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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八九

第七部

八九

「太好了!」一想到菲利蒙有可能被送到如此遙遠的地方去,梅爾辛頓時來了精神。他真希望能在這件事上幫克勞德些忙,但他已經給格利高里寫過信,請求支持教區公會了,而他的影響力也就這麼大。
梅爾辛聽了戴夫的講述,既驚訝又高興。他欽佩這小夥子購買茜草種子種植以生產昂貴染料的膽識。聽說拉爾夫曾試圖摧毀這一計劃,他一點也不奇怪:拉爾夫像大多數貴族一樣,蔑視一切與生產和貿易相關的事物。但戴夫有勇有謀,最終堅持了下來。他甚至還付錢給一位磨坊主,把晒乾的茜草根研成了粉。
梅爾辛一睡醒,就想洛拉。
他馬上看出這不是正式文件,而是私人信件。他能分辨出那上面是一位有教養的貴族雖然潦草卻很用心寫就的筆跡,而不是教士工整的文書。
托馬斯為什麼要把信埋起來,而不是送出去呢?因為他擔心自己的性命,並把這封信視為保護自己的強大武器。一旦伊莎貝拉王后堅持偽稱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她就得處理為數不多的那些了解真相的人。梅爾辛於是想起了在他還是個少年時,肯特伯爵因為堅稱愛德華二世還活著,被控謀反而遭到斬首。
梅爾辛現在明白了,信里藏著秘密,一個讓高層人士懼怕的驚天大秘密。這個秘密保護了托馬斯,不過他不得不躲進了一座修道院度過餘生。
戴夫又頓時喜笑顏開了。梅爾辛真希望凱瑞絲也在場,能分享一下這快樂。「七鎊!」戴夫重複了一遍。
「你該先把殼去掉,然後再研。」
「還有一條消息——實際上,是個令人悲痛的消息,」克勞德說,「我在去倫敦的路上,路過了林中聖約翰修道院。亨利在名義上仍然是修道院的院長,他派我去申斥菲利蒙未經許可就擅自遷移。結果卻純粹是浪費時間。不管怎麼說,菲利蒙採用了凱瑞絲的預防辦法,根本不讓我進門,不過我們隔著門談了話。迄今為止,還沒有修士染上瘟疫。但你的老朋友托馬斯兄弟卻因為年老而去世了。我很遺憾。」
「嗯,我試過你的染料了。」
中午時,梅爾辛請戴夫共進午餐,吃的是兔肉餡餅和新摘的豌豆。戴夫告訴梅爾辛他愛上了母親宿敵的女兒。「我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恨安妮特,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跟我或者阿瑪貝爾沒有一點兒關係。」他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年輕人對不講理的父母的氣憤。梅爾辛同情地點了點頭,戴夫問:「你父母也像這樣干涉過你嗎?」
梅爾辛叫他挑出一袋,拎到城門口去。他們到達那裡后,梅爾辛呼叫了城門另一側的哨兵。那人爬上城垛,向下觀望。「這個包是給瑪奇·韋伯的,」梅爾辛喊道,「務必交給她本人,能做到嗎,哨兵?」
洛拉可能已經死了——梅爾辛明白這一點——但他不肯放棄希望。她不大可能染上瘟疫。瘟疫新近的爆發正在城市和鄉村肆虐著,奪走了大部分十歲以下兒童的性命。但是上一波瘟疫的倖存者,例如洛拉和他本人,一定都是因為某種原因對這種病有抵抗力的人,或者說像他本人,是有力量從這種病中康復的人——不過這后一種人非常稀少——這些人這回都不https://read.99csw.com會感染。然而,對於一個離家出走的十六歲少女來說,瘟疫僅僅是危險之一,每當凌晨時分梅爾辛思慮起洛拉會有什麼遭遇時,他那豐富的想象力就會劇烈地折磨他。
裏面有一個用油布做的小包,依然完好無損。他鬆開了包上的拉繩,把手伸了進去,從裏面掏出了一張捲成了卷、外面封著蠟的羊皮紙。
