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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七九

第六部

七九

她在晚餐時候又露面了。她坐在拉爾夫旁邊,就餐中間,她彬彬有禮地同幾位來訪的騎士說話。她一如既往地冷漠內斂——既不熱情,也不幽默——但他沒看出他們婚後她所表現出來的難容的冰冷痛恨。那種情緒已經消失,或者至少深藏不露了。吃完飯之後,她又回房去了,留下拉爾夫和騎士們飲酒。
她遲疑了片刻,然後從頭上脫掉睡袍。
他是無能為力的。他已經抓緊一切機會處置那些違令外出謀求更高工錢的僱工——但能夠抓到的少數人在從他們的收入中交掉罰款之後就又跑了。因此,他的總管們不得不勉為其難。但是,他們都想向他訴苦,而他也一籌莫展,只好聽著,同意他們的權宜之計。
「是的。」
M是個首寫字母。Amat是拉丁文的「愛」。而Phmn肯定是菲利蒙了。
「殺死我?他已經殺死了蒂莉,是不是?」
他用指尖輕觸她的嘴。「這是他乾的?」
她上樓到私室去,他也就繼續他的工作了。在另一位總管列舉成熟的莊稼地並抱怨缺少收割的人手時,他想道,半年的分居讓她容光煥發了不少。不過,他仍希望她不要有久住的計劃。夜裡睡在她身邊,如同與一頭死奶牛做伴。
「請你千萬別讓別人聽到你這話。」
「我的臉難看極了,但傷得不重。除此之外,我挺好的。」
他驚愕了。她通常是不那麼快地脫掉衣服的。他明白了,她是讓墨水弄得驚慌失措了。他盯著她赤|裸的身體。她在女修道院發福了些:她的乳|房比先前像是更大更圓了,她的小腹微顯隆起,她的臀部有著一條誘人的翹起的曲線。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感到下身起來了。
他的眼睛因淚水而模糊了。「這麼說咱倆已經了結了?就現在?」
孩子當然還算不上什麼;不算是人,甚至不能算嬰兒,只是菲莉帕肚子里的一塊肉。然而梅爾辛依舊感到傷悲的刺痛。洛拉早已成為他生活中的一大樂趣,他一直切盼著再有一個孩子。
他伸出雙臂摟住她。她把頭靠在他肩上。他就這樣摟著她,等候著。過了一會兒,她哭了出來。她哭泣得直抖,他摩挲著她的頭髮和後背。他說:「好啦,好啦。」並且親吻著她的額頭,不過並沒想讓她不作聲。
她嘆了口氣,走開了。「不是多久的問題。」
「我不能跑掉,也不能躲藏。不過,若是我不採取措施,拉爾夫就會殺死我。」
這是令人驚訝的和解態度。
菲莉帕說:「我已經得到了赦免,我就不該再繼續那種罪孽了。」
「我只能想到一個答案。」
不過至少他還有菲莉帕能夠在他身邊再待些時日。「你什麼時候走?」他問。
「但願我能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他說。
「可他不致……」
「我不知道,」她說,「可我總得試一下啊。」
這一下可激怒了他。就在她舉起衣服,想從頭上套下去的時候,他抽了她屁股一巴掌。那是抽在光皮膚上的狠狠的一巴掌,他知道把她打疼了。她跳起來,還叫出了聲。「這就叫不敢。」他說。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嘴角露出反抗的意味,他衝動之下,揮拳打在她嘴上。她被打得後退幾步,摔倒在地。她連忙用兩隻手去捂嘴,血從指間淌下。但她仰卧在地,渾身赤|裸,大腿叉開,他能看到她腿襠處陰|毛叢生的三角區,那道裂縫微張,看上去就像是在招迎。
要是她不這麼說,他大概就會躺下睡覺了。但她這麼迅捷的反應刺|激了他。「我是夏陵伯爵,而你是我妻子,」他說,「我想什麼時候碰你就什麼時候碰你。」
