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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八

第二部

菲莉帕夫人插話了。「我是伯爵的兒媳。我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她說道。她的聲音又低又悅耳,卻帶著貴族的威嚴。拉爾夫本希望她站在自己一邊,但讓他沮喪的是,她卻這樣說道:「我很抱歉地說,這全是拉爾夫的過錯。他以最無恥的方式侮辱了這姑娘的身體。」
但是安妮特並不那麼容易上鉤。「我父親會不高興的。」她說。
「他這樣很可敬。」梅爾辛說。
當上騎士是所有護衛的願望,但拉爾夫的這個野心比誰都強烈。十年前,他父親淪為修道院的食客后,始終沒能消除內心的恥辱感。那一天,拉爾夫彷彿被一枝箭射穿了心。除非他能恢復家族的榮耀,否則這疼痛就永遠無法消退。然而並非所有護衛都能當上騎士。但父親卻總是在說,對於拉爾夫來說這隻是個時間問題。
「我願意。」
修士從輪狀的乳酪上切下了一小片遞給了拉爾夫。「看在耶穌分上,嘗一嘗吧,不用給錢了。」
「護衛侮辱了伍爾夫里克的未婚妻。」
「我做了件蠢事,」梅爾辛回答道,「回頭再告訴你。趁太陽出來了,先隨便轉轉吧。」
「可我說的沒錯。」母親馬上反駁。
她父親又喊了起來。「安妮特,這兒有活兒要你干。」
「那他該受到懲罰。」約翰說。
「我看著這乳酪,肚子就餓了。真想買一些——但是伯爵一便士也不給我們這些護衛。」
「他是個不錯的手藝人。」父親說道。拉爾夫覺得,他就像是一個馬販子,在說著很適合婦人騎的還沒長大的小馬駒。
「我就是這樣,」梅爾辛說,「所有女人對我來說都是一場夢。」
拉爾夫扭頭看了看新來的人。他大約十六歲,卻和拉爾夫差不多高,長著寬寬的肩膀和一雙大手。他相當英俊,五官端正,簡直像是教堂里的雕刻家雕出來的。他長著一頭濃密的淺褐色頭髮,也開始長出同樣顏色的鬍鬚。
「他會很有錢的。」拉爾夫站起了身,「你們覺得他這會兒會在哪兒呢?」
菲莉帕瞟了他一眼,馬馬虎虎地點了下頭。
「我不知道。」
「這些母雞是跟健康的公雞交配的嗎?」拉爾夫看到梅爾辛皺起了眉頭,露出嘲弄和厭惡的表情。
拉爾夫聽出他的語氣中帶著苦澀。「出什麼事情了嗎?」他說。「凱瑞絲怎麼樣?」
梅爾辛插話了。「走吧,拉爾夫,」他說,「我餓了。貝蒂麵包師正賣熱餡餅呢。」
「沒錯!」拉爾夫不知該喜還是該怒了。還沒等他想好,一個漂亮的少女端著一盤雞蛋走到了他面前。她身材苗條,家織的連衣裙下有一對小小的乳|房。拉爾夫心想,她的乳|房會不會像雞蛋一樣又白又圓呢?他沖她微笑了一下。「多少錢?」他問道,儘管他根本不需要雞蛋。
「我叫梅爾辛·菲茨傑拉德,如果您在挑選絲綢時有什麼疑問,我願隨時聽您吩咐。」
她會心地點了點頭。「我們也不想讓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把這小夥子在倉庫里關二十四小時吧。像他這年齡,這不會對他有什麼傷害的,但所有的人都會知道,正義得到了伸張。伯爵會滿意的——我去回他的話。」
拉爾夫使了個眼色。梅爾辛不該用這種同熟人講話的語氣和她說話。九九藏書
他的扈從中就有傑拉德騎士的兒子、梅爾辛的弟弟拉爾夫。幾乎在梅爾辛開始跟著埃爾弗里克的父親學藝的同時,拉爾夫當上了羅蘭伯爵的護衛,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他吃得好穿得暖,學會了騎馬和格鬥,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打獵和體育活動上。六年半來,沒有人要他寫一個字讀一句話。當他騎著馬跟隨伯爵掠過羊毛集市上擠作一團的貨攤時,人們都用羡慕和畏懼的目光看著他們。他覺得這些在泥水裡刨便士的商販們真是可憐。
