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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那麼你們可以當著我的法律代理人的面對我談。」
「克萊德打你的事,在我看來不大對頭,」她說,「這似乎不符合他的性格。」
「上帝,你是怎麼啦?」
「或者也許他需要一次性服用剩下的葯,好好地睡個長覺。」他說。
一陣若有所思的沉默。多爾頓把頭向彼特一甩。
「我剛從克萊德的公寓來。我跟蹤他到那裡,和他交了手。我逃脫了,把他的地址告訴了耶爾,但是克萊德也許在警察趕到哪裡之前逃跑了。我考慮他也許會到這兒來。」
「呃,你想錯了,」他說,「即使你是對的,你應當丟下她在那裡,而不是冒你這個傻瓜的險。」
「我同意。希爾頓店離那個地方有兩個街區遠。他就在那裡在林肯牌轎車上用支票兌換現款的。」
他平靜地對戴維說,「如果我逮捕你,這件事就會成為一場大的爭論,你的律師就會取笑我許多年。說實在的,我現在也沒有時間——或是有辦法——來這麼做。」
「我希望這樣,」黛安娜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髒話。」
「是大夫,別因為我的臉受到了傷害,就對我屈尊俯就。」
「可我們在意。」
「那房子被奪走之後,他會氣憤的。」多爾頓說,「也許他惱怒了,於是他就把那個孩子懸在繩上,因此他被送往一個青年拘留中心,他也就脫離了病態涅檠的境界。」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戴維聲音平靜地說,「不是開始一場運動場上的角逐。」
「的確。但是,我認為我的假設得到一件事實的證實,那就是克菜德對那所房子表現出明顯的眷戀。他用了道格拉斯·達維拉的名字。他從那所房子收集東西——你看到床邊的照片和地址號碼。再者,他還住在離那裡只有幾個街區的地方。作為一個成年人,他選擇那個地區是有道理的。很明顯,這是他感到慰藉的地區。這些年來他一直對此很依戀。」
「現在我們一道工作了,」他說,「在每一件事情上。」
「那麼他就會更加惱火,因為他又被逐出那個地方。」
多爾頓憤怒地望著戴維說:「你為他感到惋惜,是不是?」
耶爾點點頭。
「不要對我那麼情意纏綿,」黛安娜說,「我也許不認識你。」
「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應當把這個地區的藥店都置於警察的監視之下,」耶爾說,「如果他試圖盜取更多的鹼液,那也許會提供抓住他的機會。」
「他在逃跑的路上攻擊了兩個警察。」耶爾說。
「我認為空曠的停車場和皮爾遜之家對他是個安慰。」
「他可以再次責怪那些實驗和這個醫院了。」
「讓我們單獨談一談。」耶爾說,指的是黛安娜和彼得在場。
「不,」戴維說,「他們可以提供一份幫助。」
「有個主意九-九-藏-書,」黛安娜巧妙地譏諷說,「你們兩人為什麼不停止捶胸頓足而去做某件卓有成效的事呢?」
「你是說你相信他一直在演變,變得更加大胆,更加具有攻擊性?」黛安娜說。
戴維低著頭,摸著腮幫。
「讓我們從上面記的開始吧,大夫。包括那傢伙對女人的情況,你認為你聽說的都提供給我們了。」
「這場實驗的鬼名堂。我敢擔保你認為那就解釋了他的行為了。」
「對此我表示抱歉。」
「我想你們沒有找到他。」戴維說。
「我認為那是我們首先要考慮的事情。」戴維說。
黛安娜伸長脖子繞過彼得的身子說:「你的嘴唇,戴維。他攻擊你了嗎?」
黛安娜似乎有個單獨的想法。
「他又會恢復他的天性,」黛安娜說,「他會重新達到平衡。也許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他會變得更加清醒了。」
「現在也還有別的線索,」戴維說,「我有那項研究的其他課題介入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因為摘要提到在他們之間有著強烈的粘合,這可能是一種焊料。我還有克萊德的檔案材料,那上面顯示出他小時候住過的地址——你們是不是也可以去調查一番?我們應當核對一下在『快樂地平線』工作過的人們,以及與他類似的其他孩子。也許他還與某人保持聯繫。還有,他提到想去一個診所尋求幫助。萬一這是真的,也許我們也應當去核對一下。」
