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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政治挑戰 第八章 宗教:神祇只是為國家服務

第二部分 政治挑戰

第八章 宗教:神祇只是為國家服務

於是,我們就這樣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人類現在形成了共同的文明,核戰爭、生態崩潰和科技顛覆等問題也只能從全球角度來解決。但同時,民族主義和宗教仍然將人類文明分裂成許多常常敵對的陣營。這種全球問題與地方認同之間的衝突,正危及全球最大規模的多元文化實驗:歐盟。歐盟的基礎,在於承諾要踐行共通的自由主義價值觀,現在卻因為融合與移民問題而處於崩潰的邊緣。
沒有信仰的世俗之人,可能會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也可能會感到擔心。各種宗教經典或許在中世紀很有影響力,但到了人工智慧、生物工程、全球變暖和網路戰爭的時代,怎麼可能還由它們來指引我們?只不過,真正沒有信仰的人其實是少數。比起進化論,仍然有數十億人更相信《古蘭經》或《聖經》。印度、土耳其和美國等諸多國家雖然大不相同,但政治都同樣受到宗教運動的影響。宗教之間的敵意更讓奈及利亞和菲律賓等國的內部衝突火上澆油。
然而,這套制度完全發揮了神效。日本現代化發展的速度十分驚人,同時也使國民對國家極度忠誠。能夠證明國家神道成功的最知名的例子,就是日本比其他國家更早地研製出自己的精確制導炸彈,擊沉了數十艘盟軍艦艇。這比美國的智能炸彈早了幾十年,納粹德國當時也才剛開始部署V–2火箭。我們通過神風特攻隊認識了這批精確制導炸彈的威力。現在的精確制導炸彈是由計算機來引導的,而神風特攻隊就是用一般飛機裝滿炸藥,再由自願踏上單程任務的人類飛行員來駕駛。這種自願犧牲、視死如歸的精神,正是國家神道培育的產物。因此可以說,神風特攻隊其實融合了當時最先進的科技和最先進的宗教洗腦。
可以說科學大獲全勝,也改變了我們對宗教的看法。我們不再認為農業和醫學與宗教有關,就連許多宗教狂熱分子也好像集體得了失憶症,寧可忘記傳統宗教曾經主張這些領域都歸它管轄。狂熱分子說:「現在找工程師和醫生又怎樣?這證明不了什麼。從一開始就是宗教歸宗教、醫歸醫、農歸農。」
乍看之下,對於一心想要快速現代化的國家來說,這種新舊混搭似乎是一個極不合理的選擇。永生神?萬物都有靈性?封建精神?這聽起來實在不像是現代工業強國,反而像新石器時代的部落酋長。
基督教也是如此。基督徒既可能支持社會主義,也可能支持資本主義,而且雖然耶穌說的某些內容與共產主義相似,但在冷戰時期,美國的資本主義者還是繼續讀著「登山寶訓」而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總之,就是沒有「基督教經濟學」「伊斯蘭教經濟學」「印度教經濟學」這樣的東西。
在19世紀和20世紀,伊斯蘭教、猶太教、印度教和基督教思想家撻伐現代物質主義,反對缺少靈魂的資本主義,也指責官僚制國家大而無當。這些宗教都承諾,只要給它們一個機會,就能掃除所有現代性的弊病,並根據其信條當中永恆的精神價值,建立完全不同的社會經濟體系。現在,它們有過好幾次機會,但如果說現代經濟就像一棟大樓,那麼宗教對它唯一的改變大概就是重新刷漆,再在屋頂裝一個大大的十字架、新月、大衛之星或「唵」的標誌。
有些宗教傳統給世界帶來許多醜陋,讓人們表現得既刻薄又殘酷。舉例來說,宗教造成的厭女症或種姓歧視就絕非好事。無論帶來的是美麗,還是醜陋,這些宗教傳統都是讓某些人團結起來並覺得與他人有所不同。在外界看來,宗教傳統區分彼此的標準常常只是一些芝麻小事,弗洛伊德將人類對區分此類細節的痴迷,戲稱為「對微小差異的自我陶醉」。其實,在歷史和政治上,微小的差異也能產生深遠的影響。例如,假設你是男同性戀或女同性戀,那麼你待在什麼國家就成了真真切切、生死攸關的問題。在以色列,LGBT(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跨性戀)享有法律保護,甚至也有一些拉比願意為兩位女性證婚。在伊朗,同性戀者遭到系統性的迫害,甚至偶爾會遭到處決。在沙烏地阿拉伯,女同性戀到2018年才獲准開車,但只因為她是女性,和女同性戀沒什麼關係。九-九-藏-書

