃荒者。
在如此激烈黨爭的情況下,李商隱卻與當時劉黨、李黨都有關係,因而不可避免地成為黨爭的犧牲品。
拾遺為唐朝首創,諫官系統也是在唐朝趨於完備。諫官的設置,秦漢時已有,魏晉南北朝時有較大發展。至唐朝,中央朝廷實行三省制,進諫任務由門下省和中書省共同承擔。門下省設給事中四名及輔員若干,並設左諫議大夫四名,左散騎常侍四名,主要職責是匡正政治上的得失,以諫諍為任。其中,給事中掌封駁(即複審之意)詔制,權力更重。中書省設右諫議大夫四名,右散騎常侍四名,舉凡主德缺違、國家決策,皆得諫正。補闕和拾遺兩個新創官職則分置左右,左隸門下省,右隸中書省,負責看管供其他諫官呈遞奏摺所用的四隻匣子。
和雪翻營一夜行,神旗凍定馬無聲。
元和六年(811年),憲宗起用李絳為宰相。李絳有才幹且正直,朝廷面貌一新,有了振作的氣象。當時,正逢魏博節度使田季安病死,田季安子田懷諫只有十一歲。部分朝臣主張趁機對魏博用兵,李絳卻堅決反對。他認為田懷諫年紀幼小,九_九_藏_書不能主持軍政,魏博鎮不久將會發生內訌。新一輪權力鬥爭結束后,新魏博主會主動歸順朝廷。果然,次年,魏博鎮內訌,將士擁立田興為留後。田興舉魏博鎮六州土地歸順唐朝廷。唐憲宗大喜,由此更加信任李絳。但是不久后,憲宗又開始疑忌李絳的才智。元和九年(814年),李絳罷相,憲宗重新召回吐突承璀。
藩鎮割據勢力基本上被消滅以後,憲宗便驕侈起來,他認為該永遠享受大福。於是,大興土木、興建宮室,疏遠了直臣裴度、崔群等,而重用皇甫鎛、程異、令孤楚、李道古等阿諛獻媚之臣。宦官更被寵信,吐實承璀、梁守謙、王守澄、陳宏志等都權傾內外。
再舉一個例子,前面提到的元稹,是與白居易齊名的大詩人,被稱作「元才子」。這位元才子開始做諫官時,還能仗義執言,頗有文人的氣節。憲宗時,元稹任東台御史,一次回京師的時候夜宿在敷水驛(今陝西華陰境內)。剛好大宦官仇士良奉命出使,也來到了敷水驛。元稹因為先到驛站,已經佔據了上廳。仇士良倚仗憲宗的恩寵,蠻橫無理,踢開廳門,破口大罵,並以馬鞭擊傷元稹面部。元稹大憤,回京師後上奏彈劾仇士良。憲宗不聽,不分曲直,反將元稹貶為江陵士曹參軍。之後,元稹的態度完全轉變,開始極力巴結宦官,以求得高位。穆宗時,元稹因交結宦官,當上了知制詔,卻從此受到朝官的鄙視。一次,同行在一起吃瓜,有蒼蠅飛過來,中書舍人武儒衡揮扇驅蚊。說:「這東西從哪裡來的!」一邊說著,一邊以目光望著元稹。元稹又慚又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灰溜溜地走開。
大軍東行三十公里,在夜間抵達張柴村,乘守軍不備,全殲包括負責烽燧報警士卒在內的守軍。待全軍稍事休整和進食后,李愬留五百人守城柵,防備朗山方向之敵,另以五百人切斷通往洄曲和其他方向的橋樑,並下令全軍立即開拔。諸將問軍隊開往何處,李愬才宣布說:「入蔡州直取吳元濟。」諸將聞說皆大驚失色,但軍令如山,眾將只得率部向東南方向急進。
而韋保衡娶了同昌公主后,便開始了不停的升遷,幾乎是馬不停蹄,青雲直上,由翰林學士開始,升到郎中、中書舍人、兵部侍郎承旨、開國侯,一直到集賢殿大學士,年紀輕輕的就躋身於宰輔的高位。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並非這位駙馬爺有什麼特別的本事,而是沾了同昌公主的光。
遙看火號連營赤,知是先鋒已上城。
尤其可笑的是,刺客膽大包天,在金吾衛與京兆萬年、長安兩縣留下紙條,威脅說:「毋急捕我,我先殺汝。」(《資治通鑒·卷二百三十九》)意思是說,不要忙著捉拿我,否則我先將你殺死。負責破案的官差竟然因此被嚇唬住了,都不敢輕舉妄動。兵部侍郎許孟容晉見憲宗,大哭說:「自古以來,沒有發生過宰相被人在路旁殺害、盜賊卻不能捕獲的事情,這是朝廷的恥辱啊!」憲宗深受觸動,立即下詔,凡擒獲刺客者賞錢一萬緡,授五品官,敢隱匿者,族誅。
翰林學士韋執誼是長安人,長安韋氏有「宰相世家」的美稱,據說曾出過十四位宰相。不過韋執誼的父親只當過巴州刺史,不算顯達。韋執誼聰俊有才,能詩善文。《新唐書》中稱他「幼有才,及進士第,對策異等,授右拾遺。年逾冠,入翰林為學士,便敏側媚,得幸於德宗」。這段話有褒有貶,既誇獎韋執誼自小聰明過人,年紀輕輕就進士擢第,早入仕途,也暗諷他善於取巧媚上、討好逢迎而受到德宗的寵信。德宗經常與韋執誼歌詩唱和,讓他出入禁中,略備顧問,為朝野所矚目。一次,德宗過生日,李誦獻佛像賀壽,德宗命韋執誼為畫像寫贊文。贊文寫完后,德宗又命太子賜韋執誼縑帛(雙絲的細絹),表示謝意。韋執誼特地到東宮拜謝,太子便趁機對韋執誼說:「學士知道王叔文嗎?他是個偉才。」於是韋執誼與王叔文開始密切相交。
自安史之亂結束后,藩鎮割據局勢形成,到憲宗時,已經延續了一百多年。沒想到憲宗一即位,就派兵討平了西川、夏綏兩地的叛亂,藩鎮大為震動,再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小覷朝廷,紛紛派使者入朝,表示對朝廷的忠心和臣服。
元和元年(806年)正月,憲宗改元還沒有幾天,西川節度副使劉辟(即先前差點被王叔文殺掉的那位)趁西川節度使韋皋(前面提過的磨刀霍霍的那位)暴病身死,自任為留後,擅自接手西川事務。如此,劉辟還不滿足,上書憲宗,要求兼領三川節度使。憲宗沒有同意。劉辟乾脆就打算用武力解決,發兵往梓州(今四川三台),攻克梓州,逮捕東川節度使李康,並打算任命自己的親信盧文若為東川節度使。
元和十年(815年)十年六月初三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武元衡出門上朝。剛剛走出靖安坊東門,突然有名刺客躲在暗處用箭射中武元衡,武元衡隨從一鬨而散。刺客上前牽著武元衡的馬匹走出十多步以後,從容地將他殺死,砍下他的頭顱而去。
這時候的李德裕已很有名氣,他本人確實也很有才幹,有當上宰相的希望。然而,執政的宰相李逢吉不喜歡李德裕,長慶二年(822年)九月,將李德裕出為浙西觀察使。太和三年(829年)八月,李德裕被召至京城,任兵部尚書。四朝元老裴度很欣賞他的才幹,舉薦他做宰相。但時任吏部侍郎李宗閔因得宦官的內助,搶先當上了宰相。李宗閔又向文宗推薦牛僧孺,也把他提為宰相。這兩人一掌權,就合力排斥李德裕,把李德裕調出京城當西川節度使。凡是與李德裕親近的人,也大都被貶斥。
首先是集中財權。王叔文認為錢糧是國家最大的根本,只要掌握了財政及鹽鐵權利,就可以制約藩鎮割據勢力,加強中央集權。為此,王叔文提升浙西觀察使李鏑為鎮海節度使,解除了李鏑兼領的鹽鐵轉運使,表面是升職,其實是削奪李鏑的利權;加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宰相)杜佑為度支及諸道鹽鐵轉運使,這實際上是把鹽鐵利權收歸中央直接掌握的措施。兩天之後,王叔文自任為度支、鹽鐵轉運副使。杜佑雖領使名,其實鹽鐵大權全由王叔文專掌。
元和四年(809年),成德節度使王士真(王武俊長子)死,其子王承宗自為留後。憲宗決意革除藩鎮世襲制,決定興兵討伐,但卻任命宦官吐實承璀為統帥。自安史之亂以來,歷朝唐代皇帝猜忌將領,已經成為一個通病。因為有魚朝恩之類的前車之鑒,大臣以白居易為首,群起反對。憲宗固執己見,再一次犯了他祖先曾犯過的錯誤。結果可想而知,各路將領不服吐突承璀,根本不聽他的號令,戰況完全陷於被動。憲宗也因此遭受了削藩鬥爭中第一次重大挫折,討伐王承宗的二十萬唐軍無功而還,唐朝廷不得不被迫任命王承宗為成德節度使。
