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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八〇

第六部

八〇

「你該服從我!」他說,聲音已經由於受挫而升高到了尖叫,「你是修女——你宣過誓的。」那咬牙切齒的聲音驚動了那隻貓「大主教」,它站起來,走出了屋。
他們彼此凝視了好久。
「他們給他起名字了嗎?」
「那你操心的是什麼呢?」
「我看我們還可以再次使用迴廊的布局,」梅爾辛說,「你在那兒負責的那段時間,那種布局看來行之有效。」
她凝視著那一層平坦無痕的雪地,驚嘆他想象出牆壁和房間的能力——而她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地面。「進口的拱門幾乎當作大廳來使用了,」他說,「那是人們候診和修女們對病人初檢以決定怎麼治療他們的地方。」
這話刺|激她作出了回應。「我在這醫院里工作了十年了,」她說,「我的工作和我之前塞西莉亞嬤嬤的工作,才使這醫院在鎮上人中間有了聲譽。」她毫不客氣地用一根手指點著那主教。「你改變了這醫院。別多責怪別人。你坐在那把椅子里,宣布塞姆從此負責。現在你要對你的愚蠢決定負責任。」
瑪奇·韋伯首次開口。「要是指定了正確的監護人,就沒問題。」
大家很長時間都保持沉默,消化著這一創新的建議。凱瑞絲受到震驚。一座新醫院……設在麻風病人島上……由鎮上人出資……由一批新型修女在其中任職……與修道院沒有關聯……
亨利主教對醫院憂心忡忡——或者說得確切些,擔心他的塔樓受到威脅。他乘著一輛座位上有靠墊、矇著塗蠟帆布車篷的沉重的木頭大車來了。陪他一起到來的有牧師會的克勞德和副主教勞埃德。他們在副院長宅第只稍事停留,烘乾身上的衣服並喝了杯葡萄酒暖和了一下,當即召集了有菲利蒙、塞姆、凱瑞絲、烏娜、梅爾辛和瑪奇參加的緊急會議。
看來,還有別的事。她一直納悶,他為什麼把這件事提出來。為醫院的事操心不像他一向的做派:他從來不大在意治病的事。他一心只關注什麼可以提高他的地位並維護他那脆弱的自尊。「好吧,」她說,「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亨利舉起一隻手,制止了菲利蒙的氣憤答話。「我們可能有錯誤,無論如何,只有通過教會及其教士,世間的男女才能靠攏上帝。」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都毫不遲疑地禮貌地接受這樣的要求,但那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不,」她說,「我看算了吧。」
「噢。」塔樓是個巨大的工程。沒有哪一個人能夠擔起其費用的。把男、女修道院和城鎮的財力加在一起才是資金的唯一出路。若是鎮上撤資,工程就會受到威脅。「好吧,我明白了,」梅爾辛憂心忡忡地說,「這是個問題。」
他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容易的問題:清潔的水,通風的房間,接待大廳。」
幾個小時之後,凱瑞絲和梅爾辛都裹著厚斗篷,穿著靴子,穿過雪地向那小島走去,他在島上指給她看他想好的地點。新醫院的選址在島的西側,離他的住宅不遠,可以俯視九九藏書那條河。
「但是,我認為上帝會的。」她說,根本不掩飾她的輕蔑。
