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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記得什麼也沒發現。」
菲尼安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托盤上放著一把銀質的古董賓治盅,盅上掛著幾隻茶缸。他開始往外盛熱騰騰的甜味酒,整個房間都瀰漫著濃郁的芳香。
「你看看這個,說紐格蘭奇是在小冰河時代建立的,是太陽溫暖地球的通道。」
「是的,我在家中的一些書籍和素描草圖上見過他的簽名。我們家還有一把老提琴,我想是他的。」這件樂器是代代相傳的,它現在的監護人是我母親;但它一直被存放在閣樓上,木頭已經乾枯了,弓子上的馬尾毛也磨損了,弓弦也斷了。
我再次考慮這種可能性的存在。我的想象力之豐富名聞遐邇,但是還不至於出現幻覺吧。當然了,它偶爾也會誇大其詞。出現在太平間門口的那張猙獰的面目也許是光和影在作怪。「顯然,天井裡的那個人影可不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我說道。「但是,那人穿著養蜂人的服裝……我也不知道,也許吧。大霧並沒有讓我看走眼。儘管我嚇得要死。」
「這跟毛賽爾牧師的理論正好相反。我認為它們的可信度差不多。」
菲尼安吃吃地笑。「所以真正的rock(石頭)音樂在U2樂隊在都柏林外的斯萊恩城堡演奏之前已經存在了幾千年了。這倒提醒了我——你並不是你們家族第一個有一副好嗓子的人。這是我在查有關努比亞的資料時偶然發現的。」他遞給我另一份影印的資料,它跟其他資料是分開放的。日期是1898年11月。
儘管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的語調里肯定帶有一種渴望的感覺。因為菲尼安抓著我的手說:「你喜歡生活在那個年代,是嗎?」
「看見有人被殺,一定是一種可怕的經歷。」他說。「這件事對你所產生的影響其實要比你想象的大,有沒有這種可能呢?你所看到的是不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至少部分上是,對嗎?」
「所以,我推測皮特·亨特是你的一位祖先。」
我以為雪利聽了我的話會顯得局促不安。
「就是我母親的家族。」
「謝謝,太美了。」
「不是,你是怎麼知道玻璃是今天凌晨打碎的?」
「你給亞瑟看過沒有?」菲尼安的父親正在另一個房間觀看電視賽馬。
「比如說?」
背景情況有著驚人的相似: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具被肢解的屍體在莫納什出現,緊接著,紐格蘭奇修道院的修女就會跟進。除了她們,還有誰會被稱做「附近的教會」?我想訪問他read.99csw•com們的願望變得更加迫切了。
「假以時日,會使他——他是你什麼人,外祖父?」
博因城堡的舞會
「是的。他們根據《刑事審判與公共秩序法》第四款將其拘留,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來決定是指控還是釋放。但他們通常會延長審問時間。」
「我想先讓你抱抱我。」
「我還喜歡它對季節性活動的描寫,能讓你了解自己的祖先在這個季節里都做了些什麼。」
紐格蘭奇之怪現象
我應該補充一點:在過去的一個月中,我曾經歷經跋涉,來到發現地點,希望親眼目睹那具屍體,但是後來我失望了。據說,屍骸被附近的天主教會的修女偷走了,說是要為他舉行基督教葬禮。我曾經詢問過女修道院長是否確有此事,她予以否認。不知是她不願與我這個基督教歸正宗的代表分享事情的真相呢,還是想避免古文物收集者過度重視該教會,我不得而知。
