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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戴維點點頭。
埃德轉過身,把兩個修過指甲的手指放在塗了唇膏的嘴上,打了一個飛吻說:「親愛的,你不會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
「如果克萊德打電話來,立刻告訴我,我們就能追蹤到他打電話的地方了。」
從埃德的表情上卻看得出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幽默之處。
「你有武器嗎?」
耶爾和多爾頓出現的時候天剛剛亮。平常的時候,戴維這時候正準備上班呢。
埃德從錢包里拿出一個化妝盒用力地擦起眼影,說:「親愛的,我一切都搞好了。」
「他的房間里有很多醫藥用品。也許是他在逃跑前拿的,他襲擊黛安娜用的針——我在他的車裡看到過類似的一根。就我們所知,他把門格爾大夫的遊樂宮弄到他的車後面來了。」
「你跟其他接受過實驗的人都談了嗎?」戴維問。
「你們關於他的尿樣分析是對的,」耶爾說,「我們在醫療中心的人說他的。腎排出了大量那種東西。他估計血液水平在2.3。這對你們來說有什麼意義嗎?」
戴維指著他的假髮說:「我想你現在完全可以把它拿掉了。」
「我說,不用擔心,我們正準備抓住他。我們有整整一個部門在盯著他和他的車,九千八百名警察呢。他一定把車子藏起來了,而每次在公開場合露面時,他都是在冒險,像用五顆子彈玩俄羅斯輪盤賭一樣。」
「現在情況……更複雜了。」
「你在做地形設計?」
這一次該戴維笑了。多爾頓呷了一口咖啡,他的表情卻表明杯子里似乎從昨天開始就沒加過水了,戴維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聽我說,接下來,我們安裝了一個電子安全系統裝置,連著這個鍵板。它使用被動紅外線,能穿過窗戶到裏面,同時配備了一些玻璃破碎傳動器,出入時耽擱的時間不能超過四十秒。如果系統被破壞,它就自動啟動一種簡單的老式的電話系統,並帶有一個備用的蜂窩撥號盤,以防有人拿走金屬線。你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包括四個數字的年份,外加上『7』,清楚了嗎?」
「至少你化過裝啊。」
「然後怎樣?」
「也許他會去追那個討厭的職員主任。誰在他那邊?」
「我準備同她呆一個星期左右,不,為了安全起見,我想同她呆一個星期——二十四小時對我們來說是不夠的……謝謝你,夥計。」九-九-藏-書他掛了電話笑著看著戴維說,「你的號碼是危險號碼已有七天了。」
多爾頓站起來,一隻手插|進了他已經亂蓬蓬的頭髮,那廉價的緊扣著的襯衫一邊鬆鬆地垂了下來,他心裏暗自笑著說:「大夫,你有膽量了,我來給你出個主意。」
「是我妻子這麼叫的。」
戴維把頭靠在玻璃上問:「什麼事?」
「我不是問你好不好,我是問上次睡了幾小時覺以後,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你那時還年輕貪玩,但我想你身體不像現在這樣。」
「對,」戴維說,「可能不是。」
他靜靜地坐著,剪著並拉掉剛愈合的手指關節處的縫線。電話鈴響了,他幾乎從椅子上一驚而起,飛快地跑回卧室以便如果有必要能錄下電話。喘了一口氣后,他用顫抖的手拿起話筒。來電話的只不過是乾洗工,提醒他上星期一就洗好了衣服,可以來取了。
「你管你的鳥叫斯坦利?」
