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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後來我看到黑色寶馬車陣,他們還不放棄,準備他們的最後一擊。
然後,我努力爬回車內,試圖反抗地心引力,同時要弄清楚老婆在搞什麽東西。突然間我感到車子搞搖擺擺,車子以時速一百哩反方向開著,面對面朝追逐我們的車撞去。
此刻我們緊緊相擁,我覺得自己像剛從惡夢中驚醒,發現一切仍美麗如常。
「但是——」
婚姻,在那麽多謊言下,還有機會維持和存活嗎?
我順勢一拉,將他拉過駕駛座,從乘客門跌出車外。
珍坐在我身後對著艾迪微笑,一個他不應得的微笑。
珍看了我一眼,我試著擠出微笑,我想這個祕密應該要隱瞞她一輩子。
她狡猾的笑著說:「我也沒有。」
見鬼了,我不知道他還會這一招。我坐在那想著,還有什麽東西是我不知道的呢?
珍和我都沒有說話,這句話消失在一片沉寂中。突然間我們胃口殆失,取消餐點,留下小費后往外走去。
「在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你沒有聽見直升機送我回來與你共進晚餐嗎?」我問。
天啊,人的生活裡為什麽總是充滿了這些東西。
我滾到車后,手握高爾夫球杆,爬出後車窗,跳上拉風的寶馬敞蓬車。
「該死!」珍大叫,「抓好!」她大力打著方向盤,我們被拋向休旅車的屋頂。
這一切讓我感到暈眩,我很心痛,真的很心痛。說實在的,我猜珍也是。
砰!砰!砰!子彈把門轟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樓梯上。「晚安,阿獃和阿瓜。」他朝我們喊著。
但是,管它的,沒有時間了——我們必須趕緊行動。
我們在一時衝動下,做了這個重要的決定。前一分鐘艾迪還告訴我們倆,我們毫無機會;下一分鐘,約翰和我一同開車離去,我們的人生都賭在這瘋狂的計畫上。
此時,我們聽見腳步聲接近,沒有時間再爭辯了。
「來了!」我大叫,「你那邊,到左邊去了!」
珍一點也沒有良心受譴責的樣子,「演員蘿。」她說。
在千鈞一髮之際,珍重重地撞擊對方,把他們撞上了黃木桶群,開進了高速公路上的對向車道。然後我迅雷不及掩耳地關上車門,牢牢鎖上,我們今天的不速之客可夠多了。
啊!她有一個計畫,勢在必得。我不得不喜歡這個計畫,也不得不崇拜她,它確實是個好主意。
我皺起了我的鼻子,「藝術?」
他聳聳肩說:「我把錢包放在家裡了。」
我已經有多久沒在晨曦下好好看著她,仔細看著她?
約翰拉著我往地下室的樓梯衝去。
「該死,約翰!」她大叫,「第一次開車嗎?穩著點吧!」
珍瞪我一眼,然後說:「我父母都去世了。」
當我正猶豫時,她抓著我的肩膀說:「我知道怎麽開這玩意。」
珍轉動著眼珠說:「我還在想我把它們放到哪去了?」
「那只是在賭城的短暫故事罷了。」我說。
我們被困在地下室,一對即將爆炸的手榴彈卡在電熱器的下方。這時候只有一種選擇:約翰抓起我的手,拖著我朝地下室的門移動。
是的,我也不怎麽想。
珍從我的催促聲中聽出事情的緊急性,起先她還猶豫不定,然後她重重踩下油門,我們就這樣背對著他們,加速逃逸。
說得比做得容易。「這鬼東西要如何開?」我叫著,休旅車像喝醉酒的公牛一樣東搖西晃。
「那你洗四十五分鐘的澡呢?」我問。
我撫摸著她惹人憐愛的臉龐,確認那依然美麗如常。
砰砰砰!
「珍!」他嘲笑著。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打顫,但立刻回神到我們的計畫上,我們還有重要的任務去完成呢!
