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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七五

第六部

七五

第二天一早,他們只帶了很少的隨從便出發了。這正是收穫季節,在田地里,男人們在收割高大的黑麥稈,而婦女則跟在後邊捆麥穗。
「我明白了。」格利高里站起身,「我們不留下用膳了。」
菲莉帕對格利高里說:「我需要你回到國王那裡,告訴他,我是他忠順的臣民,而且我渴望得到他的眷顧,但我不能嫁給拉爾夫,哪怕天使長加百列命令我。」
伍爾夫里克天剛亮就醒了,他的動靜驚動了格溫達的酣睡。她掙扎著下了地。他們都需要好好吃一頓早飯,她把冷羊肉、麵包、黃油和啤酒擺到桌上。十歲的薩姆起來了,但只有八歲的大衛,還得叫醒,拉他下床。
跟在內森身後進來的是他十歲的兒子喬納森,大家都叫他喬諾,他一進門就對著薩姆做起鬼臉。
他指望格利高里會支持他。相反,格利高里似乎讓步了。「這是你最後的決定嗎,菲莉帕女士?」
格利高里的話語中充滿了怒氣的威脅。他說:「等我把她的事了斷了,我向你保證,她會求你娶她的。」
「拉爾夫老爺用燕麥喂馬,是為了騎得狠。」
「是,夫人。」
「算啦。這是咱們自己的地,我們自種自收,自己獲益,用不著干一天活一個便士的小錢了。我們幹得越多,得到的也就越多。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是吧?」
「當時年輕,要比現在小十二歲呢。」
「甭跟我爭論這個,」內森說,「你們一星期該給老爺干一天活,在收穫季節該是兩天。今明兩天,你們就在『溪地』收他的大麥吧。」
「就是政治問題,」格利高里打斷她的話,「若是你這漂亮的女兒異想天開地愛上了一個廚房打雜女僕的迷人的兒子,你就會像我說你一樣對她說,貴族婦女是不能嫁給她們的意中人的;你還會把她鎖在她的房間里,並在她的窗外鞭打那男孩,直到他永遠放棄她為止。」
菲莉帕高喊:「等等!」
「是的。」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咽下了她最後的羞辱,「我在請求你……我在乞求你。拉爾夫爵士請你要我做你的妻子吧。」
「你用不著娶她。」格利高里當時說,但拒不詳述。
菲莉帕說:「當然,國王把婚姻視為政治問題——」
他還是想不出格利高里腦子裡打的什麼主意。菲莉帕已經為自己立下了挑戰的任務,她要公然蔑視格利高里的駭人的意志和強力的關係。拉爾夫可不願意處於和她一樣的境地。
但格利高里先說話了。「要不,」他說,「按照國王的旨意,就讓拉爾夫娶你的女兒。」他頓了頓,手指著站在母親旁邊的身材高挑的十五歲姑娘。「奧狄拉。」他說,似乎還有必要再強調一下他所說的是誰。
「別拖了,現在就去吧!」內森出了門。
伍爾夫里克面帶憂容。「我們需要兩三天之內別下雨。」
「可我還沒重新求婚呢。國王命令我娶奧狄拉。」
拉爾夫脫口叫道:「我不是動物!」
「他會的,女士,」格利高里說,「他全權地要我告訴你這些,因為你太執拗了,他不會強迫你嫁給一個你討厭的男人的。」
快到正午的時候,他們抵達了伯爵城堡。雉堞上白嘴鴉的吵鬧聲總是讓拉爾夫回憶起他在這裏為羅蘭伯爵當侍從的年月——他有時覺得,那是他有生以來最九九藏書幸福的時期。但如今沒有伯爵,這地方冷清得很。在低院里沒有侍從做野蠻的遊戲,也沒有戰馬在馬廄外被照看和踏圈時的嘶鳴,也沒有武裝人員在城堡的台階上擲骰子。
「我道歉。」
格溫達疲憊地和一家人跋涉著穿過田野,來到拉爾夫的大麥迎風搖擺的地里。他們動手干起活來。伍爾夫里克割,格溫達捆。薩姆跟在後面揀她漏掉的麥稈,搜集到一起,等到湊齊一捆,就交給她捆。大衛矮小靈活,他把麥稈編成粗繩,用來捆麥子。那些依舊按老章程簽約的家庭,和他們一起勞作著,而那些較機靈的佃戶則收割自己的莊稼。
他一時想不好是否娶了奧狄拉,也把菲莉帕弄到手。娶了女兒,再把母親佔為情婦的念頭,讓他興奮不已。他甚至可以一起佔有她們兩個。他就曾有一次在加來與一對母女妓|女同時性|交,其中的亂|倫成分激起了他傷風敗俗的快|感。
「差不多就是這樣。」內森漫不經心地說。
拉爾夫要開口抗辯。他是得到承諾的!他犯下褻瀆和謀殺的罪行才獲此獎賞的。總不致現在就剝奪掉吧?