「原來你叫安妮特。」拉爾夫說。
「但他多傻呀,隨便什麼人編個傷心故事,就能騙走他的乳酪!」
拉爾夫覺得自己的臉中部已經腫得像個鼓起的氣囊。他的視線也模糊了,他的聲音像是從鼻子里發出來的,而且他很疼。「我很好,」他說,「沒法更好了。」
治安官說道:「不管護衛說了什麼話,伍爾夫里克都應該明白,他不該對羅蘭伯爵的手下動手的。我想伯爵一定希望重重地處罰他。」
一群人圍在了伍爾夫里克身旁:有珀金,有因為激動而滿臉通紅的安妮特,有菲莉帕夫人,還有幾名旁觀者。
「他在教堂北廊幹活兒,」父親說,「不過這會兒他可能正吃午飯呢。」
「咱們去找個修士給你看看鼻子。」
「我去找他。」拉爾夫吻過父母,就走了。
「婦道人家,知道什麼?」父親回答道。
但母親露出了厭惡之色。「國王怎麼總想打仗?」
好幾個世代以來,英國國王一直統治著法國西部的加斯科涅省。英國給了波爾多和巴約訥的商人貿易特權。他們同倫敦做的生意比同巴黎要多。然而,這一地區始終是麻煩不斷。
母親凄楚地說道:「國王徵稅應該慎重一些,別把羊毛商們都逼死了。」
理查年僅二十八歲,但他父親是國王的親密盟友,這點比年齡要管用。
然而,他的女兒卻一點兒也沒害怕。「看這些小夥子,看這些小夥子!」她好像是在用一種嘲弄和斥責的口氣說話,但看上去卻沒有什麼事比這更讓她高興的了。
然而,菲莉帕似乎並不在意。她用一種輕柔的語氣嗔怪道:「如果我想聽一個男孩子的意見,我會問我兒子的。」她說話時向他微笑了一下,簡直有些挑逗的意味。
梅爾辛問拉爾夫:「你感覺怎麼樣?」
「謝謝你,夫人。」治安官約翰恭敬地說道。但他又壓低聲音同菲莉帕商量道:「但我想伯爵恐怕不會就這麼放過這個農家小伙兒的。」
拉爾夫聳了聳肩。「有誰變了嗎?」
他返回修道院,漫步走過羊毛集市。雨已經停了,太陽不時從雲層中露出臉來,照得水窪閃閃發光,也使貨攤濕漉漉的頂篷水汽蒸騰。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側影,讓他的心跳頓時加快起來。那是菲莉帕夫人筆直的鼻子和堅實的下巴。她的年齡比拉爾夫大。他猜她大概有二十五歲。她站在一個貨攤前,正在看一捲來自義大利的絲綢。她那夏天薄薄的裙子自然垂下,使她臀部的曲線很挑逗人,讓拉爾夫心醉神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其實並無必要。
他輕輕地捏了捏,享受著那感覺。「檢查一下你賣的東西。」
拉爾夫明白九九藏書珀金為什麼一再想把她叫回去。他不在乎一個護衛想不想娶他女兒,儘管那是她提高社會地位的階梯,但他擔心拉爾夫只想玩弄她,然後再把她甩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終於,伍爾夫里克垂下了雙手,踉踉蹌蹌,暈頭轉向。他那英俊的臉上滿是鮮血。他緊閉著雙眼。最終,他摔倒在地上。拉爾夫開始用腳踹他。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穿著皮褲的人出現了,並用威嚴的聲音說道:「夠了,小拉爾夫,別把這小夥子打死了。」
拉爾夫說:「愛德華國王已經派使者去佛蘭德尋求結盟了。」
「別走,韋格利的安妮特。」拉爾夫說。
「凱瑞絲?」拉爾夫笑了,「梅爾辛一向喜歡她。我們從小一塊兒玩。她又蠻橫、又瘋癲、又淘氣,可梅爾辛從來不在乎。他會娶她嗎?」
「好吧。」梅爾辛說著,腳底下卻沒動。他奇怪地打量著拉爾夫。
然而讓他驚奇的是,伍爾夫里克竟然還手了。
把馬安頓好后,拉爾夫便去看他的父母。他們住在鎮子西南靠河邊一座免租金的小房子里,那一帶滿是皮匠的作坊,臭氣熏天。當他走近那座房子時,他再也神氣不起來了,那身紅黑制服反倒更使他無地自容。他慶幸菲莉帕夫人看不到他父母處於如此窘迫的境地。