戴維笑著說:「一切都在控制之下嗎?」
他停下來看了戴維一眼。
「多爾頓屈服於命運、機遇和世界對他的折磨,我卻不。克萊德不再是一個不確定的嫌疑犯,他現在是個確定無疑、亟待緝拿的兇殘重犯。他現在試圖逃脫。他在進行越來越大的冒險,像潛入你的住處。他現在在玩最後的遊戲。毫無疑問我們要抓住他。而且,我想毫無疑問他將很快被緝拿歸案。」他的手抓緊方向盤,又松下來說,「只是有一件事還不太肯定。」
「他為什麼不攻擊你?他的塊頭比你大,而且肯定更會打架。」
他們到車站的時候,戴維耐心地等著下車。賣報者手中的《洛杉磯時報》上有一張唐在急診室的候診廳倒下去的彩色照片,後面若隱若現地能看到戴維不愉快地站著,是在頭版。晚上媒體沒有監視戴維的房子真是太糟糕了,否則他們就會看到克萊德闖入房子的情景。
「為什麼不早點開始呢?」
多爾頓重重地坐下去,耶爾把指尖併到一塊壓在鼻樑上,他輕輕地說:「昨天深夜看的。」
「我想讓你回家小睡一會兒。你現在這樣子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我很好。」
在回去的路上,戴維靜靜地坐在耶爾車內的乘客座位上。多爾頓一直呆在警察局,查看電話的線索。天空呈現出灰褐色,頭頂上的雲和污染的煙霧難以分辨。戴維想,他也許一直無可指責,而這可能是他從他母親那裡繼承來的一個缺點。上星期的事敲去他身上的「盔甲」,使他陷於顯而read.99csw.com易見的圈套之中。也許這是一個重新開始的起點。去拾起殘片,在此基礎上重建一個新的局面。
「警察一離開我就來了,所以你的評頭論足可以剎車了,聽我說,這是我們剛做好的,我把你的鎖換成雙圓筒銷子鎖,一英寸長的硬的固定銷子,上面有六根針的制閂和旋轉的銅套管。我在房子周圍的電線上安了一個三角形的紅外線波束斷電器。外人一來它就發出嘟嘟聲通知你。」
「是的。你們那裡能夠馬上就做嗎?我猜他會很快打電話來觀察我對斯坦利的反應。」看著他們茫然的目光,戴維補充說,「就是那隻鳥。」
埃德站了起來,理了理他的假髮,朝戴維走過來,與往常有些不一樣。他高踮著腳尖,肩稍稍往後夾著,下巴抬起來了,相當女性化。在獨自幹活時,他確實是全力以赴的。
「沒事,」戴維說,「我們今天可以把它裝上,其實沒發生什麼真正算糟糕的事情。而且,這也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線索。」
「不清楚。五六天吧。不過我能應付。做實習醫生時,我每隔一天,每隔一個周末就被喊來加班。」
幾個月以來他第一次打開了電視,但是每十五分鐘電視節目就插播追捕逃犯的最新消息,最終他關掉電視,盯著他媽媽以前掛著德庫寧那幅畫的空白處發獃,他太疲勞了,根本睡不著。
戴維取回早晨的報紙,坐在皮製的椅子上看著頭版上關於「韋斯特伍德鹼液潑灑者」的兩篇文章。他高興地看到他們選擇了他的一張還不算誇張的照片。引用了他在住院醫生見面會上發言中的一些話,以便跟克萊德事件配套。
「我很感激你及時地讓我了解到這些內部信息。」他說。語氣既冷淡,又冷靜超然。桑迪沒說聲再見就掛了電話。
多爾頓把絞著手指的手從面前放下,顯得有些疲倦說:「我們要回到我們自己該死的世界中去。徹底搜查克萊德的住處、車尾、照顧孤兒家庭的小孩和藥店,我們要試著從法醫檢查報告中得到一點有益的東西。」
「我想他對於嚇唬我更感興趣。先是那恐怖的磁帶,接著襲擊黛安娜,然後是這件事。我車子上他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字也許是想羞辱我,進一步地損害我的名譽。」
