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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那套傢具現在正沉睡在儲藏間里,埋沒在瑪洛麗的其他東西裏面,靜靜地等待她再次獨立的那一天。話說回來,真到了那天,瑪洛麗還想用那套傢具嗎?
布雷克探過身去,「我的專業是建築學,不過興趣在動手蓋房子上——不是蓋新房,而是修復已經破舊損壞的房屋。所以說,這處老宅正好能讓我大顯身手。這房子真的很大。坦白說,莊園的價格再漲一塊也會超出我的預算。
「不知道,為什麼?」
「我要是見過祖母就好了。不知道隆尼和她熟不熟。」
「你是在跟蹤我嗎?」
也許她就該呆在城裡;如果她滿懷希望、繼續在芝加哥闖蕩的話,說不定混得比現在好。
我的朋友布雷克?瑪洛麗看到母親身後的布雷克正靠在那隻過度膨脹的沙發上,安逸得不可思議。布雷克朝瑪洛麗靦腆一笑,瑪洛麗也點頭示意,心裏想布雷克到底在搞什麼鬼。她已經同意合作了,還想怎樣?
「被那些廚具閃瞎的話我可沒錢做激光手術。」布雷克樂得直笑。
「『我們』?媽,『我們』是誰?」
布雷克下意識捶了他一拳,下拳之後也全無悔意。這一拳並不重,不過是輕輕一敲,卻敲得隆尼雙腿發軟,跌坐到地上。
隆尼能聽見店裡職員的竊笑。他勉強支起身,眯縫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得到那棟房子!就算全世界只剩你一個,我也不會賣給你!」
「如果隆尼真要把房子賣給開發商,咱們倆誰都落不著。」布雷克說出了兩人內心的大實話。
窗帘是瑪洛麗祖母親手縫製的;床上被子上有一塊污漬,是在睡衣派對上一個女孩失手灑了熱可可而留下的痕迹。
「那些和你一樣非常狡猾的就會!」
房間里的一切都如此熟悉而溫暖。她意識到自己又在用這間卧室和她在芝加哥的那間(不是單身時候住的,而是和吉姆共用的那間)作比較。芝加哥的那間卧室堪稱完美,擺著最好的傢具,最好的地毯,甚至住著最般配的情侶,直至美夢破滅。
回家的路太遠了吧?對門的那個女孩倒是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即便她覺著自己好像在途中失去了些什麼。
「不過是各有所好么。」布雷克故作平淡。
「行,行,你是不是有點過了?你是什麼意思,是在誇我的跟蹤能力,還是在指責我跟蹤你?」
布雷克說:「沒你想象的那麼複雜,真的。房子從架構上已經有東西兩翼,只要從中間堵上一面牆,自然就成聯排了。屋內的樓梯是通往平台的,我們甚至可以以樓梯作為分界線,在樓梯正中築牆,把樓梯和平台也平分了。」
我到底是犯了什麼毛病?瑪洛麗責問自己。她才剛剛走出一段使她跌入谷底的戀情,實在不該立刻勾搭上其他人,特別是布雷克那樣的男人。
這麼說來,布雷克竟然從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祖母,太可憐了!瑪洛麗完全理解布雷克對莊園的感情,如果不是情勢所迫,她完全可以拱手相讓,可惜她現在自身難保。
「算了吧,謝謝你。這種樂觀我可消受不起。」
瑪洛麗直起身來,打量著四周。這個卧室填滿了她兒時的回憶,房間里每個角落她都諳熟於心。她的雙人床在角落裡,正對著可以看到灰橡樹莊園側院的窗戶。與床頭和床尾板相配的白色衣櫃從她十二歲起就陪伴著她了。地上鬆軟的、藍白相間的地毯也有同樣的年歲了。
「我會記著的,媽,晚安。」
瑪洛麗將話鋒一轉:「你失去了祖母,我很為你難過,特別是知道你們倆從未謀面的時候。她大概沒什麼熟人,我也不想裝熟——我的確不太了解她。
布雷克捧腹大笑。沒想到他和瑪洛麗還能如此輕鬆愉快地談天,沒有房子,沒有爭搶——他差不多也是這麼希望的。瑪洛麗的手在桌上,布雷克把自己的手放在桌上,離瑪洛麗的手只有咫尺之遙——並不是要真碰她,只是想感受她手上傳來的溫度。布雷克陶醉其九_九_藏_書中,抬頭望向瑪洛麗溫柔的眼眸時,發覺她也正注視著自己。
兩人分開后,瑪洛麗希望布雷克能再次出擊,而布雷克卻後退一步,說:「你的嘴唇看上去很甜,我一定得確認一下。的確不錯。」
瑪洛麗回嘴道:「你才是呢!應該歸你!」
布雷克……終於出現了一個為愛奮不顧身、毫無保留的男人。除非你給他一本教材,耐心教他,他永遠也不知如何抑制自己的情感。
父母離婚,加上被那個混蛋前男友甩掉——那個男的肯定對分手早有預謀。一個男人怎麼下得了這種狠心?要是布雷克的話,他一刻都不會離開。
如果我能保住莊園就好了。瑪洛麗想。
「什麼?」
布雷克走進屋子,脫衣,沐浴,卧倒在床,閉上眼睛,試著抹去腦海中美好的光景。
像布雷克那樣的?到底他是哪樣?他的確與瑪洛麗之前談過的男人很不一樣,但又怎樣?吉姆完全是她的理想型,結果呢?
