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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六九

第六部

六九

格利高里對內森說:「告訴我,總管,你有什麼好主意提給你家老爺嗎?」
「可是她們不肯說。不過,我知道你是個行家……能夠說服人們說出秘密。」
「拉爾夫老爺說,伍爾夫里克可以收回他父親的土地了。」
「但羅蘭正正經經地有子嗣,有兒子,還有兩個孫子呢。」
這些氣話夠強烈的,但大家都贊同了。在上層人能夠對農民所做的一切中——讓他們忍飢挨餓,對他們實行欺詐,對他們打罵、掠奪——最壞的便是侮辱他們。他們是絕不會忘記的。突然間格溫達想讓鄰居們走了。太陽已經落下,外邊已是傍晚。她需要躺下來,閉上眼,獨自思索。她甚至都不想跟伍爾夫里克說話。她正要請大家走的時候,內森總管走了進來。
拉爾夫覺得無處可退了。他竭力要在格利高里眼裡留下好印象。關於伯爵一事,他才開始,還沒有結束。他不能因為伍爾夫里克就因小失大。
拉爾夫迎著格溫達的目光,得意地笑了。
「加斯科涅出產的。」拉爾夫說。
「唯一可行的辦法,」拉爾夫說,「是有人能夠到一個村子里,找出誰是移民,並加以處罰。」
「信里說了什麼呢?」
「我們可以再找一個需要勞力的村子。」
德瑞克神父原來是個十分健談的城裡教士,他那身衣裝對一座鄉村教堂來講,顯得過分華麗。格溫達不知道他的來訪會有什麼特殊意義。難道是有什麼原因使得教會的上層忽然想起了這一教區的存在嗎?她告訴自己遇事總往最壞處想是個壞習慣,但她照樣感到有什麼不對頭。
拉爾夫說:「我看要麼你到修道院去徹底搜查修女的住處……要麼就是把那文獻送到你手上。」
「嗯。」格利高里從他的杯子里飲了一大口,「這葡萄酒很好。」
「眼下是困難時刻。我知道,你們當中有許多人是最近這幾個星期才來到奧特罕比的——」
格溫達講起他們冒險的故事。傑克和伊萊·富勒從磨坊回來,帶來了一盤蜂蜜烤梨。伍爾夫里克吃得很多,酒量很大。氣氛輕鬆了,格溫達的情緒也提高了些。更多的鄰居來了,每一家都帶著禮物。當格溫達講到奧特罕比的村民如何用杴和鋤嚇退了拉爾夫和阿蘭時,大家都笑得坐不穩了。
「……如果我得到承諾,以夏陵伯爵作為對我的獎勵。」
「窮人就該永遠受窮。」卡爾說。
那教士退了下去,教眾們開始向大門移動。「我們得離開這裏,」格溫達對伍爾夫里克低聲說,「要趕在拉爾夫回來抓我們之前。」
拉爾夫說:「首先,難以發現外逃者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格溫達失望之極,感到周身無力。她害怕自己會摔倒,就靠在教堂門口的石件上支撐。她的心變成了沉重、濕冷的東西,如同冬日墳墓中的一塊泥土。一種陰暗的無助完全攫住了她。
大家都一致歡呼起來。
他們自由了幾天。但那只是一場夢。而如今那夢做完了。
「恐怕不會吧,」格利高里說,「從內森所說的看來,你要給他的東西是別人不想要的。」
「再次,有什麼辦法制止他們下個星期不再外逃呢?」
「受到read.99csw.com全村人的邀請,」那教士承認說,「而且他們對你們的到來感激不盡。但國王以他的英明來治國,他要停止這類事。」
拉爾夫盡量不讓高興的心情外露。「你想得很好。」他俯身向前,「如今威廉伯爵死了,當然留下了空缺——」他看到門開了,就收住了嘴。
「好吧,內森。」拉爾夫說。他一時語塞了,他對滿足伍爾夫里克的一心期望痛恨之極。但這是更重要的。「告訴伍爾夫里克,他可以收回他父親的土地了。」
隨後她講到今天的事情,她的情緒又低落了。「什麼都跟我們作對,」她痛苦地說,「不僅是拉爾夫和他的打手,還有國王和教會。我們無路可走了。」
格利高里說:「為什麼不呢?」