「那麼你最好讓藥片見鬼去,因為如果再有一個女人被……」
「我認為他怪可憐的。」
「這個人,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系統地接觸到蛇、黑暗、刺眼的燈光,得不到關心、親情和撫育。他缺乏彬彬有禮的事實還不是他最為令人驚訝的本質。他沒有本質的功能障礙。」
「如果不是我,一開始,你們甚至弄不清他住的地方。」
「也許會,更具有暴力傾向。」他說。
「異乎尋常地這麼做。」耶爾插了一句。
「這不是一部恐怖片,也不是本周的某部影片,」他突然激動地反駁說,「我們不是在對付漢尼巴爾·萊克特或是諾曼·貝特。這是一個人——一個病人,帶有可預示的、可決定的心理與行為的機能性紊亂。」
戴維走到黛安娜的面前,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撥開她的劉海,在她前額上吻了一下。她對這種溫情脈脈的表示看上去有點驚訝。彼得倒沒有。
「也確實使我很驚奇。到目前為止,他所攻擊的只是婦女,甚至還是從遠處襲擊的。」
彼得坐在黛安娜的床沿上,兩條腿僵直地伸在面前,這時戴維突然進到房間。彼得移動一下要站起來。
在戴維轉回頭的時候,耶爾就站到了他的旁邊。他用自己敏銳的、難以捉摸的目光凝視著戴維。
多爾頓從臀部的口袋裡https://read.99csw.com取出記事本,很快將本子打開。
「在我們趕到那兒之前,他已經跑掉了,」多爾頓說,「把車子開走了。由於你的干預,他現在在遊盪。我們得到了有許多可變因素的整個新局面。」
「說說細節。」他說。
「他會死於鋰中毒嗎?」
「好的,」戴維說,「我同意。」
「我們的工作也是同樣的情況。」戴維說。一旦話出了口,他期待遭到耶爾或是多爾頓的指責,可倒是十分驚喜。
「他沒有攻擊他們。他傷害他們是企圖從他們那裡逃脫掉。並沒有什麼情感動機或是釋放什麼。但是說到我——他是想攻擊我。」
戴維抱起雙臂說:「你們可以在這兒對我說。他們在這裏,我並不在意。」
「不止一個目的,」戴維說,「他一直都在設法治自己的病。」
「你們找到了藥片嗎?」戴維問,「在熱通風口後面找到的嗎?」
戴維轉向彼得說:「我很高興在我打電話時,你在急診室里。」
彼得和黛安娜的頭不停地轉來轉去,帶著驚奇的興趣看著這場爭論。
「浴缸里的尿壺上貼了日期和時間的標籤,」戴維說,「把最近的尿液拿到實驗室來。鋰被腎排出,因此在小便里會有。那會幫助我們檢測出他中毒有多深。」
「那不是你的工作,大夫,」多爾頓說,「事實上,我們可以把你這個倒霉蛋關起來,不讓你來擋我們的事。」
戴維端詳著耶爾:他似乎在迫切地需要出出氣,或者使事情有所突破。
「我喜歡這個傢伙。」他說。
耶爾乾淨利索地轉過身,面對詹金斯。
「那麼根據那個邏輯,他難道不會在那所房子里攻擊人嗎?」耶爾問。
彼得沉沉地依靠著他的杆子。
他對一個又一個警察說,彷彿戴維並不在場似的。
「有功能障礙的人,」他輕蔑地重複說,「你是否知道這個人是怎樣一個逃避追蹤的人?我們一直都看出這一切——一個人不能保持個人衛生,或者不與人們交往,但是碰到狡猾逃避追捕或是傷害別人的事時,他可是個正常的、不折不扣的害人精了。絕不要低估了一個有強迫症的人所能做的事。這個傢伙會用他的一生去實現一個目的——傷害婦女。」
「對於這一點,還有較多的具體的原因,」耶爾說,「沒有證人。沒有人干預或者幫助你。」
「今晚你們到他公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情況?」戴維問。
「很難說。當它碰到精神疾病的葯時,病人之間用藥劑量的差異可以是很大的。但是我會說如果克萊德按照這個速度,他的腎就會被葯封起來。像這樣他已經需要血液透析。」
戴維感到怒火中燒,火光熊熊而又突然而至,這是由疲憊和緊張點燃的。
「我們會讓那個方位的單位提高警惕,」耶read.99csw.com爾說,「只是以防萬一。」
