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擔心，」戴維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話，請告訴我你在接受什麼治療？」

「這也重要。」

戴維對他點了點頭，又沮喪地抬了抬頭，然後關上了門。

「老鼠」向著角落吐了口痰，「你身上有沒有帶跳跳糖？」

達什一個旋轉，大叫一聲，擲出鐵餅，他的碩大的身軀運動起來，既敏捷又優美，鐵餅從他手中拋出去，畫著弧度，飛過藍天。

「內科醫生一切都知道，但是什麼也不幹了；外科醫生一切都不知道，但是什麼都干；而精神科醫生一切都不知道，什麼也不幹。」

「老鼠」望著戴維，他那緊閉的眼睛突然閃著明凈的光說：「他說他不想有暴力傾向。」

「我們服藥以及在我們自身做這些實驗，也在化學組合上做實驗，還要不出問題。我們是有勇氣的。我們樂於做危險的實驗……做危險的實驗……」

「因此，也許，如果在他生活中有了幾分控制……」

戴維停了下來，還沒有完全走出門外。他在房間向後靠著。

他們到達了場地，達什放下沉重的包，伸展起手臂。

「我是迪安·洛格雷恩，」這個人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長了六個指頭的手，戴維謹慎地握了一下，「我的朋友們喊我『老鼠』，與我交惡的人也這樣喊我。」

「非常感謝您，」戴維說，「你對我一直有極大的幫助。」

「這是在哪兒發生的？」

達什停留在門外，用手指關節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我的觀點是，一些像克萊德這樣的人，他們尤其是沒有被很好對待。極度的貧困，長期的辱罵——他身心俱裂。」

「我恐怕沒有。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戴維慢慢地重複問道，「你現在在接受什麼治療？」

「老鼠」的衣服在兩個奶頭的相應部位有一塊25美分硬幣大小https://read.99csw.com的分泌物。這是某種精神病藥物副作用產生的結果。

戴維走進來了，小心翼翼地隨手關上了門。白牆反射房頂上的燈光，十分刺眼。戴維雙手抱在胸前，讓那個人清楚地看見他的雙手，並且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施皮爾醫生，我在急救室工作。」

在戴維結束值班之前，電梯已經到達一樓了，達什的臉色變得很不平靜了。他們默默地穿過門廊。走進了溫暖的午後的陽光下，他們向小路走去。

「你怎麼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當然沒有，」

「這麼說，你相信那個傢伙來這兒對我進行可怕的騷擾了。我叫他走開，但是他仍然站著不動，繼續問我的葯就像問別人的那樣，他似乎為在那兒而害怕，真正害怕，而且氣憤。」

「他想偷我的藥片。但是我揍了他，我不想讓他偷，我需要那些藥片讓我沉醉，你知道，那些藥片會讓人產生錯覺和幻覺，以及……以及……」

「老鼠」的聲音氣得顫抖起來，「他們對我說我是在妄想。」

「老鼠」解開手術服，帶著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注視著戴維。

「那麼，你相信他是個天生的精神機能障礙患者，他的預測結果很差，」戴維說，「好像如果他受審的話，就有可能因精神錯亂而提起申訴。」

「我下班了。我去參加體育訓練哩。」

「如果他需要合法的精神治療，就沒有關係了吧？」

「我要你在這兒干點事，」戴維說，「如果有人會尊重病人的秘密，那就是我。」

其實如果克萊德給「老鼠」一個可靠的答案，派生的影響是很有吸引力的：克萊德自己會製藥，想治好他自己的病。劑量過大，他自己中毒了。

「不，我認為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戴維說：「如果他並沒有感九*九*藏*書到他總是受到威脅的話……」

「老鼠」把他的手術服緊勒在胸前，戴維第一次注意到他有女性那樣的乳|房，胸部的組織從他薄薄的手術服里凸現出兩個隆起的奶頭。另一個副作用。

達什的身體前傾了一下，按到電梯下樓的按鈕。

「當然他意識到了，」達什說，「但是還有。用暴力威脅婦女給他一種滿足，這在他生活的其他方面從沒有取消過，似乎有一種成就感，戴維，他用這來消除以前長期低人一等的感覺。他是醜陋的，愚蠢的，極其自私的。他從來不知道控制自己，直到他拿著鹼液將它潑灑出去的時候。」

達什彎腰從包中拿出鐵餅。他還是奈及利亞鐵餅記錄的保持者，儘管戴維對這項榮譽有多麼顯赫是心中無數的。

「我就是那麼講究現實。如果他被捕了，這案件就成了合法的遊戲。他的活動有目標嗎？對了，他是否企圖避免被偵破呢？是的，有關規則仍然有效，克萊德適合被嚴厲審判的兩重標準——他知道自己的犯罪性質，而且也知道那些做法錯了。如果記憶管用，他會把你在急診室外和他的對話充分地清楚地提供出來。是這樣的，他會這樣做的，那就很可能被關進監獄。那麼，你就會成為提起公訴的明星目擊者。」達什抬起頭望著戴維說，「除非你決定作偽證。」

「外面，在娛樂室里。工藝品。我們當時在做工藝品。我們都像冰棍似的人。你做過那些東西嗎？」

「我認為他在堅持不讓被拋棄。正如你早些時候說的那樣，他意識到他在保護自己。」

戴維抓住門上的旋鈕，拉開了一個小窗。這個房間大小不超過十米長八米寬，周圍全是白色。一個精瘦結實的人沿著遠處一堵牆踱步。他停住了，隨著小窗拉開的響聲，他的頭猛地向上一抬，他的九*九*藏*書五官震顫著。他很快地、靈巧地用手捋了一下頭髮。