他緊盯著她。「你九-九-藏-書已經決定了?」
她沒有跟著笑。「別高興。你還沒想透全部含義。我是夏陵伯爵的夫人。我從十月份起就沒有和他睡過,從二月份起就和他分居了,可是在七月份我卻有了兩個月或者最多三個月的身孕。他和全世界的人都會明白,這孩子不是他的,夏陵的伯爵夫人犯下了通姦罪。」
梅爾辛的果園是一三四九年栽種的。一年之後,大部分樹都長了起來,繁茂的枝葉散亂地伸展著。有兩三棵還在掙扎著成長,只有一棵是徹底死掉了。他並沒有指望有哪棵樹很快結果,可是到了七月,有一株幼樹出他意料地結出了十多個小小的深綠色的梨,雖說個頭很小,硬得像石子,卻肯定到秋天就能成熟。
梅爾辛知道,菲莉帕有她自己個人的懺悔神父,對高級貴族婦女這是很恰當的。自她來到王橋,那神父就一直與修士們住在一起,對人數稀少的修士隊伍倒是個討人歡迎的補充。現在她已經跟他講了自己的風流韻事。梅爾辛希望他能嚴守懺悔的秘密。
「噢。」他還沒想到這一層。
「對。」
一名修女拿著一個罐子沿走廊而來。他看不清那是誰,但當她說了「梅爾辛嗎?你沒事吧?」的時候,他辨出了那是凱瑞絲的聲音。
「沒什麼大不了的,」凱瑞絲說,「嬰兒無妨。」
「我的英格斯比采邑。」
她拚死推拒,但他比她塊頭大,而且孔武有力。他毫不費力地就制服了她的抵抗。跟著他就進入了她的身體。她那兒很乾,卻不知為什麼反倒讓他激動。
「感謝上帝。」
很快就完事了。他喘著粗氣,滾下她的身體。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她。她的嘴上有血。她並沒有回望他;她的眼睛緊閉著。但他似乎看到她臉上有一種奇特的表情。他想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之後他比先前更感困惑了。
他估摸他上樓時她已入睡,但他沒想到的是,她身穿一件象牙色的亞麻睡袍坐在寫字檯旁,僅有的一支蠟燭把柔和的光線投到她那高傲的五官和濃密的深發上。在她面前,是女孩子的字體寫的一封長信,他猜是來自奧狄拉,如今的蒙茅斯伯爵夫人的。菲莉帕正在寫回信。像大多數貴族一樣,她向書記口述公事信函,但私信都由她親筆來寫。
想到菲莉帕要去和拉爾夫睡覺,梅爾辛覺得堵心。倒不是有多少妒意,當然那也是一個因素。使他備感壓抑的是,她會有多麼可怕的感受。她從身體和情感上都對拉爾夫極端厭惡。梅爾辛對此很理解,雖說不是他的親身感受。他長這麼大,始終經受著拉爾夫的殘忍,而這個殘忍的人就是他的弟弟,而且無論拉爾夫做什麼,這個事實終是抹不掉的。無論如何,想到菲莉帕要迫不得已地強制自己和世界上她最痛恨的男人去發生性行為,都讓他難受。
「你怎麼傷成這樣了?」
她看上去有些得意。
梅爾辛點點頭。她是對的。他們倆人都有罪。她背叛了她的丈夫,而他則背叛了他的弟弟。她還有個借口:她是被迫出嫁的。他卻沒有絲毫託詞。一個美貌女子愛上了他,他也回報了她的愛,儘管他無權這樣做。她此刻感受到的悲哀與失落的痛苦煎熬,是這種行為的自然結果。
一個禮拜天的下午,他把這些小梨指給洛拉看,小姑娘卻拒不相信它們會長成她愛吃的香甜多汁的果子。她覺得——或者假裝覺得——他又在逗她玩。當他問她,她想象中成熟的梨從哪兒來的,她責難地看著他,說:「市場啊,真傻!」
「好上帝啊!」他驚得都沒控制自己的反應,「真沒想到,https://read.99csw.com因為你告訴我……」
在走廊里他與凱瑞絲面對面地相遇了。
「應該有一條出路的。」梅爾辛說。
她把他的手拿開。「我不能像個妓|女似的送往迎來。」
「我非常難過。」