我很驚訝,「沒有嗎?」
「原味的,麻煩你。」珍說。
我們倆還算幸運,經驗告訴我們那是紅外線正瞄準著目標。
看來剩下的告白得等會兒再說了。
「天啊!一點都不信任我!」約翰邊說邊穿上某件老舊的褲子,「他們連一天都不能等嗎?」
她對著第一輛車的防彈玻璃射擊,槍法之神准令我當場愣在那裡。此時,子彈穿透進去,玻璃裂成粉碎,司機馬上斃命。
「看吧!這就是我要說的……溝通很重要。」
珍終於在廚房裡找到一個碩果僅存的完整咖啡杯,正要走到水槽沖洗時,她臉部抽搐了一下,彎下腰從腳底拔出一塊玻璃碎片,然後哈哈大笑。
珍繼續把油門踩到底,火花從輪胎下竄出。她以限速二倍的高速將第二輛車夾在安全島中間,兩輛車身互相推擠發出嘈雜的怪聲。
一會兒,我們繼續以時速一百哩往前開著。
然後當我們分心時,另一輛載滿殺手的車子快速接近我們。
「去年聖誕,你是不是把三顆手榴彈忘在那輛賓士車裡?」我問。
一陣機關槍掃射的聲音從身後的車子裡傳來,射碎了休旅車的窗戶。先前衝撞我們的車子也追了上來,好像一隻鯊魚在尋找牠的獵物。
「喂,我想聽,」他冷靜且堅定地說著,「學著點吧。」然後把音響轉得更大聲。
很糟嗎?我忍不住詛咒著。面對食物時,艾迪的表現像隻豬,但如果事情發生時,我相信他的判斷力。
天,她看起來真美,溫柔得令人感動。
約翰
我暗示艾迪我帶了朋友。
「想吃九-九-藏-書點什麽早餐。」我問著。
我們的計畫是什麽呢?去抓班哲明丹茲!
我一臉大便地說:「我告訴過你讓我來開。」
突然間她鑽入我的懷中。
我們都活著度過了那一關,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我們合作的緣故。
現在,換他感到震驚,「什麽?!」
屆時,如果我們存活了,或許還有機會去解決其他瘋狂的事情。
「神啊,感謝老天!」
史密斯夫婦正遭受襲擊。
他也有同感嗎?
他往後站,舉起槍朝鏈鎖射去,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把門打開。
一個殺手突然從寶馬車頂冒出,但我早已嚴陣以待。在他尚未瞄準目標時,我已經用球杆把他打昏。
「今天,真是太好了!」我從後視鏡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她鐵青著臉,是因為我還沒向她坦承更多事情嗎。天啊,她總是要別人順著她。
我坐回我的椅子,雙手環抱在胸前。天啊,他現在是真的想要傷害我。不要緊,我也會以牙還牙。「沒關係,」我自鳴得意的說,「那不是我親手做的。」
兩輛車仍然高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車子失控打轉,相互碰撞。
我們互看了一眼,然後檢查武器,約翰按下車庫門的遙控器按鈕。
該死!我振作起來,緊緊抓著槍,高爾夫球杆在身後困擾著我。為了躲避它,我緊張的壓到前座的一顆球。
反正珍不會重視我現在說的話。
約翰和我彼此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回馬路。
等待攻擊時,我屈膝蹲伏,背靠著前座,像過去的西部英雄。
女服務生順道而來,邊嚼著口香糖邊給我們一個微笑。「你們要點菜嗎?」
「你的左鉤拳非常棒。」我說。
她聳聳肩說:「早晨會報。」
砰!一個安全氣囊漲開,把我彈到車子另一端。
我的妻子。
「這些混蛋總是一年比一年來得年輕。」約翰抱怨著。
我們緊緊靠著,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那代表著我們過去生活的一切,已經永遠化為灰燼。
我們朝著鄰居的圍欄跑去,當約翰還在計算它的高度時,我輕輕縱身一躍翻了過去。我們沒命的跑到車庫,然後朝裡面偷瞄——沒有人,寇曼先生的休旅車即將被我們借用。很幸運,它的車頭向外,我們只要跳進去踩下油門就可以直直地開走,還有什麽比這更容易的?
但是我還來不及做任何解釋,後面的車就撞上來了,它的車蓋卡在休旅車底,把我們的後輪完全抬離地面。我們正以每小時九十哩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被扛著走!