多爾頓的大拇指在臉頰上撥弄著。
埃德拿起一個電話並列印了一個號碼,搖著頭說:「是的,只要回到五十年代我就會這麼做的。現在沒人用竊聽器,我在裏面裝了一個發亮的電子元九九藏書件。」接著他又慢吞吞地說:「嗨,看這裏,你的弟弟在給你打電話。聽,我正在找媽媽的新電話號碼,這是原來的號碼:310—555—4771。」這是戴維的號碼。
他掛了電話,盯著塑料聽筒指紋上沾著的滑石粉的光在打著旋。他睡不著,於是鬱鬱不樂地瀏覽起《新英格蘭醫學期刊》。
「很不幸,即使有你的支持,我們還是得經受艱苦的考驗,」耶爾說,「在每個重要的崗位——奧·傑·辛普森的調查也是勉強應付過去的。而這起案件還有政治上的壓力,沒有地方律師的檢查這一點,我們也是不能輕視的。我們要打電話給電話公司,拿一個查尋來電的證明最少得兩天。」
鈴聲才響了一半,桑迪就接了電話:「你到底上哪裡去了?」
他從白色外套的口袋裡拿出手機,走開幾步以便有一個相對隱秘的通話空間。
「克萊德不會去攻擊有警方明顯保護的人,」戴維說,「也許他更大胆了,但他本質上還是膽小的。而且,我仍然覺得我是個更具吸引力的目標。我們可以等他來聯繫我或再次跟蹤我。」
「那就是他被抓獲前還會幹什麼殘忍的事情。」
「難道我們不該讓警察知道我們已做了這件事嗎?」
戴維說:「謝謝,我……嫩謝你了。」
戴維說:「親愛的,你的睫毛油掉了。」
戴維搖搖頭。
戴維指著錄像帶問:「你們看了嗎?」
「是的。」
「我想你一開始就那樣做了。」
「我們已經開始了。」
「說什麼?」戴維問。
埃德轉過頭,露出一張化過裝的臉和一頭華麗的金黃色假髮,說:「別說話,一句話也別說。」他把兩條線接到一起又將它們接到一個鍵板上。
「但是在哪裡呢?我們還沒沒有顧得上到他住的附近地方去,就像你說的那樣,他知道如果他再到醫療中心去,我們就會抓住他。」
「關鍵是有意識並且巧妙地慫恿他。」戴維說。
「比克斯和佩雷利,」多爾頓說,「他們能對付得了的。佩雷利是警察奧林匹克比賽徒手射擊的冠軍。」
埃德聳聳肩。
耶爾咧嘴笑了——這是戴維看到的第一個笑容。
「他對那鳥動了外科解剖刀,是嗎?」
在耶爾、多爾頓和科學調查部的人檢查房子時,戴維就坐在偵探們普通的轎車後座上等著,他給埃德打了個手機。埃德回電話時似乎正在一個俱樂部或是某種酒吧里,戴維不禁在想他究竟是每天幾點鐘去睡覺。埃德後面響著格洛麗亞·蓋納唱https://read.99csw.com的《我將活下去》。戴維不得不提高嗓門,以便讓埃德能聽清他的話。戴維告訴他晚上發生的事以後,埃德很難過,顯出一種親密的責任感。
耶爾說了一句什麼,把戴維從遐想中拉回現實。
多爾頓坐下去,咕噥了一聲說:「讓女警察扮成護士到加州大學去怎樣?」
埃德朝門口走去,並向他點點頭,說:「我會寄給你一個賬單,你照單付錢。」
埃德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絕對不能,這是我用的一個內線,我必須為他保密。我們為了加快速度,不惜犯法。」埃德把袖珍鍵板插入牆中。
戴維把相框的情況告訴了偵探,並且說他已經把彼得也加到那個可能遭襲擊的名單上了。多爾頓疲倦地朝耶爾看了一眼,說:「隊長對所有的職業病都很惱火。我們要好好拍拍馬屁,才能要到另外一個小隊去保護彼得。」
「他太內向了,」戴維說,「我敢說他跟任何一個人打交道都要花很長時間。」
「其實我要能想出一個法子讓他更粗暴地對待我就好了,我肯定會很興奮。這樣,我們就有更大的把握去抓住他了。」
戴維覺得他後面的一句話是在挖苦他,雖然他發現這無疑是正確的。