「而且我還得花錢雇打手,給他們弄馬匹。我沒法把我的時間和金錢都花在四下追捕外逃的僱工上。」
她很快就明白了。在祈禱結束時,他告訴大家,國王和議會通過了一條新法律。「需要的話,無地僱工應該留在原地,為領主幹活。」他說。
維拉拿來一個罐子和幾隻杯子,為他們三個人一一斟上葡萄酒。
「第二種辦法吧。」
格利高里繼續說:「多年來,這份文獻在一個信得過的人的手裡,出於各種複雜的原因,保存得很安全。然而,最近提出了某些問題,暗示我,這項秘密有被泄露的危險。」
「按照你父親同樣的條款,當佃戶。」內森興緻勃勃地說,如同他本人在作出讓步,而不單單在傳達消息。
他們來到了拉爾夫搬到天奇大廳之前住過的領主的小住宅。他給伍爾夫里克鬆了綁,打發他和他的家人回他們的舊家。他給雇來的打手付了款,便帶著阿蘭和格利高里爵士進了領主宅第。
格利高里坐下去,伸出他的兩條長腿。他似乎是那種到哪裡都要讓自己舒服的人。他的深色直發,如今夾雜了灰色,但他的長鼻子和寬鼻孔依舊給他一種目空一切的外觀。「你覺得這一進展如何?」他說。
「受到扶犁手的邀請的。」卡爾·沙夫茨別里的聲音打斷了教士的話。他那帶疤的臉氣得漲紅了。
「我看你是多慮了。」格利高里說。他不是那種圓滑得把想法憋在心裏的人。「人人都知道你緊缺佃戶,」他繼續說,「大多數地主都這樣。村民們會認為,你只是照你個人的利益行事,而伍爾夫里克不過是幸運地沾光罷了。」
內森把這當作邀請。他面對著拉爾夫說:「有一件事你能做,那樣就可以保證把伍爾夫里克留在韋格利,到死都不會走。」
拉爾夫意識到他走得太遠了。「我不想表現得無所謂,」他連忙說,「她確實是個美人。」
這是一種奚落,但拉爾夫小心地不露出受到刺|激的樣子。「倒不一定——如果你願意,我倒可以成為其中的一員。這不過是辦這件事的一種方式。你不能用一次就割一葉草的辦法來收割一塊地里的草。」
拉爾夫因為內森在這樣緊要的當口打斷了他的話頭很不痛快。他煩躁地說:「我相信這一下村裡就會交更多的貢物了吧。」
「談判?」他說。他揮九_九_藏_書了下手,然後就忘乎所以地只顧高興了。「這事我巴望了十二年的時間了。我不打算談判了。」他轉向內森。「我接受。」他說,還舉起了酒杯。
格利高里揚起了兩條眉毛。「噢?」
「我不管,」拉爾夫說,「他反正不能擁有那塊地。」
伍爾夫里克高興得滿臉放光。「太棒了!」
格利高里說:「你說的像是一種僱工委任。」
那是個春季的大晴天,沐浴在陽光下的小教堂的灰色舊石頭,清晰醒目。全體村民都出動了,好奇地想一睹新來的教士。
格利高里說:「我已經謹慎地詢問過,發現沒人確切知道修女的寶庫在什麼地方。」
一片同意之聲響起,那教士只好提高了他的嗓門。「這是國王的決定,而國王是由上帝選中來統治我們的,所以我們都要照他的意願辦事。」
拉爾夫騎馬慢慢地穿行在韋格利村中,拽著脖子上套著繩索的伍爾夫里克。
「伊莎貝拉王后。」人們都說,那老巫婆還健在,住在林恩她的城堡里,過著奢侈的生活,靠閱讀她母語法文的小說消磨光陰。
格利高里懷疑地斜睨著他。「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他說,「無論國王把她賞給誰,那人都該自視走運的。」
「都一樣。這會給別的村民一個錯誤的信號。」
「也許你是對的。」他說。他明白他是咬著牙說這番話的,就乾脆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畢竟,他給抓了回來,並且受了羞辱。也就夠了。」
「沒錯。在每個郡里指定一個專門小組,找十幾個人從一村到一村去搜查外出的人。」
「我同意,」伍爾夫里克說,「誰知道拉爾夫多快就會行動。」
拉爾夫謹慎地揀起這個話題。「羅蘭伯爵在克雷西戰場上陣亡之後,我原以為國王可能會考慮任命我做夏陵伯爵的,尤其是我救了年輕的威爾士親王一命。」
拉爾夫感到神秘了。如今要有什麼事了呢?