「你把車開到聖誕節過後那天,我們去過的百貨公司停車場去。」珍說。
接著他向我們扔了某樣東西后躲開,兩個小小的物體彈下樓梯,在地板上滾著。
我身體往前傾,想看得清楚些。這個像殭屍一樣追逐著我們的怪物到底是誰?
「這是你不讓我養狗的原因嗎?」我說。
「幹掉他!」我大叫。
然後她突然踩了緊急煞車,看起來非常生氣,簡直可以說是怒髮衝冠。
我緊閉著雙唇,深深的感到被傷害,「我們以前說過的話全都得重來一遍。」
突然我伸手將方向盤上的遮陽板扳下來,鑰匙掉在約翰的膝上。
子彈像雨點般打在後車窗,幸好約翰即時轉向。當我們朝著日出的方向開去時,槍聲也逐漸消失在我們身後。
雖然約翰有點惱怒,但那個鉗子現在對我們並沒有多大的用處,他只好跳上車,幫我打開乘客座的門。當我坐定后,他試圖利用點火裝置讓電線短路來發動車子。
我早就告訴過珍,那幾堂高爾夫球課不會白學。
我拉起她的手,牽著她走到客廳,希望能找到坐下的地方。
天快亮時,我感到飢腸轆轆。走下樓梯來到慘不忍睹的廚房,冰箱裡空空的,麥片盒滿是彈孔,連可憐的檸檬派都難以倖免。但我仍能苦中作樂。
「不,陷阱,不好。」我比劃著。
當然,那是一種諷刺。
這又是另一個祕密——這麽多年來他竟然一直隱瞞著這個怪癖。我伸出手想把音響關了,但他阻止了我。
該死,我有說過我多愛這個寶貝嗎?
沒時間了!我們必須殺了那些要謀殺我們的傢伙,之後才輪到珍和我互相殘殺。
她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突然間我有一股衝動想告訴她,她有多麽動人。
他媽的令人難以相信。
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告訴我一個想法。
「不,」他比劃回來,「危險,那裡。」
她笑著拿起了一塊水蜜桃說:「你問倒我了。那你的建設公司呢。」
他抓著我的臂膀說:「拜託告訴我:你宰了那個賤貨沒有?」
「靠你自己嗎?」艾迪用最後一塊土司沾著蛋,全部塞進進嘴巴裡。「我賭你會存活,十比一。兩人一起嗎?」他搖頭,「一百比一。」
「我在超市買的,」我繼續說,「五元九角九分,三分鐘微波解凍。」
「是的,」我輕描淡寫的說,「我想你應該老早就知道了。」
「是你的三點還是我的三點?」我喊道。
「什麽?!」
糟糕!一對手榴彈!
然後,牆上出現一道綠色的光點。
約翰剛打開駕駛座的門,注意到車庫角落裡有個東西:「嘿,我不見了六個月的烤肉鉗竟然在他這裡!」
然後……我倆竟然一起穿越馬路,朝著那輛休九-九-藏-書旅車而去。
「等!」我比劃著,「槍,廚房,我的。」
「不,笨蛋,想一想!」我回答。
我等待她離開,想來個最後一瞥或是留下些什麽。但她卻站在那兒,等著我先離去。
如果我們不能離開這裡,這些問題都變得毫無意義。
「但你沒有。」我說。
我從頂端拿下一個箱子,把它打開,裡面裝滿了摺好的冬季衣服。雖然樣式已經不怎麽流行,但是對近乎赤|裸的我們來說,卻非常有幫助。我們找出了襯衫、褲子、鞋子,以及所有可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兩輛轎車分成二側夾擊,我設定成自動駕駛,準備迎戰。
「你的軟體公司還好吧?」我遞給她一些水果問道。
約翰瞄了一眼那堆箱子,找到一個標著模型火車的箱子,然後打開它。裡面有兩樣武器,一支長槍,一支短槍。他抓起了長槍放在手裡測著重量。
快沒有時間了,我們沒時間浪費在他的男性自尊上。
「不是什麽大事?」她憤怒的叫著。
「說實話,珍,你的父母從沒喜歡過我,是吧?」
「讓我重新說一次開場白好了。」他低聲的說。
她以相同的手法瞄準第二輛車,結果一樣。
我完完全全被打敗了。
我瞪了她一眼,我最討厭她這樣指使我。
喔,那件事。「為了加斯伯,」我承認。
約翰
門上了鏈鎖。
那一刻,我努力的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麽。
啊!如果我們能空出十分鐘……。
他轉動鑰匙發動引擎,當我們從車庫鑽出時,約翰舉起他的槍朝對方射了兩槍,殺手應聲而倒。
就像在波哥大時一樣。
唉,沒有我喜歡的音樂,我伸手想把它關掉,但某件奇怪的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約翰正跟著節拍唱著。
突然間我想起——
「唉,約翰……」
聯邦調查局已經讓他在法院裡認罪了。珍說這並非難事,就像是在市場上挑選豬排一樣簡單。
「超完美嬌妻」和職業殺手的身分都從她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珍,一個平凡的女人。
「國中的畢業舞會,」我輕輕的說,「最後一支舞……」
休——休——休!
