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六部 六八

第六部

六八

梅爾辛安慰著說:「這對你太難過了,夫人,太難過了。」
拉爾夫用壓倒那亂鬨哄的聲音說:「什麼時候死的?」
凱瑞絲取下面罩,說:「很抱歉,不得不告訴你,夫人,威廉伯爵去世了。」
「我們原以為瘟疫在一月和二月份減輕後會過去的,現如今像是又回來了。」
拉爾夫歡欣鼓舞。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法令,但他還是為終於成為官方法令而慶幸。
駝背總管一下子從板凳上蹦起來。「日安,拉爾夫爵士。」他說。
凱瑞絲走在他前面,她上台階時臀部的扭動,使他不禁咧嘴笑了。他無法和她夜夜同眠共枕,這使他沮喪,但他們單獨相聚的少有的機會讓他更加激動。昨天,他倆度過了一個溫和的春日午後,在陽光下的林中空地上銷魂,他們的馬匹則在近處吃草,毫不理睬他們的激|情。
「也死了。」
過了一會兒,菲莉帕夫人從屋頂室出來,走下樓梯。她像個女王似的進入房間,明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梅爾辛總是心中這樣暗想。她神態的尊貴只會益發突出她那誘人的渾圓的臀部和高聳的胸脯。不過今天,她平素安詳的面容稍顯異樣,幾綹頭髮從頭飾中散落出來,給她那心煩意亂的神態平添了迷人的妖嬈。
「可是你不明白。作為沒有繼承人的伯爵的遺孀,我只能嫁給愛德華國王為我選中的人。而國王是不會考慮我的願望的。他只關心誰會繼任為夏陵伯爵。」
自從瘟疫傳入以來,她的天賦得以發揮,贏得了幾乎是神奇的名聲。方圓若干英里之內,無人不知她和她那些修女,她們不顧個人安危,甚至在修士們出逃之後,始終堅持照看病人。他們認為她是個聖者。
凱瑞絲的目光落到了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但沒有說什麼。她走下樓梯,解著亞麻面罩。
內森繼續說:「珀金這個星期死了,還有他老婆佩姬、他兒子羅勃和他女婿比利·霍華德。只留下安妮特和需要經營的全部土地,她大概是力所不及了。」
傑拉德說:「就是這麼回事了。」他向椅子上一靠,他的激動來得疾,也去得快。
凱瑞絲和梅爾辛是當即就出發的。然而,送信人從伯爵城堡到王橋路上就花去兩天,而他倆抵達城堡還要耗去相同的時間,因此很可能是伯爵已經歸天或者只在苟延殘喘。「我所能做的一切只能是給他一些罌粟精,減少些他臨終的痛楚,」凱瑞絲在路上這樣說。
凱瑞絲說:「那是當然。」
「正是我們所需要的,」拉爾夫說,「我會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強制執行這條法律。有兩三個從我領地外逃的人,我特別要帶回來的。」
「我這兩個兒子還真是這樣。羅洛像他父親和祖父一樣,意志堅強,處事果斷;而里克則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她哭了起來,「噢,上帝,我就要失去他們父子三人了。」
「他病得很厲害,而且我的兩個哥哥也都倒下了。」梅爾辛回憶起,伯爵和夫人有兩個男孩,大概是十九、二十歲上下吧。「我母親請副院長女士馬九*九*藏*書上到他們那兒去。」
「我的第一個丈夫還活著的時候我就談另一個丈夫是多麼駭人啊,」她說,「我不知道是什麼控制了我。」
拉爾夫控制住一次恐懼的戰慄。他和大家一樣,曾經感謝上帝讓他逃過了瘟疫。難道當真又返回了?