***
此刻瑪洛麗也和布雷克一樣,躺在床上,無心睡眠。她知道自己不該比較布雷克和吉姆,卻沒法不去想。吉姆是個理性的人,堅信理性決定一切,迴避所有的體力勞動乃至於深惡痛絕。對此,瑪洛麗一直不甚滿意。
母親手上提著一瓶紅酒,臉上掛著一絲憨笑,在門口迎接瑪洛麗,「親愛的,你終於來了!快進來,我們一直在等你!」
要說布雷克呢……這個男人更注重身體力行。瑪洛麗很難想象布雷克會對床挑三揀四;他大概只會說「你喜歡就好」之類的話。這樣的男人更好嗎?
「我會的。」瑪洛麗答道,但還捨不得布雷克的背影。他的牛仔褲依然很顯線條,瑪洛麗的手痒痒的,很想去撫摸他被布料緊裹的滾圓的臀部,用指尖感受那裡的肌肉。
瑪洛麗轉過身去,眼角閃著淚光。「媽,我不想聊這個。」
瑪洛麗從未把愛情當作兒戲,玩弄感情會讓她心裏不舒服。她一直認為愛情的基礎是坦誠,現在卻徹底地口是心非——她其實還想要一個吻,快想瘋了。
「那就麻煩替我謝謝你母親。」
過去幾年,布雷克雖邂逅過幾個女人,但完全比不上瑪洛麗在短短几天內觸動的感情。不知為何,瑪洛麗可以觸碰到他的心思,直搗他的內心。
「你沒覺得這種小飯館的早飯全是澱粉、糖和油脂堆起來的嗎?」瑪洛麗問布雷克,同時叉起一大口浸過糖漿里的薄餅,塞進嘴巴。
我簡直是太遲鈍了。布雷克責備自己該認清形勢——而事實上他確實心裏門兒清。瑪洛麗罵他是個跟蹤狂,雖然有些過分,也並非沒有道理——瑪洛麗母親邀他一起品些紅酒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拒絕的。
布雷克也在對自己說同樣的話。他最不該接近一個完全不想與他糾纏的女人。
隆尼完全忽略了布雷克憤怒的眼神:「你要追她,我不會多說什麼,但你得記住,她喜歡的是戴眼鏡的書生。」
瑪洛麗現在最不需要像他這樣的男人來擾亂她的生活。
***
她非常懷疑自己的毅力。布雷克實在是太難以抗拒了。
「你們表面上在戀愛,但他從來沒像你一樣投入,你們完全是同床異夢。」
搭了布雷克的車回家以後,瑪洛麗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和當地的廣告代理商談事兒,順便幫他看看賬本。但她完全心不在焉——她的一整顆心都撲在布雷克身上了。
這一提議顯然是出於衝動,布雷克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瑪洛麗顯然對莊園絕不放手,理由也夠充分——差不多和自己一樣充分。也許他們需要統一戰線。
「你在街上晃什麼?」
布雷克的吻堵住了瑪洛麗。這一吻來得突然,瑪洛麗卻欣然接受。她逐漸融化在布雷克的懷裡,動彈不得。她能嗅到布雷克身上古龍水和洗髮露的香味,能看到他脖子上的小痣,指尖也能感受到他有些粗糙的襯衫布料。
「所以我才愛吃啊。別誤會,我並不是那種靠薯片啤酒九九藏書過活的人。我多少也能照顧好自己。」
那天傍晚,瑪麗走在回家的路上,有氣無力。這一天並不順,她回戈爾登以後,沒一件事是順心的。她開始懷疑回家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凱拉的出現打斷了一切。她宣布晚餐已經備好。剛才的一吻以及布雷克的存在使得瑪洛麗默不作聲。瑪洛麗很肯定,在布雷克圓滑的外表之下必定有很多故事,但她如何推倒布雷克豎起的心牆呢?她幹嘛這麼想推倒那些心牆?