「這就是羅蘭伯爵來王橋的原因。國王想向羊毛商們借錢。」
「是的。」
「法國的腓力國王佔領了加斯科涅。」
「結盟是要花錢的。」
拉爾夫說:「這農民故意推我!」
拉爾夫沒理睬他們。他向伍爾夫里克走近了一步,舉起了右拳。緊接著,當伍爾夫里克舉起雙臂護住臉時,拉爾夫揮出左拳打在了那男孩兒的肚子上。
「母雞很幸運,是吧?」
兩個跟伍爾夫里克長得很像的人出現了。拉爾夫猜是他的父親和哥哥。他們把伍爾夫里克扶了起來,並怒視著拉爾夫。
「把手拿開。」
拉爾夫認出這是鎮上的治安官約翰,便憤怒地說:「他襲擊我!」
「你沒變吧,拉爾夫?」
伍爾夫里克又轉過頭來,平視著他。「我是這女人的未婚夫,老爺。」他說道,語氣仍然是恭敬的,但表情也仍然毫無畏懼。
貨攤后的農民——無疑是姑娘的父親——喊道:「安妮特,過來。」
「雞蛋好嗎?」
拉爾夫說:「這位是菲莉帕夫人,你這個傻瓜!我哥哥太失禮了,我替他道歉,夫人。」
他沒有佩劍,但腰帶上掛著一把長長的匕首。然而,動用武器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農民是不體面的,那樣會被伯爵的騎士和其他護衛看不起的。他要用拳頭來教訓伍爾夫里克。
「真的?我的朋友史蒂芬是韋格利村的領主。史蒂芬對你們好嗎?」
「你今天真彆扭。你能放任自己冒犯一位貴婦人,而我從一個傻修士那裡騙一塊不花錢的乳酪吃,都不行嗎?」
拉爾夫說:「你他媽的是什麼人?」
那個農家小伙兒沒有倒在地上等著他用腳踢,而是積聚了肩頭的全部力量揮出了右拳。拉爾夫的鼻子被打破了,他感到一陣疼痛,鮮血四濺。他憤怒地咆哮起來。
他們走開時,拉爾夫對梅爾辛咧嘴一笑,說道:「瞧,就像從小孩子手中拿走一個蘋果一樣容易。」read.99csw•com
那姑娘沒理睬她父親的呼喚。
「別跟我嘮叨你們農民的風俗,」拉爾夫輕蔑地說道,「我才不在乎她是不是要嫁給一個傻瓜呢。」比他卑賤的人竟敢這樣跟他說話,讓他很是氣憤。他們哪裡有資格教訓他該怎樣做?
「我是韋格利村的伍爾夫里克,老爺。」伍爾夫里克必恭必敬地答道,但他絲毫沒顯出畏懼來。他轉身對安妮特說道:「我來幫你賣些雞蛋。」
「借多少?」
「啊。這我們可不能忍受。」
「馬上就好。」
這時,一個長著一頭凌亂的胡蘿蔔色頭髮的矮個子出現了:是梅爾辛。拉爾夫很高興看到他。「這是我哥哥,他可聰明了。」他對菲莉帕說。
「好的。」約翰抓住伍爾夫里克的胳膊把他帶走了。那小夥子恢復得很快,已經能夠正常行走了。他的家人跟著去了。也許在他被關在倉庫期間,他們會給他送吃送喝,並確保他不挨打。
「他也許認為,寧肯被戲弄,也不能讓真正餓肚子的人挨餓。」
拉爾夫問道:「你父親是誰?」
拉爾夫大吃了一驚。他根本沒料到會受到一個農民的襲擊。他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又搖晃了幾下,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聽見有人大笑,於是驚訝頓時變成了羞恥。他一躍而起,怒不可遏。
「這是我們林中聖約翰修道院做的。那是一個小修道院,或者說是王橋修道院的分院。我是那裡的副院長——人們都叫我白頭掃羅。」
「不是的!」母親斷然說道,「我生拉爾夫的時候又疼又難受,那會兒我可沒想著將來要法國人用刀砍下他的腦袋,或者用箭射穿他的心。」
父親大笑道:「男人生來就是要打仗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梅爾辛竟然咧嘴一笑。「就像我們小時候一樣,是吧?」
珀金從貨攤后快步走出,連忙說道:「他太不小心了,老爺,不是故意的,這小夥子非常抱歉,我保證……」