大廳里擠滿了人:總管、騎士和士兵,兩三個教士和十幾個閑散的僕人。大家都不出聲時,拉爾夫猛然聽到外面車聲轔轔,而叫停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警告。他抬頭一看,只見菲莉帕站在門口。
「我能吧。」他看得出,一位女性會感到下賤——而一個男人做同樣的事情可能會得意。「可是要過多久……?」
他盯著她。他意識到,她早已想好了。她在有了解決辦法之後才把問題告訴他。但她謹慎地向他表明,一切現成的答案都是錯的。這就意味著她確定的計劃是他不會喜歡的。
「你不敢。」她說完就轉過身去穿睡袍。
「在你受傷之後,我更想和你在一起了。」他把手移到她的乳|房上,「何況我這麼想念你。」
拉爾夫倒不介意菲莉帕對家中僕人發號施令。沒有女主人擺布他們,他們都偷懶了。
祈禱之後他打發洛拉跟阿恩和埃姆一起回家,然後便穿過綠地,來到舊醫院。樓上有為重要客人備下的三個房間。他上了戶外樓梯。
她走到他跟前,行了個深深的屈膝禮,對長期在外才回歸而言,倒是很合體統的。她沒有主動去吻他。
他笑了。「好啊,我們就要有孩子了。」
「我不會吃藥的。」
「這也沒什麼,」她說,「你要想的事多著呢。」
她彎腰從鋪石板的地面上用捆紮起來的睡袍抹去墨漬。她在擦地時,乳|房抖動著。她轉過身去,他看到了她豐|滿後身的全貌。若不是他對她了解至深的話,準會疑心她想挑起他的欲|火。但菲莉帕從來不想挑逗任何人,更不消說他了。她只不過是狼狽不堪,尷尬至極罷了。而這恰恰更刺|激了他在她擦地時盯著她暴露無遺的裸體。
「你說得對。」
「咱們已經說好,要向世人宣布這是拉爾夫的孩子,而且我敢肯定他會相信的。這樣他就會想要把孩子帶大。」
他猜想,凱瑞絲給她洗過了傷口——所以盆里的布片上才有血跡。「出什麼事了?」他說,「你還能講話嗎?」
那是濕潤的夏季里難得的一個晴天,他本來要架鷹出獵的,但卻沒去成,這讓他很氣惱。夏收就要開始了,伯爵領地中總共二三十個管家、總管和鄉長的大多數人都緊急求見他。他們都有同樣的問題:地里的莊稼已經成熟,但缺乏足夠的男女勞力去收割。
菲莉帕不悅地說:「看來我根本不該趕那麼遠的路回來。」
一個名字以M打頭的人,男孩也罷,女孩也罷,曾經愛過菲利蒙,並且給了他這件東西;他就把它和他偷來的東西一起藏在了這裏。
「我也是。」
他說:「我能親你的嘴嗎?」
他平淡地說:「這……出乎意料。」
菲利蒙自幼就被謠傳是個三隻手。在他身旁,總有丟失東西的事發生。看來這是他的藏贓之地。梅爾辛想象著,他大概是在夜裡,一路爬到這上邊,取出石頭,把他的贓物凝視一遍。這無疑是一種病癖。
「這樣你就不得不……」
他端詳著她——冷靜的灰綠色眼睛,挨過打的嘴唇,具有成熟美的身體——意識到他已經失去了她。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她。在任何情況下,這總是錯的,如今已經過去。他想說話,說一句道別的話,但他的喉嚨似乎卡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簡直都哭不出來了。他轉過身去,向門口摸索而去,不知怎麼出的屋。
九*九*藏*書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女人了,何況最後那個是索爾茲伯里的令人十分不滿的妓|女。
她點點頭。「我的話音聽起來怪怪的,可我還能講話。」她的話音很含糊,但還能聽明白。
她點點頭,淚水湧進了她的眼睛。「我知道,」她說,「我太自私了。去看看菲莉帕吧。」
「我先前懷過六次孕了——三個孩子和三次流產——我知道那種感覺。絕對沒有疑問。」
梅爾辛想說這不可能,拉爾夫不致做這樣的事——不過他也知道另一種可能。
「而若是他殺了我,也就殺了我的孩子。」
