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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一〇

第二部

一〇

「你好大胆!」埃爾弗里克咆哮著。
埃爾弗里克又一次高高地舉起了斧子,並轉向了梅爾辛。「往後站,小兔崽子——別招惹我。」
「你不能那樣做。」
「不過這扇門和教堂里的其他一切都很不一樣,修士們會怎麼說呢?」
埃爾弗里克又揮動了他那臨時湊合的大棒,梅爾辛滾向一旁,但棍子還是打在了他的肩上,一陣疼痛。
兩人將門抬進了院子。梅爾辛覺得女人真是捉摸不透。自他們做|愛以後,格麗塞爾達就一直對他非常冷漠。如果她對梅爾辛的感受就是這樣,那她為什麼要做|愛呢?她明確地說過她不想再做第二次了。梅爾辛本想告訴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實際上他一想起將來也許還要做|愛就感到噁心——但這話說出來會傷人,所以他什麼也沒說。
梅爾辛獃獃地立著,木然地看著,淚水順著他的臉奔流而下。
他叫了一名工匠來幫忙抬門。建築匠們有抬笨重物體的技巧。他們將兩根結實的木棒平行放在地上,又將一些木板交叉搭在木棒上,使其中心形成了堅實的基礎。他們用手將門抬到了木板上,然後一邊一個站在了兩根木棒之間,將木棒抬了起來。這種東西叫擔架,也被用來送病人去醫院。
「不錯,」她想了想,又說,「而且《聖經》上也沒說她們都長得一模一樣——只說其中的五個預先做了準備,另外五個直到最後一分鐘還無所事事,結果誤了宴會。但是埃爾弗里克會怎麼看呢?」
read.99csw.com你要是不娶她,我就解僱你。」
埃爾弗里克的斧子劈下了,但不是劈向梅爾辛,而是劈向了他的門。
仍然躺在地上的梅爾辛迅速地閃開,害怕丟命。
「為什麼?」
他們將擔架放在地上,給梅爾辛幫忙的工匠就離開了。埃爾弗里克在院子里,他那肌肉結實的身軀伏向了一堆木料,正用一根數英尺長的方木棍敲打著每根木頭,計算著能做成多少塊木板。他的舌頭在嘴裏頂著腮幫,每當他動腦筋時,都會擺出這樣一副表情。他瞪了梅爾辛一眼,又繼續計算起來。於是梅爾辛什麼也沒說,只是將包著門的布展開,將門靠在一堆石塊上立了起來。他對自己的這件作品感到格外驕傲。他是照傳統的圖案刻的,但也有一些令人驚嘆的創新。他迫不及待地想將門安在教堂上。
埃爾弗里克冷笑了一聲。「一次就夠了,你個小白痴。」
梅爾辛像被針刺了一下,立刻反問道:「你肯定要告訴她,是嗎?你這母狗。」
「哼,你不可能悄悄地跟格麗塞爾達結婚。」艾麗絲說。
她並不信服。「問題是你的手藝比他好。這一點顯而易見,這兩年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埃爾弗里克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但這正是他恨你的原因。他也許會讓你為這扇門而後悔的。」
「我為什麼要看一扇門?」
「你個下流坯!」埃爾弗里克吼道,「你毀了我女兒!」
埃爾弗里克打量了一番門。他https://read.99csw.com長著個大鼻子,這時鼻孔卻令人驚奇地顫動著。接著,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他揮起那根計算用的木棍打在了梅爾辛的臉上。那是根很硬的木棍,他出手又極狠。梅爾辛痛苦地尖叫了一聲,蹣跚著後退了兩步,倒在了地上。
兩人來到埃爾弗里克家,將門抬了進去。格麗塞爾達坐在廚房裡。她比那天看上去又性感了許多——她那原本就很大的乳|房似乎更大了。梅爾辛不願與人齟齬,所以竭力想對她友善些。「你想看看我做的門嗎?」他在從她身旁經過時說道。
埃爾弗里克又舉起了斧子,這回出手更狠。門被一劈兩半了。
梅爾辛深感震驚。「結婚?我不會娶她的。她討厭我!」
「司鐸呢?」
他凝視著自己的作品,努力不去想凱瑞絲,而是思索著這扇門能否算完工了。就在這時,伊麗莎白·克拉克走進了北門廊。她是個面色蒼白、身材瘦削的姑娘,但仍很漂亮。她今年二十五歲,長著一頭美麗的有鬈髮。她的父親是理查前任的王橋主教。像理查一樣,他也住在夏陵的主教宮,但他經常來王橋,結果迷戀上貝爾客棧的一名女招待,於是生下了伊麗莎白。由於系非婚所生,伊麗莎白對自己的社會地位極其敏感,絲毫的冒犯都會惹得她勃然大怒。但梅爾辛喜歡她,因為她聰明,也因為在梅爾辛十八歲時,她吻了他,還讓他摸了自己的乳|房。她的乳|房長在胸口的高處,還很平,像是用一個九_九_藏_書淺淺的杯子當模子鑄成的,輕輕的觸碰都會使她的乳|頭變硬。他們的羅曼史因為一件梅爾辛認為無傷大雅而伊麗莎白認為不可原諒的事情——梅爾辛開的一個關於好色的教士的玩笑——而結束了,但梅爾辛仍然喜歡她。