「我按正常價錢的一半付你——三先令六便士一加侖。一袋是十四先令,十袋正好是七鎊。」
接著他轉身離開了空地,回家去了。
這回挖對了。
「搬到林中聖約翰修道院去也許對他沒有好處。」
第二天是禮拜日。梅爾辛去島上的小教堂做了晨禱。這座小教堂供奉的是匈牙利的聖伊麗莎白,是醫療人員的保護神。然後他回了家,從園丁的棚子里拿了把結實的橡木杴。他把木杴扛在肩上,步行穿過外橋,走過郊區,思緒也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梅爾辛大吃了一驚。全國的人都以為愛德華二世死了。整個歐洲都被騙了。
「事後磨坊主清洗了磨石,他的狗喝了流下來的水,」戴夫告訴梅爾辛,「結果整整一個星期那狗撒的尿都是紅色的,所以我們知道這染料能行!」
「奇怪的是,上帝有時候把好人收走了,卻把壞人給我們留下。」
貫穿全島的主路上已經擠滿了農民和他們裝載著各種生活日用品的小車。梅爾辛和一群助手與他們挨個兒談話。那些帶來了已經談妥價格的標準產品的人最好辦:梅爾辛讓他們穿過內橋,把東西放在門樓緊鎖的門前,等他們空著手回來時,把錢付給他們。對於那些帶來諸如水果和蔬菜等季節性產品的人,他會先談定價格,再讓他們把貨送過橋去。一些特殊的寄售產品,必須提前幾天達成交易,他才能下訂單,例如:給皮匠們送來的獸皮;給已經在亨利主教的命令下恢復了塔樓尖頂建設的石匠們送來的石料;給珠寶匠們送來的銀料;給城裡的製造業者們送來的鐵、鋼、大麻和木料——這些製造業者們即使已經與大部分客戶斷絕了聯繫,仍不得不堅持生產。最後,還有一次性產品,梅爾辛必須聽從城裡相關人員的指示。今天來的有一名小販,想把義大利錦緞賣給城裡的一名裁縫;還有給屠戶送來的一頭一歲的公牛;再有就是韋格利的戴夫。
他在上衣上擦了擦沾滿泥的雙手,打開了包。
「能行,是吧?」戴夫熱切地問道。
回憶分散了他尋找路徑的注意力,他找不到那片空地了。他開始感到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所在——緊接著,突然之間,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空地,他明白自己找對了地方。那片灌木已經擴展得很大了,橡樹的樹榦也更粗了,空地上開滿了夏天的野花。一三二七年十一月的那一天卻不是這樣。但他毫不懷疑這就是那片空地:這就像是一張多年未見的熟悉的臉,雖然起了變化,卻絕不會認錯。
那麼這片羊皮紙的殺傷力是否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弱了呢?伊莎貝拉很長壽,但她已經在三年前過世了。愛德華二世幾乎可以肯定也死了——如果他還活著,他現在得有七九-九-藏-書十七歲了。當世人都以為他父親死了,老國王卻還活著,愛德華三世會害怕這一真相揭露嗎?他如今已是位不可一世的君王,沒人能對他構成重大威脅,但他會因此而感到巨大的尷尬和羞恥。
「你是誰?」
「對,是她的老二。」
我親愛的兒子:你很快就會聽說我死了。要知道那不是真的。
「像你拿去的那種四加侖的口袋,還有九袋。」戴夫沒精打采地說道。
「我是韋格利的戴夫,伍爾夫里克的兒子。」
瘟疫在王橋算不上肆虐。就梅爾辛通過隔著城門與瑪奇·韋伯相互喊話得知,老城中每一百座房子中才有一座有人染病。瑪奇·韋伯目前在城牆裡代理會長一職,而梅爾辛則打理城牆外的事情。王橋的郊區,以及其他城鎮,大約有五分之一的人染病。但是凱瑞絲的辦法是能夠最終戰勝瘟疫,還是僅僅能延緩其發展呢?瘟疫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最終摧毀她設置的屏障呢?這次瘟疫的危害會不會最終像上次一樣大?在瘟疫的這次爆髮結束前——而這可能是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這些問題他們都無法回答。