她眨了眨眼說道:「別那樣盯著我,好嗎?」
伍爾夫里克一把推開了他。
拉爾夫說:「你就不能放下雞蛋跟我走嗎?咱們可以沿著河邊散散步嘛。」河與修道院的院子之間有一片寬闊的河岸。這個時節河岸上開滿了野花,長滿了灌木,情侶們通常都到那裡談情說愛。
「法國人襲擊我們,我們也襲擊法國人,這有什麼意思呢?」母親說。
「一便士十二個。」
拉爾夫注意到有一個金髮中夾雜著白髮的修士在一個攤位上賣乳酪。「看我的,」他向梅爾辛說了一聲,就走到了攤位邊說道,「這乳酪看上去真好吃,兄弟——這是哪裡出產的?」
在羊毛集市舉辦的那個星期的星期二,夏陵的伯爵來到了王橋。他帶著他的兩個兒子和其他許多家族成員,還有一幫騎士和護衛。他的先遣人員清理了橋,在他到達前一個小時,任何人都不許過橋,以免他蒙受與一幫平民百姓一起排隊之辱。他的扈從們穿著紅黑兩色拼成的制服,打著旗子耀武揚威地進了城,飛奔的馬蹄濺得鎮民們滿身雨水和泥點。最近十年——先是在伊莎貝拉王后,繼而在她兒子愛德華三世的浩蕩皇恩下——羅蘭伯爵很是興旺發達。像所有既富且貴的人一樣,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九九藏書這一點。
「韋格利村的珀金。」
「除非你買我的東西。」
伯爵在教堂北側副院長的房前下了馬。他的小兒子理查也在那裡下了馬。理查是王橋的主教,因而理論上這座教堂是屬於他的。然而,主教宮卻在郡府所在地夏陵鎮,距此有兩天的路程。這對主教很合適,因為他既有宗教責任也有政治責任。這對修士們也很合適,因為他們可不願意受到嚴格的管制。
拉爾夫已經沒了剛才那種痛快的感覺,而他的鼻子卻疼得越發厲害了。他只能用嘴呼吸,嘴裏也嘗到了血味。「這畜生打我的鼻子。」他說道,聲音就像是患了重感冒。
「不了。」拉爾夫不怕打鬥,卻討厭外科醫生們做的事情,像什麼放血、拔罐、灸灼之類的。「我只需要一瓶烈性葡萄酒就行了。帶我到最近的酒館去吧。」
「據說是在全國借二十萬鎊,作為預征的羊毛稅。」
他已經有一年沒見過他們了。他們更顯老了。母親頭上的白髮更多了,父親的眼神也不大好了。他們用修士們釀的蘋果汁和母親從林子里采來的野草莓招待他。父親很欣賞他的制服。「伯爵讓你當騎士了嗎?」他急切地問道。
這時已聚起的人群發出了一片低低的附和聲。年輕的護衛們惹下了不少麻煩,但就因為穿著某位爵爺的制服,便經常能夠逃脫懲罰。這使守法的商人和農民們深惡痛絕。
「史蒂芬老爺既公正又好心。」她必恭必敬地說道。
珀金開腔了。他是個胖子,卻長著一張精明的臉。「是這護衛先動的手。」他說。
「商人們有的是錢,只要看看他們穿的衣服料子就知道了。」父親的語氣既痛苦又刻薄,拉爾夫注意到他穿著已經磨損的亞麻汗衫和舊鞋子。「不管怎麼說,他們總希望我們阻止法國海軍騷擾他們的生意吧?」多年以來,法國海軍不斷襲擊英格蘭南部海岸,劫掠港口城市,放火燒毀商船。
然而有人來給珀金幫忙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喂,安妮特,一切都好嗎?」
梅爾辛對菲莉帕說:「你買淺綠色的吧——這和你眼睛的顏色很般配。」
伍爾夫里克的父親開口了:「約翰治安官,難道有什麼新法律說,穿制服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你當然不知道啦。這些事情小姑娘家是不大懂的。」拉爾夫仔細打量著她。她長著一頭金髮和一隻翹鼻子。他猜她大約十八歲。
珀金也開口了。「這是真的,老爺——他們就要結婚了。」
父親輕輕地用手拍了拍她,臉上現出不屑的表情,又向拉爾夫問道:「你為什麼說就快要打仗了呢?」
「別怕他。」一個農民是不大敢違逆一名護衛的,特別是當這名護衛還穿著一位勢力強大的伯爵的制服的時候。對伯爵的手下動手就是對伯爵的侮辱。那個農民也許想說服他的女兒,但如果他想強行制止她,那就有危險了。
