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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五二

第五部

五二

拉爾夫的父親說話了。「你知道的,兒子,我等待了多年才與你母親成婚。」
拉爾夫無意和威廉爭論。威廉可以輕而易舉地讓拉爾夫的日子不好過。另一方面,這位新伯爵在這裏也把手伸得太長了——或許是在他妻子的壓力之下吧。但拉爾夫是不會聽那一套的。過去的七年已經給予了他捍衛自己應有的獨立的信心。
「好吧。」拉爾夫說。他看到伯爵和伯爵夫人從私宅部分走出來,他的父母跟在後邊。「我會在兩個星期之內到那裡去親自落實這件事。」他揮手讓珀金退下去。
威廉稍稍點了下頭。
他掩飾起自己的不快,正正經經向威廉伯爵致意。伯爵向他介紹了站在身旁的一個人。「這是丹尼爾,當總管二十年了,在蒂莉還小的時候,代表我父親,把這兒治理得井井有條。」
「有些村民說,伍爾夫里克沒有地,理應給他;但他交不起入門費,而且——」
拉爾夫說:「到這兒來。」他伸出了雙手。
威廉和菲莉帕隨著他的父母去查看家居部分,丹尼爾把珀金帶到桌邊。珀金像往常一樣一副諂媚相。「看到老爺平安無事,毫髮無損地從對法戰爭中回來,我真是高興呢。」他說。
他們都已年過五旬,但在他看來,他母親顯老得快一些。她頭髮已白,臉上有了皺紋。她已稍顯老婦的弓腰駝背。他父親似乎更有活力。一方面是由於此刻的激動:他得意得面放紅光,握住拉爾夫的手像是從井裡向上抽水。他的紅鬍鬚沒有發灰,他的瘦削身材仍然顯得動作麻利。他倆都穿著新衣服——拉爾夫已經送去了錢。傑拉德爵士穿的是一件厚實的毛制外套,而莫德夫人則套著一件毛皮大衣。
他母親說:「也許你該等一等,兒子。」
凱瑞絲這時才第一次開口。「拉爾夫爵士,王橋修道院副院長向你致意,他說他將十分榮幸地主持結婚典禮,當然,除非新主教要親自主持。」
「我想用從法蘭西帶回來的所有珍寶把這裏好好裝飾一下,」他說,「可是我剛到這兒。」
「我是你丈夫,」拉爾夫對她說,「我是拉爾夫·菲茨傑拉德爵士,是天奇的領主。」
他母親說:「我們能看看我們的房間嗎?」
一個勉強能聽到的請求語氣進入了凱瑞絲的聲音。「可是,拉爾夫,她還是個孩子的頭腦啊。」
「你根本不懂,母親,是嗎?」他粗暴地打斷她,說,「沒有誰真正關心她的年齡。要是我打算娶的是王橋一個屠夫的女兒,就算她九歲,他們也不會在乎的。是因為蒂莉的貴族出身,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他們認為他們比我們高貴!」他明知道他在高聲叫嚷,而且能夠看出周圍每個人吃驚的表情,但他不在乎。「他們不願意讓夏陵伯爵的一個堂妹嫁給一個窮困騎士的兒子。他們想推遲這場婚姻,是指望在成婚之前我死在戰場上。」他抹了下嘴唇。「但這個窮困騎士的兒子在克雷西的戰場上打了仗,救下了威爾士親王的性命。這才讓國王另眼相看。」他依次瞅著他們每一個人:高傲的威廉,輕蔑的菲莉帕,憤怒的凱瑞絲,還有他那驚訝的父母。「所以你們就得承認這些事實:拉爾夫·菲茨傑拉德是騎士和九_九_藏_書領主,是國王的戰友;他要娶伯爵堂妹瑪蒂爾達小姐為妻——不管你們喜歡不喜歡!」
她努了把力,拉住了他的雙手。
他放開她,滿意地出了口氣。「我們應該早早結婚。」他說。他轉臉面對著凱瑞絲,凱瑞絲明顯地在壓下怒火。「從禮拜天起的四個星期後,就在王橋大教堂。」他說。他望著菲莉帕,卻對威廉說話:「由於我們是奉愛德華國王之命成婚,如果你肯賞光出席,威廉伯爵,我將不勝榮幸。」
「啊。」
他走進大廳,卻發現威廉伯爵待在那裡,心中頓感不悅。