旅館所有的窗戶都被厚重的窗帘擋著。窗帘可以保證房客最起碼的隱私,卻不能隔離高速公路上的噪音;前院停靠的轎車與卡車似乎比旅館還要老舊陰暗。
布雷克走出店門,思緒萬千。早知道不去五金店了,這樣他也不至於知道瑪洛麗的事。瑪洛麗剛被未婚夫殘忍地拋棄,所以眼神才如此憂傷,才會經常對他如此冷淡。她剛回家不久,心裏的傷痕肯定還在作痛。
瑪洛麗說:「這點我能肯定:不熟。夏儂討厭她的姑母,以及她姑母的所有子孫。隆尼大概就是她姑母那邊的,也可能不是,我從沒問過他……總之,我爸媽在我小的時候常拿這對姑侄間的恩怨說笑。他們說有一天,夏儂的姑母到這兒來試圖跟她侄女講講道理,結果把她給惹毛了——劉易斯女士出了房門,衝到舊車裡,真心要當街撞她的姑母。」
吉姆倒是對自己的人生很滿意——至少瑪洛麗一直是這麼以為的,直到被通報分手的那天。那天瑪洛麗一進門,便發覺吉姆正擺出一副矜持得近乎娘娘腔的姿勢等著她,等著宣布即將離開的消息。
瑪洛麗目不轉睛地看著布雷克。辦法無不合理,甚至能根除所有的問題。她只要承擔原來修復費用的一半,省下的錢可以用來置辦其他必需品,比如傢具,或是嶄新的工作室。「怎麼分呢?」
「我也不知道,真的。你媽正好看到我在街上晃……」
「媽,拜託你別讀言情小說了,讀得人生觀都讀扭曲了。」
「我想你最好採取點行動,別等到像夏儂劉易斯一樣孤獨終老。她的悲慘結局之前起碼還有個浪漫故事做鋪墊,你最後只會剩下一顆四分五裂的心,傷你的那個男人甚至從來沒有像你愛他一樣愛過你。」
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發誓此生絕不會吻布雷克了,不管面臨多大的誘惑。
「那你干愣在這兒幹嘛?去追呀!」
瑪洛麗期待的可不止夥伴關係:「沒錯。」
「我喜歡散步。」
「什麼是『好強』?」
「但我也不想放棄啊,」瑪洛麗把叉子戳進薄餅堆里,鬆開手,「我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就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住在莊園裏面。我以前總琢磨屋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好奇心不比你小。不過我沒料到有那麼狼狽,真是亂透了。」
每次遇見布雷克,瑪洛麗就心潮蕩漾。和布雷克住那麼近的話,就得經常碰面,這讓瑪洛麗如何按捺得住?