「是的。」梅爾辛說。
他的臉立刻紅了。「你不能拒絕和我談話!」
在一月份下了頭場雪。雪在大教堂的屋頂上形成了一層厚毯,把塔尖上那些精細的雕刻都蓋平了,還把西門上天使和聖徒的雕像的面部都遮住了。新塔樓地基的石件上都矇著草,以防護新砌的灰漿不受冬天的霜凍,現在草上又覆蓋了一層雪。
她眼望著雪花飄過結冰的窗戶,這時主教沉悶地總結了一場她委實不感興趣的爭吵。「這場危機是由凱瑞絲嬤嬤不忠實和不服從的態度引發的。」亨利說。
這句嘲弄一箭中的。凱瑞絲忍氣吞聲,移開了目光。「這讓我傷心透了。」她平靜地說。
「你的心上人梅爾辛就不得不放棄他心愛的工程。」菲利蒙得意洋洋地說。
他們都急忙走了。
凱瑞絲站起身。「我不能嗎?」她說,「為什麼不能?」她轉過身,朝女修道院走去。
「鎮上人在議論要削減修新塔樓的資金一事。他們說,他們既然從我們這兒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又何必為大教堂額外破費呢?如今鎮子是自治市了,我這個副院長再也不能強迫他們出錢了。」
「難道跟你就沒道理好講嗎?」他氣惱地說,「要是塞姆能夠解決這問題,我就跟他而不是跟你說了。」
「我也這麼認為。但我不會照塞姆的方法做的。至少,他的療法不見成效。而更多的時候,他那一套只能使病人惡化。所以人們生病時就不再來這兒了。」
牧師會的克勞德插話了。「考慮到一切方面,我的主教大人,您和凱瑞絲之間的公開爭吵,於事無補。」他向她友好地微微一笑。自從那天她看到他和主教親吻而什麼也沒說以來,他對她一直相當友善。「她目前的不合作態度應該是與她多年來的奉獻,有時是英勇的服務大相徑庭的。何況人們都愛戴她呢。」
「你不能認定他們總是錯的。」
「這個人該是誰呢?」亨利說。
凱瑞絲一如既往地藐視規章和傳統,允許修女們在冬天穿羊毛長襪。她不相信上帝需要他的僕人生凍瘡。
「我認為那裡應該是一個真正的接待廳。」
凱瑞絲感到了幸福。
凱瑞絲從頭到尾坐在那裡參与聖誕節祈禱,她心想,對大多數人來講,這一年不壞。人們以驚人的速度適應著瘟疫造成的災難。這場疾病不但造成了可怕的死亡,使文明生活幾近崩潰,而且也帶來了大動蕩的機遇。按照她的估算,幾乎半數人口都死掉了;但有一個好處卻是:剩下的農人只耕種著最肥沃的土地,因此每個人生產的都更多了。儘管有僱工法和拉爾夫伯爵這樣的貴族對此強制執行,她仍滿意地看到,人們繼續奔向工錢最高,也就是通常最高產的土地去。糧食豐富,牛羊也再次在成群增加。女修道院又興旺起來,而且由於凱瑞絲在戈德溫出走之後,在重組修女事務的同時,也重組了修士事務,修道院https://read•99csw.com也出現百年以來最繁榮的局面。財富創造了財富,鄉下的好日子為城鎮帶來了更多的生意,因此,王橋的工匠和店主們開始重振旗鼓。
「現在就照樣做吧。」
凱瑞絲看得出,他以為這是他的王牌。而且事實上,確有一段時間,這一揭示會震動她。但現今已不再如此了。「梅爾辛不再是我的心上人了,是吧,」她說,「也是你終止了我們的關係。」
她說:「菲莉帕已經生完孩子了嗎?」
「我毫不奇怪。」
她掃視四周的人。菲利蒙和塞姆顯而易見地仇恨這個主意。亨利、克勞德和勞埃德一派茫然。
「若是我批准一所新醫院,鎮民們會心甘情願地為塔樓繼續付款嗎?」
「給你道喜了。你看到他了嗎?」
她有些茫然。「簡直難以置信。一切都按照我的願望實現了。」
「他們當然需要啦,」她說得很快,「他們還會發燒、腹痛和得癌症。女人想懷孕卻不能,或者會遇到難產。兒童會燙傷或者從樹上掉下來。男人會被馬甩下或者被敵人刺傷或者被他們生氣的老婆打破了頭——」