他的肚子不像他想象的那麼鬆軟。但伍爾夫里克仍然向前俯下了身子,臉孔痛苦地扭曲了,兩隻手都捂在了肚子上。拉爾夫於是又揮出右拳向他的臉上打去,拳頭重重地落在了他的頰骨上。這一拳打得他手生疼,卻讓他心滿意足。
但這已經太晚了。拉爾夫雙手並用,拳頭像雨點般落在伍read.99csw.com爾夫里克的臉上和身上。伍爾夫里克舉起手臂抱著頭,無力地躲避著。拉爾夫一邊打,一邊很奇怪這男孩子為什麼不逃跑。他猜測他是想現在接受懲罰,以免日後再遭到更大的報復。他夠有種,拉爾夫明白了,但這讓他越發生氣了。他越打越狠,一拳緊跟著一拳,心裏既感到憤怒,又感到痛快。梅爾辛試圖勸架。「看在基督的愛心分上,夠了。」他說著,將手搭在了拉爾夫肩上,但拉爾夫甩開了他。
其餘的扈從繼續騎行到教堂院子的南端。伯爵的長子、卡斯特領主威廉吩咐護衛們將馬牽入馬廄。有六七名騎士進了醫院。拉爾夫快步走到威廉的妻子菲莉帕夫人面前,扶她下馬。她是個高大、漂亮的女人,兩腿修長,乳峰高聳,拉爾夫明知無望,卻仍然深深地暗戀著她。
「不過,他叫什麼?」
「你幹什麼?」她憤怒地說道,卻沒有走開。
拉爾夫連忙岔開了話題:「我哥哥怎麼樣?」
姑娘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貨攤。「都是這些母雞下的。」
母親說:「他迷上了羊毛商埃德蒙的小女兒。」
不等他再說出其他傻話,拉爾夫趕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走了。「我真不明白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他說,心裏又惱怒又欽佩,「那顏色和她的眼睛很般配,是嗎?如果我這麼說話,她會拿鞭子抽我的。」他說得有些誇張,但菲莉帕對於無禮行為,通常都是反應強烈的。拉爾夫不知道她這樣縱容梅爾辛,是該喜還是該憂。
「我想會的,」母親說,「等他學徒期滿后。」
「好了,他現在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已經沒法再襲擊你了,是吧,老爺?」約翰站到了拉爾夫面前,「我可不想勞驗屍官的大駕。」
那小夥子肌肉結實的肩膀橫在了拉爾夫和安妮特之間,顯然是想保護那姑娘,並擋開拉爾夫。這是一種溫和的冒犯,拉爾夫勃然大怒。「滾開,韋格利的伍爾夫里克,」他說,「這兒沒你的事。」
約翰猶豫了。拉爾夫明白,除了他的主人——王橋修道院副院長之外,他不願接受任何其他人的命令。但菲莉帕的主張無疑會讓所有各方滿意。拉爾夫本人恨不能讓伍爾夫里克挨頓鞭子,但他已開始意識到自己在這件事中算不得英雄,如果再要求更嚴厲的懲罰,那他將更不光彩。過了一會兒后,約翰說道:「很好,菲莉帕夫人,如果你願意承擔責任的話。」
梅爾辛在旁邊嘆道:「兩個人都夠難纏的。」
「餡餅?」拉爾夫說,「可我對雞蛋更感興趣。」他從安妮特的盤子中撿起了一枚雞蛋,挑逗般地撫弄了一番,然後把雞蛋放下,伸手捏住了她的左乳。她的乳|房很結實,也的確是雞蛋型的。
伍爾夫里克後退了一步,似乎明白了他闖下了怎樣的大禍,他垂下兩臂,然後舉起了雙手。
「還沒有,」拉爾夫說道,「但是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和法國人開戰了,那樣我的機會就來了。」他的語氣盡量輕描淡寫,不想表現出自己到戰場上建功立業的渴望多麼強烈。
拉爾夫說:「你到底怎麼了?」
但那姑娘卻繼續搭話了。「是的,老爺。」她說話時,臉上還帶著微笑。
「這料子很漂亮。」他沒話找話地說道。
「謝謝你,掃羅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