布雷克和瑪洛麗在一個離莊園幾個街區的小飯館兒坐著。他們啜飲著又濃又燙的咖啡,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盛滿鬆軟的炒蛋、土豆、土司和薄餅的巨型餐盤上。
「聽上去不錯,但會有個問題。」
「我才剛失戀,不想又惹麻煩。」
「是吧,你看上去很會『照顧自己』。」瑪洛麗的臉頰瞬間粉紅。她無意勾引這個男人,只是想從他迷人的翹臀下面把房子搶走。幹嘛老惦記著他的屁股?瑪洛麗對自己很無語。
這是凱拉的固定套路。只要是凱拉認可的男人,都得嘗過這幾道菜——這是一種變相的簽字畫押,不直接卻很直白。瑪洛麗咬緊牙關,等母親離開才小聲問道:「你在搞什麼?」
當晚,賓主盡歡——除了略微緊繃的氣氛。布雷克終於要離開時,瑪洛麗起身相送——布雷克懷疑瑪洛麗是怕他潛伏在家裡。兩人在門廊停下。夜已深,月光與星光已灑滿了地面,勾勒出瑪洛麗潔白的臉龐和蓬鬆的髮絲。她臉頰的弧線如此柔美,布九*九*藏*書雷克很想把臉埋進她奶白色的脖頸,再吻她一次。
「你要是這麼說,行,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隆尼是我的表親,但我們並不熟,夏儂·劉易斯剛去世的時候才第一次見。那時我發現莊園空了下來,即將出售。」
兩個人笑得停不下來。「那個灶台和冰箱像是被人丟了爛泥一樣。」布雷克笑得快要閉過氣去了,瑪洛麗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親愛的,這是樂觀,你也該試著這麼活。」
「得了吧,鎮上所有人都在八卦這事兒。瑪洛麗丟了工作,還丟了未婚夫,無處可去了才只好回家。我聽說她只剩下準備結婚的錢了。要我說,她這是自作自受;她以前總嘮叨著些無論如何要離開鄉下的蠢話。她這次回來肯定是迫不得已,在芝加哥走投無路了。」
瑪洛麗皺了下眉。這肯定是幻覺。雖然只是一瞬間,但瑪洛麗似乎看到有人站在莊園的窗邊注視著自己。小時候,瑪洛麗偶爾能見到夏儂·劉易斯,至少曾遠遠地看過。夏儂總是駝著背,蒼老而羸弱。可剛剛那個女人看上去年輕多了,有一頭閃亮垂腰的黑髮,以及薄薄睡衣勾勒出的窈窕身形。
他要和瑪洛麗劃清界限,再也不能為了看她一眼故意經過她家門口。沒錯,他的確是有這個心思,的確想跟蹤她——他是沒想偷窺她的卧房或是偷走她的內褲,但這的確算是跟蹤。
「神啊,這男人走路的姿態和翹臀連魔鬼都得嫉妒,你搭錯哪根筋啦,竟然放他跑了?」
「老太太一直深居簡出,除了去吼她的草坪修理工就沒怎麼出過門。她總覺得那個男人會軋死她的杜鵑叢,或是拉倒她的晾衣繩。她發怒的樣子超逗——如果沒有那麼凄涼的話。」
「什麼意思?」布雷克清楚隆尼話中有話,故意避而不答,希望他能知趣。可惜布雷剋期望得太高。隆尼答道:「她有點太好強吧?」
「知道為什麼嗎?」
這表情他練多久了?他不會是對著鏡子練到滿意為止吧?瑪洛麗覺得很有可能;他們在一起的幾年裡,吉姆已經做足各種稀奇事了。
布雷克換了個話題,「問題看似是簡單了一點兒,但歷史協會的人可能覺得莊園的鬼魂是個賣點。」
喬治,你真該快點回來了。我知道你還在外漂蕩,尋找家的方向。你回來肯定很艱難。我盡了各種辦法幫你,但你戰死沙場,魂魄很容易迷路。
「你是指?」
布雷克說,「所以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啰?」
我知道,很多人都覺得我瘋了,覺得我該放下喬治的事。這種話我聽得多了。他們只談過膚淺的戀愛,沒體會過刻骨銘心的愛情。
「差不多吧。」
這使他煩惱萬分。聽來荒誕的一見鍾情似乎給他碰上了,怎麼可能!瑪洛麗顯然對他全無興趣,一看就是那種很會找各種借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
「我要是跟蹤你,就不會大搖大擺地在街上晃,不會停下來和你母親聊天,也不會接受她的邀請共進晚餐了。哪個跟蹤狂會這麼干?」