裴度入蔡州后,對吳元濟舊將量罪判刑,除舊法,並約法禁盜賊斗殺,以安撫人心。蔡人大悅。史書記載說:「蔡之遺黎,始知有生人之樂。」(《舊唐書·卷一百七十·裴度傳》)
三月,高崇文率軍從閬州(今四川閬中)進發梓州。在行軍途中,有個士兵在餐館吃飯時,不小心將店主人的筷子折斷了,高崇文便將這個士兵斬首示眾。由此可見高崇文對軍紀要求之嚴格。正因為如此,他的軍隊才能保持良好的戰鬥力。
劉贍倒是個執拗的人,他見第一次上奏沒有結果,就在第二天上朝時,又聯合了京兆尹溫璋。二人一起直諫,措辭也不似先前那樣委婉,激烈了許多。這下當場惹怒了懿宗,他大聲叱責二人的犯上,當即降旨,劉瞻調為荊南節度使,溫璋貶為崖州司馬,責令三日內離京赴任,免得他們再在朝堂上啰嗦個沒完沒了。
李商隱最後十二三年,全部在宣宗大中年間度過。他三次離家遠遊去做幕僚,先後在桂林鄭亞幕、徐州盧弘止幕、梓州(今四川三台縣)柳仲郢幕。三位府主對他都很器重,官職品級也逐步升遷,但始終只被視作一個文牘之才。其間,幾次到長安活動,只補得了一個太常博士,為時也不久。
太子對此感到很奇怪,等到眾人都退走後,特地叫王叔文留下,問他:「你不是常談起宮市的壞處嗎?但剛才我們議論,先生卻一言不發,這是為什麼?」王叔文回答:「叔文蒙太子信任,有所見解,哪敢不說出來。但本朝制度,太子的職任,只應當關心皇上的寢食安否,不準干預宮外的事。皇上在位已久,如果有人乘機挑撥離間,說殿下收攬人心,皇上懷疑起來,殿下要辯白也難了!」
對此,王叔文先任命右金吾大將軍范希朝為右神策統軍,充左右神策、京西諸城鎮行營兵馬節度使,接管宦官手中的兵權。但是那些神策軍將領大都是宦官的親信。范希朝去接管人馬的時候,一些將領根本不理睬他。范希朝只好空手回來了。這是前朝制度使然,王叔文事先也沒有計劃周詳。他有開拓的勇氣和決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才幹和名望,這也是他為什麼不直接任宰相,而必須與韋執誼合作的根本原因。
同昌公主為懿宗長女,也是最受寵愛的公主,母親是號稱「長安第一美人」的郭淑妃。懿宗原名李溫,為宣宗長子,被封為鄆王。他雖是長子,卻不討宣宗的歡心,宣宗臨死前將第三子夔王李滋託付大臣王歸長等人,準備讓李滋繼位。然而,宦官王宗實等殺王歸長三人,搶立李溫為太子,改名李漼。李漼即皇帝位,就是唐懿宗。
有件事可以說明。順宗即位后不久,有一天眾宰相(唐朝是多宰相制)在中書省一起吃飯,王叔文來找韋執誼。「宰相會食,百官無敢請見者」。但韋執誼聽見王叔文來了,趕快出去,宰相鄭珣瑜、杜佑、高郢於是停下來,打算等韋執誼回來再一起吃。一會兒,小吏來說:「韋相公和王叔文已經一起吃飯了。」眾宰相感覺被怠慢了,鄭珣瑜尤其感到傷了自尊心,於是嘆道:「吾可復居此乎!」(《新唐書·卷一百六十五·鄭珣瑜傳》)便起身回家,在家裡七天不出來視事,由是罷相。鄭珣瑜自然不是計較一頓飯,而是因為他看不慣王叔文當權、反對革新。由此也可見。
開成四年(839年),李商隱出仕秘書省,為校書郎,不久調弘農尉,又因「活獄」事件忤觸上司,怒而辭職。
憲宗原名李淳,為順宗長子,被立為太子后改名為李純。李純小時候相當機智聰明。曾經有一次,祖父德宗抱著李純,故意逗他:「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在我的懷裡?」李純回答:「我是第三天子。」這一回答頓時語驚四座。李純是德宗的長孫,按照祖、父、子的順序,確實是「第三天子」。不過,這樣的說法也是聞所未聞,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就格外新奇而有趣了。德宗由此對李純更加偏愛。德宗即位初期,試圖復興大唐,削平藩鎮,結果狼狽地失敗了。此後朝廷對藩鎮一味姑息,有求必應。沒想到,祖父的志向,竟然在孫子手中實現了。
貞觀二年(628年),長孫皇后聽說一位姓鄭的官員有一位年僅十六七歲的女兒,才貌出眾,京城之內,絕無僅有。便告訴了太宗,請求將其納入宮中,備為嬪妃。太宗便下詔將這一女子聘為妃子。魏徵聽說這位女子已經許配陸家,便立即入宮進諫:「陛下為人父母,撫愛百姓,當憂其所憂,樂其所樂。居住在宮室台榭之中,要想到百姓都有屋宇之安;吃著山珍海味,要想到百姓無饑寒之患;嬪妃滿院,要想到百姓有室家之歡。現在鄭民之女,早已許配陸家,陛下未加詳細查問,便將她納入宮中,如果傳聞出去,難道是為民父母的道理嗎?」太宗聽后大驚,當即深表內疚,並決定收回成命。但房玄齡等人卻認為鄭氏許人之事,子虛烏有,堅持詔令有效。陸家也派人遞上表章,聲明以前雖有資財往來,並無定親之事。這時,唐太宗半信半疑,又召來魏徵詢問。魏徵直截了當地說:「陸家之所以否認此事,是害怕陛下以後藉此加害於他。其中緣故十分清楚。不足為怪。」太宗這才恍然大悟,便堅決地收回了詔令。
同昌公主出嫁以後,懿宗生怕韋府的飲食不合女兒的胃口,不停地派人送去珍奇的食物。其中有一道靈消炙,一頭羊里只有四兩肉符合它的用料標準,而且做成以後,能夠長期存放,經歷一個酷暑都沒有問題。還有一種肉乾紅虯脯,蓬鬆盤繞,高達一尺,如果用匙筷一壓,能把它壓得很低,但是一鬆手,它又能恢複原來的高度。有一次,一群貴族公子在廣化里飲酒,忽然聞到了一股異香,一開始以為是龍腦的香氣,後來發現香氣濃郁,世間少有,於是循香追尋,才知道是為同昌公主送食物的宮使剛剛經過。
當日德宗削藩鎮失敗,是因為德宗太急不可耐。而朝廷本身沒有兵力去read.99csw.com對付藩鎮,只能以藩削藩。德宗匆忙上陣,讓藩鎮擔心會被各個擊破,於是聯合起來抗命。而憲宗的削藩,仍然不出以藩削藩的套路,不過行動更顯穩健,沒有出現兩線作戰的情況,因此避免了祖父的前車之鑒。而此時的藩鎮,也沒有像在德宗削藩鎮時那樣形成一個聯合體,來對抗朝廷。另外,德宗以儉樸吝嗇著稱,皇帝小氣,就能節餘不少財政收入,是以憲宗初登皇位,尚有足夠的軍費能夠供朝廷支出。這兩點,是憲宗能一舉削平西川、夏綏兩地的兩個根本原因。
正因為因直諫而被貶或殺諫官的不在少數,也導致後來者噤若寒蟬,不敢隨便發表意見。懿宗時還出了歷史上有名的同昌公主案。
不久后,憲宗賜王叔文死。一個胸懷扭轉乾坤大志、有心力挽狂瀾的革新家,默默地被處死在長江邊上的渝州(今四川重慶),時年五十四歲。
長安還建有「五坊」,專門替皇帝養雕、鶻(音gǔ,同古)、鷂、鷹、狗。在五坊當差的宦官叫做五坊小兒。這些人平時無事可做,就四處敲詐勒索錢財。他們將鳥網張在百姓家的門口或者井架上。百姓在家門口進出,或者到井裡去打水的時候,難免會碰到鳥網。五坊小兒就說是這家百姓嚇走了供奉皇帝的鳥雀,直到這家人出錢賠禮,他們才肯善罷甘休。五坊小兒常常在酒店裡大吃大喝,吃得醉醺醺的,臨走時,非但不付錢,還要留下一筐蛇,說這蛇是用來捉鳥雀供奉皇帝的,叫店家好好飼養。店家無奈,只得賠錢賠禮,苦苦哀求五坊小兒把蛇帶走,五坊小兒才把蛇筐帶走。
那時候,唐州的官軍剛被吳元濟打敗,士氣低落,傷兵很多。李愬上任伊始,即親自行視慰問將士,存恤安撫傷病員,以穩定軍心。李愬看到士氣開始振作,就向朝廷要求增派軍隊,準備襲擊吳元濟的老巢蔡州。朝廷又給了他兩千騎兵。