「好啦,我弄明白了,」梅爾辛說,被她的喋喋不休逗樂了,「那問題是什麼呢?」
「沒有。有時候他們還是能治好病的。我記得約瑟夫打開一個男人的頭顱,抽出造成難忍的疼痛的積液——那次讓人難忘。」
「不再可能了。是塞姆結束了這一切,對吧?他把他的手術設備搬進藥房,並且負起了醫院的責任。我敢肯定,他這樣做是你唆使的。事實上,很可能就是你的主意。」她從菲利蒙的表情看出來,她的判斷完全正確,「你和他策劃把我排擠出去。你們成功了——而如今你們自食其果了。」
他說:「讓鎮上再建一所新醫院。我會在麻風病人島上捐贈一大片地。這所醫院由一群修女在其中任職,她們構成新的人群,與修道院分開。她們當然處於夏陵主教的精神權威之下,但與王橋修道院或修道院的任何醫生毫無關係。在新醫院中設一位俗世的監護人,這個人應該是鎮上的頭面人物,由公會推選,並任命醫院的女副院長。」
「那就回來吧。想辦法和塞姆妥協一下。當初你剛來這裏的時候,也是在修士醫生手下工作的。約瑟夫兄弟當時是這裏的首席醫生。他受到的訓練和塞姆是一樣的。」
梅爾辛把他在麻風病人島建好的店鋪、住房和客棧一個接一個地租了出去,他的房客不是想發跡的新來的人,就是想找個好地點的原有的業主。橫穿島子、連接兩橋的大路,成了鎮上主路的延長線,因此也就成了首屆一指的商產——誠如梅爾辛十二年前所預見的那樣,可當年人們還認為他把光禿的石頭地當作他築橋的工錢是發瘋呢。
「那麼,難題是什麼呢?」
菲利蒙對凱瑞絲說:「鎮上人認為你應該在醫院。」
菲利蒙很煩惱,但他還是讓步了。他站在她面前,這會兒他倒像是下級了。他說:「鎮上人對醫院不高興。九九藏書
他點點頭。「我就是這麼做的。」
在梅爾辛的眾多生意中,有一家作坊是製作腳踏織機的,這種機器大大改進了「王橋紅」的質量。瑪奇買下了他的大半產品,而來自遠如倫敦的手工業商人則訂購了餘下的產品。這種織機結構複雜,要求製作精準,裝配嚴密,因此梅爾辛只能僱用找得到的最出色的木工;雖然他對成品的要價要高出成本的一倍以上,但人們仍迫不及待地向他付款。
梅爾辛邀請了修道院的男、女副院長。他們已失去掌控商人的權力,但仍屬鎮上最重要的人物。菲利蒙來了,但凱瑞絲謝絕了邀請:她已經令人擔憂地退避了一切。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她。他的紅鬍鬚上綴著雪花。他說:「就像:她還愛我嗎?」
亨利不覺地站了起來。「你不準!」他大叫道,「我不准你放棄你的神聖誓言。」
「他們開始抱怨修道院了。要是他們從修士和修女那兒得不到幫助,他們說,他們又何必要為修建塔樓交費呢?」
「人們生病時,要是不去醫院怎麼辦呢?」
「好吧。」
在這當兒,梅爾辛頭一次開口發言。「我有個建議。」他說。
在祈禱結束后,修女們離開教堂時,菲利蒙叫住了她。「我需要和你談一談,副院長嬤嬤。請你到我住處來好嗎?」
這使他更惱火了。「這種個人能夠與上帝交流的念頭是惡毒的異端。自從瘟疫以來,這種鬆懈的言論太多了。」
「沒有。在世人的眼睛里,我只是他的伯父。拉爾夫還給我送來了一封信呢。」
她本來想不搭理他,隨後改了主意,決定解釋一下。她轉回身來。「你知道,我原先珍視的一切全都從我這裏被奪走了,」她用一種務實的口氣說。「而當你失去一切——」她的面容開始變化,她的聲音嘶啞了,但她努力說下去,「當你失去一切的時候,你也就沒任何可失去的了。」