「我不該來的,給你添亂了。」
「所以你決定試試我的主意啰?」
「看來你是意見不小啊。」
這番景象令布雷克愈加疲憊。此時此刻,他多希望能靠在灰橡樹莊園門廊前低矮的藤製沙發里,搭著瑪洛麗的肩膀,傾聽著草叢裡蟋蟀的叫聲,從側院旁池塘傳來的蛙鳴,還有從那蒼天橡樹里飄來的夜行鳥兒的歌聲。
瑪洛麗還留著在芝加哥買的傢具:長年被檸檬與蜂蠟保養得光亮如新的特大號硬楓木雪橇床、床頭櫃梳妝台套裝、附著一面大鏡子的衣櫥。瑪洛麗記得,買這些傢具時吉姆沒出過一分錢。當時是吉姆跟著她一起挑的傢具,兩人一致認為既然要同居,瑪洛麗的兩用床和吉姆稍大一些的雙人床都不夠用了。
***
「哦,別謝我,是我媽做的。」
或者是從她遇見布雷克的那一刻起。
「我們合作吧。」
吉姆從不是個好戀人。他一直把滾床單當作敷衍了事的義務——除了https://read.99csw.com履行別無選擇。
隆尼大叫:「你幹嘛?」
瑪洛麗忍不住朝牆上猛摔枕頭。她以為自己還會傷心,沒想到會那麼惱火。吉姆怎麼敢如此對她?她合上雙眼,一切又原景重現。她看見吉姆在面前坐著,淺藍色牛津襯衫上每粒紐扣都扣得一絲不苟,布料筆挺得毫無生氣,緊緊塞在他的細腰裡——吉姆的細腰歸功於他嚴格堅持的減肥餐,以及泯滅人性的蔬果汁及禁食計劃。
瑪洛麗突然記起自己在吉姆離開后還曾經心如刀絞了好一陣子,那些眼淚都去哪兒了?已然都蒸發掉了?瑪洛麗不知道是什麼讓自己走出情傷的。似乎從她回到戈爾登的那一刻起,一切就煙消雲散了。
瑪洛麗從咖啡杯沿瞧見布雷克正盯著她。猛吸了一大口咖啡后,她幽幽地問布雷克:「你是和隆尼串通好了來抬價的么?」
隆尼竟敢將「健壯」這詞安在自己身上,簡直驚悚。
也許是我成見太深,瑪洛麗想。布雷克在肌肉男里算是心思細膩的了。瑪洛麗一想到布雷克的肌肉臉就發燙。她能從布雷克的吻中能體會到布雷克所受的煎熬與渴求,也感受到他們之間無法消除的引力。瑪洛麗在感到甜蜜的同時,不免也有些后怕。
月光仍然籠罩著整條街道,勾勒出鮮嫩的草葉,瘋長的百合的纖弱花瓣,以及灌木叢里盛開的玫瑰。花草的香味令人如痴如醉。瑪洛麗伸長了脖子,閉上雙眼,盡情享受這份芬芳。怎麼會有人忍心把如此美好的莊園賣掉,只為蓋一棟沒有靈魂、千篇一律的公寓樓呢?
凱拉和她的小屋一樣可愛,還燒得一手好菜。牛肉烤得堪稱完美,柔嫩多汁;蔬菜味道鮮美,恰到火候;還有剛出爐的自製麵包,黃油抹了厚厚一層。
「我知道,關於劉易斯女士生育過的傳言滿天飛。沒想到她真有個孩子。人都不在了,沒必要再粉飾她的過去、挽救她的名聲。現在這個年代誰還在乎這點事兒。她確實是我的祖母——素未謀面的祖母。」
***
「抱歉,想拿你背後耙子的,手滑了一下。」
「是呀,她幾天前才被男人甩了——本該在芝加哥與她結婚的男人。她說不定眼光已經變了。」
布雷克走進一家五金店,想探探建材的價格,分散一下注意力,但在撞見隆尼的瞬間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隆尼正在走道里打量著一件耙子。他抬頭瞧見布雷克,還沒開口就擺出那副噁心的笑臉:「你好啊,和瑪洛麗進展得如何了?」
真是個可人兒。不管她之前去了哪兒,總算是回來了;她母親一個人真的很孤單。她母親以前總喜歡偷偷觀察我,以為我不會注意到,怎麼可能呢。這個女人落得被丈夫拋棄了,真是可憐。不過我早就猜到了,她自己卻渾然不知。這對夫婦以前是為了女兒在一起,女兒走了以後只因為習慣在一起。他們就像兩匹拴在一起的老馬,湊活著過日子。
瑪洛麗想,也許母親是對的。也許吉姆並沒像自己一樣愛得那麼深。
顯然,瑪洛麗的母親在維護自己的容貌和自家的外觀上花了很多心血,但打動布雷克的遠不止這些。這棟低矮的科德角式小屋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一直很喜歡這棟房子;它總是那麼迷人。
想到這兒,瑪洛麗心裏一沉。她穿好衣服,補了補睫毛膏,往身上噴了點兒淡花香味的香水,便出了門。