拉爾夫身邊是高個子的格利高里·朗費羅爵士,這位律師此前曾多次介入與王橋相關的訴訟。格利高里如今是國王樞密院的一員,該機構由一群技術專家組成,為王室出謀劃策——不是就國王應做之事,那是議會的功能,而是就國王應如何辦成那些事情提出建議。
蒂莉把奶頭塞進嬰兒嘴裏,讓他閉上了嘴。
「沒有,老爺。菲莉帕夫人還健在。還有她的女兒奧狄拉。」
他痛恨她。
拉爾夫看了看蒂莉,她正一邊餵奶一邊哭泣。她年齡只有十五歲,個子勉強五英尺高,卻如同一座城堡,矗立在他和他夢寐以求的前途之間。
「肯定不會的。」
傑拉德對內森說:「我猜伯爵夫人也死了吧?」
「你做得比那要多,」梅爾辛當時說,「你的在場就給人慰藉。你態度平靜又懂得醫道,你說的他們都懂,都是有關腫脹、精神錯亂和疼痛的事——你並不想用些哄人的術語來引起他們的注意,那隻會使他們感到自己無知和無力,嚇得不知所措。你只要在場,他們就覺得已經盡到了一切力量;這正是他們所要的。」
拉爾夫點頭同意。連待在村裡沒走的僱工都在要求漲工錢。他希望,這一法律會制止這股風氣。
樓梯頂部的門打開了,凱瑞絲出來了,一邊用一塊布擦乾她的手。梅爾辛突然感到握著菲莉帕的手不自在。他不由得想甩掉她的手,但意識到那會看起來太負疚,就阻住了那衝動。他對凱瑞絲微微一笑,說:「你的病人怎麼樣了?」
周圍的人垂頭喪氣地咕噥著。
拉爾夫看到內森也在大廳里,心裏很高興。
「為什麼他媽的沒有?」
梅爾辛握住她的一隻手。「你沒法說會發生什麼,」他輕柔地說,「我在佛羅倫薩染上了瘟疫,可我活下來了。我女兒根本就沒得病。」
「我有時認為,兄弟倆中的弟弟故意要與哥哥相反,只是為了顯示其不同。」
在瘟疫之前,從來沒有過勞動力短缺的現象。相反,許多村莊都勞力過剩,不知應該如何處理。當無地的人找不到付工錢的工作時,便只好求告于領主發善心——無論幫不幫忙,對領主都是很棘手的事情。因此,他們若是願意遷到別處,領主會如釋重負,當然就不需要動用法律來限制他們出走。眼下僱工們都處於主動地位——這種局面顯然不容許繼續下去。
瘟疫最初曾讓他發了財,靠的是繼承稅:通常由父傳子的一代繼承的土地,在幾個月之內就換兩三次手,而每一次他都會有一筆收入——按傳統是一匹好馬,但往往用現金支付。可是後來土地由於缺乏人手耕種而荒廢了。同時,農產品價格又降低了。結果就是拉爾夫的收入無論是現金還是實物都大大減少read•99csw.com了。
他問:「伯爵感覺如何?」
「就在三天以前。」內森答道。
不遠處坐著嬰兒隨著取名的祖父傑拉德爵士,還有莫德太太。拉爾夫的父母如今年老體衰,但他們每天早晨都要從村裡的住所來大廳看孫子。莫德說,小傢伙模樣像拉爾夫,但他卻看不出相似之處。
菲莉帕從容地抽出了她的手。
「貴族婦女嫁給她們不愛的男人是命運——可是你看,我嫁給威廉算夠幸運的了。雖然是別人給我選擇了他,但我從一開始就愛著他。」她沒法繼續說下去了,「我無法忍受有別人……」
「沒有!」拉爾夫又吃了一驚。
主教宣講之後,與會的人們發出贊同的議論聲。王橋鎮民本身受影響不大,但那些從鄉下趕來參加葬禮的人,主要都是僱主而不是僱工。新法律就是由他們為自己制定的。
拉爾夫不理睬她,竭力想著全部的可能性。「咱們數一數,還有哪些親戚活著呢?」
城堡院落內部的氣氛十分壓抑。那些執行日常公務的人都在各盡其責:取木柴和水,喂馬和磨刀,烤麵包和殺家畜。其餘的許多人——書記員、武裝人員、送信人——則散坐在四周,無所事事,只候著病房中傳來的消息。
「我希望你說得對。」