在隨後的一年半中,他們誰都沒有回家。他們都忙於追隨國王殺害法蘭西人民。之後,於一三四七年,戰爭形成了僵持狀態。英軍奪取並佔據了有價值的港口城市加來,但除此之外,十年征戰沒有什麼結果——當然,大量的掠奪要除外。
拉爾夫的大部分興緻一下子云飛霧散了。他充任新采邑的領主卻要受到上司的監視,讓他高興不起來,猶如同一個女人上床,而她丈夫卻在門外監聽。
走在中間的是蒂莉。拉爾夫當即明白了,修女們何以要反對她成婚。她的臉上是一副童稚無邪的樣子。她的鼻子上長著雀斑,兩顆門牙之間還有一個縫隙。她用驚懼的目光環顧四周。凱瑞絲給她穿上了一件普通的修女白袍,戴了一頂簡單的帽子,更增加了她的幾分稚氣,但那袍服仍沒有遮住裏面的女性軀體的曲線。凱瑞絲顯然想讓蒂莉顯得太小不能成婚。可惜這一意圖在拉爾夫眼裡適得其反。
在大廳的盡頭是一把用烏木做的大椅子,上面精心雕刻著權力的象徵:椅背和扶手上是天使和獅子,椅腿上是蛇和妖魔。這把椅子顯然是領主的座椅,但現在卻是威廉坐在上面。
在一般情況下,拉爾夫會因為多嘴讓這人走開的,但在這個場合,他反倒為可以岔開話題而心存感激了。「把那些房間看一看,母親,」他說,「我去應付一下那個農民。」
「她還是個孩子——」
拉爾夫不想就此罷休。「談到我本人,我覺得必須服從國王陛下的旨意。」
「是啊——我本來希望國王會把監護權移交給我丈夫,他是羅蘭的繼承人嘛。」菲莉帕顯然樂於那樣。
「剛剛作戰結束不一定是決定一個少女命運的最佳時刻。」菲莉帕把聲音放低了一些說。
但威廉似乎並沒注意。「啊,你知道嗎,我實際上還真記得。」他說。他大概只是順情說好話罷了,但傑拉德卻很高興。「當然,」威廉補充說,「我記得你是個大個子,至少有七英尺高。」
一句氣惱的咒罵涌到了拉爾夫的嘴邊,但他咽了下去。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輕聲說出了話。「別怕我這隻傷手,」他說,「你應該為此驕傲。我是在為國王服役時失去三根手指的。」他仍期待地伸出雙臂。
她向傑拉德和莫德行了小小的屈膝禮。
「今年她就十四了,」拉爾夫說,「我們的王后就是在這個年齡嫁給我們的國王的——這是在克雷西戰役之後,國王親口對我和威廉伯爵指出的。」
就在這時,瑪蒂爾達小姐到了。
菲莉帕解釋了他們在此的原因。「我們想趁你與年輕read•99csw.com的蒂莉相會時在場——她是我們家族的成員啊。」
一個廚房侍女用托盤端來一罐葡萄酒和幾隻杯子,他們都喝酒助興。拉爾夫注意到,那是上好的波爾多葡萄酒,清澈甘美。起初他想,這都多虧丹尼爾保證了這裏的供應;隨後便反應過來,這裏多年來沒人飲用這種佳釀——當然,只有丹尼爾。
拉爾夫僵僵的,算是認識了這位總管。威廉意思很清楚:他想要拉爾夫繼續留用丹尼爾任職。但丹尼爾原是羅蘭伯爵的人,如今則是威廉伯爵的人。拉爾夫無意由伯爵的人來替他管家。他的總管應該只忠於他本人。
凱瑞絲臉紅了。修女們當然是不該懂得男女親昵之事的,可她本來是他哥哥的女友啊。
「他把那塊地給了伍爾夫里克。」
拉爾夫遲疑了。她說的「我們的房間」是什麼意思?他的父母可能以為他們就要在這裏住下來了的念頭,掠過他的腦海。他不能讓他們住在這裏:那樣的話,他們就會讓他想起他們家那些羞辱的歲月。再者,他們還會束縛他的生活方式。可另一方面,他此刻認識到:一位貴族讓他的父母作為修道院的食客住在單間的房子里同樣不光彩。
他擔心威廉和菲莉帕會看不起他的父母,但他們禮數周到地見了面。
羅蘭伯爵在克雷西戰役次日死去之後,好幾個人都升了職。他的長子威廉成了伯爵,成為夏陵郡的領主,可以直接對國王負責了。威廉的一個表弟愛德華·柯特豪斯爵士當上了卡斯特的地主,作為伯爵的承租人,接管了那些采邑的四十座村子,並且搬進了威廉和菲莉帕在卡斯特罕姆的舊宅。而拉爾夫·菲茨傑拉德爵士則成了天奇的領主。