「我要鋪設一條管道從遠遠的上游為你引來凈水。」
最後,主教說道:「這位監護人應該十分有權——代表鎮民,交付賬款,並任命女副院長。誰出任這一職務都將掌控醫院。」
菲利蒙意識到有好幾個見習修士站在附近,聆聽這場爭論。「走開,你們都走開,」他說,「去學習吧。」
何況她還要負責一所醫院。她有權任命和解聘這座新機構的女副院長,她將得以根據瘟疫時期成熟起來的新理念來管理這所醫院。主教對此一一點頭贊同。
修道院中沒有多少壁爐。廚房當然有火,所以見習修士總喜歡在廚房工作。但是大教堂里沒火,而修士和修女們每天都得在那裡待上七八個小時。教堂失火燒毀,往往是由於一些修士凍得受不了,就把炭火盆帶進建築物,從火里飛出的火星直抵木頭天花板。當修士和修女們不在教堂里或勞動時,他們照理該在戶外的迴廊中散步和閱讀。讓他們感到舒適的唯一地方是迴廊邊上的一間溫暖的小屋,在最惡劣的天氣里,那兒會點火。他們獲准從迴廊進入那間溫暖的小屋裡九-九-藏-書稍待片刻。
雪下得稀了,隨後便停了,他們便看到了島上清晰的景色。
凱瑞絲改換了話題。「河水流到這段下游就不很純凈了。醫院可真是需要凈水的。」
「羅蘭,隨著老伯爵的名字叫的。」
「醫院。一直都有人抱怨。」
好幾個人都曾暗示,他該娶瑪奇,但這個主意無論對他還是她都沒有誘惑力。她再也找不到一個堪與馬克相比的男人:既有巨人般的身材,又有聖哲般的氣質。她本來是矬墩子,近日來越發胖了。如今在她四十多歲的年紀上,已經長成了那種從肩到臀上下一般粗的水桶身材。享受吃喝如今是她的最大樂趣。梅爾辛看著她吞下蘸蘋果和丁香汁的姜煨火腿,心想,吃喝和掙錢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哦?」他沒料到會有問題,「眼下瘟疫已經結束,我覺得人們不那麼需要醫院了。」
「我自問,你需要什麼,然後我就想好如何加以實現。」
冬天臨近,從鎮上千家萬戶升起的煙重新懸在上空,形成低矮的褐色雲層;但人們照舊工作、買賣、吃喝。在客棧里擲骰子,在禮拜天上教堂。公會大廳自教區公會變成自治市公會以來,舉辦了第一次聖誕夜晚宴。
晚宴臨近結束時,他們喝了加上糖和香料的葡萄酒。瑪奇一陣鯨飲之後,打了個飽嗝,在板凳上向梅爾辛湊近。「我們得對醫院做點什麼。」她說。
「她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沒拒絕和你談話。我只是拒絕到你的宅第去。我不願像個下級似的聽你召喚。你想談什麼?」
她搖起頭。「還有別的變化呢。我從瘟疫中學到了很多。我比以前更有把握地說,醫生的辦法可能是致命的。我不會出於和你妥協的緣故而殺害病人的。」
她盯視著他。他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只是解釋了一下引導他得出結論的推論過程。他似乎沒想到這對她是何等事關重大:他一直惦記著她的希望和如何實現她的希望。
他臉上閃過驚慌失措的表情。「可主教已經對這座塔樓用上心思了——你不能冒險行事!」
「生了,一個星期以前。」
「你願意把那裡擴大些?」
「真的?」
他目瞪口呆了。他在她身後喊道:「你怎麼這麼不顧後果?」
「你是魔鬼!」
凱瑞絲意識到,大家的目光都朝向了她。
「男孩。」
「你當然會這麼看,」凱瑞絲說,「可這並不使其正確。」
「你沒有認識到事情已成燃眉之急。」他露出淡淡的沾沾自喜的表情。