她閉上了眼睛。
「我要嫁給拉爾夫。」
格利高里鞠了一躬。「再見,二位。」
拉爾夫和阿蘭期待地望著他。拉爾夫的母親挑剔地吸著鼻子:她不喜歡沒教養的舉止。
他們剛剛坐下用餐:拉爾夫、阿蘭、格利高里,以及一小伙扈從,還有一位總管。菲莉帕是屋裡唯一的女性。
「可是為什麼呢?」格利高里說,「他是和別人一樣的男人啊。」
拉爾夫大吃一驚。格利高里難道打算就這樣讓事情過去了,哪怕有一半要當真呢?
「噢!」他用一種嘲諷的驚訝說,「現在,想通了?」
「已經把你卷進去了,」格利高里煩惱地說得不清不楚,「連我也捎帶上了。國王認為,當他的意願受挫時,就是立下了不好的先例。」
「是的。比起把我的女兒犧牲給他,我寧可自己嫁他。」
菲莉帕說:「請你求國王開恩。」
她停頓下來,整理一下思緒。「若是我使用強|奸犯、用刑人、殺人犯……這些字眼可能過於抽象。」
格利高里很正經地向兩位女士致意,說他希望沒有打擾她們。這是廢話——他其實對她們的清靜不管不顧——但這番禮數似乎平息了菲莉帕,她請他就座。他隨後說道:「國王對你不高興了,伯爵夫人。」
拉爾夫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邊。
原來如此,拉爾夫大大鬆了口氣。對於菲莉帕的執拗,秉公而論,他不能負任何責任——儘管什麼公道對國王並無區別。不過,從字裡行間判斷,他猜想,挨批的人是格利高里,所以眼下格利高里決心挽救國王的計劃,也給自己掙回一點面子。
「過來。」拉爾夫坐在桌子的首席,她走過去,站到他身邊。他撫弄著椅子扶手上刻著的一隻獅子的頭部。「說下去。」他說。
這話嚇了拉爾夫一跳。
拉爾夫看得出,她惱火了,但依舊在克制,不過充滿了蔑視。「明智」一詞有一種諷刺意味。
「這塊地從來沒有夫妻二人耕種的。」他們邊吃,格溫達邊發著牢騷。
格利高里·朗費羅爵士終於返回了倫敦,但他回來得驚人地快,如同他像個皮球似的在那座大都市的城牆上彈了回來。https://read.99csw•com他在天奇大廳晚餐時分露了面,滿臉備受折磨的樣子,扁平的鼻孔中喘著粗氣,長長的灰發因出汗而絞作一團。他走進來時,缺少了往常那種目空一切、唯我獨尊的神氣。拉爾夫和阿蘭正站在一座窗前,觀賞著一把新式的寬刃短刀。格利高里一語不發,高大的身軀一屁股坐進拉爾夫的雕花大椅中:不管發生了什麼情況,他還是那樣高傲地不請自坐。
菲莉帕和往常一樣,對他不理不睬。她站起身,後退幾步,躲開了他。那姑娘也照樣離開了。拉爾夫注意到,母女二人身高相仿。菲莉帕問:「你來這裏幹嗎?」
格利高里終於開了口:「國王不喜歡不服從。」
菲莉帕的樣子像是受到了羞辱。她不願意由一個不過是律師的人對她指手畫腳地講她地位的職責。「我懂得一位貴族寡婦的義務,」她高傲地說,「我是位伯爵夫人,我祖母是伯爵夫人,而我姐姐在死於瘟疫之前也是伯爵夫人。然而婚姻不僅是政治,也是心的問題。我們女人將自己交給男人,他們是我們的老爺和主人,他們還有責任明智地決定我們的命運;我們請求,我們心中的感受不要被全然忽略。這樣的請求通常是會被聽取的。」
格溫達正在打盹,猛聽到孩子們的尖叫聲。她馬上從聲音聽出來,並不是她的孩子發出的,但她照舊一躍而起。她看到她兒子薩姆正跟喬諾打架。雖說他們年齡和身量大體相仿,薩姆卻把喬諾撂到地上,毫不留情地拳打腳踢。格溫達向孩子們奔去,但伍爾夫里克動作更快,他一把抓住薩姆的一隻手,把他拽了起來。