「好吧,好吧!」我大聲地說,「我結過一次婚。」
糟了!
某個厲害的狙擊手正瞄準著她的眉心。
我發現自己正看著他的髮線,而他正看著我的胸口。
我們又跑、又爬、又葡匐前進,用盡一切可能的方式遠離這個房子,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了下來。我們不停的咳嗽,轉身看著我們的房子。
「她叫什麽名字。」珍終於開口,「社會保險號碼幾號。」
「當老子在開車的時候別吵。」約翰咬著牙說,然後他突然打緊方向盤,剛好在寇曼家的郵箱旁作了九十度的大轉彎。
我還是決定說實話:「沒有。」
我應該告訴他嗎?我們已經說了那麽多謊,接下來無論坦白或是繼續隱瞞,多一個小謊會有什麽不同?
「讓我來,讓我來。」
然後她微笑了,彷彿像隻小貓。
珍調整了後視鏡,我爬到後座找了個適合射擊的位子。
在這麽混亂的狀況下,我們還能站在一起,一切都荒謬得令人發笑。
或許是因為我們剛剛走過鬼門關,也或者是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我們都可能死去,於是我決定坦白。
「趴下!」我大聲叫著,同時把她撲倒滾到廚房。
突然,他衝口而出:「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的檸檬派!」
該死,另外一輛寶馬正加速闖到駕駛座旁,她看見了嗎?
太好了。不是我想聽的。「大概吧!」我說。
「手榴彈爆炸,」她指著她的耳朵解釋著,「暫時性聽力喪失……」
一輛時髦的黑色寶馬出現在我們後方。
在這一區很少見到飆車族開槍掃射,珍的眼神告訴我,我們倆都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謝謝,」她說,「你也接得不錯。」
艾迪哼了一聲,「不,不,你們倆——要我怎麽軋一腳呢?」他揮動著手,彷彿找不到適當的字詞來形容。「你沒救了!」
我爬到前座,坐在駕駛座旁的位置。
他打斷我的話,把長槍放在我手裡,然後指著天花板。
約翰將我推下了樓梯。
好不容易換了位子,她的眼神渴望的看著我。我們僵持了片刻,眼神交會,許許多多沒有答案的疑問,像閃電般劃過我倆之間。
我把雙臂交疊在胸前看著窗外,但是沒過多久我發現,自己竟然跟著節拍點著頭。
我忍不住對他做出「早就告訴過你了」的表情。
或許我們像醉漢一樣,無法阻止自己傷害自己。
我抬起頭看見珍站在門口對著我微笑。
但是我發現現在我倆已身陷泥沼,未來難以預料。
我從未看過艾迪臉紅,而這是有始以來第一次。
車子接近瞄準的範圍中……突然間——轟!珍猛打方向盤,車子一百八十度大迴轉。可惡!我毫無預警地被甩到地上,手亂抓一通,想要扶住自己,但是太滑了,差點滑到車外!我沒抓牢,跌坐在車子一側。
當我們在寂靜裡開著車時,我跟著哼了幾小節的旋律。其實車子裡也不是很安靜:兩個冷漠的、衣服穿了一半的殺手,正在沒有後車窗的休旅車裡面,聽著陳舊的搖滾金曲。
我們互看著對方,這個真相令我們面面相覷。
她沒有雙親。沒媽媽,沒爸爸……。
read.99csw.com晚,我以為我們又再次擁有對方。但今天一早,卻又回到現實世界,兩個全然陌生的人。
「我五歲時他們就去世了。」珍招認,「我不大記得他們。」
接著珍按了一個按鈕,後窗自動開啟,讓她可以不受干擾地射擊。她從椅背後瞄準、開火。
「那每個星期天和我一起打高爾夫球的人是誰?」我叫著。
約翰
「我們已經超出了預定的時間,」我掙扎地扣上一件男性棉絨上衣的扣子,為何男人的衣服鈕扣總是開錯邊?「他們還會派更多人來。」
但是珍突然轉向,狠狠地在高速公路上迴轉。
我轉身盯著窗外,大學的科系、和平工作團、喜歡的顏色、電視影集……我們的婚姻裡有太多的謊言,到底何時才能停止呢?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事是真的。