當他們轉向馬爾伯勒時,戴維看到街對面停著埃德的紅色「探索者」牌汽車,警車全部撤走了,耶爾問:「要我進去查一下床下有沒有人向你潑灑鹼液嗎?」
耶爾說:「除了你。」他輕彈了一下總是帶在身邊的記事本。
他們直接往樓上走去,不用跟門口好爭吵的值班人員打交道,這使戴維鬆了口氣。耶爾和多爾頓的桌子被推到一起,這樣他們就可以面對面地幹活了。多爾頓的桌子邊上有一隻帶有污跡的咖啡杯,上面寫著「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旁邊是那項恐怖研究的錄像帶。
在去布倫特伍德剩下的路上,他們默不作聲。
兩名警察將一個毒癮很深的妓|女帶到附近的審訊室,她卻極力掙扎並企圖去咬他們。
「噢,是的。」埃德說著把假髮拉下扔到地毯上。
「正合你的理論,」多爾頓說,「是你的幸運,嗯?」
耶爾傾著身子以便能看到戴維的臉,說:「把門窗關好,查詢一下警報系統。一有異常情況就打電話給我,我每隔幾小時就同你核查一次。夜幕降臨時我們將派一輛車過來。」
「有幾個我們還正在查。還沒有什麼結果。」
戴維邊開門邊說:「沒有,沒有。」
「護士也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戴維說,「他已經攻擊過醫院較有影響read•99csw•com力的階層。」
戴維慢慢地思考著耶爾的話,過了一會兒才清醒了說:「你比多爾頓還要自信。」
「你家前面的小灌木叢為侵入者提供了良好的屏障,我想你要看清楚點。」
戴維點點頭,「那不太妙,實在很糟糕。但是如果他正像我們設想的那樣不在服用鎮靜劑,按說應該更低。」他潤了潤乾燥的嘴唇說。
「他們對那些可憐的私生子做的一切太卑鄙了……」他說,「孩子們是不該經歷那種事情的。」幾道蠟筆條紋弄髒了多爾頓襯衫上靠近口袋的地方,戴維又想起了多爾頓在學院時愉快的經歷。他覺得就像多爾頓皺了的襯衫一樣,這些蠟筆條紋讓他覺得有某種令人痛苦的東西,雖然他不確定那是什麼,又為什麼。
「電話呢?警察在跟蹤數天之後仍不能得到一些線索。你能在電話線上裝個竊聽器嗎?」
「好啦,你已經成功地使它們變得更複雜了,董事會正在為你沒來而發火。不管你為不為自己辯護,會議都在進行,別人把你說得比你本來表現得更加不識時務。今天早晨《時報》刊登的照片不是緩解我們在公共關係上的傷痛,」她怒氣沖沖地停頓了一下,「你本來幹得很好的職業現在全砸了。你真能幹。」
戴維答:「謝謝。」
戴維還沒來得及回答,耶爾就說了:「我們可以選定他的下一個受害者,問題是我們怎樣安排一個合適的刺|激促使他去行動。」
「什麼也沒發生。」
戴維警惕地瞥了一眼埃德的紅色「探索者」說:「謝謝,我不會有事的。」
半開著的前門上掛了一個新鎖。他進了房間,埃德穿著一件被他撐得滿滿的袒肩露背連衣裙,下身穿著一條皮製迷你裙。一雙漆皮淺口元帶皮鞋就放在地毯的邊上,手袋放在與兩部聯網電話相鄰的檯子上。
耶爾問:「你上次什麼時候睡的?」
戴維的呼機大聲響了起來,是桑迪打來的。他看了下手錶,時間是9點25分,他忘了要同醫務委員會見面。於是他說:「對不起,我要去回電話。」
「接下來的幾個晚上,我會給你派個小分隊,」耶爾說,「如果克萊德再打電話,你一定把它錄下來。我想我們可以查尋你的來電吧?」
「等待,」多爾頓說,「討厭透了。」
「我下午剛收到送過來的安全設施,我打算明天給你的房子裝上。我一個晚上都在監視。該死,我真抱歉。」
「我剛才在工作,我直接過來的。」
「但是如果我們能以一種我們能控制的方式激怒他……」
「有什麼特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