如同婢女,侍奉著民族主義

今天,現代經濟理論之所以比傳統宗教教條更實用,是因為即使表面上是宗教衝突的事件,也能用經濟理論來解釋,但沒有人想反過來用宗教理論解釋經濟事件。舉例來說,有人會說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間的北愛爾蘭問題主要是由階級衝突引起的。由於歷史上的各種意外,北愛爾蘭的上層階級主要是新教徒,下層階級則主要是天主教徒。因此,乍看這場衝突似乎是關於基督本質的神學之爭,實際上則是典型的貧富鬥爭。但相對地,關於20世紀70年代南美共產黨游擊隊和資本家地主之間的衝突,大概很少有人會說實際上這是由於對基督教神學更深層次的分歧所致。
確實,在以色列或伊朗這樣的國家,拉比和阿亞圖拉(Ayatollah,伊朗伊斯蘭什葉派領袖的稱號)確實能直接影響政府的經濟政策。即便在美國和巴西等比較世俗的國家,宗教領袖也會針對稅收、環境法規等問題,影響公眾輿論。如果仔細觀察這些例子,你會發現傳統宗教在大多數時候就像現代科學理論的副手。舉例來說,當伊朗的阿亞圖拉哈梅內伊(Ayatollah Khamenei)要針對伊朗經濟做出重要決定時,他在經文中一定找不到需要的答案,因為7世紀的阿拉伯人根本不懂現代工業經濟或全球金融市場的問題和商機。所以,他或手下的人就得求助於馬克思、米爾頓·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弗雷德里克·哈耶克(Friedrich Hayek)以及現代經濟學,才能獲得解答。當決定要提高利率、降低稅負、將國營企業民營化或簽署國際關稅協議時,哈梅內伊再運用其宗教知識和權威,把科學包裝進這段或那段經文里。但不管怎麼包裝,意義並不大。只要比較一下就會發現,不管是什葉派的伊朗、遜尼派的沙烏地阿拉伯、猶太教的以色列、印度教的印度、基督教的美國,經濟政策都大同小異。
日本是傳統宗教仍然持續在現代世界發揮力量、具有重要性的最好的例子。1853年,美國艦隊逼迫日本向現代世界敞https://read.99csw.com開大門,日本開始了迅速且極其成功的現代化進程,短短几十年就成為一個強大的現代化國家,依靠科學、資本主義和最新的軍事科技侵略中國,打敗俄國,佔領中國台灣和朝鮮半島,最後偷襲珍珠港,並且擊潰了歐洲在遠東的各個殖民地。然而,日本並沒有盲目複製西方的藍圖,而是堅決維護其獨特的身份認同,希望讓現代日本人仍舊忠於日本,而不是忠於科學、現代性或意義模糊的全球社群。
3.身份認同問題。例如,我真的需要在意世界另一邊的農民有什麼問題嗎?還是只要關心自己的部落或國家的人就好?
現在,醫療已經由生物學家和外科醫生接手,不再靠神職人員或誰來行神跡。如果現在埃及遭遇蝗災,埃及人可能還是會向真主安拉求援(反正沒什麼損失),但他們絕不會忘記同時找來化學家、昆蟲學家和遺傳學家,努力研發更有效的殺蟲劑、更能抗蟲的小麥品種。如果某位虔誠的印度教徒的孩子患上了嚴重的麻疹,這位父親會向醫神曇梵陀利(Dhanvantari)祈禱,也會在當地的寺廟供上鮮花和甜點;但首先,他得先把孩子送到最近的醫院,交給那裡的醫生醫治。即便精神疾病這個宗教治療師的最後據點,也正逐漸轉移到科學家手中。原本的惡魔學改成了神經學,驅魔術改成了百憂解。