「老鼠」繼續說，「然後勤雜工們抓住我。不過我並沒有說謊。他想偷我的葯。」

「我能理解那為什麼會那樣使人不安，」戴維說，「他是否說過為什麼他需要你的藥片？」

「來過，讓我來處理達維拉這件事。自然，當我不讓他們介入這件事時，他們很生氣。你知道，我們是不能透露病人的姓名的。」達什望了戴維一眼，似乎想確定他已經明白這一暗示了。

「戴維，你來這兒準備幹些什麼？讓他重新融入社會嗎？」

「那意味著？」

「我知道，」戴維溫和地說，「我知道。」他耐心地等待他的最後決定。

「我覺得監獄不是一個可以度過夏天的好地方，達什。」

戴維向神經精神病學研究所走去，出了電梯來到六樓。他按了鎖著的白色門上的門鈴。一會兒，大門就打開了，達什站在那裡，抱著雙臂放在寬闊的胸前，「病房裡有一些關於你的行為的流言蜚語。你找我就為了這件事？」

達什嘆了一口氣，發出深深的咕嚕聲，「你在尋找一個有六指畸形症的病人？兩隻手都是這樣嗎？」

「像他這樣的人能有機會康復嗎？」

「監獄里的精神病患者是精神病醫院患者的八倍。這回答了你的問題了吧？」達什記下戴維的解釋。

「這個案件太好找一個替罪羊來了結了。連篇累牘的新聞報道，仁慈的受害者，發音不清、不太引人注目的攻擊者。一旦通過法院給他定性之後，他就會鋃鐺入獄。」

戴維嘆了口氣說：「達什，你知道他們說什麼來著？」

達什低沉的笑聲使得整個冷清的走廊都有了回聲。

「我需要和他談一談。」戴維說。

「警察來過這裏嗎？」

「意味著他可能是精神錯亂者，但就情況而言，那可能不會ｒｅａｄ.９9cｓw•ｃｏｍ解釋為合法的發狂者。法院給我們兩種選擇——精神變態或是瘋子，如果健康的話，那也是十分偶然的。如果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被認為是精神錯亂，把他們降到非人的地位，一種被動的腦部疾病，他們的行為是不明智的，非理智的。這是可鄙的，毫無意義的。不幸的是，這是一種較好的選擇。但是這可能無法解釋克萊德的行為。他是精神錯亂，而且是犯罪分子。沒有自由出獄的卡片。」

「許多有嚴重腦病和感情問題的人還是能分辨是非的。」

「肯定地說，克萊德和神經精神病學研究所之間一定另有隱情，」戴維說，「記得在介紹你的頭銜時，他有多麼激動，後來就發生了與『老鼠』相關的這件事，『老鼠』回報說克萊德似乎對這兒既恐懼又氣憤。」

「我需要你的幫助，達什。」

「嗨，大夫？」

「不好，」達什說，「犯罪問題，戒除毒癮，心理調節能力差。又抹去年少時的病史記錄，就說明有早年發病情況。加上性別歧視，看上去就不妙。」

他的長袍上印著一些雪花，就像伊麗莎白臨終的那天穿的那樣。戴維覺得這一相似的地方使他不安。

達什關上辦公室的門，解開襯衫的紐扣，接著換了一件緊身短背心，這幾乎很難遮蓋身體。他從角落裡找到了體操包，又費了些勁才將它提起來說：「我同意這個看法——他可能有某種恐懼症。」

「老鼠」把頭往後一仰，笑了起來，不停地笑著。最後，戴維打斷了他並問道：「你能記得跟他談話的具體內容嗎？」

「需要找我就招呼一聲，我在這兒等著。」他對戴維說。他走了一小段路來到走廊，靠在牆上。

「發生了什麼情況？在你和道格拉斯·達維拉之間出現了什麼情況？」

「今天下午我在檢查病歷。不管怎麼說，你可以檢九_九_藏_書查一下神經精神病學研究所的記載情況吧？」

「或許，克萊德在這個醫院工作時目睹過某種情況，」戴維一邊說，一邊隨著達什走出主廳，「某種情況對他造成精神傷害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你。」

「他見我早晨吃藥，就過來問我吃這些葯幹什麼。我對他說我是個癲狂者，有點瘋，但癥狀在慢慢減弱，因此我變得沮喪起來，有時候是這樣。只是有時候是這樣，都知道我變得很激動，藥品讓我變得激動，或是急切，或是有暴力傾向。」他咧著嘴笑了，接著說，「不要擔心，現在我絕不會有暴力傾向的。」

「做過，」戴維說，「雖然我並不是個做手藝人的材料。」

「我順便來調查幾個月前你對達維拉的投訴。」

他跟著達什回到辦公室。

「這無法解釋他在來這兒工作之前，為什麼要那麼麻煩用一個假名字來隱瞞自己的身份。」當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時，他重新調整肩上背包的帶子。

「但是我咬了他，」

「那次逃離之後，戴維，你看上去像是一個蠢貨。」

達什的嘴唇動了一下，但沒有笑出來，問：「說什麼了？」

達什指引著戴維經過接待處，到另一個有鎖的走廊，走廊兩邊是隔離房間。這些隔離的房間通常都開著燈，所以醫護人員可以通過門上活動的推拉窗觀察被隔離的病人。

「對於他的預測情況怎樣？」

「我不介意，一點也不。一點也不。那也是他經常問我的。我在服用利司培酮、可贊汀和鋰。」

他往後退，一直退到門碰到他的肩頭了，然後他伸手到身後去摸門的把手。

「不要讓我在這一點上後悔。」達什終於說。他轉身走進病房，示意戴維跟在後面。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走到一個罩著加厚玻璃的接待處。在他們左邊的玻璃後面，病人們正聚集在娛樂活動的場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