一三五〇年九月天氣陰冷,但依舊有一種令人愉快的感覺。當潮濕的麥穗在周圍的鄉村中收割下來的時候,王橋只有一個人死於瘟疫:那就是瑪吉·泰勒,一位六十歲的裁縫。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都沒人患那種病了。梅爾辛感激不盡地想,看來那病算是過去了——至少眼下如此。
「你是否認為,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當人們在瘟疫期間到教會來尋求幫助,可是往往發現教會的教士和修士……」她說到這裏,眼睛看著菲利蒙,「……卻像膽read.99csw.com小鬼一樣出逃了呢?」
她對他莞爾一笑。「你對一切問題都有答案。」
這時,他們已來到修士迴廊。凱瑞絲坐到四方院子的矮牆上。石頭冰涼。「我們就在這兒談吧。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跟塞姆兄弟去說吧——他在那兒負責,這事你清楚得很。」
「我們可以恢復老制度。我會讓塞姆搬出去。」
「他們去找理髮師馬修,或者藥劑師塞拉斯,或者一個擅長婦女問題的新來的聰明人瑪拉。」
「你說得對。在那些日子,我們就覺得修士們有時候弊大於利,但我們還能和他們共事。大多數時間,我們並不完全照他們的吩咐去做。」
亨利說:「可是,我們若是解除她的誓言又會怎麼樣呢?那又會如何解決這問題呢?」
凱瑞絲明知這是浪費時間,但她還是去了:這比拒絕要省事得多,那樣將會造成她坐在女修道院應付沒完沒了的傳信要求、命令,乃至對她的威脅。
「與塞姆相比並不差。」
「要是他們不出錢……?」
梅爾辛坐在瑪奇·韋伯的旁邊。她如今是王橋最富的商人和最大的僱主,說不定在全郡都是首屈一指。她是副會長,若不是婦女擔任會長職務非同小可,她可能早就當上正職了。
多年來,不安分、謀進取的人們從鄉村流入城鎮,而這股移民潮,在瘟疫期間反過來倒流了,近來,又重新返回。他們來到王橋,搬進空房子,裝修一新,給修道院付房租。有些人做起了新生意——烤麵包、釀酒、做蠟燭——補充因業主及後人都已死去而消亡的行當。身為公會會長的梅爾辛廢除了多年來由修道院制定的獲得經營許可的漫長過程,使開店或設攤容易多了。每周一次的集市繁忙熱鬧起來了。
「你的新醫院病人寥寥無幾,我們把它用作客房了。這事不讓你心煩嗎?」
她對她生活中的這一突變依舊感到暈眩。她就要從她做修女的誓言中解脫出來了。經過幾乎十二年之後,她將重新成為一名普通市民。她覺得自己能夠考慮毫無痛苦地離開修道院。她所摯愛的人全部死去了:塞西莉亞嬤嬤、老朱莉、梅爾、蒂莉。她對瓊姐妹和烏娜姐妹也都十分喜歡,但不可同日而語。
「我明白,」凱瑞絲說,「這就把我置於一個無法容忍的境地。」她說話時事先毫無準備,但話既出口,她意識到並非真的考慮不周,事實上是幾個月來醞釀成熟的結果。「我再也不能用這種方法為上帝服務了,」她繼續說著,她的語氣平和,但心怦怦直跳,「所以我決定放棄我的誓言,並且離開女修道院。」
「沒人肯去醫院了。他們不喜歡塞姆兄弟,而且更重要的,他們不信任他的學識。在我們都忙著應付瘟疫的時候,他在牛津讀那些古舊的教科書,而他的療法還是放血和拔火罐那一套,誰都不再信服了。他們想要凱瑞絲出馬——可她拒不露面。」
大家都看著他。
「梅爾辛在公會的聖誕宴會上向我抱怨。他們再也不來這裏看病了,而是去看藥劑師塞拉斯那樣的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