是嗎?似乎是的。瑪洛麗把雙臂交叉在胸前,擋住她襯衫后挺起的乳|房。布雷克到底施了什麼法,把弄得她心煩意亂,又無法自拔呢?雖然嘴上說著不要,瑪洛麗卻想再被他吻一次。
「我做了一大塊兒烤肉,」凱拉向瑪洛麗宣布,「還有水果餡餅。」
吉姆死活不願放棄那一套傢具,而瑪洛麗想都read.99csw.com沒想自己的好惡就答應了。躺在陪伴了自己大部分青少年時光的舊床上,瑪洛麗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心喜歡過芝加哥的那套傢具,也搞不懂當初為何要托搬家公司大老遠地把床搬回家。
稀薄的月光透過窗戶,穿過窗帘,灑進房間。瑪洛麗緩緩起身,來到窗邊,探出上身,欣賞著灰橡樹莊園。莊園的二樓有一棟小塔樓一直延伸到三樓,正對著瑪洛麗的卧房。此刻這座小塔樓也沐浴在月光中。
「我沒錢裝一個新廚房了。」
「我是說,如果我們把錢湊起來就能買下房子然後……可以一起住。」
布雷克不禁得意起來:「我就知道!你最愛的就是廚房,大聲說出來嘛!完全不用兜圈子,都歸你了!」
「那就晚安了,瑪洛麗。還有,晚餐很棒,謝謝。」
「是不小,對咱這樣的爺們兒來說太不公平了。她似乎不喜歡健壯的型。」
「我沒怎麼明白。」瑪洛麗有點拿不準布雷克的想法,他們倆?一起住進去?
十二歲那年對瑪洛麗至關重要。小小的睡床和衣櫃再也承載不下瑪洛麗的身體和衣服了;她還添置了帶鏡子的梳妝台,供她塗脂抹粉——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她開始在牆上貼電影明星的海報——那些海報如今大多都收起來了,被畢加索等其他瑪洛麗曾崇拜過的藝術家的作品所代替。
「我還是覺得你該追上去,抓牢他。」
汽車旅館在前方若隱若現。布雷克望著這座簡陋的旅館,感覺它快即將被四周的雜草吞沒了。旅館的牆是煤渣磚砌的,在鈉氣燈下微微閃光;屋頂是那種亮紅色的瓦,想必是在光景還不錯的時候蓋上的。
「你真是世上最不可理喻的人!」
「當然還有你的朋友布雷克啦。」
「的確如此。」
「我以前常開車來這兒,路過莊園。我一直、一直以來都想進屋看看。大概從十六歲那年起,莊園就是我的夢想了。我真的不能放棄。」
確實,他本無意闖入瑪洛麗的生活。瑪洛麗母親的邀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更沒想到瑪洛麗的母親會對他掏心掏肺,甚至告訴他自己在晚年離婚的事給瑪洛麗造成了信任方面的心理障礙。
瑪洛麗原本還靠著門廊的欄杆發愣,聽了母親的調侃,一下站直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媽。」
他們真的可以把老宅改成聯排別墅嗎?確定要這麼做?
「沒事。如果我們還想做鄰居的話,以後最好別再發生這種事。」
如果不買下這處房子,往後的一兩年內,瑪洛麗就必須寄住在母親家,或是在外面租個房子。房租會很快耗盡她的積蓄,而長期和母親同住則會把她逼瘋。
桌上擺放的是精緻的柳樹紋餐盤;紅酒也很棒——這道暗紅的梅鹿輒酒與菜肴非常相配。面對如此佳肴,瑪洛麗只動了幾下,布雷克知道都是自己給害的。顯然,瑪洛麗的情傷太深,布雷克本想敬而遠之,少給她添亂,而此時卻在瑪洛麗家中做客。
「如果我們把它改造成聯排別墅,就可以都住進去。莊園里房間超多,我們可以從正中間平分,怎樣?」
相比于那個身著緊身牛仔褲的帥哥,她還有好多要事得考慮……
布雷克問:「什麼問題?」
瑪洛麗正要回屋,凱拉堵住了她。「我從沒喜歡過吉姆,我甚至都不想假裝我喜歡他。」
吉姆叉著手,小心翼翼地撂在一隻膝蓋上;靠外的那隻腳正好對著另一邊的腳踝與膝蓋之間。他長褲上的皺褶尖銳得可以切黃油,高聳的顴骨上架著一副嚴肅得恰如其分的表情。
這一吻無疑打敗了吉姆給的任何一吻。這一吻太過危險,能使任何一個女人奮不顧身地投入布雷克的懷抱,完全不考慮會受到怎樣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