「我們明天就到夏陵的集市上再買一匹。」阿蘭·弗恩希爾說。
拉爾夫觀察到,內森用一種慚愧的目光看著他。「你這是怎麼了,內森?」他問道,「你把我的羊帶來了嗎?」
梅爾辛是和凱瑞絲一起來的,凱瑞絲是應伯爵夫人菲莉帕太太之召。威廉伯爵病倒了,菲莉帕認為她丈夫患了瘟疫。凱瑞絲心情抑鬱。她原以為瘟疫已經過去。在王橋,已經有六個星期沒人害那病而死亡了。
大廳里到處是人。有些人在幹活:鋪下新草,添柴蓄火,準備餐桌;其餘的人就在聽候差遣。這間長屋子的盡頭,靠近通向伯爵私人住區的樓梯腳邊,梅爾辛看到坐著一位衣裙華貴的大約十三歲的少女。她站起身,邁著相當端莊的步伐,向他們迎面走來,梅爾辛醒悟到,她準是菲莉帕夫人的女兒。她像她母親一樣,身材高挑,呈葫蘆形曲線。「我是奧狄拉小姐。」她說話時有一絲地道的菲莉帕式的高傲。儘管她很沉靜,但她那年輕的眼圈卻因為哭泣而紅腫。「你一定是凱瑞絲嬤嬤了。感謝你來探視我父親。」
開始他並沒有響應阿蘭的提議。阿蘭並不知道的是,拉爾夫沒有買馬的錢。
「那就是小兒子——」
王家通告常常在教堂的祈禱活動,尤其像這樣的重大儀式上宣布。今天,亨利主教便藉機解釋了新的僱工法令。拉爾夫猜想,是格利高里爵士帶來了這一消息,並留下來看看人們接受時的反應。
「你這會兒當然是這麼想。」梅爾辛揣度,她丈夫還活著的時候這樣講不大相宜。但她已悲痛過度,就顧不上風範,說出了心裏所想的而已。她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你呢?」她說,「你再婚了嗎?」
威廉伯爵的葬禮在王橋大教堂舉行。除去托馬read.99csw•com斯兄弟,已經沒有修士了,不過亨利主教主持了儀式,修女們唱了聖歌。菲莉帕夫人和奧狄拉小姐都戴著厚厚的面紗,跟在棺材後面。拉爾夫發現,儘管在場的人都演戲似的穿著黑色喪服,卻缺乏出席要人葬禮慣有的莊重感情,歷史時刻流逝的場景如同大河的流淌。每天到處都有人死去,連貴族的死亡如今也司空見慣了。
他不曉得,與會的人群中是否有人受到了感染,甚至此時此刻就在通過他的呼吸或眼中看不見的目光傳播著疾病。想到這裏,拉爾夫不禁發抖。他曾多次面臨死亡,學會了在戰鬥中控制畏懼情緒;但疫病這敵人卻是無法對壘的。瘟疫這個殺手從背後捅你一刀,不等你看到它就早已溜走了。拉爾夫打了個冷戰,竭力不去想它。
「我懂了。」梅爾辛先前沒想到這一點。他能夠設想,那個一心愛著前夫的寡婦對一樁安排下的婚姻會特別生厭的。
「我記得你少年時的樣子。你膽子夠大的——你告訴我要買一塊綠綢子配我的眼睛。後來你弟弟就動手打架了。」
她低頭看著膝頭,彷彿在琢磨織進她藍色裙袍的金銀線圖案。「和他們的父親一樣。」
他們走進了大廳。這是個婦女的活動區,拉爾夫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蒂莉坐在壁爐邊,喂著他們三個月的兒子傑里。儘管蒂莉年齡尚小,母子二人都生氣勃勃,十分健康。她那輕盈的少女身材奇迹般地變化了:她如今有了一對飽脹的乳|房,奶頭又大又挺,那嬰兒正貪饞地吮著。她的肚皮鬆垂著,如同老婦人。拉爾夫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和她同床,說不定永遠都不會了。
「啊!」傑拉德說,「這麼說,無論國王選中誰,都要娶菲莉帕,以成為伯爵。」