當年又瘦又小的梅爾辛爬進了那片灌木中,躲避踩踏著草木跑來的大人們。他還記得筋疲力盡、氣喘吁吁的托馬斯靠在了那棵橡樹上,拔出了劍和匕首。
他努力想回憶起三十四年前他和凱瑞絲、拉爾夫,還有格溫達一起在森林中走過的路,但似乎不可能。森林里除了鹿跡根本沒有路。當年的小樹已長得高大挺拔,而原本參天的橡樹卻被國王的伐木工砍倒了。然而,讓他驚奇的是,仍然有一些可供辨認的地標存留了下來,有一股從地下汩汩而出的清泉,他記得十歲的凱瑞絲曾跪在那裡飲過水;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她說簡直像是從天堂里掉下來的;還有一個兩側都非常陡峭的小山谷,底部是一片沼澤,使她的靴子里滲進了泥。
「國王欣賞菲利蒙在教會稅收問題上的立場,」他吃著冷兔肉餡餅,用高腳杯喝著梅爾辛最好的加斯科涅葡萄酒,說道,「高級教士們則喜歡他反對人體解剖的佈道和修建聖母堂的計劃。而在另一方面,格利高里不喜歡菲利蒙——說他不可信。結果國王推遲了決定,下令王橋修道院的修士們在流亡林中聖約翰修道院期間不得舉行選舉。」
他們並肩站在緊閉的城門前,抬頭望去。瑪奇在城牆上俯身喊道:「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克勞德的朋友和恩主亨利主教已就任蒙茅斯大主教。然而,接替他擔任王橋主教的人選還未確定。克勞德想擔任這個職務,他去倫敦見了格利高里·朗費羅爵士,在返回蒙茅斯的途中經過王橋。他目前仍在蒙茅斯擔任亨利的助手。
你的母親一次沒能得手,肯定還會再派人來,因為只要我活著,她和她的姦夫就不得安寧。所以我和一名被殺死的刺客換了衣服。這個人和我身材相仿,面貌也大致相似。我買通了一些人,要他們堅稱那就是我的屍體。你母親看到屍體後會明白真相的,但她會將錯就錯,因為如果人們都以為我死了,就沒人能打著我的旗號來反叛或對抗王權了。九-九-藏-書
「是我種的。」戴夫說。
梅爾辛說:「我想,在瘟疫流行、城市封閉的情況下,國王認為沒必要選定主教。」
看上去,梅爾辛有半輩子都沒有和她生活在一起,但這絲毫無助於他適應當下的生活。實際上,人到中年之後,他比年輕時更加疼愛她了。
「我說過了,太淡了。我不能付給你純正染料的價錢。」
他的僕人埃姆比他起得早。他看到她在廚房裡剝兔子皮。他吃了一片麵包,喝了些淡啤酒,就出了門。
「哦——是格溫達的孩子?」
「我不知道該這麼辦,」戴夫頓時沮喪起來,「這粉不好嗎?」
他讀了起來。抬頭是這樣寫的:
伊莎貝拉王後派人追殺托馬斯。他們在王橋鎮外抓住了他。但托馬斯在時年十歲的拉爾夫幫助下,反倒殺死了他們。後來,托馬斯一定威脅過要揭穿整個陰謀——而且他有證據,就是老國王的信。那天晚上,托馬斯躺在王橋修道院的醫院時,與王后,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王后的代理人——羅蘭伯爵及其兒子——進行了談判。他承諾保守秘密,條件是要接受他做一名修士。他在修道院里會感到安全——而且,為了防備王后在別人的勸誘下食言,他說信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一旦他死了就會暴露。於是王后不得不保證他的生存。
那天梅爾辛還有一位客人。黃昏將近,貿易逐漸結束時,克勞德教士來了。
她失蹤至今已經三個月。他給格洛斯特、蒙茅斯、沙夫茨伯里、埃克塞特、溫切斯特和索爾茲伯里的市政當局都寫了信。作為王橋這樣的大城市的教區公會會長,他的信都引起了重視,並且得到了慎重的答覆。只有倫敦的市長沒有幫助。他說實際上倫敦半數的少女都是從父母身邊逃跑而來的,市長沒有義務把她們送回家。