但珍打斷他的話:「艾迪,我們有麻煩了。」
當珍和我向後看時,車子已出現三輛,像飛機列隊一樣追逐靠近,準備把我們幹掉。
我轉身對約翰說:「我們需要一輛車!」然後我們的眼神交接。
「干!」我比著中指,雖然海軍的手語課本裡並沒有這個信號,但他明白我的意思。
當你仔細回想一切,這整件事確實有點可笑。
「如果她的老闆是大家口中的那個人的話——」他看著珍以示確認。
「那麽你是可口可樂,她是百事可樂,你是統一超商,她是全家便利商店;你是電影頻道,她是任何一個討厭電影頻道的混蛋頻道。」他搖搖頭,一臉無情。「一旦終止這項任務,你們就是死路一條。」
珍的手滑到我到手裡,感覺那麽溫和、安靜——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上仍戴著結婚戒指,胸口頓時緊縮起來。
珍的反應是開始動手,把我打得眼冒金星。「停手,停手。」我拿著高爾夫球杆示意著,「我是說真的。」
她悲傷的點點頭,「如果我中槍了,誰帶牠去散步?」
我就知道,坦承謊言是個錯誤。「或許說謊並不好,但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說謊,不是嗎?」
約翰邊咒罵著邊試著點火發動,但沒有用。
手榴彈把電熱器給炸了,整個地下室跟著被炸。爆炸的威力,讓我們像從抱筒裡發射的特技演員一樣把門撞開,火焰把我們的鞋跟都烤焦了。
然後她爬到前面來,「坐過去,約翰,」她命令著。
我坐在椅子上盯著窗外,知道自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但是管它的,我的感覺就是如此。
但是我可以猜到他在想什麽,他正想要對我告白或是抱怨——我也可以猜到他正抓著下顎,任何一分鐘都有可能爆發。
珍正經的點點頭,「是的,我知道。」
約翰看著我,他的表情像是在說:「慘了!」
勇敢的珍狠狠地撞擊左邊那輛車。
我們緩慢的朝街上前進,我雙手插在口袋,直到停車場才停了下來。
我比著安靜的手勢,然後用海軍手語俐落的對他說:
當那首八零年代的搖滾樂演唱到最高潮時,珍爬到後座,將兩排椅子放倒,趴在上面,把最後一排椅子的椅背豎起當作盾牌,然後將車裡所有廢物、保溫箱、冰棍球具、高爾夫球具、野餐籃等等,堆到行李廂裡。
這一次我設法讓自己不要摔出去。
我應該回答她想聽的話?還是把真相告訴她?
我分析著他的特徵,穿著大衣、打著領帶、頭髮梳理整齊、娃娃臉。他看起來像個賣聖經的。
我乾的。今晚稍早時,為了把他關在門外,我把門上了鏈鎖。
她想到答案了。
天啊,整個屋裡都凌亂不堪,或許我們可以清空這個地方,再重新開始,就像我們搬進來那天一樣。
珍往左後鏡看去,她正要變換車道往百貨商場開去。
我咯咯的笑著,「天知道。」
她搖搖頭,「該死,當時我也在找他。」
我們最後一次互相凝視著對方。
剩下的兩輛車把休旅車擠到中間,像三明治一樣。
她點點頭。
我們虛偽的婚姻,像崩塌的紙屋。
「喔,我的天!快閃!」我直覺的反應。
剛剛在樓梯上的黑影正從灰燼中大步而出,朝我們走了過來。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糟糕,珍會把怨氣發洩在剩下的殺手上。
當殺手從車頂掉下時,我注意到一顆催淚彈在他背心上。我靈機一動,馬上拉掉保險栓往後丟擲而去,再將那男人推回車內,然後跳回休旅車裡。
他看了我一眼說:「沒有人會把車鑰匙放在那麽明顯的地方吧?」
約翰轉開音響,八零年代的樂團「空中補給」正唱著他們的成名曲,看起來寇曼一家人喜歡聽抒情搖滾樂。
「他們來了!」珍叫著。「三點鐘方位!」
那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龐下,到底在想什麽呢?