格利高里繼續說:「他要我第一步先跟你講道理。」
近來,拉爾夫對收穫擔心的時間要多於對菲莉帕的顧及。倒不是因為氣候——其實是蠻不錯的,而是因為瘟疫。他的佃戶太少,而僱工幾乎為零。許多僱工被凱瑞絲副院長那樣不講情面的地主從他手裡偷走,她還誘使別的地主提出高工錢和吸引人的租佃條款。拉爾夫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給了他的農奴以自由條款,就是說,他們沒有在他的土地上幹活的義務——這一安排使拉爾夫在收穫時節的人手所剩無幾。結果,他的一些莊稼很可能會爛在地里。
「所以你和我要在明天離開這裏,騎馬到伯爵堡去見菲莉帕女士,讓她嫁給你。」
格溫達說:「再給我們三天干自己地里的活。」
菲莉帕喘著氣,奧狄拉尖叫出來。
「真棒,但需要更多的生氣,」拉爾夫用歡快友好的聲腔說,「幾隻鳥和兔啦,也許可以再有幾隻狗追逐一頭鹿。」
「不,他不是。」她說。
她垂下目光,「我對自己的舉止十分抱歉。請饒過我女兒吧。」
格溫達難過地看著喬諾。那孩子口鼻流血,一隻眼窩發了炎,已經腫了起來,他捧著肚子,哼哼唧唧地哭著。格溫達見過多次男孩間的打架,但這次不同,喬諾給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
拉爾夫想不出,在這種情況下,格利高里打算用什麼威脅或許諾使菲莉帕屈服於他的意志。就他本人而言,要想娶她,他是無計可施了。只有將她強行劫持到一個孤立的教堂里,由大大地賄賂了一筆錢的教士對她的「不,絕不」的高聲叫喊裝聾作啞一招了。
https://read.99csw.com爾夫想象不出,這怎麼能辦成。正如菲莉帕本人指出的,你可以領著一個女人踏上婚禮殿堂的通道,但你不能強迫她說「我願意」。他對格利高里說:「有人告訴我,寡婦拒婚的權利實際上是由大憲章保障的。」
他說:「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菲莉帕和奧狄拉以及幾個女侍在那間舊式的大廳里。母女二人並肩坐在一台織機前的板凳上,一起織著一幅掛毯。掛毯完成之後,會是一幅展現森林風光的圖景。菲莉帕在用褐色的絲線織樹榦,奧狄拉則用鮮綠色織樹葉。
「老爺也有莊稼要收嘛。」總管說。
菲莉帕同樣驚訝地發現,這場爭論竟然戛然而止了。
「我的女士,」他諷刺地說,「你似乎以為,國王帶你到一張桌前,桌上擺滿了美味,要你挑你最中意的。你錯了。國王是不問你喜歡不喜歡的。他只下旨意。你不服從一道旨意,他就再下另一道。他不給選擇的。」
但是反思起來,他知道那是不會發生的。菲莉帕絕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他可以找辦法強制她,但她不會輕易受欺負的。「我不想娶奧狄拉。」在他們從伯爵城堡回家的路上,他這樣告訴過格利高里。
「我很抱歉我先前蔑視了你。我願意收回我所說的一切。我接受你的求婚。我要嫁給你。」
「他沒有提到『背叛』這個詞……還沒有。」
格溫達盯著她十歲的兒子看。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痕迹:看來喬諾似是沒打中一拳。薩姆對他的行為毫不後悔,反倒洋洋得意。這樣的表情似曾相識,格溫達搜索枯腸,想找到那相似之處。她沒過多久就回憶起來,是誰在打人之後就是這副模樣了。