「請,」戴維說,「坐下吧。」
「好的,」戴維說,「我們可以複製一下。」
「我認為你弄錯了,」戴維說,「我對這個案子掌握的要比你們多。」
「有許多東西我要向你們簡要介紹。」戴維說。
「把犯罪現場弄得一塌糊塗?」戴維說,「可怎麼會?我戴了手套。」
彼得轉過身,抓住床腿的一根橫杆,支撐著自己緩慢地站起來,然後他好像在樞軸上轉動似的,望著戴維,莊重地和他握握手。
「聽我說,你這個卑鄙小人,」詹金斯咆哮起來,「我們要責備你這個蠢驢,你為克萊德做個保護性的套子,當著這個地區人的面還堅持那麼干。你嘗試著當成避孕套戴上去,猛地轉一轉。怎麼樣?」
「我同意特蕾西大夫的看法,」耶爾說,「這種針鋒相對的辯論使我們出了軌道。讓我們把關於那個傢伙的話頭打住,再談談這件事。」
「特蕾西小姐。」多爾頓說,帶著一種虛情假意的耐心。
「好的,」戴維說,「非常公正。」他轉向多爾頓說,「聽著,我不是說克萊德童年時的事情能讓他擺脫或陷入困境,我是說,我們要把他引出來。他的過去並不能讓我們原諒他,但我們會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做。如果我們能進一步作出推斷,這也許有助於預示他將來的行動。」
「我猜想我只是驚奇他是否有什麼性行為。他真是個不與人交往的人。」
耶爾伸出雙手,雙臂一張。擺好一個幽默的、神聖的姿勢。每一個人都平靜下來,望著他。
「那個家是給他權力的地方。那是個他能讓別人恐懼而他不遭懲罰的地方。一次我發現他在希爾頓店的外面,他也許會把我拖到停車場攻擊我。在那個房子附近,也許會刺|激他想打我的那根神經。我猜想他會在公眾場合攻擊我。」
「我相信這一點,」耶爾把他那支便宜的筆熟練地放到耳後說,「那麼,是什麼使他這樣背離原來的攻擊方式,具有這麼強的進攻性呢?」
多爾頓生氣地扳著手指說:「妨礙司法,干擾警官的工作,破門而入,把犯罪現場弄得一塌糊塗。」
「好,」多爾頓終於說,「你現在是使我們受到過多教育的消息提供人,施皮爾。」
「你最好同意,」多爾頓說,「因為如果你再弄得一團糟……」他指著那扇關起來的門,詹金斯就在門后等著,「我們就找那個壞警察來對付你。」
耶爾向他瞥了一眼。錯誤的步驟。戴維不是那種在人的品質受到質疑時就激動起來的人,他有明顯的印象,那就是耶爾理解這一點。
「也許是這樣。」
這個問題在寧靜中的分量是夠重的。一個很響的沉重的敲擊聲讓他們一驚,戴維緊張了,這時門突然開了。耶爾、多爾頓九_九_藏_書和詹金斯進到房間里,看上去都極不高興。詹金斯隨手把門用力關上。
在戴維開口的時候,耶爾抬起一隻手。
「科學調查部從他的被單上提取了一些陰|道分泌物,因此我們在盤問公寓的女住戶和這個地區的妓|女,看看我們能不能對於這件事得到更多的信息。」耶爾說。他停了一下,又問:「怎麼啦?」
「我會同意這一點。」戴維說,說得太快了一點。他希望多爾頓會把這一點看做他害怕了,而不是表示接受耶爾所制定的日程。
「我從一開始就一直想跟你們合作。」戴維的目光接觸到耶爾的目光,耶爾把頭微微偏向左方——只是一搖。戴維不應當提及他和耶爾過去看過檔案的事。
多爾頓與戴維的目光碰到一起了。某種理解似乎在他們之間達成了。政治現在是毫不相關的。他們必須追尋蛛絲馬跡,以解決這個問題。
多爾頓的臉都氣紅了。
他輕聲說。詹金斯並沒有動,耶爾走過去開了門。
多爾頓給黛安娜做了個手勢,要她注意戴維。
「我不是這麼想的,」戴維說,「那不符合他想報復的心理。比方說,那所房子並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這個醫院倒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更簡單地說,我要說,他從那所房子以及它的周圍得到了安慰,並採取行動,用它作為對其他地方發動攻擊的跳板。」
「手套!了不起,」多爾頓抱起雙臂說,「你是否在什麼東西附近呼吸了?剔你的牙齒了?靠著牆了?搔了頭了?沖抽水馬桶了?開了水池龍頭了?你對於進入犯罪現場頭腦中一點概念都沒有。手套。」他輕蔑地搖搖頭說,「你從第一天起就把調查弄得一塌糊塗了。」