但是在我們繼續揭露雙方的謊言之前,約翰的眼睛突然盯住後照鏡,「糟糕,有人跟著我們。」
「我有點色盲。」我脫口而出。
此時她衝向水泥分隔道,猛擊第二輛車。當另一個氣囊吹起時,我再次被重重拋到車的另一側。
但是時間是關鍵。如同她所說的,我們等待的每一秒鐘,都足以讓敵人將子彈射進我們腦袋。
太多的謊言了,他的婚姻,我的雙親……我們怎麽還能一起生活下去呢?
我似乎看見她美麗的頭腦正在像電腦般運作,迅速思考。
我看著他,表情像是在說:「https://read•99csw.com我他媽的早告訴過你了!」
「約翰……」
「是,我要鬆餅、一塊奶油、和半個葡萄柚,」我說,「再給我太太來一份全麥吐司。」
「股骨、肺骨、還有小指無法彎曲……」
「幹掉他們了,珍,快走!快走!」
我相信自己的告白很有衝擊性,她看起來完全亂了方寸。
然後,我們看見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大概吧?」艾迪大聲責罵,「公司上上下下全把槍口對準你,搞不好她的公司也一樣!」
「閉,嘴,聽,一次。」
我點點頭,感同身受。
不巧地,我必須變換車道繞過一輛慢速行駛的小卡車,害她的子彈射向空中。
這根本是一種愚蠢的作戰行為——但我沒空在這事上做口舌之爭。
約翰把我拉到他的身後,輕聲的說:「跟著我!到樓下!」
她看著旁邊說:「是啊!」
「早安啊,艾迪。」
我很快地檢查這些箱子,A,B,C……「聖誕節裝飾品」、「畢業紀念冊」、「社團資料」、「食譜」……。
紅色和綠色的雷射光在我們頭頂上相互交織,像聖誕節的裝飾燈一樣閃爍著,但那絕對不是在為我們慶祝。
當車庫門在我們面前升起時,那個幽靈殺手正對著車道,在車頭燈的照耀下,他舉起夾著一排子彈的槍對準我們。
過了一會兒,我們透過擋風玻璃看到一個裝索具軸朝我們掉落!
我憤怒的瞪著他,他也回瞪著我。
艾迪搖搖頭,表現出很感動的樣子。「我今天早上猶豫很久,你應該了解,是為了我們過去的情誼。」他咕噥著說,「而且我記得你還欠我錢……」
我們沒有時間思考,約翰本能的把它們踢回去。雖然它們看起來像個玩具,但很顯然並不是。它們在地板上滾著,卡入了電熱器下方。
我不敢相信的瞪著她,完全被這場騙局所傷害。
我們倆都沒有說話,直到跨越州界,車內一片寂靜,令人窒息。
約翰跟我衝到側門想往外逃,但是子彈一連串地射著,打碎了窗戶上的玻璃,令我們打消了這個念頭。更多黑影從后|庭院陸陸續續地湧進來。
當她看著那支離破碎的新窗帘時,我的目光卻落在她迷人的睫毛上。看著她睫毛顫動的樣子和泛紅的臉頰,我的心不禁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噓——」
「我們可以回家拿。」我建議。
天啊,我的目光離不開她,胸口中有一種無法抗拒的衝動,強迫著我向她坦承一切。
一個煙霧彈打破玻璃,從窗外丟進來,在客廳的地板上噴著煙霧。子彈狂射在我們頭頂的牆壁上,如果我們多猶豫一秒,珍的腦袋就被打爆在牆上。
我輕輕吹著口哨,從破碎的籃子裡拿出水果,做了一道可媲美五星級飯店的水果沙拉。
他看著我,無奈的搖搖頭。
車子全速行進中,我努力抓穩方向盤,試著與珍交換位置。珍面對我,興奮的坐在我腿上,強行擠進我和方向盤之間,此刻車子正以時速八十哩的速度在州際公路間行駛著。