菲尼安的狗貝斯沿著紅磚牆外屋的一側跑過來跟我的車子打招呼。我知道菲尼安就在附近,也許就在其中一座溫室里幹活。我和貝斯一起去找他。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一群椋鳥擠在一個鳥沐浴槽前,精神抖擻地拍打著翅膀,把水灑在背上和冰凍的花園裡,濺落的水珠像碎玻璃片,在午後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我想是菲尼安把熱水澆在冰上,將冰融化了供鳥兒們享用。再往前,一隻烏鶇在結冰的魚塘邊上翻動著幾片老草葉,偶爾試探著來到冰上,從不同的角度接近這些草葉。在它上方的樹枝上掛著裝滿花生的籃子,幾隻金翅雀和煤山雀緊貼在上面。
為了讓菲尼安打消那種念頭,我不僅偏離了航向,而且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但我能感覺到菲尼安並沒有真正拿我的話當真。「說到聖誕裝飾這個話題,你給我講講有關冬青的故事吧。使用冬青的原因是什麼——它代表什麼?」
「聽上去是那麼的文明,是不是?集資舞會,聲樂、器樂節目表演——哎,你看這兒……」我讀著剪報,「燭光通明的大廳裝飾著常綠植物,金色的帷幕掛滿了蕨類,顯得典雅美觀。」我仰起臉,看著菲尼安。「那麼,我們今天只談正事,是嗎?」
另一份剪報的日期是同年4月份。那是英國-以色列九九藏書協會的代表雷金納德·毛賽爾牧師寫給《紀事報》編輯的一封信。毛賽爾牧師在信中稱,「盎格魯-撒克遜-凱爾特人民」為失蹤的以色列十支派的後裔。信的開頭是這樣寫的:
「但是,還有一兩個理論讓我感到費解。」
「說的就是!我昨晚上所看到的可真夠奇怪的。」我向他描述昨晚發生在天井裡的事情,包括霍拉圖的反應。
原來是這位牧師先生的一封信引發了有關紐格蘭奇努比亞的神話,當時發現的很有可能是一具有著黑色皮膚的沼澤屍體。除了他的理論顯得牽強之外,年代也有偏差——紐格蘭奇的墓道冢的建築時間要比金字塔早幾百年。他的信還反映了當時比較流行的觀點,認為那些建築不可能是國人所為。這跟現在把一些神秘的人工製品歸功於外星人所為是一個道理。但是,不管毛賽爾牧師的觀點是多麼的怪誕,他起碼為探求沼澤屍體的來源做出了一番努力。他在信中對自己的探索作了簡短的描述,最後得出一個讓人覺得撲朔迷離的結論。
最後,我抬起頭看著他,微笑著說:「在一天里的這個時候我不能喝酒。」
「不,是我曾外祖父。」我繼續讀那篇文章。它指出,「布里頓先生的弦樂隊獲得一致好評」,舞會的「氣氛熱烈高漲,一直持續到凌晨」。有近「四十對」出席了舞會:出席者名單,女士寫在前面,每位女性姓名後面的括弧里都註明了家鄉或村莊。皮特·亨特和他的伴奏者瑪格麗小姐(賽爾布里奇)後來很可能成了夫妻。我有幾個表親至今還住在那個曾經規模很小的村落,距離契達郡三十公里遠。我讀到的也許是我的一對祖先早期關係的發展情況。
我瞪了他一眼,「在名單上被列為:波維小姐,括弧,博因城堡——擅長素描和唱歌,顯然是未婚待嫁,再後來拖著七個孩子,還有一個酒鬼丈夫。用不了多久,我也只好靠別人的施捨過日子了。不,謝謝!」
菲尼安伸手把我臉上的一縷頭髮撥回去。「親愛的,你受苦了。現在我們爭取忘掉它。咱們喝點香甜的熱酒,好不好?」

「可是,現階段他們不只是把他帶去審問嗎?」
「好吧,那你就坐在那兒聞吧。這樣我豈不是可以獨自享用更多的酒了!」他假裝要把一缸子酒倒進大盅里。
「新時期的異想天開。」
「你先不要自以為是。我剛才讀到時下關於紐格蘭奇的一些理論,跟它們比起來,認為九*九*藏*書愛爾蘭出現過約櫃或者方舟的想法並不算怪異。」