「要不你就待在女修道院,偷著養這孩子?那地方有的是瘟疫造成的孤兒。」
「高興?為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她並沒有勞神問他在這裏做什麼。「伯爵夫人不想讓你見她,不過你倒大概該去見她。」她說。
她面帶哀傷。「這些年來你我都在一起,而我只懷過一次孕。」
「因為他以為他得強迫我。他相信不動粗我就不會馴服。他一點都想不到我成心引誘他。他永遠都不會懷疑真相的。這就是說,我安全了——我們的孩子也安全了。」
「噢,我的上帝。是啊,他殺了她。可是……」
「可是會成功嗎?你能……誘惑他嗎?」
她站起來,轉過身面對著他。她的臉上烏七八糟。她的嘴唇腫得有平日的三倍,還結著厚痂。
梅爾辛注意到她說話的古怪次序:不是「伯爵夫人不想見你」,而是「伯爵夫人不想讓你見她」。他看著凱瑞絲手裡的盆。裏面有一塊血染的布片。他心裏一怕。「出什麼事了?」
到菲莉帕站直身體時,他那傢伙已經挺起了。
「你走進花園時我注意到你的乳|房了。但是,你確實能肯定嗎?」
「我從來不善於委婉地說出什麼消息,」她說,「我懷孕了。」
「我明白了。」
「告訴我吧。」他說。
牆上有些裂縫。有裂縫不一定是不結實的跡象:只有經驗老到的目光才能對此作出解釋。所有的建築物都在移動,裂縫可能只表明結構在如何調節著隨之而變。梅爾辛判斷,這間貯藏室牆壁上的大多數裂紋都是無害的。但有一道縫隙的尺寸讓他費解,看上去不正常。再看之後他就明白了:有人利用一道自然裂縫,把一塊小石頭弄鬆了。他把那塊石頭取了下來。他馬上看明白了,他發現了某個人的秘密藏窟。石頭後面是一個賊人藏贓的地方。他把裡邊的東西一件件取出。有一個鑲了一大塊綠寶石的女用胸針,一個銀扣,一條絲圍巾,還有一卷抄了讚美詩的羊皮紙。在最裡邊,他找到了一件東西,對那賊的身份提供了線索。那是洞里唯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一塊磨光的木頭,表面上刻的字母是:「M: Phmn:AMAT。」
「是的。可是又該怎麼辦呢?」
她神情很煩,他意識到,這幾天來她一直比平素要含蓄多思。她在草地上坐到他身邊后,他說:「你有心思?」
她走到衣櫥跟前,打開了蓋子。她去王橋時把她大部分服裝都留在那裡了:住在女修道院里,哪怕是貴族客人,也不宜穿得太絢麗的。她又找出了一件睡袍。在她把衣服拉出來時,拉爾夫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他盯著她那高聳的乳|房,覆蓋著黑毛的隆起的陰|部,他的嘴發乾了。
「拉爾夫不肯答應他的孩子在女修道院養大的,尤其要是男孩的話。」
「別生氣。我設法挑動他,我成功了。他打了我,我倒挺高興。」
她開口先吩咐僕人。「瑪莎!這桌子吃完飯還臟著呢。弄點熱水來,好好擦洗一下,現在就去。迪基——我九_九_藏_書剛剛看到伯爵最心愛的馬匹滿身像是昨天的泥土,你卻在這裏削木棍。回到馬廄你的崗位上去,把那匹馬刷洗乾淨。你,小子,把那隻小狗弄出去,它正在地上撒尿呢。只有一條狗可以待在廳里,就是伯爵的猛犬,這你是知道的。」僕人們立即行動起來,連那些她沒有指名道姓的都找到活兒幹了。
他雖然惦記著菲莉帕,但還是注意到了她聲音中壓抑不住的凄涼,便停下了腳步。他觸了觸凱瑞絲的胳膊。「請不要認為我對你沒有興趣,」他說,「我始終關心著你的事和你是不是高興。」
「那樣的話,你就無法完成你的塔樓了。」
「成功了。他上當了。他肯定會以為孩子是他的了。」
他離開了凱瑞絲,走進了中間那房間。菲莉帕正跪在禱告台前,背對著他。他打斷了她的祈禱。「你沒事吧?」