高崇文進入成都后,休息士卒,秋毫無犯。而且只殺了劉辟的大將邢泚及館驛巡官沈衍二人,其餘官員都不問罪,由此人心大安。劉辟被送到長安處死,滅族。這場持續了八個月的叛亂被順利平定。
大中十年(856年),李商隱隨柳仲郢離開梓州回到長安,不久被薦為鹽鐵推官,出巡江東。在這次遊歷中,他寫了一些以七言律、絕為主體的無題詩和詠史詩,形成他創作活動的最後一個高潮。
淮西平定后,各藩鎮恐懼不安。不久,橫海鎮程權、幽州鎮劉總、成德鎮王承宗等都上表請求歸順朝廷。唐憲宗又命魏博節度使田弘正等討伐李師道,殺李師道,朝廷收復淄、青等十二州。
李愬謀取蔡州,問計于吳秀琳。吳秀琳以為欲攻取蔡州,非李祐不可。李愬便設計生擒李愬,免其一死,並委任他為自己牙隊的將領——六院兵馬使。李祐是淮西有名的勇將,唐軍多次敗在他手裡,都想殺他,李愬卻想盡辦法保護他。李祐非常感激李愬的恩德,決心幫他攻取蔡州。
李純幼年時遭逢了著名的「涇原兵變」,德宗皇帝被迫逃出長安,李純也在逃難的隊伍當中。當時他年紀雖小,正是懵懂之時,但顯然戰亂給他的印象相當深刻,他幼小的心靈中必然埋下了深恨藩鎮的種子。所以,憲宗一當上皇帝,立即開始不遺餘力地剷除藩鎮割據勢力。
韋保衡還是個小人。當時同昌公主嫁入其家,他用種種名目,將懿宗賞賜給同昌公主的奇珍異寶據為己有。等同昌公主病逝,他便稱那些奇珍異寶都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同昌公主下葬后,他竟然在燒掉的陪葬物灰燼中搶奪金銀珠寶。其貪婪可見一斑。
高崇文當時正在長武城(今陝西長武西北)練兵。他治軍有方,常備不懈,詔令一下,立即出發,器械糧草,一無所缺,令人十分驚嘆。正月二十九日,高崇文出斜谷(今陝西太白),李元奕出駱谷(今陝西佛坪),一同進軍梓州。
歷史的發展往往因為偶然性因素的作用而改變走向,正當王叔文集團順利發展時,太子李誦忽然在貞元二十年(804年)九月中風,之後舌頭不聽使喚,講不出話來。老年的德宗又急又氣,李誦也差一點丟掉太子的位置。貞元二十一年(805年)正月初一,皇室按慣例入宮拜賀德宗,只缺太子李誦卧病未到。德宗涕泣悲嘆,從此得病不起。不久后,德宗病逝。
這批舉世無雙的嫁妝搬到韋家后,韋家原本寬敞的府第竟裝擺不下,只好請來工匠,日夜擴建府第。新宅院的門窗均用珠寶裝飾,井欄、葯臼、槽櫃等都是金銀製作,連笊籬箕筐都是用金縷編織而成。床用水晶、玳瑁、琉璃等製作,床腿的支架雕飾也是金龜銀鹿。其他如鷓鴣枕、翡翠匣、神絲綉被、玉如意、瑟瑟幙、紋布巾、火蠶綿、九玉釵等均來自異域。同昌公主家有一種「澄水帛」,長約八九尺,似布又比布細,色亮透明,光可照人。據說帛中有龍涎,能消暑。夏日炎炎的時候,將其掛在房子里,滿座皆覺涼爽,暑氣全無。同昌公主又用紅琉璃盤盛夜明珠,家裡晚上光明如晝。
李愬看到近城處有雞鴨池,頓生一計,命人拿棍棒去趕鵝鴨。鵝鴨給棒一趕,都呱呱地亂叫,把人馬發出的聲音掩蓋了。李祐、李忠義率領先鋒部隊,在城牆上挖了一個個坎,爬上了城頭。自從吳少誠抗拒朝命,唐軍已有三十余年未到蔡州城下,蔡州守軍毫無戒備。城上的守兵還沒有醒,就全被殺死了。只留下巡夜者,讓他們照常擊柝報更,以免驚動敵人。外城攻破以後,李祐等打開城門,迎納唐軍。接著,李祐、李忠義又按照老辦法,攻進了內城。
換做普通伎人,有此技藝,一定會贏得人們的讚譽。然而,不幸的是,僖宗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是大唐的天子,命運賦予他為所欲為的權利,同時也交給了他治國的義務。可惜,這位天生具有運動細胞的皇帝偏偏不把江山放在眼裡。
值得注意的是,一直被王叔文稱讚有宰相之器的劉禹錫卻沒有拜相。歷史人物當時的處境和心理,現在已經很難去還原。但順宗即位后,「二王劉柳」集團處在中樞核心權力圈的始終只有二王和韋執誼。就連王伾在順宗登基后,還依舊是翰林待詔的身份,沒有升遷。後來,王叔文為了掌控財政,領了一系列職位,王伾才被任命為翰林學士。北宋王安石在《讀柳宗元傳》中感嘆說:「我看八司馬,都是天下的奇材。」唯獨沒有提集團中的核心人物——王叔文和王伾。這從另一方面說明,二王確實是才幹不夠。但八司馬中卻沒有一人進入中樞領導層。由此可以推斷,王叔文不推薦劉禹錫入相,不推薦八司馬入中樞,多少是有點私心。他在東宮十八年,看多了官場的爾虞我詐和宮廷權術,絕對是要為他自己考慮的。他有改革的宏願,卻不願意他人功在自己之上。這其中的種種微妙之處,絕非一言一語所能說清。歷史上許多胸懷大志、渴望建功立業的人物,都有這樣微妙的心思。

三、被刺殺的大唐宰相

李德裕做淮南節度使的時候,監軍的宦官楊欽義被召回京城,大家傳說楊欽義回去一定掌權。臨走的時候,李德裕就辦酒席請楊欽義,還送給他一份厚禮。楊欽義回去以後,就在武宗面前竭力推薦李德裕。李德裕果然因此重新當了宰相。他竭力排斥牛僧孺、李宗閔,把他們都貶謫到南方去。
劉辟見求和無望,在鹿頭關(今四川綿竹東)築城,連設八道柵欄,屯兵萬餘人。但這道防線很快被高崇文攻破。劉辟又在關東萬勝堆設置柵欄,被高崇文部將高霞寓攻破。高崇文每戰皆勝,所向披靡。九月二十一日,高崇文攻克成都。劉辟和心腹盧文若只數十騎往西逃走,打算去投奔吐蕃。高崇文部將高霞寓率軍窮追不捨,劉辟被生擒,盧文若投水自殺。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商隱是晚唐詩壇的一顆明星。悲劇性的時世、家世與身世,造就了他的悲劇性格、氣質與心態,因此敏銳而纖細,多愁而善感,內向而纏綿。在他的詩里往往是避實就虛,透過一種象徵手法把它表現出來。這種象徵手法建築在豐富而美妙的想象的基礎上,因而他筆下的意象,有時如七寶流蘇那樣繽紛綺彩;有時像流雲走月那樣的活潑空明,給人以強烈的美感。他的近體詩,尤其是七律更有獨特的風格,構思新巧,詞藻華美,想象豐富,格律嚴整,風格婉轉纏綿。
劉禹錫,字夢得,彭城(今江蘇徐州)人。祖先為匈奴族,七世祖隨魏孝文帝遷洛陽,改漢姓。出身於官宦世家。貞元九年(793年),年僅二十歲的劉禹錫進士及第,后又參加博學宏詞科,榮得高第。他才華出眾,詩文辭章譽滿天下。先在淮南節度使杜佑(著名詩人杜牧祖父,巨著《通典》作者)處為掌書記,杜佑升任宰相后,將他也帶到京師。王叔文非常欣賞劉禹錫,讚譽他有宰相之器。
王叔文等人當政一百四十六天,永貞革新在激烈的鬥爭中完全失敗,革新派以凄涼的結局收場。更令人難過的是,後來修撰史書的人,對革新派的作為多有攻訐,尤其是「二王八司馬」中的二王,連品行都受到了詆毀。
貞元十九年(803年),左補闕張正一上疏言事,得德宗召見。與張正一關係不錯的六七名官員還一起去張正一處祝賀,大家一起開開心心地吃了個飯。這時候,有人悄悄告訴翰林學士韋執誼,說張正一上疏是要論韋執誼與王叔文結為朋黨一事。於是,韋執誼晉見德宗的時候,上奏說張正一等朋聚為黨,游宴無度。德宗命人查詢,發現張正一等確實聚在一起過,就將張正一等一道吃過飯的六七人全部遠貶外官。這雖然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政治鬥爭,但韋執誼的品行也由此可以略見一斑。這件事還充分說明,王叔文的政治集團已經形成了相當的勢力。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表現了屢遭打擊而始終不屈的意志。白居易評論劉禹錫的詩說:「彭城劉夢得(劉禹錫的字),詩豪者也。其鋒森然,少敢當者。」