格利高里說:「你剛才說的伯爵爵位是怎麼回事?」
「有意思。」格利高里說。
「可我們怎麼過活呢?」
「可惜。我認為國王會感到你的主意大有幫助的。」
教堂外有六個人騎在馬上等著:拉爾夫,他的扈從阿蘭,一個身穿倫敦服飾的高個子男人,還有三個髒兮兮的帶疤漢子,一看就知是從下級酒館中花幾便士雇來的流氓打手。
阿蘭說:「要是他們不說跑到哪兒去,我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們。」
「上帝這樣規定的。人人各就其位。」
「我不同意。你還沒聽我說呢。」
內森總管進來了。「要是讓我說的話,拉爾夫老爺,幹得漂亮!」他說,「伍爾夫里克和格溫達回到了圈裡,兩個最能幹活的人讓我們弄回來了。」
「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們很難過,不過見到你們還是挺高興的。」他們喝著淡啤酒,他這樣說。
「修女們,或其中的某些人,應該知道。」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格溫達忙著幹家務活。她盡量不去想。湧進她腦海的每一件事只讓她感到更糟:前途,以往,她丈夫,她本人。伍爾夫里克坐在一邊看著爐火。他們誰也沒說話。
「沒錯。可如今三個人都九*九*藏*書死了。」
「有的,老爺,我有。」
「我看是足夠了。」
他們走到教堂門口,邁進了室外的陽光之中,格溫達看到,已然太晚了。
「我不知道,有許多這樣的村子嗎?」
拉爾夫決定掩飾他的急切心情。本能告訴他,格利高里對一個好色之徒——哪怕只是部分如此——是不會尊重的。「菲莉帕夫人比我大五歲,但我對她沒有反感。」
好幾個人遇到她的目光,馬上就移開了。這證實了她的擔心。村民們今天是不會動手了。
「你接受嗎?」內森快活地說,彷彿這隻是個手續。
格利高里皺起眉頭。「新伯爵必須娶原來的伯爵夫人。」
伍爾夫里克一躍而起。「當佃戶?」他說,「不是只做工了?」
「大概不是所有的新來的人都得走吧,」德瑞克說,「新法律說,只有需要的話,他們才得回家。」
「味真美啊。」格利高里又喝了些。他像是要說什麼,因此拉爾夫就保持著沉默。格利高里用了很長時間斟詞酌句,最後才說:「在王橋一帶的某個地方,有一封信,是不該存在的。」
「是的,老爺……要是他們待下來的話。」
她和伍爾夫里克及孩子們站在中殿,看著那教士完成一套儀式,她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通常,教士在祈禱或頌詩時都要看著聽眾,以強調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而不是他本人和上帝之間的私下交流;但德瑞克神父的目光掠過了他們的頭頂。
「你想讓別人為你做這件事。」
到這時,她已決定他們一家得離開。
「我就覺得你會有的。」
「這些土地我找不到佃戶,」內森堅持著,「安妮特經管不了,而且她也沒有男性親人活著了。」
格溫達點燃了老宅子廚房裡的火,這地方伍爾夫里克從降生起就一直住著。她找到了他做飯的鍋,在一隻里裝滿井水,扔進去一些早季洋蔥,這是燉菜的第一步。伍爾夫里克又拿進來一些木柴。孩子們高高興興地跑到外邊和他們的老朋友玩耍,一點不懂得落到他們家頭上的悲劇有多深沉。
格利高里說:「你是個精明的人,拉爾夫爵士。你不是議員吧,嗯?」
她做了個苦相。「今天對我們是不能有好消息的。」