「我知道。我肯定自己年齡太大了。我的月經周期不正常已經有兩三年了,後來乾脆徹底停了——我這麼以為的。可是我現在早晨嘔吐,而且我的乳|頭還脹疼。」
「這麼快!這可是好消息。又多了一條理由讓你不能流亡,再不見她或你的外孫了。」
他趴到了她身上。
菲莉帕有她自己的少量產業,在格洛斯特郡的那幾個村莊給她而不是給伯爵納貢。自她出走住到女修道院后,那些村子的總管都到王橋去拜望她,直接和她結算他們應付的權益,這些都是拉爾夫知道的。唯獨英格斯比是例外。那處采邑把貢賦交給他,再由他轉給她——而從她走後,他就忘記轉交了。「媽的,」他說,「這事我給忘了。」
「那你怎麼辦呢,回伯爵城堡嗎?」
「不用說,你是那嬰兒的父親了?」
大教堂是對稱的。石匠閣樓在西翼的東北塔樓上,俯瞰北門。與之相對的西南塔樓也有一個大小和形狀相仿的房間,俯瞰迴廊。那裡用來貯存很少派用場的價值不大的物品。放在那兒的有用於神秘劇的全部服裝和象徵性道具,以及不算沒用的各類東西:木製的燭台,生鏽的鐵鏈,破裂的瓶罐,還有一本書,精製的羊皮紙年久腐爛,以致上面那麼認真寫的字都模糊難辨了。
他沒有回答。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穿過門洞,下了屋外的樓梯。他不在乎有誰看到而公然哭泣著,一邊穿過大教堂的綠地,走過主街,過橋回到他的島上。
「那麼說你想要這孩子了?」
梅爾辛把東西完全按照原來的位置一一放好——他對這類事情有極好的記憶力。他把那塊鬆動的石頭也嵌進原處。隨後,他思緒重重地離開了那房間,沿螺旋形樓梯返回了。
他想,有一天她也會成熟的,雖然還難以想象她瘦骨嶙峋的身體會豐|滿起來長成婦女的柔軟輪廓。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給他生外孫。她現在五歲,所以那一天也就是十多年之後了。
梅爾辛到那裡去是為了用垂下長線上的尖頭鉛錘,測一下牆有多直;就在那裡的時候,他有了一樁發現。
他想到了她計劃經常回來的可能性,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永遠都不會愛他哪怕喜歡他。只不過是長期的分居把她怨恨的邊緣磨鈍了。那種突出的內心感情恐怕永遠都不會離開她了。
他用自己的嘴唇輕摩著她的嘴唇。他嘗到了杏仁味:凱瑞絲給傷口敷了油。「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吧。」他說。
菲莉帕寫完了信,站起身——碰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她往後一跳,已經太晚了。不知怎的,墨水朝她灑來,在她的白色睡袍上染了一大片黑漬。她詛咒了一聲。他卻暗自開心:她對小事從不馬虎,此刻卻潑灑了墨水,看著委實可笑。
「馬九九藏書上。」她說。她看到了他的臉色,淚水湧進了她的眼睛。「我沒法告訴你我有多難過——可我只會感到錯了,跟你親熱過後又計劃回到拉爾夫身邊。跟任何兩個男人都是一樣的。而你們是兄弟倆這一事實只能使事情更醜陋。」
她看到他在盯著她看。「別瞅我,」她說,「上床去吧。」她把臟污的睡袍扔到待洗衣物的大籃子里。
菲莉帕回了家,拉爾夫大出意外。
「而且你也會想念奧狄拉的。」
「我也一樣啊。」
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你別碰我。」她說。
「我們得讓拉爾夫認為孩子是他的。」
又一個晚上過去了,她還是沒露面。隨後到了禮拜天,他肯定會在教堂見到她。可是她沒來祈禱。一位貴族缺席禮拜天的彌撒簡直聞所未聞。是什麼原因妨礙了她呢?
