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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她的眼睛一下子湧出淚珠。戴維喜歡她脆弱的感情來得那麼快。
「常常有些變態駕車者從這兒過,」朗達說,「那些年輕人愛開玩笑。」
弄不清她想讓他看什麼,他上到椅子上,把木椽的頂部攬入視野。離木椽中間有幾英寸的地方,淺淺的凹槽在木頭上顯現出來。那是由於懸吊孩子們而造成的。
戴維跟著朗達上樓,進到一個舒適的房間,這簡直就是一個大的閣樓。一個弱智女人穿著一件骯髒的、粉紅色的連衫褲,臉朝下趴在床上睡著,發出輕微的鼾聲。朗達坐在她身邊,猛扯一下她的衣服。
「為什麼不進來?不過,把聲音壓低點。現在是安靜的時刻。上周這個時候是個例外,許多人在干發,但是他還是專註于那片報紙。」
「像什麼?」
「收養小孩子,或是收養殘疾人,政府會給資助的。不會是很多錢,不過是會給生活費的。而你知道,你逐步在幫助人了。」
「我是醫院的一位代表,因為那種安排與我沒有直接關係。」他的確發現,自己誠實的限度和條件,與在較為平靜的一周他假設的情況大相徑庭。
「沒問題。」戴維從口袋裡掏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校徽;她在從門口往回走之前,仔細地看了又看。
她的眼睛轉向朗達,回答說:「沒有。」
「順便說一下,我叫朗達·德克爾。」
戴維坐在褐紅色的舒適的長沙發上。屋子裡聞到一股強烈的燒菜和胺的氣味。
她右眼下的面頰抽|動著。
「噢,可以。可以這麼說,道格是我的老爸。他前幾年去世了。他和他的妻子蘇過去在這兒經營過一個領養孩子的家。這就是我成長的地方,」她自豪地微笑說,「中學畢業后我便在這兒工作,在1986年我九_九_藏_書們這個地方變成弱智之家——照顧這種人可以得到更多的錢,你知道。」
「困得很。」
「你還記得那年的一起事件,涉及到神經精神病學研究所的一項研究?」
朗達在萊拉的背上揉著小圈子的時候,戴維拉過來一把椅子。
「比較多,」他撒了洗,「我只是想跟哪個人說說,來充實一下細節上的內容。」
一個幅度很大的搖頭。
「對。但是我們當時不談這個。我認為現在還是不淡為好。不過,你是從醫院來的,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嗎?我猜想你已經了解了。」
朗達點點頭說:「很明顯,我們不告訴孩子們這一點。」
「好的,親愛的,」她走了過去,遞給他一片新的報紙,他又認真地將它折了起來。她不自然地對戴維微笑了一下說:「有時他是難以控制的,但是一個月就是兩干五百美元。」
「你能肯定嗎?」朗達問。
克萊德似乎還對他有某種依戀,儘管達維拉把他租到醫院去了。畢竟他是選擇了達維拉的名字來行竊的。
「是的,我那時……」她的頭往上抬起,舌頭伸到嘴唇上。
「他說了什麼嗎?」
「你好。你好嗎?」
「弗蘭克很久沒有回來。他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到南方的聖迭戈或是歐申賽德,或是其他什麼地方。但是另外一個孩子,他幹了許多可怕的事情。」
「你自己看吧!」她說。
「好的,我理解,」他轉過身來說,「你在周圍見到了別的什麼人嗎?有人在那裡轉悠嗎?」
戴維的母親曾經幫助掩蓋這一事實,並對這件棘手的事加以控制。他的情感,輕率而又萎靡,目前沒有什麼用了。他試圖重新集中注意力。
「昨天晚上?誰發現的?」
「我們的一https://read.99csw.com個姑娘。萊拉。像克拉普頓歌曲中唱的那樣。」
「九歲。」
「弗蘭克和克萊德回來的時候有問題嗎?」
戴維踏上破舊的前陽台的時候,那陽台往下陷,像是要塌下來似的。牆上的門牌,包括生鏽的數字,看上去是171,中間的1脫落了。門鈴旁的標牌上寫的是皮爾遜殘疾者之家。鄰近的一塊空地荒涼而又空曠,除了一堆垃圾和一輛燒毀了的舊汽車,附近只有在暮色中看上去像會鬧鬼似的幾座建築物。
萊拉拖著腳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根本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嚇人的事情。沒有人在周圍轉悠嗎?」
「不,先生,」朗達說,「我只知道你是醫生,但是我不能把我的姑娘們單獨交給任何人。」
萊拉翻過身,站了起來,打哈欠時嘴張得老大,戴維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嘴裏吊著的小舌。她的臉睡得有典腫,也許是哭了的緣故。
「你好,我是戴維·施皮爾——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個醫生。清問一個名叫道格拉斯·達維拉的男人曾經住在這兒嗎?我確實希望你能把我跟了解他的人聯繫上。」
朗達用腳把那把椅子輕輕推向戴維。
「克萊德是怎麼折磨他們的?」戴維問。
「那似乎像是一個很好的安排,」戴維說,「1973年你住在這兒嗎?」
出於保護自身,掩蓋將來的調查的考慮,醫療中心刪去了克萊德少年時代的檔案資料。醫療中心專門給了達維拉一大筆錢,讓他不要去提醒其他領養孩子的父母,這樣就不會有償付其他索賠的事了。