「這個傢伙真是個古怪的人,你居然被他迷惑了。如果你沒有美國東北部名牌大學的畢業證書,我就要說你可不是你那伙人中的佼佼者。」
戴維克制了做出回答的衝動,感到耶爾正在從某個角度做工作。耶爾轉向多爾頓說:「不管我們喜歡不喜歡,他都介入了。我們也可以用他。至少在那傢伙身上,他是一個具有應變能力的、但令人厭煩的人。」
「他會談的,」多爾頓說,「他一定要談的。」
「為什麼?」
「但是為了時問,我說我們給這個龜孫子來個指控,立刻得到他要給的東西,如果他要是同意這一點盼話。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就走先逮捕后經法律審判的路子。」
多爾頓在掂量戴維的時候,他那柔和麗畸形的臉似乎都變了形。
「你一個人去的?」彼得又緩慢地坐到床上問,「你瘋了嗎?」
「你這次說對了,施皮爾。」多爾頓說。
耶爾不解地望著他。
戴維告訴耶爾和多爾頓前幾天的情況,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做些虛構,這樣他不必提及埃德。戴維對他們沒有把亂七八糟的色九九藏書情東西公佈於眾表示感激。多數部分他們都聽得很專心,多爾頓不時地搖頭。當他陳述他發現了康諾利的研究室和他母親的掩蓋辦法時,他注意到彼得的震驚表情。黛安娜聽到他敘述與克萊德對抗時,臉都嚇白了。在他說完的時候,每個人都表現出通情達理的驚訝。
「我們怎麼都可以推斷出他下一步會幹什麼,並加以阻止吧?」
「出去。」他又說了一遍。
「你們在這裏搞什麼,這樣怒氣沖沖的?」彼得說,「這是病人的房間。」他掙扎著要站起來,詹金斯以平靜的傲慢注意到他那費力的樣子。
「怪可憐的。是的,嗯?」他問。
「聽著,」
「病與不病——這並不能讓他擺脫危險,」多爾頓說,「他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我們總是見到像這樣的一些笨蛋。出了監獄,有時候,某個愚蠢而討厭的自由主義的女法官在她的良心上得到興奮感,然而另外一個姑娘被強|奸,另一個家庭的人被殺害。我對他才不會動心呢,即使他的童年過得很艱難。」
「那就是我現在正準備做的,」戴維說,「但是我認為有個女人陷進去了。」
「我們想單獨跟你談一談,」耶爾對戴維說。戴維注意到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憤怒——這似乎還不止是詹金斯和多爾頓的立場。
「出去。」
「讓我們從藥品開始吧,」耶爾說,眼往下瞥了一下記事本說,「有什麼方式可以確定克萊德服用多少碳酸鋰?」
多爾頓把他的疲憊的、通紅的眼睛轉向手錶說:「眼下,我想去翻翻那些檔案材料和膠捲。」他轉向門,以抬一下頭作為對戴維的提示。
「他攻擊的主要目的就是嚇唬人,」耶爾說,「那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我們可以用的東西。」
「我們需要從那個研究室得到所有的檔案資料和膠捲。我們跟你到你家去,把它們拿來。」他說到這一點,像是期待戴維說出反對的意見。
「等一下,」多爾頓伸出一隻手來。這手又大又粗糙,就像棒球運動員帶的連指手套一樣。
詹金斯兩眼瞪著戴維,舒展了雙肩,從房間走了出去。耶爾關上門,對黛安娜點點頭。
「我的意思是,你神經不正常,」多爾頓說,「我們要抓住他的最好辦法是,你發現他的地址,把那個傢伙弄出去躲了起來,再打電話給警察,因此我們只能對他這個拋灑鹼液的傢伙毫無辦法。」
彼得把一隻手搭在黛安娜的肩頭,但是她把他的手甩開了。
多爾頓叩著牙齒牽動面頰,嘴唇差不多形成一個圓形。
「我們必須這麼做。我們的主要工作是證實我們已知道的情況。」
「看起來你的希望是不會實現的,彼得,」戴維說,「他丟下他的藥品來源。他又戒了這些葯了。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我懷疑他會笨到還會回去的地步。」彼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