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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那好,要麼是你到我這兒來,要麼是我住到你那兒,你決定吧。」
「還沒抽出功夫來呢。」
「一言為定。」他說完,掛了電話。
海豹肢症是特雷諾對嬰兒感興趣的原因嗎?但仔細一想,1961年的時候,特雷諾自己幾乎不會比嬰兒大多少呢。
她抬起頭,眼睛里噙滿了淚水。「這是帕迪一年中最喜歡的日子……當然,這些你都知道。聖誕節的早晨,當你和弟弟向我們炫耀聖誕老人都給你們帶來一些什麼禮物時,他看見你們的笑臉,別提有多高興了……」
母親回到她的房間以後,我去我的辦公室。派吉出門去買午飯了,因此,我趁這個機會檢查一下我的電子郵件。有一封郵件是馬爾克姆·雪利寄來的,另一封是奇蘭·歐洛克寄來的。派吉在我的電腦屏幕上貼了一張條,告訴我菲尼安在我們的錄音電話里留言,要我給他回電話。當時,我正在跟格拉格通話。我回到房間的時候,菲尼安已經離開了,他很可能以為我還沒有買到新手機。
「好的,我現在就看。」
「噢,媽媽。」我嘆息,擁抱著她。「理查德是那麼的固執,他把我看成是敵人,就好像等著跟我攤牌一樣。」
殺死特雷諾和奧哈根的神秘兇手重現了一個不為我們所知的細節。現代複雜的技術也只能證實這一點。生活在中世紀的莫娜似乎是再次提醒我們,她的死與另外兩個男人的死是互相聯繫的——而且,她與那個嬰兒代表著兩個不解之謎,她們彼此獨立,卻又緊密相連。
花粉的指示性再次論證了莫娜的碳同位素測定的年齡。我明白奇蘭要我理解的冬青的用意九_九_藏_書了。一比較,還真讓人嚇一跳。我們在莫娜頭邊發現的那七顆胡椒粒一樣的東西是木乃伊化的冬青漿果,而且它們非常有可能曾被塞進莫娜的嘴中。
「謝謝,我過一會再告訴你。」
「當然,到時候見。」
我笑了。「當然可以。我給你拿一隻塑料杯子,你自己到自動售貨機上裝滿就行了。」
「知道了,再見。」
「噢,我應該告訴你,我已經拿到放射性碳實驗室的檢測結果了。她屬於中世紀,大約是1200年。」
霍拉圖低吠了一聲,聲音不低也不高,然後在門的底部嗅了一會。我聽見母親走過來跟狗講話,溫柔地勸它站到一邊去。門打開了,母親就像一個穴居小矮人,身邊站著一隻碩大無比的狗。
「好的,有沒有看奇蘭的電子郵件?」
「我……我不明白。」
「我不同意讓你爸爸回家過聖誕。否則,他會不高興的。這個問題會解決好的,你就放心吧。」
剛剛看到AMS測定結果,我相信你會感到失望。但說不定——你的「莫娜」也許會引出令人著迷的真知灼見。就嬰兒而言,測定的結果似乎跟我的同事古德洛姆·沃爾德所想的一樣。他在昨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跟我指出:在20世紀60年代初期,歐洲出生的嬰兒普遍患有海豹肢症(比如說,當時的西德情況尤為嚴重)。
「簡直是如聽仙樂耳暫明啊!與我的想法相吻合。那麼,記住了,你今晚上絕不可以一個人住。」
他直奔主題。「今晚上誰跟你住在一起?」
「要不要到我的房裡喝杯茶?」
的確是可憐的孩子。看上九*九*藏*書去,她唯一體面的事情是由莫娜在黑土地里陪伴著她,她倆都被葬在這塊沼澤地里。
我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又響了,是格拉格。
她知道我所謂的喝杯茶其實是邀請她來進行一輪談判。談判一般要花上大半個小時。
我知道派吉又會不贊同地沖我皺皺眉頭,儘管她的眉毛被劉海遮住了。「他好像急於讓你讀他的信。」
「行了,媽媽,您別再添亂了。我們必須要做出決定。」
「我會參与你的案子。噢,順便告訴你,我採納你的建議,給梅芙打電話了——你猜怎麼著?還真管用。我和爸爸跟往年一樣在聖誕平安夜去她家。所以,在我們出發前,我想讓你過來一趟。我們大約6點鐘出發。」
海豹肢症這個詞立即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我想,這是由於聽和看之間存在著區別。但是,我讀到這個詞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在卓吉達醫院陰森森的太平間里,雪利指著孩子的殘肢給我講解。
「如果你不把所謂部長受特雷諾敲詐的事情告訴記者的話,我會非常感謝。還有,奧哈根曾經試圖壓制證人。」
「我在等格拉格探長,他馬上就到。」我說,「我跟他在我房間里談,所以你可以繼續做賬。」
我把頭扭過去,不想讓她看到我的情緒變化。
「說來話長。你看,我現在離博因城堡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而且,關於這個案子,我還有其他問題想跟你探討。我去拜訪你,好不好?」

「我還一直在考慮莫娜最終葬身沼澤地里的原因。我只需要再做一點點研究。」
我首先打開雪利的郵件。
幾分鐘后,母親來了。我不想九-九-藏-書讓這個談話看上去就像是要談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我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聖誕節去看爸爸的事情,您打算怎麼辦?」
「嗯……你說的這些很有意思。他根本就沒有要建酒店的意思。」
我們喝完茶,吃過餅乾,聊了好長時間,還給貝蒂姨媽打了個電話。最後,還為理查德和格萊塔的到來作好安排。那天下午晚些時候,貝蒂姨媽會開車來博因城堡,接上我母親和霍拉圖去她家。我們的狗要寄宿在那兒,一直到過了聖誕。母親要和姨媽住一宿,來給霍拉圖找一個節日的家庭。明天晚上,理查德和格萊塔就會抵達都柏林機場。他們會租一輛車,先開車去貝蒂姨媽家,然後從那兒再開車回家,大約8點的時候能到。之後,我們就想辦法解決父親的問題。我不想到了平安夜了,這個問題還懸而未決。
「謝謝你,親愛的。那再好不過了。我一會就過去,我在聽一個短篇小說,馬上就結束了。」
「剛從郡議會辦公室出來。剛才你正要給我講特雷諾和莫納什的事,可是被我打斷了。你要說什麼來著?」
至於那些大型植物顆粒,你會同意這種說法:迄今最具重要意義的是我們發現的那些種子,它們被證實是冬青的果實——頗具節日的氣氛,你同意嗎?