我們終於有時間喘口氣,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該死,我們倆在想什麽?整個世界彷彿與我們作對。我們佇立在同一個街區,同樣身處於危險中。
「不,你,閉,嘴,跟著我。」
「你找過遮陽板後面嗎?」我問。
我給了他臀部一拳,「為什麽給我女人用的槍?」
終於,我們得以享受片刻的寧靜。我知道,此刻我應該好好的深呼吸,但你知道心煩意亂的感覺吧。
然後她轉過身疑惑的看著我:「我們在阿斯本度假時,你為什麽提早離開?」
「喔!天哪!」珍指著側方大叫著,對方的人正打開休旅車的滑門試圖跳上車來。
或許我們之間還有一些美好的事,一些值得保存的事。
演員?她在開玩笑嗎?天啊,這是我聽過最荒謬的事!我無法相信,現在一切都恍然大悟了。難怪我始終覺得我的岳父很面熟。我槌打著儀器板說:「我就說我在電視節目裡看過你父親。」
我按下按鈕,兩旁側門開啟。車子越來越逼近。我轉頭前後看著,檢查兩側情勢,等待最佳時機。
我想這是一種選擇,但說比做容易多了。「我們有什麽機會,你覺得呢?」
砰!一個火球在身後爆炸。
就在此刻我有一股衝動,想要把過去的謊言抹乾淨,抹得一乾二淨。
我趕緊把自己塞進休旅車內,千鈞一髮之際,我看到一堆車子在我們後面像彈珠般撞擊在一起。之後,珍像高速越野雙車手一樣,在無預警的狀況下又來一個緊急轉彎,我再次被拋在空中。
「這又是誰乾的?」約翰說。
約翰在他身旁停下,伸出手去奪那殺手的武器。
這次換我說:「慘了!」
「三條肋骨,」我說,「眼窩有裂痕,中耳穿孔……」
「幹得好。」珍在前面叫著。
他也比劃著,「聽,我,下去,走!」
我對艾迪說,「我不覺得如果我們道歉的話,他們就會讓我們回去工作。」
她踮著腳越過七零八落的刀具、破碎的玻璃,尋找著咖啡杯。
她睜大著雙眼,然後笑著招供:「我這三隻手指已失去知覺。」
其他的殺手一點都不受同伴的影響,快速追了上來。他們沒有逃跑,反而從背後衝撞我們,將我們撞進了施工中的道路,一筒筒黃木桶迎面而來。
read.99csw.com內頓時寂靜無聲,空中補給的音樂仍然環繞車內。
艾迪舉起他手上的杯子說:「可以幫我多倒一點嗎?」但是女服務生已經離開,顯然她挺清楚艾迪給小費的習慣。
「只有五分鐘,」我爭辯著,「不是什麽大事。」
約翰看起來快瘋了,他深呼吸搖了搖頭,「一連串的謊言……」
他應了一聲,繼續做他的工作。
「現在高興了嗎?」她生氣的說,「珍是個孤兒。」
「殺不死的怪物。」約翰輕聲的說,我目不轉睛的看著。
「我從來不曾去過和平工作團。」
他頭低低地,仍然專註的在做他的工作,好像他剛剛說的不是件什麽大事。
「幽靈……」我喃喃自語。
「沒有。」
幾秒鐘后,她光滑的前額上出現了一點紅光,那不是污點,也不是化妝品,而是一道小的光點。
當我們駛離那兩輛化為火炬的車子時,空中補給的歌曲也進入了激昂的尾聲,我們在一首歌的時間內解決了對方。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在混亂狀況下的笑聲,令我想起在波哥大那天,槍聲響起后,警員在走廊上搜尋時,她在房間裡咯咯笑的樣子。
「我們需要一些可以換回我們生命的東西。」我說。
當我驚訝的看著他時,他愈唱愈大聲。然後我完全坐直了身子,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誰會想到一個贏得鄉村俱樂部高爾夫獎座的人,竟然對八零年代的抒情搖滾樂團如此著迷?