她由一邊一個修女陪著,走進了大廳。其中一個修女是梅爾辛舊日的女友凱瑞絲——她曾告訴國王:蒂莉太小,不能成婚。另一側的是隨凱瑞絲到過克雷西的那名修女,她長著天使般的面孔,名字拉爾夫不知道。在她們身後,大概是當她們保鏢的獨臂修士托馬斯兄弟,他在九年前曾智擒拉爾夫。
他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他面前。她向前彎下身子,把面頰湊上去。他把他那隻傷手放到她的腦後,扭過她的臉,然後吻了她的嘴唇。他覺察到她的慌亂,猜想她還從來沒被男人親吻過。他讓自己的嘴唇一直貼在她的嘴上,一來因為她的嘴著實甜蜜,一來他也想讓那些看的人惱火。隨後,他慢慢想好,就把他那隻完好的右手按在她的胸前,摸著她的乳|房。那雙乳|房鼓鼓的,圓圓的,她不算是孩子了。
「可是他們還沒讓他當上伯爵,是吧?」拉爾夫本想開個玩笑,但他在指明,梅爾辛儘管這麼成功,卻沒有得到一個貴族頭銜;倒是他拉爾夫,把家庭帶回到貴族階層,成全了他們父親的希望。
菲莉帕說:「我已經關照過了。」
「謝謝你,老爺。我要不要告訴內森總管,你願意由我來擁有那十英畝地?」
拉爾夫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可能在一年之內死掉呢,尤其要是國王決定再回法蘭西去的話。再說,菲茨傑拉德家需要繼承人呢。」
蒂莉對他粗魯的直言喘著粗氣,她的雙頰當即羞紅了。
拉爾夫騎馬走過天奇https://read.99csw•com時,感到一陣得意。他一直期盼著這一時刻。佃農們向他鞠躬,他們的小孩子都直愣愣地瞅著他。他是這裏每一個人的主子,也是每一件東西的所有者。
拉爾夫沒有說話。她是不會道歉的,但他迫使她自我解釋就已經滿足了——那是她這樣一位高傲的女性的屈尊。
「老爺,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楚。阿爾弗里德·肖特豪斯死了,沒有天生子嗣繼承他那十英畝土地,雖說經過了今年八月的暴風雨,日子很不好過,我還是提出來要接過那塊地——」
那少女向前邁步,來到他跟前。護送她的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待在了原地。
拉爾夫在隨國王征戰中學到了一招,那就是在許多情況下,一個人要率先講話來顯示其地位。於是他高聲說:「過來,蒂莉。」
「我已經等了一年多了!國王把她許給我時,她是十二歲。」
「甭管天氣的事。」
「高興,老爺。」她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
「韋格利的全體村民都為你的傷感到難過呢,老爺,可是得到了回報!騎士身份,又多了三個村子,還要娶瑪蒂爾達小姐!」
威廉期待著拉爾夫說兩句有關丹尼爾的話。然而,拉爾夫並不打算討論這件事。放在十年以前,他會當時就跳著腳爭吵一番,但他在追隨國王的這段時間里,學到了不少東西。他沒有必要由伯爵批准他挑選的總管,因此也就不會謀求這種批准。在威廉離開之前,他什麼也不想說,然後他再告訴丹尼爾已經另有安排。
傑拉德其實個子不高,但他開心地笑了。
菲莉帕說:「我贊成。」
蒂莉呆板地伸出了雙手,這時她看到了他缺了手指的左手。她發出了一聲厭惡的叫聲,馬上縮了回去。
「這兒是我的父母,現在他們也是你的父母了。」
他問他母親:「有我哥哥梅爾辛的消息嗎?」
「你要是還沒看過那些房間,怎麼知道的呢?」
傑拉德對威廉說:「我和你父親是老戰友,願他安息。事實上,威廉伯爵,從你小時候我就認識你,不過你可能不記得我了。」
凱瑞絲說:「舉行一切應有的儀式與這孩子結婚,對——不過,之後讓她回到女修道院待上一年。讓她充分發育成婦人。然後再把她帶回你家。」