「我需要一匹新馬。」拉爾夫·菲茨傑拉德說。他心愛的坐騎「怪獸」越來越老了。這匹精神十足的栗色馬左後腿扭傷了,好幾個月才好,現在那條腿又瘸了。拉爾夫感到難過。「怪獸」還是他當青年扈從時羅蘭伯爵送給他的,從那時起就沒離開過他,還上過對法戰爭的戰場。這匹馬還可以讓他再騎上幾年,在他的領地里從一村逍遙地逛到另一村,但參与狩獵的日子算是結束了。
「沒有,可是已經給了您一些羊了,是作為遺產貢物在羊主人死時交的,後來,我們找不到一個佃戶肯接管牧羊人傑克的土地,許多羊在過冬時死掉了。再後來,今年春天沒人管羊羔的事,所以我們就損失了大部分羊羔和一些母羊。」
「沒有。」他難以解釋,他正和王橋的女修道院副院長有著戀情。「不過,我覺得我是能再娶的,只要那合適的女人……願意。你到最後可能也會這麼想的。」
但他是已婚的。
「得了瘟疫。」內森解釋說。
梅爾辛知道,拉爾夫以他自己那種鬼迷心竅的方式暗戀著菲莉帕多年了。她是不是意識到了?梅爾辛不曉得。他心想,拉爾夫倒是挑對了。若是你想有一種無望的愛,挑一個非同一般的女性,倒是蠻不錯的。「拉爾夫和我是大不一樣read•99csw•com的。」他不帶感情地說。
梅爾辛和凱瑞絲穿過內橋走進城堡時,白嘴鴉呱呱叫著,算是歡迎卻帶著嘲諷。梅爾辛的父親傑拉德爵士總是宣稱自己是傑克和阿蓮娜之子托馬斯伯爵的直系後裔。當梅爾辛數著通向大廳的台階,小心翼翼地踏上由千萬雙靴子踩出來的光滑的坑坑窪窪時,他心想,他的先人大概就踏過這些舊石頭。對他而言,這種念頭即使有趣,也微不足道。與他相比,他弟弟拉爾夫倒是迷戀于恢復家族先前的光榮。
蒂莉說:「羅洛和里克都死了——這太可怕了。」她開始哭起來。
梅爾辛說:「我是王橋教區公會的會長,橋樑匠師梅爾辛。威廉伯爵怎麼樣了?」
「什麼?」傑拉德爵士問,「威廉爵士死了?」
嬰兒感到了她的情緒,抽泣起來。
內森搖起頭。「羅洛也死於瘟疫了。」
「所以威廉的長子是新伯爵了,」拉爾夫沉思著,「他還不足二十歲呢。」
她抬頭看著他。「你妻子呢?」
她審慎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不像你弟弟,是吧?」
梅爾辛的說法算是保守的。他曾不止一次地看到,經過凱瑞絲一陣子勸慰,一個狂躁的男人或女人就會變得理智,能夠應對任何情況了。
「要是可以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去,」那律師說道,「我倒要看看事情是如何辦理的。」
格利高里爵士與他目光相通。「我看到你點頭了,」他說,「你是贊成的吧?」
梅爾辛同情地拍拍她的手。「這是可以理解的。」
拉爾夫認真地聽著。他從未被議會召去過,但他曾對威廉爵士和彼得·傑夫里斯爵士談及勞動危機,威廉是上院成員,彼得則是下院中夏陵的代表;因此他了解討論的情況。
主教繼續說:「現在,要求、提供或接受高於一三四七年同等工作的工錢,都是犯罪。」
奧狄拉上了樓。凱瑞絲從她的袋子里掏出一條亞麻布,擋著口鼻繫緊,然後跟了上去。
她說:「正如我擔心的,我丈夫得了瘟疫;我的兩個兒子也一樣。」
「每個人都必須為他居住地的領主工作,而不準遷往另一村或為另一主人工作,除非他的領主豁免他。」主教說。
蒂莉說:「可憐的威廉叔叔!」
「會有的吧,等我找到肯接手的佃戶再說吧。」
內森說:「我估摸您已經聽說伯爵死了的事了。」
「可這是不可能的!」拉爾夫氣洶洶地說,「要是佃農們都讓牲畜死掉,貴族該怎麼活呢?」
「沒有,老爺。」
「兩個兒子!」拉爾夫心跳加速了。他始終夢想著當夏陵的伯爵。如今瘟疫給了他機遇。何況瘟疫還提高了他的當選概率,因為這一頭銜的許多條件相仿的候選人都已經死掉了。