並不是說《聖經》、《吠陀經》、伊斯蘭教經典里沒有任何經濟觀點,只是那些概念可能已過時。聖雄甘地讀了《吠陀經》之後,理想中的獨立印度就是集合了許多自給自足的農業社群,各自紡著自己的印度手工織布,出口量不大,進口量更少。在甘地最著名的照片里,他用雙手紡織棉花,於是紡織機輪子這個不起眼的標誌成了印度民族主義運動的象徵。然而,這種田園牧歌式的觀點實在無法貼合現代經濟學現實,因此現在只剩下甘地的肖像,繼續在幾十億張印度盧比鈔票上微笑。
在前現代時期,宗教要負責解決許多世俗領域的技術問題,例如農業。各種神聖曆法會告訴你什麼時候該播種,什麼時候要收穫。另外,配合寺廟儀式,祈求風調雨順、害蟲不興。如果發生乾旱或蝗蟲肆虐等農業災害,農民就會請祭司或牧師等神職人員來和眾神交涉。此外,醫學也屬於宗教的領域。幾乎所有的先知、大師和薩滿巫師都兼任醫生,耶穌也花了不少時間為患者治病,讓盲者得見、啞者得言、狂者重獲神智。不管你是住在古埃及,還是中世紀的歐洲,生了病可能要找巫醫而不是醫生,去的是寺院而不是醫院。
所以到了21世紀,雖然宗教無法帶來雨水,無法醫治疾病,也無法製造炸彈,但能用來判斷誰是「我們」,誰又是「他們」,哪些是我們該醫治的目標,哪些又是我們該轟炸的對象。如前所述,不管是什葉派的伊朗、遜尼派的沙烏地阿拉伯,還是猶太教的以色列,實際上的差異都不大,都是官僚組織的民族國家,多少都奉行資本主義政策,都讓兒童接種脊髓灰質炎滅活疫苗,也都靠化學家和物理學家製造炸彈,沒有什葉派官僚組織、遜尼派資本九-九-藏-書主義或猶太教物理學這種玩意兒。所以,到底是什麼讓人們覺得自己有特殊之處,願意忠於某個人類部落,而且還要敵視另一個部落呢?
雖然科學能明確解答如何治療麻疹等技術問題,但當科學家面對政策問題時卻會各說各話。幾乎所有的科學家都認同全球變暖是一個事實,但對於經濟該如何應對這種威脅,卻無法達成共識。然而,這並不代表傳統宗教就能解決問題。古代宗教經典在現代經濟中就是發揮不了什麼作用,而且現代經濟的主要分歧(例如資本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也無法對應傳統宗教中的分歧。
這是已經開始發生的事。某些美國福音派牧師,就在佈道詞里呼籲反對環境法規,並表示如果人們不這麼做就會在地獄中遭受火刑。教皇方濟各更是以耶穌之名,帶頭否定全球變暖[正如他的第二篇教皇通諭《願上主受讚頌》(Laudato si)所示]。所以或許到2070年,對環境議題的看法,完全取決於你是一個福音派教徒還是一個天主教徒。毋庸置疑,福音派肯定會反對設定任何碳排放上限,天主教徒則相信耶穌讓我們推行環保。