李愬,字元直,名將李晟(李晟曾在德宗朝挽救唐帝國於危難之中,事見《涇原兵變》一篇)之子,有謀略,善騎射。李愬從小慈孝過人,父親死後,十五個兄弟中,唯他與哥哥李憲堅持為父廬墓三年,被皇帝勸回后,隔天又跑回去守墓。李愬之前任太子詹事。臨時被起用為西路唐軍統帥,可謂受命于危難之間。
廣明元年(880年)二月,侯昌業冒死上疏極諫,聲稱盜賊滿關中,而皇帝卻不親政事,專務遊戲,田令孜專權無上,將危社稷。侯昌業在國家陷於危急的情況下奮力上書,原是指望能夠驚醒僖宗于夢中,振作起來力挽狂瀾,所以不但言辭激烈地指責了皇帝,還指責了皇帝最信任的宦官田令孜。不幸的是,生性好玩的僖宗看完奏章后火冒三丈,盛怒下立即召侯昌業至內侍省賜死。
王叔文,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為人機智多計,明治國之道。柳宗元稱他堅明直亮,有文武謀略。王叔文下得一手好棋,時人認為這與他胸懷謀略有關。德宗因他讀書明道,棋下得好,命他到東宮侍奉太子李誦。王叔文「待詔禁中,一共十八年」,與太子朝夕相處。他胸有大志,立志「復興堯舜孔子之道,為民謀取安定」,一有機會就與太子談天下大事,議論民間疾苦。在王叔文的影響下,太子李誦關心朝政,比較了解民間疾苦,對種種時弊很為不滿,頗有改革之志。
梓州當時駐防的是劉辟心腹將領邢泚。邢泚見唐軍勢大,又聽說過高崇文的厲害(高崇文少年時跟隨夏綏節度使韓全義征戰,曾以三千人大破吐蕃軍三萬,且敵人死者過半),立即不戰而逃。高崇文兵不血刃地進駐梓州。
之後,令狐楚又聘李商隱入幕為巡官。李商隱先後隨令狐楚往鄆州、太原等地。在這幾年中,李商隱一面積極應試,一面努力學習駢文,在科舉上雖一再失敗,但在寫作上則完成了由散向駢的轉變。此後他很少再寫散文。大和六年(832年)令狐楚調任京職,李商隱離太原返鄉,曾入王屋山學道二三年。
而太子李誦卧病在床,得知人心猶疑后,立即扶病穿上紫衣麻鞋,從容走出九仙門,召見諸軍使,人心得以稍安。太子李誦在太極殿即皇帝位時,皇宮的衛士還驚疑不定,有人湊上前查看,發現真是太子后,這才說:「真太子也。」眾人喜極而泣。李誦才順利當上了皇帝。由此也可見當時形勢微妙,人心惶惶。
古語有講:「才人不遇,古今同慨。」在中國歷史上,李商隱就是個「不遇」的典型。歷史文化中的文人處境和命運,經常有某種驚人的巧合。但李商隱的懷才不遇卻有些特殊,源於他本人與唐朝歷史上最大的朋黨之爭有緊密的聯繫。
不幸的是,好玩的僖宗看完奏章后火冒三丈,盛怒下立即召侯昌業至內侍省賜死。僖宗加在侯昌業頭上的罪名是:「侯昌業出身平民之家,擢升到高位,得以親近天子,卻不知謹慎言行,反而愚妄地奏報一些捕風捉影的閑話,侮辱皇帝,誹謗百次徵召才允就職的各位官員,依照國法,不能寬容,所以賜他自盡。」(事見《通鑒考異·卷二十四引〈續寶運錄記侯昌業上書〉》)
元和十一年(816年),唐軍進攻成德。各路唐軍因缺乏最高統帥,難以協調行動,被王承宗逐一擊破。這一幕在徳宗朝時便已經上演過。而淮西戰區的唐軍因主帥韓弘深懷私心,養寇自重,只能各自為戰,不能互相呼應。東路唐軍擊敗淮西軍,攻佔鏊山(今河南丘東)。北路唐軍連敗淮西軍。南路唐軍亦攻破申州外城。西路唐軍先敗淮西軍于朗山(今河南確山),但隨即大敗於鐵城(今河南遂平西南)。
至於同昌公主的丈夫韋保衡,則趁機大力排除異己,把持朝政。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人,都被誣陷與醫官勾結謀害同昌公主,由此造成了許多朝臣被貶。劉瞻被貶后,韋保衡推薦自己的座師王鐸為宰相。但王鐸依舊輕視他,在處理政務的時候,從來都不跟他商量。結果惹怒了韋保衡,於是將王鐸發配出去當節度使了。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懿宗悲痛之中的不仁之舉,引起了朝廷內外的紛紛議論,舉國上下為之憤憤不平。宰相劉瞻認為皇帝此舉引起了眾人的不滿,終必給朝廷帶來災難,於是召請諫官,請他們上言勸諫。但諫官們懦弱無用,懼怕懿宗盛怒下遷怒於己,竟沒有一人敢挺身而出。諫官不諫,這不但是諫官個人的悲劇,也是唐帝國的悲哀。
因家境寒微,李商隱自少年時代起,就要「擁書販舂」,以維持生計。他曾悲嘆道:「生人窮困,聞見所無。」他的一位姐姐,新婚不久就被遣回娘家,年僅十九歲就鬱郁去世。這種累世子孤、貧寒無依的家世,從小在李商隱的心理上積淀了許多悲劇性因子,諸如對人情冷暖的特殊敏感、強烈的孤子感和對前途命運的憂傷等。「十五泣春風,背面鞦韆下」,「欲問孤鴻向何處,不知身世自悠悠」,這些寫于早期的詩中,就已流露出一般青少年少有的感傷。
由此可見,王叔文處心積慮建立的https://read•99csw•com這個集團中,確實是人才濟濟。因為是集於東宮,自然是以東宮太子李誦為首。太子李誦最倚重東宮故人王叔文、王伾。王伾才不如王叔文,加上相貌醜陋,不會說長安的官話,只會講他家鄉的吳語,所以,王叔文成為這個集團的實際領袖。王叔文最看中劉禹錫和柳宗元。所以後來這群人當政推行永貞革新時,時人稱呼他們為「二王劉柳」。永貞革新失敗后,這個集團當中有八人被貶為外州司馬,所以史書上又稱這個政治集團為「二王八司馬」。
此時,天下震動,朝廷上下阻戰的奏章如雪片般紛飛而至。但憲宗決意繼續用兵。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李愬登上了唐帝國的政治舞台,演出了一出雪夜入蔡州的千古傳奇。
侯昌業是個諫官,左拾遺就是諫官官名,也就是專門規勸天子改正過失的官。這種官官職不高,卻是能夠親近天子的言官。「拾遺」的意思是把皇帝「遺」忘的東西「拾」起來,免得因遺忘而做錯了事。
裴度躺了二十多天,傷口才好。他矢志不移,依舊力主戰事,對憲宗說,「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業已討之,兩河藩鎮跋扈者,將視此為高下,不可中止。」憲宗贊同。裴度又向憲宗請求,為了討平吳元濟,請允許他在家中招延四方賢才,集思廣議。憲宗也允許了。早先,德宗往往猜疑妒忌臣下,對於相互往來的朝中百官,金吾衛一概偵察情報,上報德宗,宰相也不敢在私人宅第中召見賓客。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李愬知道,要打敗淮西,還要爭取熟悉叛軍內情的淮西將士投降過來。他每次獲得投降的士兵,都親自去問寒問暖,由此對於敵人的地形、道路、兵力等情況,了解很清楚。有一次,李愬的部下活捉了驍將丁士良。唐軍中很多人吃過丁士良的苦頭,要求把他開腹剖心。李愬見丁士良是條好漢,就親自給他鬆了綁,把他收為部將。丁士良感激之餘,獻計擒獲文城柵(今河南遂平西南)吳秀琳部謀主陳光洽,招降吳秀琳部三千人。西路唐軍因之士氣高漲,連下多城,淮西將士降者絡繹于道。
王叔文一旦去職,革新派就失了核心。韋執誼更是公開與集團分裂。倘若之前是劉禹錫而不是韋執誼拜相,或許事情尚有迴旋的餘地。可嘆!