拉爾夫禮貌地點了點頭。
她面帶驚恐地說:「我很高興與你見面,老爺。」
她接著補充說:「但我們這些負責照顧這孩子的人相信,她依舊太小,無法和她丈夫過夫妻生活。」
莫德四下打量了一番,說:「嘿,這房子真不錯,拉爾夫。」
拉爾夫已經吩咐王橋修道院的修女們把他的未婚妻今天送到這裏與他見面。那些愛管閑事的修女們準是把這事稟報了威廉伯爵。「瑪蒂爾達小姐是由羅蘭伯爵監護的,願他的靈魂安息吧。」拉爾夫說,強調隨著羅蘭之死,這種監護關係就結束了。
拉爾夫慢慢地扭回頭,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她竟然到他的廚房裡下起命令,實在是超越了禮數的界線。
拉爾夫感到他已經鎮住了她。這是一種性|欲的感覺,彷彿他已經睡了她。他心滿意足地轉向丹尼爾。「我的未婚妻要在午餐前到達,」他說,「一定要為我備好一桌宴席。」
「謝謝你的read.99csw.com好話,你要討論的急事是什麼?」
一三四八年一月,拉爾夫接管了他的新領地。天奇是個有上百家農戶的大村落,莊園包括附近的兩個小村莊。他仍保有韋格利村,到那裡需要騎馬走半天時間。
威廉和拉爾夫都一語不發地僵持了幾分鐘,然後才打破了沉默。大廳的家居一端的一扇大門打開了,菲莉帕夫人高大優雅的身影走了進來。拉爾夫已經多年沒見過她了,他感到如同挨了一拳似的一驚,青春熱情全都回到了身上,一時竟呼吸不暢了。她老了一些——他猜想她該四十歲了——但風韻依舊。她或許比他印象中的要稍稍發福,她的臀部更渾圓,她的乳|房更豐|滿,但這隻會增加她的誘惑力。她走起路來仍舊像位女王。她的出現一如既往地使他怨恨地自問:他何以不能有這樣一位夫人。
「當然,簡而言之,內森總管作了個決定,我覺得你不會同意的。」
「我敢說,修女們一定已經告訴你了,你要當一個順從的妻子,盡一切努力讓你丈夫滿意,因為你的丈夫就是你的老爺和主人。」
凱瑞絲搖起頭。「不必了,蒂莉長著婦女有而小孩沒有的毛。」
「他幹得很不錯,」她驕傲地說,「結了婚,有了個女兒,而且很富有。他正在給博納文圖拉·卡羅利一家修建一座大宅第。」
拉爾夫不想再從頭聽那舊話重談。「我和你不一樣,父親,我是奉王命娶瑪蒂爾達小姐。」
她明白這個,臉有些紅了。「我事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到。」她說。
他母親說:「也許,調和一下——」
過去,她乾脆不會屈尊注意到他的存在,但今天,她笑容可掬地和他握了手,並且說:「你認識丹尼爾了嗎?」
拉爾夫心想,我才不在乎她的頭腦呢,但他沒有這樣說。「她還有四個星期學會她不懂的東西。」他說。他給了凱瑞絲一個會意的眼色。「我有把握你能教她一切。」
好幾個馬夫走來,牽走了馬匹。拉爾夫留阿蘭·弗恩希爾監督卸車,自己則走向他的新住所。他有些跛,那條傷腿經過長時間騎行之後,總會作痛。天奇廳是一座石砌的領主宅第。他滿意地注意到,這裏頗有氣勢,只是尚需修理——這沒什麼奇怪的,因為自從瑪蒂爾達小姐的父親去世以來,這裏一直無人居住。然而,房子的設計卻很現代。在舊式住宅里,主人的私人房間都是事後添加在最重要的大廳的盡頭的,但拉爾夫從外面就看出來,家居部分佔據了整座建築物的一半。
拉爾夫感到不耐煩了。他實在不想操心哪個農民種阿爾弗里德那十英畝地。「不管內森怎麼決定——」
「你用不著說服我,」拉爾夫說,「我不會允許那個搗蛋鬼在我的領地上擁有土地的。」
「如今這裏就是你的家了,如同你小時候,你父親是這兒的老爺的時候一樣。你現在是天奇夫人了,跟你母親當年一樣。回到你的家宅你高興嗎?」
「現在你可以吻我了,蒂莉。」
拉爾夫聽到她當著威廉和菲莉帕的面提這事感到很受傷害。「我覺得這裏沒有你們住的地方。」