實驗讓克萊德自身改變了。他把恐懼又加到別人的頭上。他賦予自己做這種事的權力。他在醫院潑灑鹼液一定會成功的。不僅僅通過恐read.99csw.com嚇他所攻擊的女人們,而且通過醫療中心製造一種強烈的驚恐和緊張的氛圍。同一家醫院曾經用同樣方式使他成為受害者。
「你並沒有說你注意到了。我們根本不是在責備你呀。」戴維又轉身對朗達輕聲說:「有沒有辦法讓我單獨跟她談談?」
這些父母帶走了已經是害怕這個世界和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地位的孩子們,加大了他們的恐懼,為這項研究帶來了嚴重的後果。他們讓這些孩子,這些受到精神創傷、怒火中燒的人回到社會,又不採取措施去確保他們的安全或者他們周圍的人的安全。
戴維站了起來,頭一次注意到暴露的幾根木椽子。一種冰涼的感覺透過他的全身。
「他說他只是想嚇唬他。」
朗達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另一個孩子,克萊德,過去在半夜裡總是要喚醒小一些的孩子們,呃,這對他們是一種折磨。道格對發生的一切並不了解。直到後來也不了解。道格對我們來說是位好父親。」
「從他的車裡?」
「你好!」她打了一聲招呼。
「你肯定嗎?」
「說是你的狗是什麼意思?」朗達問。
朗達搖搖頭,她的眼睛呈現出雲霧狀。
「那件事我們過去並不想談的。他們給了一些錢,所以我們不願對報界談起,或是對其他涉及到這項研究的領養戶談。研究所的那些人並不想向別人承認任何事情,你知道,像責任和其他一類的事。我猜想我能理解。」
「你是不是注意到在你找到它的時候,那裡有什麼人看著你嗎?」
「我無法讓她穿任何別的衣服了。」她微笑地低語著。
「有時他從車裡朝我看。」
「來吧,親愛的,醒一醒。有一個人要找你談一談。」
「在這兒?這是克萊德折磨男孩子們九九藏書的房間?」
「他們把他帶到青年拘留中心,」朗達說著,「你知道,那是怎麼運作的。惡性循環加速了。」
戴維微笑地說:「我也困哩。我想問問你發現的那狗的有關情況。」
「呃,樓上有個房間,椽子都暴露了。我們有三個孩子在那兒,從五歲到七歲吧。克萊德過去總是用繩子把椽子連起來,打個活繩結,然後將小孩們懸起來晃蕩,因此他們的腳尖幾乎碰不到地。他總是坐在那裡,抓住繩子的另一頭,望著他們掙扎著。這是很可怕的事情,另外兩個孩子只好望著。他拽著他們打轉轉,每天晚上轉一個孩子。吃早飯時他們個個都表現出疲憊不堪的樣子,沒有一個孩子睡過一點覺,呆在那裡徹夜驚恐地等著。想像一下吧,躺在暗處,想去睡覺,不知道什麼樣的情況又會來臨……這一定是很可怕的。」
「我的狗。它病了。」
朗達看看表,然後弄亂萊拉的頭髮說,「好的,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去把其他人都叫來吃晚飯?」
在她身後席地而坐的男人弄出不可思議的噪音。
「我想她在午休,不過我想我可以把她叫醒。」
「我能和她談談嗎?」
「這怎麼說呢?」
「我沒有幹什麼。」她的呼吸加快到全身猛地抽|動起來了,就像要啜泣似的。朗達的在場明顯使萊拉不那麼直截了當了。
「我看看你的身份證,你不會介意吧?」她諂媚地微笑說,「我很抱歉;我們這兒都是這樣做的。」
「是的。」
「噢,你知道。這個地區很糟糕,因此這種情況也平常。到處亂噴漆。郵件經常被人亂翻。昨天晚上有人在我們的空地上宰了一條狗,但是警察認為這是某個宗教團體搞的活動。」
「有事嗎?」
戴維仔細環視一下房間,感到一種失去理性九-九-藏-書的驚懼感覺。木椽子比他想像的要低些,他又接著問:「他是經常這麼對待他們嗎?不止幾次吧?」
萊拉又向朗達投過緊張的一瞥,然後遲緩地點了點頭,她的整個面頰又活躍起來。
「很高興見到你,朗達。多謝你邀請我進到家裡來。」
「你是否注意到房子周圍有什麼奇怪現象嗎?」
「沒有什麼。只是我特喜歡它。」
「這項研究開始的時候,道格並沒有過多考慮。他們報酬優厚——每個孩子都給一大筆錢,我認為——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千出有害於任何一個人的事。這是一件可怕的,可怕的事情。那是一個易受攻擊的年代,尤其是對於像我們當時那些孩子來說。如果他們想研究孩子們心頭的恐懼,他們可以就這一點問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我們是能夠回答的。他們不需要用蛇呀光的等等東西來嚇唬我們,不要拿這些來針對我們。」
一個身穿邋遢的長袖圓領運動衫的女人開了門,用膝蓋抵著帘子。她梳著馬尾辮,對她這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人來說這是個年輕的髮式。在她的身後,一個有著唐氏綜合症、身體超重的男人盤腿坐在地板上,把一片報紙拿著折過來又折過去。
「他們沒有一個人會說的。害怕,我猜想。道格注意到孩子們脖子上的紅印記,但是認為那是摔跤造成的。這時占姆·基珀死了。克萊德把他懸起來晃蕩得過久,他就……死了。克萊德松下繩子時,道格聽到撞擊人體的聲音。他跑到那裡一看,另外兩個孩子在哭,克萊德也嚇得要死。」
「你就是指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