「在正常時期,你或許是對的,但這是特別的年頭,」格利高里回答說,「通常,當國王環顧周圍,想找一個人做合格的伯爵時,他會看到十幾個聰明、強壯、精力充沛的人,忠於他,而且迫切地盡其所能為他效忠,他可以信心十足地任命任何一個。但如今,由於這麼多最優秀的男人被瘟疫擊倒,而國王如同在黃昏時分才去集市的主婦——只好剩下什麼要什麼了。」
菲莉帕不會賣俏。要她假裝只是要殷勤待客,而非別有用心,簡直是太難了。她回過頭來馬上重拾話題。「格利高里爵士,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心,我的靈魂,和我的全部自己都反對嫁給拉爾夫·菲茨傑拉德爵士的前景。」
「這麼說,那些跟你談妥,要求免除他們例責的人,倒得了便宜,而像我們這些接受了老條款的人,反倒受罰要在老爺的地里幹上兩倍的活兒了。」她埋怨地看著伍爾夫里克,想起了她要他和內森講條件時,他根本不聽她的。
他焦急地瞅著格利高里,並且自問他究竟做了什麼會被國王視為不服從。他想不出一件來。他緊張地說:「我很遺憾,國王陛下不高興——我希望與我無關。」
拉爾夫不痛快地想,隨你怎麼看吧。他半轉過身讓開她。「格利高里爵士在這兒有話跟你說。」他說罷,便走到一扇窗前向外看,像是很煩躁的樣子。
菲莉帕換了方法。她揮手招呼一個女僕進前,吩咐道:「給我們拿一罐上好的加斯科涅葡萄酒來,請吧。格利高里爵士要在這裏用餐,所以我們要準備些應時的羊肉九九藏書,加大蒜和迷迭香一起做。」
拉爾夫看出了論據之有力,但同時也感到受辱。然而他裝作沒有理會。
他伸出左臂,摟住她的雙肩,把她拉向自己。他親吻了她的嘴唇。她毫無反應地屈從了。他伸出右手去擠弄她的一隻乳|房。如他一向想象的,她的乳|房又挺又沉。他的那隻手沿著她的身體一路摸下去,直到兩腿之間。她縮了一下,在他的懷裡依舊沒有抵抗,他把那隻手掌抵在她的腿襠。他用手攥住她那鼓鼓的三角區的軟綿綿的肉。
菲莉帕說了下去:「人類內心裡有一種東西阻止他們做出這種行徑。感受他人的痛苦,是一種能力……不,是一種必需。這是發自內心的。你,格利高里爵士,不會強|奸一個婦女,因為你會感受她的悲苦和凄絕,你會和她一同難過,這會迫使你手下留情。你,出於同樣的原因,也不會去折磨或謀殺他人。一個沒有心肝去感受他人痛苦的人不是人,哪怕他能用兩腿直立行走和開口講英語。」她俯身問前,壓低了聲音,但即便如此,拉爾夫依舊聽得一清二楚。「我是不會和一個動物睡在一張床上的。」
拉爾夫站起身,把椅子向後一推。「那就吻我吧。」
她看著拉爾夫。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怒氣和絕望。他感到得意。她是他見過的最高傲的女人,而他擊碎了她的驕傲。他真想馬上就和她躺到床上。
「那是在人手多的時候。現在老爺都急死了。這麼多人都簽了自由佃租的條款,他簡直沒人給他收莊稼了。」
她曾在拉爾夫·菲茨傑拉德,也就是薩姆的生身父親的臉上,看到過同樣的表情。
「我一直想要獨立和自給自足,不知你是不是這意思。」她走到門口,「刮的是西風,天上有一些雲。」
「見鬼。」格溫達說。
就這麼完啦?拉爾夫還等著格利高里拿出他的驚人的秘密武器,某種無法抗拒的誘餌或恐嚇。難道這位機靈的朝廷律師當真有愧於他那昂貴的錦緞衣袍了嗎?