他要再好好想一想。於是他當場回答說:「我自己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居住區呢。我希望我能讓你們舒舒服服地read.99csw.com過上幾宿。」
她也想讓他繼續任用伯爵的家臣——所以她才彬彬有禮。他暗中打定主意,這就更有理由擺脫那人了。「我剛剛才到。」他含糊其辭地說。
「她長出陰|毛了嗎?」拉爾夫逼問。
拉爾夫說:「也許讓我母親代表我檢查一下她,再告訴我。」
「幾宿?」他母親迅即說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們送回王橋那間小破屋去?」
拉爾夫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三個指頭已經沒了。「是啊,就算毫髮無損吧。」他說。
「可是他沒有,」拉爾夫說,「他把她賜給我成婚。」雖然還沒有舉行婚禮,那姑娘當時就成了拉爾夫分內要監護的人。嚴格地說,威廉和菲莉帕今天沒必要像是蒂莉的父母似的不請自來。但威廉是拉爾夫的上司,因此可以在高興的時候想來就來。
「是的,老爺。」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了馬嘶,跟著,拉爾夫的父母進來了。他已有幾年沒見到他們,趕緊走過去跟他們擁抱。
好長一段時間,人們都驚得發不出聲。最後,拉爾夫轉向丹尼爾。「你現在可以上菜了。」他說。
「還沒有。」他父親快活地說,彷彿梅爾辛當真有可能當上義大利的伯爵似的;這讓拉爾夫感到不痛快,不過一會兒就過去了。
拉爾夫唯恐他父親大談他的光榮歷史。那樣只會突出他已經落魄得有多快。
無論如何,他還是很享受與菲莉帕對話的。這給了他直視她的機會。他把目光落在她下頦的果斷線條和豐|滿的嘴唇上。儘管她無比高傲,還是不得不同他周旋。這是他跟她從未有過的最長的一次交談。
凱瑞絲遲疑著。
宅第設在一座院子里。拉爾夫騎行而進,尾隨著一輛裝滿來自法蘭西的戰利品的大車,他當即看出,防護牆早已年久失修,坍塌一片。他想不好要不要加以修復。諾曼底人總的來說忽略了他們的防禦。這就使愛德華三世相對容易地橫掃而過。另一方面,類似的對英格蘭南部的入侵,如今卻不大可能。戰爭初期,法蘭西艦隊之大部已在斯魯伊斯港被消滅,從那時起,英格蘭人便控制了分隔兩國的海上通道。除去自由海盜的小規模偷襲之外,斯魯伊斯海戰之後的所有戰鬥都是在法蘭西的領土上進行的。權衡起來,重修院牆似乎沒有多大價值。
丹尼爾插話了。「從韋格利來了個村民,拉爾夫老爺——他叫珀金。他打算向你致意,並商量一樁緊急事情。」
「我們都這樣。」她咕噥著說。
「少年的發胖——」
拉爾夫說:「威廉伯爵,菲莉帕夫人,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父親傑拉德爵士和我母親莫德夫人。」
拉爾夫朝著丹尼爾打了個響指。「拿葡萄酒來。」他說。總管的樣子一時間像是要分辯,這是在拿他當僕婦看待;隨後他咽下了傲氣,匆匆去了廚房。
拉爾夫打斷了她的話,提高聲音說:「她不是孩子了——瞧瞧她嘛!那件蠢笨的修女袍服也沒能遮掩她的乳|房。」
「我完全清楚。我看見過——」拉爾夫收住了話頭,意識到他不想讓在場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什麼情況下看到的蒂莉這年齡的女孩的裸體的。「從她的身材,我就猜出來了。」他修正說,迴避著他母親的眼睛。
「蒂莉還很小。」菲莉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