朋黨之爭最早的引子是從憲宗在位時候開始的。元和三年(808年),憲宗策試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舉人,想藉此來選拔人才。牛僧孺和李宗閔當時都是地位很低的下級官吏,也參加了考試,並且在試卷中言辭激烈地批評了時政的弊端,實際上,批評的對象就是當政的宰相李吉甫。當時的主考官吏部侍郎楊於陵和吏部員外郎韋貫之欣賞他們的骾正直和勇氣,連宰相都敢指責,於是署為上第,推薦給憲宗。
侯昌業死後不久,黃巢攻佔長安,僖宗步玄宗的後塵避蜀。僖宗逃到成都后,在成都向各路節度使封官許願,又藉助沙陀兵來平叛。加上農民軍朱溫等人的叛變,黃巢兵敗,退出長安后被殺。起義被平定后,以往在形式上聽命于中央的節度使們,現在也無視朝廷。王建據蜀,楊行密佔據淮南,錢鏐在杭州割據,虎視眈眈的還有河北藩鎮中勢力最大的汴州朱溫、河東李克用、鳳翔李茂貞。
還有一次,太宗得到了一隻上好的鷂鷹,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是得意。但當他看見魏徵遠遠地向他走來時,便趕緊把鳥藏在懷中,生怕魏徵因為他玩鳥而批評他。而剛好魏徵奏事比較久。好不容易等魏徵走了,太宗趕緊將鷂子拿出來,卻發現已經悶死了。
這時候,御史竇群上奏,攻擊劉禹錫挾邪亂政,不應在朝。尤其令人震驚的是,竇群還上門找到王叔文,惡言相向,公開威脅,讓他要考慮以後的下場。因為影響極為惡劣,王叔文等人商議,決定罷去竇群的官。只有韋執誼說竇群有倔強正直之名,極力阻止。宣歙巡官羊士諤公然反對王叔文,攻擊革新。王叔文大怒,要下詔斬羊士諤。韋執誼以為不可。王叔文改為杖殺,韋執誼仍以為不可,不予承辦。最後,王叔文只好再改為貶羊士諤的官。
宰相李吉甫是士族出身,一向不大瞧得起科舉出身的官員,現在竟然還有人借科舉考試揭他的短,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李吉甫跑到憲宗面前哭訴,誣衊說牛僧孺和李宗閔和主考官有私人關係,所以才被推薦。於是,考官們都被貶職,李宗閔和牛僧孺也沒有受到提拔,「各從辟于藩府」。
憲宗以後,裴度又仕穆宗、敬宗、文宗三朝,在當時有「勛高中夏,聲播外夷」的盛名和地位,但由於宦官當道,其雖有「將相全才」而不能為天子所用,所以並無多大作為。為避宦官當政,他退居東都洛陽,立第于集賢里,與詩人白居易、劉禹錫酣宴終日,高歌放言,以詩酒琴書自樂,不問政事。后病逝。
王建有《贈李愬僕射》一詩,以二十八字包舉平蔡戰役,寫得有聲有色,生動地記錄了這次奇襲:
僖宗曾得意地對身邊的優人石野豬說:「朕若應擊球進士舉,須為狀元。」石野豬雖然是個戲子,卻甚是有心,藉此諷諫說:「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駁放。」(《資治通鑒·卷二百五十三》)意思是若是遇到堯舜這樣的賢君做禮部侍郎主考的話,恐怕僖宗會被責難而落選呢。僖宗聽了,只是一笑了之。
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后栽。
情真意切,就是後來李商隱在外地為官時思念妻子所作。
剛開始,革新派集團內部日夜群聚,關係融洽無間。王叔文作為革新派的核心和實際領袖,很尊重眾人的意見,經常引劉禹錫、柳宗元、呂溫等人入翰林,共同謀議,言無不從。王叔文與韋執誼也友善相處,常到中書,與韋執誼共進午餐,計議政事。
王叔文之所以沒有拜相,據說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聲望不夠,不便公開掌握朝政大權,另外薦舉老資格的韋執誼為宰相,而他自己躲在幕後,「內贊畫謀」,指揮定奪。韋執誼也不負王叔文首引他為相的情誼,兩人一在翰林決策,一在中書承行,內外配合,開始推行著名的永貞革新。而歷史上因此又稱永貞革新為「王叔文、韋執誼用事」。
有了前面兩場勝利,劉辟也開始害怕起來,想跟唐朝廷講和,並放回了之前被他逮捕的東川節度使李康,要求李康回去為他多說好話,「以求自雪」。李康回到梓州后,也確實為劉辟美言了幾句。大概正因為李康如此沒有骨氣,激怒了高崇文。高崇文以李康丟城被俘、是敗軍之將為由,將他斬首示眾。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遠去的唐代,逝去的詩人,吟哦之聲漸行漸遠漸不聞,而李商隱詩的芬芳卻時時包圍著後世的讀者,在可解與不可解之間,在有常與無常之間,在朦朧與明晰之間,不知不覺地產生了美感。
雞鳴時分,大雪已止。李愬摸進城裡,一直進到吳元濟的外宅。這時,有人覺察情形有異,急告吳元濟說:「官軍來了。」吳元濟高卧未起,笑著回答說:「俘囚作亂,天亮后當殺盡這些傢伙。」接著,又有人報告說:「城已陷。」吳元濟仍漫不經心地說:「這一定是洄曲守軍的子弟向我索求寒衣。」起床后,吳元濟聽到唐軍傳令,響應者近萬人,才有懼意,率左右登牙城抗拒。
李商隱是一位成就獨特、對後世產生過巨大影響的詩人,與杜牧齊名。在詞采華艷這一點上,與溫庭筠接近,後世又稱「溫李」。他的詩,有的抒發自己政治失意的痛苦心情,有的反映晚唐的政治生活,有的是託古諷今的詠史之作,還有一類描寫愛情生活的無題詩,最為後代讀者所喜愛。這些異常複雜的內容,又幾乎都是和他的身世遭遇有著密切的聯繫。

二、欲挽狂瀾的王叔文

諫臣、御史紛紛上疏,請求德宗廢除宮市。然而,正是德宗創造了宮市,他如何肯輕易廢除。徐州刺史張建封上朝時,向德宗詳細地講述了宮市的弊端。德宗有所心動,同意考慮張建封的意見。然而,當德宗徵求判度支蘇弁的意見時,蘇弁秉承宦官的意思,對德宗說:「京師游手萬家,無土著生業,仰宮市取給。」(《資治通鑒·卷二百三十五》)意思是說,京城裡有許多人遊手好閒,沒有謀生手段,需要仰仗宮市供給。德宗相信了蘇弁的話,以後再也大臣勸諫宮市的,一律不聽。
元和九年(814年),憲宗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嚴綬為元帥,率兵十六道,舉起了討伐淮西的大旗。但嚴綬私心極重,對敵不思進取,對內賄賂宦官,結為內援,導致唐軍作戰一年,毫無功績可言。吳元濟也使出兩面派手段,一面堅決抵抗,一面派使者向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李正已的後代)和成德軍節度使王承宗求救,請求他們向朝廷上書,赦免淮西。
元和九年(814年),淮西節度使吳少陽(吳少誠的義弟)死,兒子吳元濟自任留後。淮西一鎮僅有蔡(今河南汝南)、申(今河南信陽)、光(今河南潢川)區區三州之地,周圍都是唐朝州縣,勢孤力單。而淮西曆來對唐朝廷態度不恭順。從吳少誠開始的三十多年中,淮西屢叛屢降,共造反十多次。憲宗早就不能容忍,便拒絕了吳元濟繼承淮西節度使的要求。吳元濟於是縱兵劫掠,公開與唐朝廷叫板對抗。吳元濟佔據的蔡州(今河南汝南)一帶三個州,地方不大,但逼近東都洛陽,地位十分重要:從蔡州東北推進,還可以控制汴州(今河南開封),切斷運河交通,威脅唐朝的漕運。因此,這次叛亂,成了唐朝廷的心腹大患。此外,各地藩鎮對唐中央朝廷的態度都是模稜兩可,在臣服和叛亂之間徘徊,因此,朝廷如何對待吳元濟,將直接影響到其他藩鎮對唐朝廷的態度。