此刻,珍像駕駛坦克車般猛撞另一輛車,將對方擠到安全島上,幾乎與迎面而來的車相撞。另一輛車緊跟在後,我試圖坐直身子,瞄準目標。
「那我們就閃人吧。」珍簡單的說。
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是的,親愛的,」我不情願的說。如果她可以駕駛這鬼玩意,那麽我就可以去好好答謝——或懲罰——那些追捕我們的人。
「這些門還真好用咧!」我說。
他停下來眨著眼睛,驚訝地看著我,「那個……我還很高興你去過那裡呢……」
「什麽……?」
「寇曼先生!」他說。
「不,不,你會殺了她,她是個好人。」珍瞪我一眼,這一眼足以把人碎屍萬段。
「謝謝,寶貝。」我回應。我們僅存的窗戶被炸得粉碎。珍不發一語,我知道她有話想說。
我打開水龍頭洗著手,她也伸手清洗手上那道血跡,此刻我們的手指相互觸碰著,沉默回想著整件事。
「什麽?」
我們被包圍了,更糟糕的是,我們的槍放在客廳地板上。
我掙扎的從她身下鑽出,她很快接管了方向盤,然而就在此刻,她還來不及抓緊方向盤,轟的一聲!一輛敵人的車狠狠撞了上來。
我走到水槽邊,夢想中的女孩站在眼前,果汁從我的手中流下。
腳步聲從頭上傳來。然後,在我們還來不及移動之前——
然後她抬頭望著我,「你昨晚睡不著嗎?」她輕聲問,「你知道,在那件事之後……」
有些事情是覆水難收的。
轟!前門被猛烈地撞開,一群黑影衝進屋裡,重重踩在橡木地板上,並沒有停下來清理他們的鞋底。
某種力量使我們無法分離。該死,我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是藝術史,」他強調,「那學校還算小有名氣……」
當我現身餐桌時,艾迪正埋頭享受他的早餐,絲毫沒注意到我的到來。最後他還是因為抬頭打量女服務生的臀部,才看到我。「約翰!」他嚷著。
爆炸聲持續著,房間一間間爆炸,像導彈般摧毀我們的祕密、我們的謊言。突然間整個腳下的土地都在震動,直到整棟建築物都倒塌了,地震才停下來。
好吧,雖然有點扯,但在這個時候,這些東西或許可以救我們一命。
各就各位,我們像兩個敢死隊一樣,準備和對方一決勝負。
珍同意我的想法,「這個東西一定要比我們的命還重要。」
這是嶄新的一天,我們都可以選擇重新開始。
我匆匆看了他一眼。某些事將我們倆緊緊繫在一起。
約翰很快的同意,「你說到重點了,我沒念過麻省理工學院,我念的是聖母院大學,主修藝術史。」
我只能傻傻坐在那裡,嘴巴張開,盯著我旁邊的陌生人。這最後的招供——太可怕了。界線已模糊不清,我覺得完全失控。
我等著她的反應,但是她似乎正在消化我說的話。
然後我們同時狂笑起來。
「嗯,我的意思是,她也不算太好。」
我欣賞珍的本能反應,大部分的女人可能會做一些蠢事,對著我這個血腥殺手又哭又叫。相反的,珍冷靜的抓起她的槍,像一個冷血殺手般準備好。
你還記得他吧,他是個混蛋,上回我們為了這個混蛋,差點兒把對方殺了。每個人都想要逮到這個傢伙——我的公司,她的公司,還有聯邦調查局。為什麽呢?我們也覺得莫名其妙。但我們知道如果制服他,或許就有機會可以遠走高飛。
或許這是一個前兆。
「什麽?」我感到晴天霹靂。
他倚著櫃檯打嗝,和善的說:「因個性不合而離婚是有道理的。」
感謝上帝,這地方雖然又黑又臭,但還算亂中有序。一大堆箱子整齊排列在牆壁旁,每一個都按照順序編號著。
她踩到地上的調味罐差點跌倒,然後大聲笑了出來。天啊,她看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如此輕鬆自然,散發著優雅的氣息。
「檸檬派,」他說,「我從不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