梅爾辛坐到一條板凳上等候。雖說他安於偶爾一次的男歡女愛,但並沒阻止他熱切地尋求額外的機會,他用急切的目光巡視著這建築,推測著睡眠的安排。不幸的是,這房子的布局是傳統式的。這間大屋子,也就是大廳,是幾乎所有人吃飯和睡覺的地方。樓梯大概通向一個屋頂室,即伯爵和伯爵夫人的九-九-藏-書卧室。現代城堡都有整套的房間供家人和客人居住,但這裏像是沒有這樣奢侈的設計。今夜,梅爾辛和凱瑞絲可能得在這大廳的地板上並排而卧,但除去睡覺,他們什麼也做不成,否則定會引起流言。
他們在馬廄里,察看「怪獸」的鬃毛。拉爾夫喜歡馬廄。他欣賞那裡的土味,馬匹的力和美,也樂於與那些沉浸在體力活動中的粗魯漢子為伴。馬廄還把他帶回他的青年時代,那時的世界似乎只是個簡樸的地方。
梅爾辛低頭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他看到菲莉帕的手明顯比他的褶皺多,哪怕他們的年齡差距只有四歲。他說:「西爾維婭死了。」
梅爾辛站起身,畢恭畢敬地望著她。
這是一種古怪的關係,而她則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女性:一個懷疑宗教大部分教誨的女修道院副院長;一個反對醫生臨時整治手段的受擁戴的醫者;一個只要能逃離修道院就會激|情不已地與她的男人做|愛的修女。梅爾辛告訴自己:如果我想有正常的關係,我本應該找個正常的姑娘的。
「我祈禱上帝讓我也得病吧。若是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也願意走了。」
當然,這可能只是那傳染病的最後殘存;不過也可能很容易地成為新的爆發的起點——梅爾辛心想,全靠上帝保佑了。
「好吧,那總該有和財產相應的遺產貢賦吧。」
他迎到了他父親的目光。傑拉德爵士也出現了同樣的念頭。
拉爾夫沒有想到。「有人偷走了嗎?」
這時他想起,內森總管今天該到天奇大廳里交韋格利的季度貢賦了。每年春季,那村子就必須為其領主提供二十四隻一歲的小羊。可以把它們趕到夏陵的市場上出售,賣的錢即使不足以買一匹狩獵的馬,也可以買一匹坐馬了。「好吧,」拉爾夫對阿蘭說,「咱們去看看,韋格利的總管是不是到這兒了。」
伯爵城堡絲毫未變。梅爾辛回憶起,十二年前,他曾奉命拆除老城堡,建起適合伯爵在和平的鄉間度日的新型現代宮殿。但他婉拒了那項工程,更想設計王橋的新橋。似乎從那時起,該項工程就萎縮了,因為這裏依舊是那道「8」字形的城牆,外有兩座弔橋,以及隱蔽在上層環路中的舊式暗碉——裏面已經住進了人家,他們如同驚懼的野兔一樣躲在洞穴的盡頭,並不知道再沒有狐狸的威脅了。這地方大概同阿蓮娜女士和建築匠師傑克的時代相差無幾。
菲莉帕挨著他坐到了板凳上。即使她沉溺在悲痛中,他也正迷戀著凱瑞絲,他依舊感到了她女性的磁力。「你的倆兒子呢?」他又問。
拉爾夫恍然大悟。他從少年時就夢想著娶菲莉帕夫人。如今有了機遇,他的野心可以一箭雙鵰地實現了。
議會正在通過新的法令,制止僱工在國內遊盪要求更高的工錢。這條法令一經形成,拉爾夫就要強制執行,把他的僱工都弄回來。他如今明白了,即使到了那時,他也難以找到佃戶。
他心想,事情糟糕透頂,騎士都買不起馬了。
「我們一隻都沒有了,老爺。韋格利沒有剩下一隻羊,只有些老母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