巧的是,王叔文的母親突然在這時候病死。古時遭父母之喪,稱為丁憂。按照慣例,在朝為官者,逢丁憂要去職回鄉,為父母守墓盡孝。至此,王叔文離開核心權力中心已經不可避免,大局已定。王叔文心力交瘁,但他卻還是不肯輕易放棄,希望做最後努力。他在翰林院設下盛宴,請諸學士及宦官俱文珍、劉光琦等共飲。席上,他理直氣壯地說:「我近年盡心戮力,不避危難,興利除害,都是為了國家。一旦離去職位,各種誹謗一定會交錯而來,到那時誰肯說一句公正話?」結果,話不投機,酒過數巡,不歡而散。第二天,王叔文丁憂去職。
吐突承璀回京師后,翰林學士李絳等人據理力爭,要求懲辦吐突承璀。憲宗不得已,貶吐突承璀為軍器使。不久,吐突承璀因受賄被揭發,貶作淮南監軍。
之後,懿宗為同昌公主舉行了隆重的葬禮,陪葬用的衣服玩具,與生人無異,又用木料雕刻了數座殿堂,陪葬的陶俑和其他隨葬品一應俱全,龍鳳花木、人畜之眾,不可勝計。發喪出葬長安東郊那天,懿宗與淑妃親御延興門送行並慟哭,又出內庫各數尺高的咸通九年(868年)刻印的《金剛經》卷子、金駱駝、鳳凰、麒麟,以為儀仗。場面宏大,送葬的隊伍長達二十余里。京城士庶都駐足觀看。
好不容易過了年,永貞革新的餘溫尚未完全冷卻。正月初一,憲宗改元和。正月十九日,順宗在孤寂中病死於興慶宮,年僅四十六歲。
除了韋執誼,王叔文還暗中結交了許多名士,其中著名的有柳宗元、劉禹錫、陸質、呂溫、李景儉、韓曄、韓泰、凌准、陳諫、程異等人。他們和王叔文志同道合,結為知心好友。王叔文也將這些密友推薦給太子李誦,說某某可做宰相,某某有將才,將來都可大用。
一天之內,兩名朝廷重臣一死一傷,這在唐朝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驚天大案,駭人聽聞。京城聞訊大驚。憲宗緊急下詔,以後宰相出入由金吾騎兵護送,宰相所過之地,行人必須迴避。儘管如此,恐怖氣氛還是悄然籠罩了全城,朝臣天不亮都不敢出門。
不久,劍南西川節度使韋皋見朝政混亂,打算渾水摸魚,立即以順宗有病為名,上表請太子李純監國。緊接著,荊南(今湖北江陵)節度使裴鈞、河東(今山西太原南)節度使嚴綬也上了同樣的奏表,頻頻向順宗施加壓力。這些人都是割據一方的實權人物,手握重兵,唐中央朝廷平時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王叔文與韋執誼之間的友誼並沒有持續太久,二人逐漸意見不合,裂痕越來越大。當時,高郢、杜佑等人都位居宰相,堅決反對革新。有人退職,有人罷工,由此來表示與王叔文集團的不合作。而韋執誼剛好處在兩派的中間,備受壓力,本來就不堅定的他便開始首鼠兩端起來。而朝中更是有流言紛紛,說他韋執誼沒什麼本事,全是靠了王叔文才當上宰相。雖然事實確實如此,韋執誼卻感到臉上無光,從此在許多公開場合開始故意與王叔文唱反調,表示他跟王叔文有矛盾。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
個人的命運始終無法擺脫時代的背景。這轉眼即逝的夕陽,不僅代表著個人的淪落,是李商隱本人沉淪遲暮的寫照,也象徵著世運的衰微,昭示了大唐帝國的奄奄一息。
此時,只剩下王伾一個人在翰林院中,要見到順宗也相當困難。他還在盡最後的努力,試著通過宦官上疏給順宗,但始終沒有結果。因為宦官掌控著皇宮的出入,加上握有禁兵的兵權,實際上完全掌控了皇帝。一個皇宮出入權,一個禁兵兵權,都是重中之重。這也是為什麼甘露之變中文宗處心積慮,仍然敵不過宦官勢力的根本原因。

一、侯昌業之死

同昌公主是懿宗為鄆王時所生。據說,同昌公主長到三四歲都不曾開口說一個字。有一天,她忽然嘆息著向父親說出了她人生的第一句話:「今日可得活了。」眾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個時候,宦官王宗實派來迎接鄆王即位的儀仗就到了鄆王府門前。所以懿宗認為女兒是自己命中的福星,視為掌上明珠。
魏徵「憂國如家,忠言直諫」的精神,給人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文宗喜讀《貞觀政要》而仰慕魏徵,就下詔尋訪到魏徵的後人五世孫魏謩,並將魏謩任命為右拾遺,也是屬於可以對皇帝進諫的言官。德宗朝在「涇原兵變」中挽救了唐朝命運的著名將領李晟對魏徵能直言敢諫,盡忠朝廷非常敬佩。曾經對賓客說:「魏徵能直言極諫,致太宗于堯舜之上,真忠臣也,仆所慕之。」行軍司馬李叔度回答說:「此縉紳儒者之事,非勛德所宜。」李晟嚴肅地說:「行軍(李叔度)失言。傳稱『邦有道,危言危行』,今休明之期,晟幸得各位將相,心有不可,忍而不言,豈可謂有犯無隱,知無不為者耶!是非在人主所擇耳。」所以後來李晟做宰相時,皇帝有所詢問,必極言無隱,盡其忠心。唐朝的許多諫官也都以魏徵為榜樣。然而,並非每個皇帝都想唐太宗一樣勵精圖治,胸懷寬廣。像侯昌業這樣因上書直諫而死的不在少數。
至此,藩鎮割據勢力基本上被消滅,唐朝實現了暫時的統一,但節度使領有重兵的局面並未改變。無論如何,唐朝廷在政治上呈現出唐中期未曾有過的「元和中興」氣象,在軍事上獲得未曾有過的勝利,史家也因此稱憲宗為「中興之主」,裴度則被稱為「中興宗臣」。
韋保衡,字蘊用,京兆人。祖父韋元貞、父親韋愨都是進士登第,所以,他也算是出身於書香門第。韋保衡雖然也是進士及第出身,但是這卻並非來自他的真才實學。當時read•99csw.com他的座師(科舉制度下,主考官被稱為座師)是王鐸。王鐸認為韋保衡並非有真才實學,因此不打算錄取。但韋保衡儀錶堂堂,英俊瀟洒,為懿宗所矚目。大概在這時候開始,懿宗心中就打算將韋保衡選為愛女的駙馬了,不過當時同昌公主的年紀還小,自然不便明言。於是,懿宗出面干預,韋保衡總算進士及第。但與他同科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保衡以幸進無藝,同年門生皆薄之」(《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九·蕭遘傳》)。
劉禹錫和柳宗元都是唐代著名文學家,後來《舊唐書》修撰者歐陽修,否定永貞革新,卻不得不讚賞二人是文學上的「一代宏才」,蘇東坡也稱他們有「高才絕學」。陸質,官左司郎中,歷信、台二州刺史。呂溫為湖南觀察使呂渭子,官左拾遺。李景儉,漢中王李璃子,進士及第。韓曄,前宰相韓滉族子,有俊才,官尚書司封郎中。韓泰有籌劃,能決大事,官戶部郎中。凌准有史學,官浙東觀察判官。陳諫性警敏,一閱簿籍,終身不忘,官侍御史。程異性廉約,精於吏職,善於理財,貞元末也官為監察御史,累遷他官。