政策問題:伊斯蘭教經濟學

正如我們接下來會提到的,傳統宗教基本上與技術和政策問題的關係不大,卻和身份認同問題息息相關,只不過多半是造成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
2.政策問題。例如,各國政府應該採取什麼措施,才能預防全球變暖?
傳統宗教之所以輸掉這麼多地盤,老實說就是因為它在農業或醫療保健上的表現實在不好。各家祭司或各方大師的真正專長從來就不是降雨、治療、預言或魔法,而一直都只是詮釋。要想當一個祭司,重點不是知道怎麼跳祈雨舞,結束乾旱,而是知道如何在祈雨舞失敗的時候找到借口,並讓人們繼續信神,就算人們所有的祈禱神似乎都聽不到。
為此,日本推崇本土的神道教,作為日本身份認同的基石。事實上,日本這個國家重新改造了神道教。傳統的神道教是信奉各種神靈鬼怪的泛靈信仰,每個村莊、寺廟都有自己偏好的神靈及地方習俗。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日本創造了官方版本的神道教,同時打壓了許多地方傳統。日本當時的精英分子篩選並採用了歐洲帝國主義的想法,使官方的「國家神道」融合了再現代不過的國家和種族觀念。另外,只要有助於鞏固國家忠誠,佛教、儒學或武士封建習俗元素一律採納。最重要的一點,國家神道的最高原則就是要崇敬日本天皇,認為天皇是一位永生神(living god),是天照大神的直系後裔。https://read.99csw.com
批評宗教只是虛飾的外表、背後是科技和經濟強大的力量,有些誇張了。雖然伊斯蘭教、印度教或基督教在現代經濟這棟大樓上只能說是裝飾,但民眾往往認同的就是這個裝飾,而民眾的認同又是歷史上極為重要的力量。人類的力量需要群眾合作,群眾合作又需要先打造群眾的身份認同,而且所有群眾的身份認同都以虛構的故事為基礎,而不是以科學事實或經濟必需品為根基。即便到了21世紀,要把人類分成猶太人或穆斯林、俄羅斯人或波蘭人,靠的也是宗教神話。納粹曾經嘗試用科學將人類分為不同的種族和階級,但已經被證明那只是危險的偽科學。在那之後,科學界一直很不願意再協助找出人類究竟有什麼「自然」的身份定義。
1.技術問題。例如,在氣候乾燥的國家,農民如何應對全球變暖造成的嚴重乾旱?
因此,當面對全球變暖或核擴散等問題時,什葉派教士鼓勵伊朗人從狹隘的伊朗觀點出發,猶太拉比呼籲以色列人先關心以色列有何好處,東正教神父也敦促俄羅斯人以俄羅斯利益為重。畢竟,我們是神選定的國家,所以對我們國家有利的事,就是神所喜悅的。當然,也有一些睿智的宗教人士拒絕過度的民族主義,抱持更共通的願景。遺憾的是,他們近來在政治上沒有什麼權力。
人類就像一片不斷變動的沙地,為了畫出彼此明確的界線,宗教用的就是各種儀軌、儀式和典禮。什葉派、遜尼派和正統派猶太教穿著不同的衣服,唱著不同的禱歌,遵守著不同的禁忌。這些不同的宗教傳統往往讓日常生活充滿美,也鼓勵人類更加親切和慈愛。每日5次,在集市、辦公室和工廠的一片嘈雜聲中,宣禮員(muezzin)悠揚跌宕的聲音會再次響起,呼喚穆斯林暫時放下世俗追求的喧囂擾攘,讓自己觸碰聯結永恆的真理。印度教信徒則靠普迦(puja)儀式和吟唱真言,達到相同的目標。每周五晚上,猶太教信徒全家人會共進晚餐,享受著特別的歡樂、感恩和團聚。周日早上,則有基督教福音合唱團為數百萬人的生活帶來希望,希望培養信任和情感,讓社群的關係更緊密。