我看了看表,說:「那你必須馬上過來。」
她始終耷拉著腦袋。
我坐在桌前,打開奇蘭的郵件。
「他很可能不知道那是嬰兒墓地。所以,他有可能一直在尋找某個具體的東西。我們假定出土的兩具遺骸就是他尋找的目標。」
她拭乾淚水,在椅子上坐直了身體。「上帝賜予我們力量,read•99csw.com讓我們度過難關。依蘭,這是個了不起的禮物,同時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我答應你,我今天會慎重地考慮一下——我還會制訂一個訪問計劃,別累著我們自己,也別累著他。我會幫你一起去勸你弟弟理查德。」
我為菲尼安感到高興,更為亞瑟感到欣慰。但這又讓我想起我與理查德的對抗仍然擺在面前。要是我能像給菲尼安支招那樣把自家的事都擺平,那該多好啊!
我打電話給菲尼安。
像一個癱瘓痊癒的女人,她走近我,張開雙臂。
「這是您自己的時間,當然不讓大狗進來。」我開著玩笑。我有客戶來訪的時候,是不允許霍拉圖到我這邊來的。不僅僅是因為它龐大的身軀會嚇著他們,而且它總在地上留下黏滑的唾液,客人不小心會摔跤的。這是這個品種的特點,我不太喜歡。但是我母親一點兒都不反感為它清理。理查德也不喜歡看見自己的兒子用手指去蘸狗的唾液,因此霍拉圖就是今天談判的內容之一。如果談判成功的話,我們就會順順噹噹地過個聖誕節。
為了表示重視,波兒在客廳的地毯上擺出的動作就像一尊獅身人面像,兩條前腿平行地伸出來,放在身體的前面,後腿卧在身體底下。腰弓得很高,頭向前伸著,眼睛半睜半閉,似乎看見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什麼東西——我恍然大悟,明白了埃及人為什麼要把貓奉為神靈。
「等我到了,能否讓我來一杯香濃的咖啡啊?」
「嗯……實際上,就我一個人。」
「只要我知道你會去調查,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回到廚房裡裝上一些咖啡。這時,我看見派吉在外頭停車,便去辦公九_九_藏_書室等她。
肢體缺陷是由撒利多胺劑引起的,孕婦曾一度普遍使用這種抗晨吐藥劑。跟我們所觀察到的嬰兒的其他癥狀相比,她的海豹肢症不算明顯,所以,我猜測她患有撒利多胺劑中毒——似乎這個可憐的孩子所遇到的麻煩還不止這些。
打電話跟「濕地辦」聯繫了。關於莫納什的初步檢測結果顯示,含有大量草花粉。所以,我們現在處於后森林空地時代。有證據顯示有長葉車前草——該草與周圍地區的農牧業有關係,(西多會修士(女)?)還有許多材料想要檢測,但是我想,你一定想了解進展是否順利。
我拚命地控制著自己,免得自己像母親那樣哭起來。「我知道,媽媽。那些特殊的時光,我們將永遠永遠擁有。但是今非昔比,你已經習慣了這種變化了——我們已經長大成人了。現在又有了新的變化。爸爸不再跟我們一起住在家裡了,但是我們可以去看他,跟他坐一會,還可以回憶一下過去,讓他聽一聽。」
依蘭,我已獲悉奧哈根被殺,並簡單地了解了一下屍檢的情況。案情更為複雜了。
我打開電源,坐上水壺,又回到廳里。我想聽一聽母親的收音機有沒有打開。我經過裝著天窗的門廊,輕扣母親的房門——這是通往母親住處的正式入口。但是我經常使用的是院子後頭儲藏室的那扇門。我可以打開那扇門,但是我想讓母親有一種感覺:要不要別人陪伴她,她自己說了算。
「好吧!對了,我又買了一部新手機,號碼還是以前的。」
「後來,你們長大了,我們倆就在午夜彌撒之後交換禮物……你爸爸……我總是想起他來……」母親在靜靜地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