我不告訴你我要去哪裡,但我打算離開我的英格蘭王國,再也不回來了。不過,我的兒子,但願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
梅爾辛也不知道。「但願如此。」他說。
現在,已是成人的梅爾辛舉起了木杴,挖了起來。
「是的——我還能怎麼辦呢?」
瑪奇問:「你總共有多少粉?」
他長嘆一聲,從他那孤零零的床上起了身。自封城后他就沒再見過凱瑞絲。她住在醫院里,離梅爾辛的房子只有幾碼之遙,但她卻不能回來。人們只准進醫院,不準出來。凱瑞絲認為她只有和修女們並肩戰鬥,才有可能獲得信任,因此她堅持住在那裡。
梅爾辛思索了片刻。「是的,」他說,「我本想做一名護衛,再做一名騎士,終身為國王而戰。可他們卻讓我給木匠做學徒,我當時傷透了心。不過,事實證明,這樣對我很不錯。」
下午,島上通向內橋的道路封鎖了,城門卻打開了。成群的挑夫走出來,收拾了城門口留下的所有東西,抬到了城裡的目的地。
一英尺下,木杴觸到了什麼東西,不是土壤。那東西是軟的,但不能彎曲。他把木杴扔到一邊,用手指在坑裡刨了起來。他摸到了一塊年代久遠、已經腐爛的皮子。他輕輕地拂去了上面的土,把那東西拾了起來。那正是多年前托馬九_九_藏_書斯系在腰帶上的皮包。
那麼梅爾辛該怎麼辦呢?
克勞德點頭表示同意。「我也取得了些成果,雖然不大,」他繼續說道,「英國駐教皇處大使一職出現了空缺。受到任命的人將被派駐阿維尼翁。我推薦了菲利蒙。格利高里似乎很感興趣。至少,他沒有反對。」
像往常一樣,一些鄉村的瘟疫患者被親戚抬到了島上。大多數人現在都已明白了瘟疫是無法醫治的,因而只是任由他們心愛的人死去,但也有不少人或是無知或是極度樂觀,寄希望于凱瑞絲能創造出奇迹來。病人被放在醫院門口,就像生活日用品被放在城門口一樣。到了晚上,當親人們離開后,修女們再出來把他們抬進去。不時有萬分幸運的病人存活下來,恢復了健康,但絕大多數病人都是從後門抬出去的,被葬在了醫院樓遠端新建的墓地里。
梅爾辛大笑著說道:「可別一下子都花了。」
梅爾辛正照例打理著一天的事務,一個推車運貨的人從城門返回時帶來了口信。瑪奇·韋伯上了城樓,要見梅爾辛和戴夫。
他想輕輕地打開紙卷,但手一碰到,蠟就碎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展開紙卷。紙卷完好無損:在土裡整整埋了三十四年,真是不可思議。
「沒問題,會長老爺。」哨兵說。
克勞德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
賈克的一些朋友也都帶著一名或兩名女友消失了。其他失蹤的女子都比洛拉大幾歲。
他記不大清楚把那個包埋在哪裡了,第一次挖掘沒有挖到。他才挖了十八英寸就知道挖錯地方了:他能肯定當年那個坑只挖了一英尺深。他向左挪了幾英寸,又挖了起來。
他不敢肯定托馬斯是否希望他這樣做。這封被埋起的信,是防備托馬斯死於非命的,卻不是防備他在五十八歲上壽終正寢的。那麼他是否還希望把信挖出來呢?梅爾辛不知道。他要在讀過信后再決定怎麼辦。他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迫切想知道信里到底寫了些什麼。
「當我還是個年輕的建築匠時,他鼓勵過我。」
「願上帝讓他的靈魂安息,」梅爾辛悲傷地說道,「他到後來身體已非常虛弱了。思維能力也喪失了。」
梅爾辛頓時害怕起來。這是老國王致新國王的信。他拿著紙片的手顫抖了起來。他抬眼掃視了一遍四周的林木,彷彿有什麼人躲在灌木叢中窺視著他。
但這件軼事並沒有讓戴夫高興起來。
「你說她是要買我的茜草嗎?」當他們走上內橋時,戴夫問道。
但他後來又會怎樣呢?