拉爾夫已經在考慮娶上奧狄拉的前景了。她是個漂亮少女,不過在倫敦只要花上幾便士就能買到漂亮少女。拉爾夫已經經歷過娶一個比小孩子稍大的人了。在初始的激|情過後,他就對她厭煩和惱火了。
拉爾夫大驚失色。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那樣的人。當然,他在為國王服役時曾經動刑折磨過人,他也曾強|奸過安妮特,在他當強盜時,還殺過好些個男男女女,乃至兒童……至少,他安慰自己,菲莉帕看來並沒猜到,他就是那個殺害了他自己妻子蒂莉的蒙面人。
菲莉帕垂下頭。「我當真十分抱歉,惹得陛下不快。」
拉爾夫和格利高里造訪了伯爵城堡的兩天之後,菲莉帕女士來到了天奇大廳。
他兒子喬諾衝著薩姆吐舌頭。薩姆想抓住他,但喬諾溜掉了,追著他父親跑了。
菲莉帕沒帶奧狄拉,而是帶著一名女侍臣和一名護衛來的。在她進入天奇大廳時,總算沒有那樣傲氣凌人。拉爾夫心想,她看著都不美了:她顯然已經兩夜沒睡了。
格利高里置若罔聞,拔腿走了出去。
伍爾夫里克卻態度樂觀。「橋塌的那年,你我就是靠咱倆自己把莊稼收回來的。」他興緻勃勃地說。
格溫達醒來時渾身睏乏。這是收穫時節,在這漫長的八月的白晝里,她把每一個小時都花在地里了。https://read.99csw.com伍爾夫里克從日出到天黑,整天不知疲倦地揮動鐮刀,割下莊稼。格溫達的活計是捆紮。一整天里,她都得弓腰駝背地收集割下的莊稼,彎腰去收,彎腰去收,直到背疼得冒火。到天黑得看不見的時候,她踉踉蹌蹌地回到家,就倒在了床上,顧不上做飯,讓他們父子仨在食櫥里找到什麼吃什麼吧。
「第二天通常都算了。這樣做已經好多年了。」
「他想獎賞他的忠僕拉爾夫爵士,賜他為夏陵伯爵。與此同時,他還為你找了一位年輕力壯的夫君,為你女兒找了一個好繼父。」菲莉帕戰慄了一下,但格利高里沒有理睬,「他對你執拗的違抗很不解。」
拉爾夫不敢肯定菲莉帕會不會依法被論背叛罪,但這樣的威脅還是讓她面色蒼白了。
格利高里向門口走去,拉爾夫無可奈何地只好跟著。菲莉帕和奧狄拉目送著他們兩個,不知對這樣冷漠的離去該當如何。女侍臣們啞口無言。
不過,事情還沒完。
不過,他覺得,如果他能娶到菲莉帕,他的難處就會過去。他將有比他目前控制的多十倍的土地,外加十多項其他收入,包括法庭、森林、市場和磨坊。而他的家族也就會在貴族中重振旗鼓。傑拉德爵士將在去世前成為一位伯爵的父親。
他們談論著拉爾夫,彷彿他並不在場似的,這使他深感受辱。但菲莉帕已經不顧一切了,想說什麼都口無遮攔;而他也好奇地想聽一聽,到底他身上的什麼東西討她如此厭惡。
菲莉帕露出了怯意,這在她是理所當然的。若是她有個兄弟或叔叔為她挺身而出,事情就會不同了,可是瘟疫奪走她全家人的性命。作為一個沒有男性親人的婦女,她沒人出面在國王震怒時保護她。「他要怎麼做呢?」她憂慮地問。
「要是我說了算,我可以回絕你的請求,作為對你不讓步的懲罰。不過你或許該向拉爾夫爵士求告了。」
「可你現在更漂亮了。」
太陽升到頭頂上,內森趕著車,後面載著一隻桶來了。他說的不錯,給每家一大塊可口的新鮮白麵包。大家都吃著自己那一份,之後大人們都躺在陰涼處休息,孩子們則嬉戲。
她一直走到格利高里跟前。
格利高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不著提醒我。我就是向國王陛下提起這個才犯了錯誤的。」
「我看會吧。來,小子們,該下地啦。你們可以走著吃嘛。」她把麵包和肉捆進一隻口袋做他們的午飯,這時,內森總管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門。「噢,別!」她說,「今天不行——我們差不多可以把我們的莊稼收完了!」
她沒心情調笑。「就在你父親和兄弟都活著的時候,你們還在收穫季節僱工呢。」
「我很同意。」
「如果你請國王恢復他原先的計劃,他肯定會恩準的。」
然後,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但不再親吻,轉過頭來,看著他的朋友們。
「別罵街,」內森說,「你們會得到一頓免費午餐。有白麵包和一桶新鮮淡啤酒。這還不夠吸引人的嗎?」
他先前對她表現出來的禮數全然不見了。他沒有站起身,只是粗魯地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彷彿她是個心懷悲痛的侍女。「怎麼?」他終於開了尊口。
「謝謝你!」她說,「你救了我一命。」
格利高里說:「你太周到了,伯爵夫人。」
「而這就是你求我做的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