技術問題:基督教農業

因此,無論科技如何發展,還是會受宗教認同和儀式影響,也同樣可能造成世界動蕩。雖然人們爭論的是某個中世紀文本上的教條,但動用的可能是最先進的核彈和網路炸彈。只要人類仍然需要大規模合作,而大規模合作依然需要虛構的共同信仰,宗教、儀軌和儀式的重要性就不會下降。
遺憾的是,這一切都讓傳統宗教成為人類問題的一部分,而沒有成為人類問題的解決方案。宗教依然握有許多政治權力,可以鞏固國家身份認同,甚至點燃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如果人類希望解決而非激化21世紀的全球性問題,那麼傳統宗教能做的似乎不多。雖然許多傳統宗教都宣稱自己奉行的是共通價值觀,且放諸四海而皆準,但無論是在朝鮮、俄羅斯、伊朗,還是以色列,傳統宗教仍然只是如婢女般侍奉著現代民族主義。於是宗教也就更難超越國界而應對核戰爭、生態崩潰和科技顛覆等全球威脅。
可能就連人們開的車也會不同。福音派開的會是氣派耗油的SUV(運動型多用途車),虔誠的天主教徒則會開流線時髦的電動車,後面保險杠的貼紙上還寫著:「讓地球燃燒,就等著在地獄燃燒!」雖然他們都可能引用《聖經》來捍衛自己的立場,但分歧的真正https://read.99csw.com根源在於現代科學理論和政治運動,而非《聖經》。從這個角度來看,宗教對於我們這個時代的重大政策爭議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今天許多國家都同樣在學習日本:一方面,運用現代化共同的工具和架構;另一方面,也依靠傳統宗教來維護自己獨特的國家認同。國家神道在日本的角色,多少像東正教在俄羅斯、天主教在波蘭、伊斯蘭什葉派在伊朗、伊斯蘭瓦哈比派在沙烏地阿拉伯,以及猶太教在以色列的角色。無論某個宗教看起來多麼古老,只要發揮一點兒想象力並重新詮釋,幾乎都能搭配最新的科技裝備,結合最先進的現代制度。
正是因為宗教人士太注重詮釋,一旦面對科學,就會處於劣勢。雖然科學家也會投機取巧和扭曲證據,但說到底,科學的真正意義還是在於願意承認失敗、嘗試不同的方法。正因為如此,科學家逐漸學會怎樣種出更優良的作物、研製出更好的藥物,但祭司和大師只學會了怎麼找出更好的借口。幾個世紀以來,就連最虔誠的信徒都開始注意到這種差異,於是宗教權威在越來越多的科技領域節節敗退。這一點也逐漸讓整個世界逐漸走向共同的文明,畢竟只要東西真的有用,人人都會用。
當面對21世紀的重大問題時,宗教能做些什麼?舉例來說,該不該讓人工智慧有權決定人們的生活?例如,該讀什麼專業、在哪裡工作、和誰結婚。在這個問題上,伊斯蘭教的立場是什麼?猶太教的立場是什麼?這個問題並不會有伊斯蘭教或猶太教的立場之別,人類大概只會分成兩大陣營:一派贊成讓人工智慧擁有這些重要權力,另一派則反對。很有可能兩派中都各自會有穆斯林和猶太人,也各自會從伊斯蘭教和猶太教經典裏面找出經文,再運用想象力來詮釋、支持自己的立場。
當然,宗教團體也可能在特定問題上堅持自己的看法,再把這些看法說成是既神聖又永恆的教條。在20世紀70年代,拉丁美洲的神學家就曾提出解放神學(Liberation Theology)理論,讓耶穌變得有點兒像切·格瓦拉。同樣,在關於全球變暖的辯論中經常有人會召喚耶穌,把政治立場裝扮得像是永恆的宗教定律。
那麼,基督教、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等現在到底還能發揮多少作用?這些宗教能幫助我們解決目前的主要問題嗎?想要討論傳統宗教在21世紀的作用,得先把問題分成三類:

身份認同問題:沙地上不可跨越的那條線

就像前面提過的祈雨的例子,宗教在經濟方面也是如此,正是因為宗教學者長期練習重新詮釋文本的技巧,最後反而讓宗教與實用越來越遠。不管哈梅內伊選擇了哪種經濟政策,都一定能夠從伊斯蘭教經典里找到選擇的理由。但這種做法等於讓伊斯蘭教經典倒退一步,不再被視為真正的知識來源,而只是為了顯示它的權威性。面對經濟困境,需要先讀馬克思和哈耶克,以便幫助你進一步理解經濟體系,用新的觀點看待事物,思考可能的解決方案。直到找到答案,你才會仔細閱讀伊斯蘭教經典,希望能找到某個篇章,只要詮釋的時候發揮足夠的想象力,就能用來支持你從哈耶克或馬克思那裡得到的解決方案。總之,只要你是一個優秀的伊斯蘭教經典學者,就一定能從經文里找到支持的說法。
到目前為止,不論是現代的意識形態、科學專家,還是國家政府,都無法為人類未來提出可行的願景。從人類宗教傳統的深井裡,是否能汲取出這樣甜美的願景?或許在《聖經》《古蘭經》《吠陀經》的字裡行間,早有答案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