梅爾辛急著想反駁,然而滿嘴是血,發不出聲音。
她繃著臉冷笑了一聲。「別跟我提童女。」
「門上刻著畫兒。是聰明的童女和愚拙的童女的故事。」
「伊麗莎白?」
梅爾辛大叫道:「別!」
「我做好了這扇門,」梅爾辛驕傲地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看了看門,不禁將手捂在了嘴上,深吸了一口氣。「她們簡直活了!」她說。
埃爾弗里克的斧頭又一次劈在了門上。
梅爾辛站起身來。他驚恐萬分,感到自己眼裡滿含著淚水。「你沒有權利這樣做!」他本想大聲吼叫,但聲音出口卻低得像是耳語。
「可他是你的師傅。」
「我不管。我反正不娶她。」
「你總是看事物的陰暗面。」
梅爾辛喊了聲:「耶穌基督呀!」
「那我也不娶她。」
艾麗絲上前一步。「埃爾弗里克,別殺人。」
梅爾辛激動得一陣顫抖。伊麗莎白可不會輕易讚揚人。但他仍然覺得應當謙虛一下。「我只不過是把每個人都刻得不一樣。在舊門上,童女們都是一模一樣的。」
鋒利的斧刃劈進了一個長發童女的臉部,木頭沿著紋理裂開了。
這句話就像是個信號,艾麗絲從屋裡現身了。九九藏書「你這條毒蛇!」她厲聲喝道,「你鑽進了我們家,糟蹋了我們的小姑娘!」
「別攔著我,娘們兒。」埃爾弗里克說。
星期四那天,梅爾辛完成了他刻的門。
梅爾辛決定就此收工。他用粗布把門包了起來。他必須讓埃爾弗里克看看,現在正是時候:雨停了,至少是暫時停了。
「這門又不是給他刻的。」
「你覺得這門刻得好,我真的很高興。」
整整一星期,他都不能鼓起勇氣同凱瑞絲說話。他感到羞愧難當。每當他看到凱瑞絲,就會想起自己怎樣擁抱了格麗塞爾達,怎樣吻了她,怎樣和她——一個自己並不喜歡,更不用說愛的女孩子——做了人類最能表現愛的行為。儘管以前他也曾時常甜蜜地憧憬著他和凱瑞絲那樣做的時刻,但現在一想起這事,他的心裏就充滿了憂慮和恐懼。格麗塞爾達是無辜的——不,她也有錯,但這並不是梅爾辛煩惱的原因。無論那是凱瑞絲之外的哪個女人,他都會有同樣的感覺的。他和格麗塞爾達做了那事,就使那種行為完全喪失了愛的意義。現在他無法面對自己真心愛著的女人了。
她沒回答,但看上去氣消了些。她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他暫時幹完了南廊的活兒。腳手架已經搭好,不需要他再為石匠們製作模架了,因為戈德溫和托馬斯已經決定為省錢而嘗試梅爾辛所說的不用模架的辦法了。於是他回到他正雕刻的門前,卻發現這裏剩下的事情也不多了。他用了一個小時修補了一個聰明的童女九*九*藏*書的頭髮,又用了一個小時修改了一個愚拙的童女的傻笑,但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改得更好了。他感到很難做決斷,因為他的思緒不停地在凱瑞絲和格麗塞爾達之間遊盪著。
梅爾辛看到埃爾弗里克的眼中射出了瘋狂的光芒,只好後退了兩步。
「謝謝你。」
這時,格麗塞爾達出現了。「我當然不想嫁你,」她說,「可我不得不嫁。我懷孕了。」
艾麗絲說:「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凱瑞絲?我可憐的妹妹——等她知道了這件事,她會心碎的。」
「托馬斯兄弟喜歡它。」
埃爾弗里克扔下棒子,撿起了一把斧頭。
「是嗎?」她生氣了,「好吧,咱們走著瞧,看我說得對不對。我倒巴不得我說錯了。」她轉身就走。
「戈德溫?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但如果有麻煩的話,我會向安東尼副院長申訴的——他肯定不想再打一扇門,付兩份工錢。」
「四十——七,」埃爾弗里克說道,然後轉向了梅爾辛。
梅爾辛心想,他們假扮這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但一定事先策劃過。他啐出了嘴裏的血,說道:「糟蹋?她根本不是處|女!」
「不止是這樣。她們看上去就像是馬上要走出來和我們說話一樣。」
梅爾辛瞪著她說:「不可能——我們只做了一次。」
「呃?」
「他只關心收錢。」
即便如此,門仍然顯得非常沉重,但梅爾辛已經習慣於抬重物了。埃爾弗里克從來不許他拿身材矮小當借口,結果就是使他變得出奇的強壯。
梅爾辛哀號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