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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三六

第四部

三六

然而,格溫達打定主意要確證他們愛情的修復,過了一會兒,她就爬到他身上,把她的大氅蓋住他們兩人。就在他倆開始一起動作時,她看到一個少年在幾碼之外,瞪大眼睛盯著他們。大人們當然都禮貌地看著別處,但他處在那個年齡,性具有強烈吸引力的神秘性,他顯然無法把目光轉移。格溫達感到幸福至極,根本不管不顧了。她遇到他的目光,便對他莞爾一笑,但身體沒停止動作。他驚得張開嘴,被極度的尷尬攫住了。他一副控制的樣子,轉過身去,用手臂遮住眼睛。
一個身穿緊身短上衣的中年人坐在桌旁,正計算著計數符木上的刻痕。他抬眼看到他們,結束了他的計算,在一塊上做了筆記,然後才說:「日安,各位生客。」
「反正我們村的教士在這裏對威廉老爺講述事情的真相呢。」
「我想那未婚夫要求正義了。」
威廉繼續說道:「在審判中,你要把你的事情再說一遍。你的朋友們都要當庭作證:格溫達要說,她看到你穿著帶血漬的衣裙走出樹林;加斯帕德神父要說,你告訴了他出的什麼事;伍爾夫里克要說,他看到了拉爾夫和阿蘭騎馬馳離現場。」
她回頭去看,像是擔心有人聽見。「我不願意做這樣的事。」
「好了,說吧,」菲莉帕說,「拉爾夫幹了什麼?」
「噢,對於強|奸只有一種懲處,」威廉老爺說,「他將被絞死。」
薩米不再吸奶,睡著了。格溫達站起身。「謝謝您啦,夫人。」
這就益發不同尋常了。佃戶和夫人說話時,一般只能站著。菲莉帕所以這麼善心是因為這嬰兒,格溫達心想。
他馬九九藏書上作出了回應,把她拉到他懷裡吻著她的嘴唇。她感念地舒了心,投入他的懷抱。他們彼此親熱了一陣。格溫達幸福得快要哭了。
安妮特向菲莉帕投去感激的目光。
「要是拉爾夫逃過了這次,他就可能再干——也許是對我呢。」
「那你想要我做什麼呢?」
威廉老爺第二天上午召見了他們。他們在大廳里見了面。格溫達高興地看到菲莉帕夫人坐在他身旁。她給了格溫達一個友善的眼色,格溫達希望這意味著她已經和她丈夫講過了。
「我就想到可能是的。好吧,進屋來,用廚房的火暖暖這小傢伙。」
「可惜伯爵沒有接受您的忠告。」
那姑娘皺起了眉頭,樣子很犯難。「我只是個廚房使女。」她說。
加斯帕德開始解釋,格溫達藉機從後邊溜出去,到了室外。
「道喜啦。」
「不過伍爾夫里克在這兒,和安妮特的丈夫一起來作證人。」
安妮特堅定地點了頭。
威廉個子高高的,頭髮黑黑的,長得像他的伯爵父親,不過他就要謝頂了,深色鬍鬚和眉毛上的額頭顯出一種更深思熟慮的權威模樣,與他的名聲相稱。他驗看了沾了血漬的衣裙,又看了看安妮特的青腫傷,現在比原來的紫紅更烏青了。無論如何,這些都給菲莉帕夫人的臉上帶來了慍怒的表情。格溫達猜測,比起嚴重的傷痕,想象中一個強壯的扈從跪在姑娘胳膊上按倒她,由另一個人強|奸的猙獰畫面,更令人憎惡作案人。
格溫達意識到這可能比她設想的要難。「你能不能為我給她捎句話呢?」她說,那侍女搖搖頭。
威廉老爺和菲莉帕夫人在卡九_九_藏_書斯特罕姆的住處原先是個城堡,雖說已成廢墟,當作了奶牛場,仍有圓形的帶雉堞的石頭殘跡。院牆完好無損,但城壕已經乾涸,還有些水窪的地面種上了蔬菜和果樹。原先設有弔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條坡道,一直通到大門。
菲莉帕緊緊盯了格溫達一眼,像是要評論一番,但隨即改了主意。「那你到這裏來幹嗎呢?韋格利不在我丈夫的領地之內啊。」
「您是個女性,您理解的。您知道男人是如何為強|奸找借口的。他們說姑娘在勾引,或者做些什麼挑逗的舉動。」
格溫達把大氅拉起來蒙住她和伍爾夫里克的頭,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讓自己盡享歡愉。
她繞過住宅來到家務區。那裡有一排木頭房子,她猜是廚房。門口的凳子上坐著一個侍女,眼前是一口袋白菜,她正在一大盆水中清洗。那侍女很年輕,慈愛地看著薩米。「他多大了?」她問。
「你可以坐下嘛。」菲莉帕說。
「就是用拉丁文寫一份控告書。」
「加斯帕德神父算一個,我願意做另一個。我會出錢的。」
「還有一件事,這類事一旦著手,就不能停下來。撤回申訴是一種冒犯,你將受到嚴懲——還不要說拉爾夫會對你們如何報復了。」
「四個月,快五個月了。他叫塞繆爾,我們叫他薩米,或者薩姆。」
她不算十分美麗,當然也不迷人,但她還算好看,她長著一個直直的鼻子和一個有力的下頦,她那雙碧眼大而清澈。她沒有笑容,事實上還微微蹙額,然而她的臉上有著友好和善解人意的樣子。
「謝謝,老爺!」