「給他看了。但是,他認為我說的是諾亞方舟。他說諾亞方舟一定是沿著博因河逆流而上,當然是在——你猜對了——那些王八蛋把那條河毀掉之前。」
「例如,石頭上雕刻的圓形圖案表示音波。」
他繼續解釋說,一位名叫媂-忒妃的猶太裔埃及公主于公元前585年來到愛爾蘭與塔拉國王約差德結婚(「沒有人會感到奇怪,因為德魯伊教就分佈於西奈半島和耶穌受難地卡瓦利之間」),「在島上播下大衛的種子」,後來從國外雇傭了一批石匠和奴隸工人,模仿尼羅河流域的金字塔,為她建造陵墓。因此,現在所發現的從博因河漂下來的具有「黑人外表」的屍體一定是當年參与施工的努比亞奴隸。
上周一晚上在博因鎮政府大樓成功舉辦了一次舞會。目的是集資為鎮里的窮人買煤和食品過聖誕。為保證舞會成功舉辦,博因城堡業餘音樂協會進行了精心的準備。第一個節目是聲樂和器樂表演,壓軸的是皮特·亨特先生演唱的「小金指環」,由瑪麗·瑪格麗小姐小提琴伴奏。
「但是……算了,沒什麼。」就如此荒唐的想法進行爭論有何意義可言?
「還有這個,紐格蘭奇、那奧思和道思三座古墓都位於產生磁性射氣的地質斷層上。」
「這種事情發生了,關與不關沒什麼兩樣。」聲音是從種在高高的赤陶花盆裡的越冬灌木後面傳出來的。
「我聽到父親提起金字塔和努比亞人,我突然想到可能與英國猶太人有關係。1900年左右,人們在塔拉進行挖掘,想尋找約櫃。」
「警察肯定會跟你聯繫的。在這之前,我是不會過問的。還有,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吩咐把沼澤屍體的標本就地冷藏保存,直到有人來接管。我下周告訴你X光檢查的結果。」
「沒門,快遞過來!」我伸手接過茶缸,兩手捧著,呷了一口。味道美極了。
「但是,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掀起了對《聖經》、埃及等的大規模的」媒體報道「。因此,我曾經問父親:他的父親聽到這個消息時大約是多大年紀。最後,我們把它限定在20世紀初的前後幾年。昨天,我駕車去位於那灣的《米斯郡紀事報》的辦公室,在他們的縮微檔案裏面進行查找。我從1902年開始倒著往前找,用了約一個小時的時間,找到了毛賽爾寫的那封信。」
read.99csw•com例如?」
在科學挑戰《聖經》不可辯駁的真理的時代(我指的是已故的達爾文先生等),令人遺憾的是喪失了一個可以鞏固永恆真理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是最近在博因河發現的努比亞奴隸的屍體。
「當然了,看我有多蠢!」他張開雙臂抱著我,我融化在他的懷裡,似乎過了好久好久。
我在貝斯的陪伴下,悠閑地經過前三個溫室的山牆,在我們接近第四個時,它飛快地鑽進一扇虛掩的門。「連門都不關,溫室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喊道,知道菲尼安就在不遠處。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早些時候的一個晚上,在卓吉達醫院太平間門口曾經見過一個白衣人。當時我們剛從特雷諾遇害的現場回來。」
「博因城堡只有一個叫亨特的家族。」菲尼安說。
「我是在卧室聽到的,當時我正要把燈關上。時間約在1點左右。」他用泥鏟的一角挖出一小塊油泥,然後把盆兒遞給我。
「還有,這些巨墩是人們最初設計的原型,後來他們來到埃及和南美洲並建造了石頭結構的建築物。」
「真滑稽!我的車窗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被人砸爛。」
「哎呀,對不起,我明白了。」
「嗯……」我閉上眼睛,把香氣吸進鼻子里。「只需要聞聞味就足夠了。」