關於順宗的死因,時人頗覺可疑。正月十八日,順宗死前一天,憲宗突然莫名其妙地下了一道制書,宣稱太上皇「舊恙愆和」,意思是說舊病沒有治愈,而憲宗自己要「親侍葯膳」,所以暫時不聽政。結果第二天,順宗就被宣布死於興慶宮。因此有人認為順宗其實早就死了,憲宗先下制書,就是要掩蓋真相,但卻不料起到了欲蓋彌彰的相反效果。
還沒等到太子李純正式即位,宦官勢力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對革新派進行全面清算。八月初六,貶王伾為開州司馬,王叔文為渝州司戶。八月初九,太子李純在宣政殿即位,是為憲宗。接著一貶再貶韋執誼為崖州司馬,韓泰為虔州司馬,韓曄為饒州司馬,柳宗元為永州司馬,劉禹錫為朗州司馬,陳諫為台州司馬,凌准為連州司馬,程異為郴州司馬,是為「八司馬」。八司馬貶所都在邊遠之地。陸質先已病死,李景儉守喪在家,呂溫出使吐蕃未還,未及於貶。王伾因為早已經有病在身,不久就死在貶所。
樂師李可及因譜寫哀悼同昌公主的《嘆百年曲》有功,一直封至大將軍爵。李可及的兒子娶妻時,懿宗特意賜酒,打開才發現壺內居然不是酒,全是珍珠寶石。
開成二年(837年),李商隱又赴科場,令狐綯也為之延譽並推薦,得中進士。及第后,他一度赴興元(今陝西漢中),入令狐楚幕。然而,不久令狐楚病死,李商隱失去依靠,於是入涇原節度使王茂元幕。王茂元愛惜他的才華,聘為掌書記,還將女兒嫁給了他。
元和十二年(817年)十月初十,風雪交加,氣候極度寒冷。李愬突然命李祐、李忠義帶領三千人組成突擊隊,作為先鋒,自己和朝廷派來做監軍的宦官帶領三千人為中軍,另一個將領帶領三千人為後隊,離營出發。軍隊的行動十分秘密,除個別將領外,全軍上下均不知行軍的目的地和部隊的任務。有人跑去問李愬。李愬只是說:「向東進軍。」
事情還要從憲宗登基時說起。永新革新失敗后,但唐憲宗李純即位后,卻萌生了振興唐帝國的意願。當時,唐憲宗被迅速立為皇帝,方式極不尋常,完全是宦官和藩鎮聯合起來反對永新革新的結果。然而,誰都不會想到,自安史之亂以來藩鎮雄踞一方的固瘤,竟然會在憲宗手中得到解決。後世史學家將唐憲宗與著名的唐太宗和唐玄宗相提並論,唐太宗有貞觀之治,唐玄宗有開元盛世,而唐憲宗之所以能獲得較高評價,則完全是因為他取得了元和削藩的巨大成果。從上面講述的憲宗即位的經過看來,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李吉甫死後,他的兒子李德裕開始崛起。李德裕從小就胸懷大志,專心攻讀經史,尤其精通《漢書》和《左氏春秋》。他聰敏過人,很得憲宗喜愛。有一次,宰相武元衡問他喜歡讀什麼書,他卻緘默不言。李吉甫知道后,責問兒子為何不回答。李德裕卻振振有詞地說:「武公身為宰相,不問理國家調陰陽,而問所嗜書,其言不當,所以不應。」(《唐語林·卷三》)眾人無不稱奇。
順宗即位后,王叔文大受重用,被任命為翰林學士。翰林院在金鑾殿西,地近天子,以文詞掌誥敕,兼備待顧問,辯駁是非,典掌縑牘,受命得處理一切事務,一日萬機,權本極重,而順宗實際上又把朝廷決策大權交給了王叔文。
柳宗元、劉禹錫等雖然被貶出京城,但對於失敗卻是很不甘心的。元和十年(815年)正月,劉禹錫與柳宗元等人一起奉召回京。次年三月,劉禹錫寫了《自朗州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
李宗閔認為李德裕成心排擠他,至此,結怨愈深。此後,李宗閔、牛僧孺與一些科舉出身的官員結成一派,李德裕也跟士族出身的官員結成一派,兩下開始了四十年的明爭暗鬥。
就在正式冊立太子的當天,反對派太常卿杜黃裳(韋執誼的岳丈)訓勸韋執誼,要他率領文武百官奏請由太子李純監國,其實就是要逼迫順宗退位交權。當時韋執誼與王叔文的關係還未惡化,韋執誼自然沒有同意。
元和十二年(817年),討伐淮西的戰事進入了關鍵的一年。唐朝廷用兵已經四年,饋運疲弊,民力睏乏,深以為患。憲宗也明白不能再拖了,下令停止對成德用兵,決心集中力量,先平定淮西。這時,北路李光顏率河陽、宣武、魏博、河東、忠武諸鎮唐軍渡過溵水,進至郾城,擊敗淮西兵三萬,殲滅十之二三。郾城令董昌齡、守將鄧懷金舉城降唐。吳元濟得知郾城不守,十分恐慌,將親兵及蔡州守軍全部調往北線,以增援董重質防守的洄曲。這樣,淮西軍的主力和精銳都被吸引到了北線。這就為西路李愬奇襲蔡州創造了條件。這一年六月,吳元濟見部下多降唐,兵勢不振,上表請罪,聲稱願束身歸朝。憲宗派中使賜詔,允許免其死罪。但吳元濟被其左右及大將董重質所挾制,無法歸朝。淮西已到了窮途末路、指日可下的地步。
石野豬的運氣還算不錯,並沒有因為直言而招來殺身之禍。大概因為他在皇帝眼中的角色,始終只是個戲子,說的話是當不得真的。然而,當有大臣正兒八經地提出「皇帝不該專務遊戲」時,結局就十分悲慘了。
二月,山南西道節度使嚴礪旗開得勝,先攻克劍州(今四川劍閣),斬劉辟一方的刺史文德昭。
不久后,文宗患病,奇士鄭注通過宦官王守澄向文宗獻葯,受到文宗寵信。鄭注又引薦李訓給文宗,頗中文宗心意。文宗要授任李訓為諫官,置於翰林院。李德裕認為李訓是姦邪小人,堅決反對。當文宗要宰相王涯改授李訓他官時,李德裕又搖手制止,文宗因此很不滿意。王守澄、鄭注也怨恨李德裕,合力排擠李德裕。於是,文宗召回李宗閔輔政,李德裕被罷相,出為鎮海節度使。
開始,李商隱雖遭兩面打擊,但熱情不減,希望能有所作為。令狐綯當了宰相后,李商隱多次嘗試補救,包括寫了一些詩給令狐綯,如《寄令狐郎中》,但始終沒有成功,還是失意于官場。之後,他的詩風開始「隱詞詭寄」,「深情綿邈」,不少詩婉曲晦澀,很是令人費解。李德裕為相的時候,朝政有些起色,李商隱也比較積,參与了博學宏詞科考試。結果還比較滿意,考官錄取了李商隱。然而,吏部報中書省複審時,卻被中書省內有勢力的人除了名,理由是「此人不堪」。顯然,這與他陷入黨爭有關。李商隱也因此發出「一年生意屬流塵」的悲嘆。
在此基礎上,王叔文與革新集團謀議后,繼續將革新推向深入。
唐朝著名大詩人杜甫就做過「拾遺」。唐代詩人元稹早年也曾經做過「拾遺」,後來還因為直諫批評朝政被貶出京師去當地方官。而唐朝著名的魏徵,其實就是諫官,他當時擔任諫議大夫。唐太宗對魏徵極為重視,經常引入內廷,詢問政事得失。魏徵也竭誠輔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加之性格耿直,往往據理抗爭,從不委曲求全。
憲宗服用了柳泌配製的長生藥,性情變得暴躁多怒,宦官在左右,經常被斥責甚至被殺。在皇位繼承上,宦官分為兩派,梁守謙、王守澄等擁立太子李恆,而吐突承璀則想立澧王李惲為太子,雙方展開明爭暗鬥。元和十五年(820年),宦官陳弘志毒死憲宗。憲宗李純在位十五年,享年四十二歲。其同黨王守澄隱瞞真相,說憲宗是葯發暴死。憲宗像祖父德宗一樣,寵信宦官,放縱宦官,最終自己沒能逃出宦官的陰謀。隨後,梁守謙、王守澄搶先擁立太子李恆,殺了吐突承璀和李惲。憲宗死後,河北盧龍、成德、魏博三鎮又起叛亂,從此,唐朝廷再也沒有能夠把他們制服,這種格局一直維持到唐朝滅亡。