格利高里點點頭。「我估計我們花了一整天。」
「把他父親原有的土地還給他。」
「那當然。」
「討論一下那些條款!」她低聲催促他,「別像你父親一樣成了農奴。要求自由租佃,沒有封建義務。你再也不會處於這麼強有力的討價還價的地位了。跟他談判!」
阿蘭說:「我同意拉爾夫爵士。」
奧特罕比的教士死於了瘟疫,從那時起教堂里就一直沒有祈禱活動了;因此,禮拜天上午,教堂的鐘聲響起時,格溫達很感驚奇。
阿蘭插話說:「我們找到了伍爾夫里克是撞大運。有人聽到他和格溫達商量去哪兒了。」
「好吧,是什麼?」
「我們應該今天就走,」她果斷地說,「今天是禮拜天,所以我們沒有丟掉任何工作。」她瞥了一眼教堂的窗戶,估摸一下時間。「現在還沒到中午——天黑以前我們可以趕不少路呢。誰知道呢,我們沒準明天read•99csw.com一早就能在新地方幹活了。」
他總是比她的思路慢。「應該有許多的,」她耐心地說,「國王不只是為奧特罕比才通過這條法令的。」
「你想要幹嗎?」格溫達說。
看來格利高里知道了拉爾夫在法蘭西干過的事情。拉爾夫意識到,這場談話絕不是自然地隨便扯的。格利高里準是早就策劃好了。事實上,說不定這才是他來到王橋的真正原因。拉爾夫說:「我也許能幫助國王的朋友們解決這個問題……」
伍爾夫里克先去打探,回來報告說,有一個遊方教士德瑞克神父到來了;於是格溫達迅速地給孩子們洗好了臉,全家就出門了。
「噢。」
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拉爾夫迫不及待地說:「我不明白。誰問及了尷尬的問題呢?」
「好的。」
「國王能改變幾百年的習俗嗎?」格溫達堅持己見。
「我們到哪兒去呢?」
「可能她只是得到了某種暗示,她的問題可能無害。但國王的朋友們擔心,那封信可能已經落入她的手中。」
「不是。」
扶犁手哈里說:「上帝規定沒有,我們沒有人手該怎麼犁地?要是新來的人全得走,我們就永遠干不完這活了。」
由於那天是禮拜天,韋格利的大多數人都沒在家中,而是在戶外享受著陽光,這時,拉爾夫出現了。他們都懼怕地默默無聲地望著這凄慘的隊伍。拉爾夫希望,伍爾夫里克那受辱的樣子會震懾別的為了高工錢而要出走的人。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像往常一樣,他未能當即看清背後的實質。
鄰居們都陰沉著臉,點著頭。
伍爾夫里克只用一大口就喝乾了他杯中的淡啤酒,伸出杯子再要。
「我要在天黑之前把這事辦妥。」內森說完就走了。
格溫達說:「伍爾夫里克!別接受!」
「後來,當他用一根繩子套住我的伍爾夫里克的脖子……」她內心充滿了凄慘的絕望。她的聲音嘶啞了,再也講不下去了。她喝了一口淡啤酒,又試著說:「當他用一根繩子套住伍爾夫里克的脖子——他可是我所知道,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最強壯、最勇敢的漢子,像拖著牲口一樣拽著走過村子,那個沒心肝、沒腦子的惡霸拉爾夫握著繩子——我只想天塌下來把我們都殺死算了。」
拉爾夫點點頭。他開始領悟了格利高里想讓他做的事。
「簡言之,」格利高里說,「我要弄清女副院長是否握有這封信。但不能讓人知道我的興趣。」
「跟誰也別說什麼。我們回家去,把我們要帶的東西收拾好,然後就溜走。」
內森找補說:「伍爾夫里克和格溫達要是得到了自己的土地,就會加倍賣力工作的。」