菲尼安在桌上擺了好幾份影印的報紙文章,他從中拿起一份。從它的排版以及缺乏照片的特徵來看,我判斷出這是19世紀或者20世紀初的報紙。「給!」他說道,把文章遞給了我。「我去燙酒,你讀一讀這些資料,先從這份開始。」
「我不這麼認為。但是他們偷走了我的手機。」
「你是說我需要更多的油泥?」
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那兒,我開始讀他用綠色熒光筆標註的那篇文章。文章選自名叫《米斯郡紀事報》的一份周報,刊登時間為1898年2月份。
「他們有沒有找到兇器?」
「得了吧!現在可是聖誕節!」他把手伸進我的臂彎里,陪我走出溫室。貝斯雖然不明白我們興奮不已的緣由,但還是跟在我們身邊歡呼雀躍著。
「他們認為他有可能在家裡找到了這張卡片,然後在不知其所言的情況下使用了它。」
菲尼安從梯子上下來,把泥鏟放在長凳上,用一塊布揩著手。此時此刻,花房裡瀰漫著男性特有的氣味,我想讓他抱著我,儘管他的手上沾滿了油泥。
「你那些剪報實在是令人著迷,」我說,「你是怎麼查到的?」
「謝謝你打電話來,馬爾克姆。九_九_藏_書我只是想為他做點什麼。」
「不必看了。」
上周在卓吉達附近發現了從博因河漂下的一具被認為屬於遠古時代的屍體。屍體是由兩個漁夫在紐格蘭奇順流而下的魚樑上撒網捕鮭魚時發現的。當漁夫們把皮膚黝黑的屍體拖上岸時,發現其被嚴重損毀,即向多諾附近的警察報案,後者又通知村中的懷亞特醫生。醫生宣布屍體屬於遠古時代,消除了當地居民對謀殺犯罪的恐慌。今冬河水水位漲至歷史最高,現在正逐漸消退。據醫生推測,屍體是由最近的洪水從莫納什沼澤地沖刷下來的。米斯郡古物館館長勘迪先生後來接到有關該發現的通報,該屍體被認為系男性,從警局被取走供古物館官員查驗。
「墓室中罕見的音響性能建立起一系列音波脈衝,在特定的光線條件下,能被眼睛感覺到。例如,在陽光穿透煙霧時。另一種理論又作了補充,冬至的陽光被反射出墓室,在下面的河面上跳躍,就形成了巨石陣音與光的表演。」
「只是換一塊打碎的玻璃。」他說,一邊用小泥鏟把格子周圍的油泥抹平。「玻璃是昨晚上掉下來的,今天早上凌晨……」他對自己的手藝研究了一番,「這兒還需要一丁點,請把那個遞給我,好嗎?」他指著放在陶瓷長凳上的塑料盆說道。
「他們是想偷走它嗎?我是說車子。」他把油泥抹到格子的一角,用拇指把它壓實。
菲尼安停下手裡的活,往下看著我,一臉的關切。「肯定很嚇人!那是個什麼人?他想幹什麼?」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無論是犯罪現場還是科林的家都沒有發現血衣。但是,法醫已經提取了足夠多的指紋,他們會核對他的指紋。」
「新時期時代的人們如何知道音波是什麼樣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問道,把盆兒遞給他。
菲尼安站在一個四角梯上,正在往頭頂的格子裏面裝窗玻璃。他身穿標準的園丁服裝——維耶勒格子襯衣、綠色的保暖棉內衣和黑色燈芯絨褲子。他似乎跟植物、陽光和充滿葉綠素氣息的空氣一道成為這個環境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了。他是對自然界充滿信心的地球居民之一,使得我們看上去像憂心忡忡的來訪者。
我放下電話,思索著自莫娜出土以來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我要是迷信的話,肯定會認為是莫娜的出現帶來了不祥之兆。
「真討厭!我一直以為盜竊手機已經成為過去了,因為手機服務商可以提供停機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