從此,天下大勢便成為糾纏不清的狀況:大大小小的割據者逐漸開始混戰,唐朝廷對之無可奈何,只能對強者的軍事行為一概承認。右補闕常濬的一則上疏,足以表明這一點:「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首並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寤,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復懷西顧之計乎?」藩鎮雄踞一方,而中央朝廷內部也矛盾重重,南衙北司都分別藉助藩鎮的實力互相爭鬥,藩鎮也利用南衙北司之間的矛盾擴大自身的實力。結果,南衙北司的衝突變成藩鎮間的軍事征戰。藩鎮間的角逐與南衙北司的爭奪交織一起,整個局勢越來越加複雜。到了這個時候,唐帝國已經名存實亡了。
宮市和五坊小兒如此胡作非為,引起了長安百姓的痛恨。百姓們驚懼怨恨,畏之如盜,遠近喧騰,商旅將絕。有些血性的百姓不堪忍受,在宦官白望時,奮起反抗,甚至發生了流血衝突。
一直到後來的五代十國時期,烽火連天,混戰不斷,在殘酷持久的混戰中,只能以軍功來衡量人才。加上百姓流離失所,土地荒蕪,促使大家族崩潰。門第世家才從中國的歷史上消失。
唐朝廷隨即任命韋丹為新一任的東川節度使。韋丹到達漢中后,觀察了形勢,給朝廷上表說:「高崇文率兵遠來,沒有資糧,如果與其梓州,必能有功。」於是唐朝廷封高崇文為東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事。大戰隨即開始。
女大不中留,懿宗再愛同昌公主,終究女兒長大了還是要嫁人。經過千挑萬選,懿宗選擇了新科進士韋保衡為駙馬。
會昌二年(842年),他再應書判拔萃科試,被授秘書省正字,但很快因母喪去職。服喪期滿,重入秘書省。不久武宗死。宣宗即位,牛黨得勢,李黨紛紛被貶逐。李商隱放棄京職,隨李黨鄭亞遠赴桂海,任掌書記之職,結束了「十年京師寒且餓」的生活。
侯昌業因上書而招來殺身之禍,引來多方猜疑。根據《北夢瑣驗》記載:「後有傳侯昌業疏詞不合事體,其末雲:『請開揭諦道場以消兵厲。』似為庸僧偽作也。」無論如何,真正觸怒僖宗的仍然是指責皇帝的言辭。就在這封奏疏中,侯昌業指責僖宗「強奪波斯之寶貝,抑取茶店之珠珍,渾取櫃坊,全城般(搬)運(藏匿財物)」(指田令孜勸僖宗採取沒收長安富商財產以謀財一事),這就不是僅僅喜歡玩耍的嬉鬧小兒了,跟強盜土匪沒什麼區別。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李愬作戰勇猛,足智多謀。抵達唐州(今河南泌陽)后,他故作柔懦懈惰,御軍寬怠,以麻痹敵軍,還特意對將士們說:「皇上知道我懦弱無能,所以派我前來安撫你們。對攻城打仗那類事情,我可擔當不了。」這些話傳到淮西軍中,淮西軍因屢敗西路唐軍,見李愬名位卑微,行事又如此不堪,遂掉以輕心,對他也就不作什麼戒備了。
與此同時,宦官用順宗的名義,下制書削去了王叔文的翰林學士的職務。王叔文一見制書,就知是陰謀,大為吃驚,說:「我天天要到翰林院商量公事,不帶此職,如何進去!」他覺得大勢將去,革新前途岌岌可危。但並沒有束手無措,而是由王伾代他再三疏請,最後才爭取到每隔三五日可入翰林院議事,不過翰林學士之職卻永遠失去了。
李錡是宗室子孫,雄踞東南多年,橫徵暴斂,家產無數。唐朝廷抄了他的家后,打算將這些財寶全部運到長安。翰林學士李絳極有遠見,向憲宗進言說:「李錡剝六州百姓,使得自己富有。現在不如把這些財產賜給浙西的百姓,用來取代他們今年的賦稅。」憲宗此時正銳意進取,立即同意了李絳的建益。鎮海地區的百姓聽說后,為之沸騰。從此,人心都感激唐朝廷。
鑒於這種情況,宰相劉瞻只好自己上書勸諫,話說得倒是相當委婉:「生命長短,在於天定。公主有疾,深觸陛下慈懷。宗邵等人為公主療疾之時,唯求疾愈,備施方術,非不盡心;而禍福難移,人力難以回天,致此悲局,實可哀矜。今牽連老少三百餘人入獄,天下人議論紛紛,多有不平。陛下仁慈達理,豈能被人妄議,還當居安思危,安撫天下民心。伏願陛下少回聖慮,寬釋牽連者!」
有一次,有個農夫用毛驢馱著柴禾從皇宮外路過,宦官攔住他,聲稱宮市要買下他的柴禾。宦官不但不給農夫錢,還向他要跑腿錢。這農夫是個烈性子,大聲說:「我上有父母,下有兒女。全家人就等著柴禾換錢買米下鍋。你拿走了我的柴禾,卻不給錢,我全家只有死路一條了。」於是站在大街上痛罵宦官,結果被巡邏的官吏抓住。官吏將這件事報告了德宗。德宗下詔廢黜了那名宦官,補償給農夫十匹絹。即便如此,宮市的不法行為依舊進行。
李師道、王承宗雖然以前與吳元濟不和,但此時也清醒地意識到:若唐朝廷滅了淮西,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自己。為了自身利益,他們立即上表,「請赦元濟」。但此時憲宗決心已下。於是,李師道和王承宗表面支持表面上支持憲宗討伐淮西,暗中卻開始支持吳元濟。當時,各地藩鎮都養有幕僚,根據幕僚獻策,李師道派部隊二千人奔赴壽春(今安徽壽縣),聲稱幫助官軍,實際是為了援助吳元濟。為了策應吳元濟,李師道派人招募數百惡人,攻入河陰轉運院,燒掉錢財布帛三十多萬緡匹,谷三萬余斛,給唐軍的補給造成了極大困難,造成人心恐慌。
鎮海節度使李錡心中不自安,也請求入朝覲見。當時中央朝廷的威信達不到東南,憲宗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如果李錡入朝,可以大大提高朝廷的威望,便同意允許李錡入京。然而,李錡並沒有誠意來京,便一再拖延行期,最後以生病為借口,請求年底再入朝。
因為東宮二王劉柳集團一向與宦官集團不合,宦官心中也很明白。因此,德宗歿后,他們不召翰林待詔王伾、王叔文入宮,而是召翰林學士鄭絪和衛次公。在衛、鄭二人草寫遺詔時,有宦官突然說:「宮中正在議論,還未確定由誰繼位。」這是因為宦官感到太子李誦有自己的勢力,不好支配,所以想改立新帝。當時,在場眾人懾于宦官的權勢,都不敢輕易回答。不過,太子李誦是德宗生前親立的儲君,而且在太子位已經有二十六年,突然改立,有違唐制。衛次公與王叔文等人並無來往,但終於還是仗理直言:「太子雖然有病,但他是先帝長子,內外人心所望,是皇帝合法的繼承人。若是因為太子口不能言,實在不得已,也應當立太子的長子,否則,必定天下大亂。」鄭絪立即附和。宦官另立皇帝的陰謀才沒有得逞。
後來,劉禹錫重新被召回,回朝任主客郎中。他一到長安,就寫了《再游玄都觀絕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