為準備他隨時到來,屋裡保持得很整潔。他吩咐維拉拿來葡萄酒並準備吃飯。現在天色已晚,來不及回天奇了;天黑之前是趕不回去的。
過了一會兒,亞倫·阿普爾特里和他妻子烏拉進來了。她提著一籃子小麵包。「我知道你沒有麵包,所以我就做了一些。」她說。她給大家遞了一圈,屋裡便充滿了誘人口水的香味。大衛·喬恩斯給他們倒了些淡啤酒,他們就坐了下來。「你們哪兒來的勇氣跑走的?」烏拉佩服地問,九九藏書「要是我,還不得嚇死!」
「其次,」拉爾夫接著說,「抓到他們太費事。」
「我明白。」
「我估計是運到梅爾庫姆的。」
格溫達絕望地環顧四周。幾天之前,村裡人曾經並肩對抗拉爾夫和阿蘭——但今天卻不一樣了。他們要面對的是六個人,而不是兩個人。村民們剛從教堂出來,兩手空空,而先前他們是從地里回來,手中握著工具。而最重要的,第一次他們相信他們這一邊有權利,而今天他們都沒有把握了。
房間里立刻悄無聲息了。
拉爾夫不想承認,他還是因為十二年前的那次鬥毆而記伍爾夫里克的仇。格利高里已經對拉爾夫形成了好感,拉爾夫不想破壞這種印象。一名騎士竟然為了少年時的一次爭鬥而採取違背自己利益的行為,國王的法律顧問該作何感想呢?他用一句花言巧語的借口搪塞了過去。「那樣倒像是為伍爾夫里克的出走獎勵他呢。」他最後這樣說。
「好吧。」
拉爾夫回來的一路上都在思考新法令的事,他已經有了答案。「不會行之有效的。」他說。
「是的。」
「王橋的女修道院副院長。」
「可是我知道你是已婚的,」格利高里說,「我沒弄錯吧?」
格利高里又一次吃力地推敲著,如同小心地踮著腳尖踩著石頭渡過一條急流。「文件涉及國王敬愛的母后。」
「理由呢?」
拉爾夫感到了蹊蹺,但只好說:「接著說。」
格溫達發火了。「這怎麼可以?」她高叫道,「在艱苦的日子里,領主沒有義務幫助僱工——這我知道,我父親就是個沒地的僱工,沒活乾的時候,我們就得挨餓。所以嘛,領主什麼都不給僱工,讓僱工怎麼對他效忠?」
他只得讓步。
「我給你帶來好消息了。」他快活地說。
他們的鄰居大衛·喬恩斯拿著一大罐淡啤酒來了。他妻子死於瘟疫,可他那長大了的女兒喬安娜也跟著他進來了。格溫達看到他們並不高興:她想獨自消化這悲慘境地。但他們是好意,不可能把他們踢出去。格溫達悶悶不樂地抹去幾隻木杯上的塵土,大衛給每個人都倒了淡啤酒。
若不是不想給格利高里一個壞印象,拉爾夫就會對他大叫大嚷了。他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堅決地說:「我不這麼看。」
拉爾夫看了阿蘭的目光,明白他極其好奇地想聽聽拉爾夫接下來會說什麼。
這話讓人們安靜了下來。移民們都在盡量盤算他們的領主能不能找到他們的下落;本地人則不知有多少勞力會離開這裏。但格溫達清楚她自己會有什麼前途。拉爾夫遲早會回來找她和她的家人。
拉爾夫皺起了眉頭。內森當即抓住了他地位上的弱點。他該怎麼把伍爾夫里克控制在韋格利呢?他總不能把一個人整天整夜地拴在犁上吧?
拉爾夫嘆了口氣。「我妻子病得很厲害,」他說,「她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們是在黃昏時到達的。為了趕路,拉爾夫讓兩個小孩子騎到了雇來的打手的馬上。格溫達則走在後面。拉爾夫沒費事去捆她。她肯定會跟著她的孩子們的。
「我也說不上——不過那樣會好些。要是我們自己都不曉得到哪兒去,就更沒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