菲莉帕補充說:「而且奧狄拉也懷孕了。」
菲莉帕的女兒嫁給戴維伯爵有六個月了。梅爾辛可以想象,離開她對菲莉帕有多難。何況,要他放棄他的塔樓會極其痛苦也是實情。他長大成人之後,一心就想要建造英格蘭最高的塔樓。如今總算動工了,放棄這工程會讓他傷心透頂的。
他一心想著成熟的事,看到菲莉帕穿過花園向他走來,當時便感到她的乳|房真是太渾圓豐|滿了。大白天她來找他很不尋常,他想不出是什麼原因把她帶到這裏。為了怕別人看見,他只文雅地吻了她的面頰,就像是夫兄給弟妹的那樣,不會引起議論的。
「對不起,我談起了我自己。我是你最沒興趣的人了。菲莉帕女士在中間那個房間。」
梅爾辛知道菲莉帕已經回到王橋,因為他看到她的侍女在貝爾客棧里。他期待著他的情人能在當晚到他住處來,結果卻失望了——她沒有來。他覺得,她無疑是感到尷尬了。沒有一位女士在做了她這種事後會舒服的,哪怕有著不得已的理由,哪怕她熱戀的男人知情並理解。
「是啊。」
拉爾夫心裏哼了一聲。「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他說。他敢說,無論是什麼原因,就會有麻煩了。
「我認為你不該吃藥來墮胎——那太危險了。」
從來沒有菲利蒙有情人的傳聞。如同他的師父戈德溫一樣,他是為數不多的性|愛很弱的男人。但有人在某段時間里愛戀上了他,他便珍藏了這一記憶。
「你理解嗎?」
他把一隻手放到她肚皮上。「可你為什麼不來看我呢?」
「我可以一走了之——從這裏消失。到倫敦、約克、巴黎、阿維尼翁去。誰也不知道我去哪兒了,這樣拉爾夫就絕不能追蹤我了。」
「我得決定怎麼辦。」菲莉帕說。
她點點頭。「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我們永遠不能再做情人的另一個理由,我已經懺悔了我的奸|情。」
梅爾辛感到沮喪了。「我還沒想得這麼細,不過我以為你還能住在女修道院呢。」
想到塔樓就聯想到凱瑞絲。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條消息會讓她一蹶不振的。他已有好幾個星期沒見到她了;在羊毛集市上她頭部挨了那一重擊之後,一直卧病在床,如今雖已痊癒,卻極少出修道院了。他猜測,她可能在某種權力鬥爭中失敗了,因為醫院現在由塞姆兄弟主持了。菲莉帕懷孕一事對凱瑞絲將是又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他移開了目光。「她住在哪個房間?」
「就是這副模樣?」
他走進衣帽間,然後出來脫掉他的外衣。時值夏季,他通常都穿著內衣睡覺。
她的哭泣慢慢地止住了。
「可保不了密的是母愛。人人都會知道這孩子是我特別關愛的。之後拉爾夫就會發現了。」
她點點頭。「輕一點。」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