他把皮囊放回了坑中,重新埋了起來,又把自己起初挖錯的那個坑也填滿了土。他把兩個坑上的土都撫平了,又從灌木上扯下了些葉子,散布在橡樹前。他後退幾步,端詳了一番自己的活計,感到很滿意:如果只是不經意地瞟上一眼,根本看不出這裡有人挖過坑。
但是對戴夫來說,七鎊就算是發財了。即使按時價算,這都是一個僱農好幾年的收入。他看了看梅爾辛。「我有錢了!」他說。
王橋修道院老副院長安東尼了解一些內情,他在臨死時告訴了塞西莉亞嬤嬤。而當塞西莉亞嬤嬤也躺在了臨終的病榻上時,她又向凱瑞絲透露了部分真相。梅爾辛心想,人們也許會把秘密read•99csw•com保守上幾十年,但在死到臨頭時,都會感到必須說出實情。凱瑞絲也看到了那份以接受託馬斯做修士為條件將林恩田莊交給修道院的文件。梅爾辛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凱瑞絲對這份文件漫不經心的詢問竟然引發了軒然大|波。格利高里·朗費羅老爺竟然勸動拉爾夫闖進修道院,偷走了修女們的所有文件,期望找到那封信。
他一邊走著,孩提時代的那一天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清晰。他記起了小狗「蹦蹦」跟著他們,而格溫達又跟著她的小狗。他又一次感受到凱瑞絲聽懂了他的玩笑時給他帶來的快樂。當他想起他當著凱瑞絲的面使用自己製作的弓是多麼無能,而他弟弟運用那武器又是多麼輕鬆時,他的臉紅了。
發自英格蘭國王愛德華二世,于巴克利堡;由他忠實的僕人托馬斯·蘭利大人親手轉交;致他心愛的長子愛德華;致以國王的祝福和父親的慈愛。
現在他推著手推車來了,車上滿載著舊的四加侖的麵粉袋,裏面滿都是他認為非常珍貴的茜草染料。
在他的腦海中,那天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兩個身穿黃綠相拼的制服的人追上了托馬斯,要他交出一封信來。托馬斯告訴他們有人藏在灌木叢中窺視著他們,從而分散了兩個人的注意力。梅爾辛以為他和其他孩子都必死無疑了——然而當時只有十歲的拉爾夫殺死了其中一名士兵,表現出了日後在法國戰爭中使他如魚得水的果敢和敏捷。托馬斯結果了另一名士兵,但在此之前他受了傷——儘管得到了王橋修道院醫院的救治,或許也正因為這種救治——最終導致他失去了左臂。再後來,梅爾辛幫助托馬斯埋藏了那封信。
梅爾辛皺起了眉。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內容。
「太淡了。你是不是把根整個兒研碎了?」
戴夫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梅爾辛深深地同情他。
瑪奇還以為他嫌少,說:「我不能再付更多錢了——這染料不夠強。」
他原地不動,在森林中繁盛的野花碧草中佇立了良久。最終他捲起了那片紙,把它放回包中,又把包塞進了舊皮囊里。
你的母后,我心愛的妻子,起了歹心,指使夏陵伯爵羅蘭和他的兒子,派人來這裏刺殺我。但是托馬斯事先警告了我,刺客被殺死了。
然而沒有瑪奇·韋伯關於染料的口信傳出。
他想起最多的,還是小時候的凱瑞絲。那時他們還年幼,但他仍然為她的機智、她的大胆,以及她毫不費力就成了他們的頭兒的那種氣質所傾倒。那不是愛情,但也是一種不無愛的成分的迷戀。
這麼說,托馬斯不是刺客,而是國王的救星了。
如果你聽說我死了,托馬斯對當時還是個孩子的梅爾辛說道,我希望你挖出這封信,把它交給一位教士。
就在這裏,托馬斯當時說。在橡樹前面。
梅爾辛還親自去夏陵、布里斯托爾和梅爾庫姆尋找過。他同每個酒館的老闆交談,詳細地向他們描述洛拉的情況。他們全都看見過很多黑頭髮的姑娘,通常都有一個或者叫賈克,或者叫傑克,或者叫喬克的英俊的流浪漢陪同,但誰也不敢肯定他們看到的就是梅爾辛的女兒,或者聽到過洛拉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