「那是借口。羅蘭能九_九_藏_書裁決任何事,只要他願意。他只是不想處罰他新近提拔的人罷了。」
格溫達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是從韋格利來的格溫達,夫人。」
她等著他翻過來上她的身,但他沒那樣做。她看得出來他想來著,因為她激|情洋溢,他的陽|具在她手裡硬挺著;大概他猶豫著沒做是因為周圍有那麼多人。人們確實在這樣的大廳里做|愛;這是很普通的,誰都不會注意的。不過伍爾夫里克覺得難為情。
「加斯帕德神父可以替你寫。法庭會把起訴書交到指定的陪審團面前,你再告訴他們出的事。你能做到嗎?他們可能會問一些令人難堪的細節。」
這時,一個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誰想給我捎話啊?」
嬰兒朝那姑娘笑著,姑娘說:「啊。」
這一下鼓勵了格溫達。「也許您能讓威廉老爺明白,不讓拉爾夫逃脫過去有多重要。」
「事情發生在林子里,伯爵說那裡屬於威廉老爺的地界,所以他不能裁決。」
他們從正門進入住宅,來到了一座傳統的大廳,高高的窗戶和教堂的一樣,這裏像是佔據整座住宅的一半空間。其餘的大概就是私人房間了,都是時髦式樣,強調的是貴族之家的隱私,淡化了軍事防禦的功能。
「謝謝我的夫人吧,她說服了我,我不準在我的領地上有人用強|奸的行為破壞國王的和平。」
「日安,管家老爺,」加斯帕德說著,估摸著那人的地位,「我們來見威廉老爺。」
格溫達緊張起來,不知她是否惹下了麻煩。她朝廚房門口望過去。
「說來湊巧,伍爾夫里克娶了我。」
他們都睡在城堡的大廳里,和威廉的僕人、扈九-九-藏-書從和狗一起,身上裹上大氅,蜷縮在地板的燈心草地毯上。在碩大壁爐中的余火的昏暗光亮中,格溫達猶猶豫豫地向她丈夫伸出手去,溫存地放在他的胳膊上,撫摩著他外衣的羊毛。自從強|奸那事以來,他們一直沒有做|愛,而且她也沒把握他願不願要她。她因為絆倒他而把他氣壞了:他會不會感到她和菲莉帕夫人的談話彌補了前嫌呢?
菲莉帕點點頭。「我認為我能做到。」
跟著,菲莉帕夫人邁步出來了。
「這麼說又是哪個走運的女孩嫁了英俊先生呢?」
格溫達抱著薩米,同加斯帕德神父、比利·霍華德、安妮特和伍爾夫里克,從拱形大門下穿過。一個青年士兵懶洋洋地靠著一條板凳,算是崗哨,但他看到了教士的長袍,就沒有盤問他們。這種寬鬆的氣氛給了格溫達勇氣。她希望菲莉帕能夠單獨聽她申訴。
他們都鄭重地點頭。
「你來找我,我很高興。」菲莉帕說道。
「噢,上帝拯救我們。」菲莉帕滿臉難過,「拉爾夫是個野獸,一隻豬,一隻野豬。我早就知道絕不該封他為地主的。我跟我公公說過不要晉陞他。」
「我連英文都不會寫,老爺,更甭說拉丁文了。」
「若是他們相信了你,他們就命令治安官在一個月以後把拉爾夫老爺召到法院來審判。之後你需要兩個擔保人,就是保證能出一筆錢確保你到時出庭的人。」
許多貴婦拒絕和格溫達這樣的下等人說話,但格溫達猜想,菲莉帕那令人生畏的外表下有著博大的胸懷。她跟著菲莉帕走了進去。薩米開始煩躁起來,格溫達把乳|頭塞給他。
「他確實是。上個星期他在樹林里https://read.99csw.com遇到了那個姑娘,安妮特。他的扈從按著她,拉爾夫就強|奸了她。」
「您可能還記得,夫人,去年在王橋羊毛集市的那場鬥毆吧?」
安妮特說:「我不會改變主意的。但拉爾夫會怎麼樣呢?該怎麼懲辦他呢?」
「噢,天啊,」菲莉帕說,「你該看看他是怎麼瞅我的——就像一條狗盯著池塘里的一隻鵝。」
「好吧,到此你一切都做得正確,」威廉對安妮特說,「你當即跑到最近的村莊,把傷給那裡名聲好的男人們看,還指名道姓地說出了攻擊你的人。現在你要給夏陵郡法院的和平法庭提供一份起訴書。」
格溫達看著伍爾夫里克。她事先和她丈夫說了她和老爺夫人的談話。此時他和她目光相遇,給了她一個難以覺察的點頭讚許。他知道是她促成了這一結果。
「他晚飯時會回來,神父,」那管家彬彬有禮地說,「我可以斗膽一問,你與他有什麼公事嗎?」
「是啊。」
格溫達說:「我不過是個普通婦女,和你一樣,不過我有話要跟菲莉帕夫人說。」
「關於拉爾夫老爺的事。」
「我當然記得。拉爾夫摸了一個鄉下姑娘。她那年輕英俊的未婚夫打破了他的鼻子。當然,那小夥子不該打人,可拉爾夫是個畜生。」
格溫達遲疑了。她不知要講多少那些複雜的故事。但她意識到若是吞吞吐吐就會鑄下大錯。「安妮特結婚了,夫人,不過嫁了另一個人。」
「但你有時能見到她,你可以替我跟她說句話。」
「韋格利。」菲莉帕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可誰會做我的擔保人呢?」
她露出了憂慮的神色。「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