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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戰城南 A23趙破奴

卷五 戰城南

A23趙破奴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趙破奴升為鷹擊將軍,跟著霍去病從征匈奴右地,多所斬獲,立功無數,曾斬匈奴速吸王,俘獲稽且王、右千騎將及王子、王母等三千多名貴族,皇上封他為從驃侯,意即跟隨霍去病最堅決的那個將領。
據兒倒沒有什麼不滿,皇上把劉旦叫來了臭罵一頓后,及早攆回了燕地。
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趙破奴父子利用狩獵的機會,千里迢迢,從匈奴逃了歸來,他第一個去拜見的人,不是皇上,而是太子。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早已遠遁漠北、無力渡漠南掠的匈奴為配合西羌反漢,進犯北方邊境的五原郡,殺死了五原太守。
但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時,他率兩萬大軍北擊匈奴,到了受降城四百里處,竟突然落入匈奴八萬大軍的包圍圈。趙破奴與兒子趙安國出去尋水時被匈奴騎兵俘獲,無奈之下,只得屈膝降了匈奴。
被漠北風沙吹白了鬍子的將軍父子,跪在據兒的腳下,淚流滿面,號啕大哭道:「太子殿下仁心厚德,不但保全了罪臣一家老小,還赦免了老臣父子的死罪,老臣在塞外大小數十戰,為國家建功無數,但每次一念及皇上待臣下的無情,還是會滿背發冷汗九九藏書,不知自己將來的死所!太子待老臣恩深義重,堪稱再生父母!老臣父子在胡人那裡也天天惦記著殿下,只恨沒機會追隨殿下,報答深恩。此次老臣父子不顧生死逃回長安,就是要肝腦塗地,保殿下將來登基為帝,以報深恩!」
自衛青、霍去病之後,只有趙破奴是堪與匈奴對陣的大將。
春天時,出外就藩的燕王劉旦與廣陵王劉胥曾同時來朝見皇上。
皇上的臉都氣白了,欲發作又不好發作,回去后親手打了劉胥十幾宮杖。
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剛被酹金奪爵的趙破奴又率數萬大軍進攻萬里之遙的樓蘭與車師,不但翦滅了樓蘭國和車師國,還讓兩國都宣布與匈奴斷交,臣服於漢室,這一次,皇上封他為浞野侯。
我憂心忡忡地道:「據兒,你可知罪?孝子當三年無違于父之道,你居然趁著皇上出巡的機會擅自行事,下次務必知悔改過!」
剛到長安三天,劉旦就在花粉巷裡用重金搜求了上百名當紅倡優、美人,還買了幾百個稍有姿色的侍女,將他在長安的別宮充塞得滿滿當當。
皇上阻止了我,他淡淡地道:皇后不必如此,朕看據兒很好,很懂得民心!
這一次他跟著皇上去太廟祭拜的時候,九*九*藏*書趁著酒勁,把文皇帝塑像前的一隻青銅巨鼎連根拔起,雙臂托舉著,還沒來得及等到群臣的喝彩,巨鼎就被他不小心跌落在地,摔掉了一耳一足。
皇上在位這麼多年,重用的都是悍將和酷吏,比起人心向背,他更重視實績。
不能說這哥倆不像皇上,可他們似乎是把皇上最不欲人知的一面發揚到了極至,皇上在軍政大事上的英明神武,在劉旦和劉胥身上卻找不到半絲影子。
顯然這些宮杖還不夠劉胥撓痒痒的。下午,他喝過酒又跑進皇上的熊苑,拔了門栓,將二十多頭大大小小的黑熊驅趕進了不遠處的明光宮。
塞外戰報到時,皇上恰好出巡東海,由據兒監國,據兒本來就是個心慈面軟、以仁義待人的忠厚君子,他不但沒按著皇上定下的舊規把身為降將眷屬的趙家夷三族,還讓趙家仍舊住在侯府,甚至保住了趙家的俸祿。
據兒自一生下來就是皇上默認的太子,幾十年來皇上從不曾有另立的打算,就算皇上此刻心下稍存不滿,也不會真的責怪據兒。畢竟,他年近六十,膝下卻只有據兒這個兒子能夠拿得出檯面。
黑熊們咆哮著,揮動著爪牙,在住著數千名燕趙嬌娃的宮室大搖大擺地散步,把那些弱女子的魂九-九-藏-書靈都險些嚇出了竅,整個下午宮裡頭都響徹著幾千女人的尖叫聲和黑熊的怒吼聲,足鬧了個天翻地覆。
我幾次勸誡,據兒都不肯聽,他說,他就是要讓遠人懷舊恩,讓降將思故國,天下歸心,才是真正的王道。
不知何故,皇上根本沒怪罪據兒。
這些年來皇上四處征伐、嚴法治國,沒有人敢不服從他的號令,但很明顯,百姓們更喜歡據兒這位親和憫下的太子。有傳聞說,附近數郡,甚至敦煌、河東,都有人為太子立了生祀,日夜禱告,皇上稱帝幾十年,卻從未有這種殊遇。
當時趙破奴穿著匈奴人的破皮裘,騎著老馬,一臉的絡腮鬍子,在邊塞放羊為生,揮舞著馬鞭,來去如風,剽悍無匹,看起來根本就是條匈奴漢子。
我相信趙破奴的忠誠,但亦覺得他的話說得太露骨了。
我從皇上的話里聽出了一絲不滿,他也許並不是討厭據兒的「仁政」,但他討厭據兒因為施仁政而被大臣百姓擁戴。
劉胥趁醉在明光宮裡頭追擊著黑熊,皇上派人找到他時,劉胥正跟一頭半大黑熊滾在地下,互相你一掌我一掌地拍得開心,他半張臉都血糊糊的,分不清哪是眉哪是眼,只能看見他一臉暢快的笑意,在他那因擁有一切而無聊枯燥的read.99csw.com人生中,似乎只有這樣的浴血搏擊才能帶給他一絲愉快。
霍去病去世之後,趙破奴哭得十分凄涼,如喪考妣。
皇子們真是令人頭疼。對付這樣憊懶的兄弟,我的據兒還需要啟用趙破奴般的猛將嗎?
劉旦不僅迷戀于酒色,也很熱愛方術和星曆、煉丹和數術、雜說,除了正經書,他什麼書都愛看,身邊雲集著能發各種奇談怪論、配製各類大補丸藥的方士,一時間燕王宮裡到處鶯歌燕舞,方士結群,果然大有父風。
皇上拿劉胥也束手無策,打罵無效,又不能一殺了之,只好派使者押著他返回廣陵,嚴命他十年之內都不得進京。
為表示他做兄弟的一片手足赤忱,劉旦還獻上了十枚新煉的烈性丹藥,送給他的長兄太子據,要他當場服下,看此番能不能抗過天意。
一度,他就像失去了主人的獵狗,滿心惶惑,無處棲身,除了不要命地打仗,找不到其他辦法寄託自己的思念。
皇上沒多久就出巡迴來,我提心弔膽地望著據兒稟報了此事。
他平靜地說,赦就赦了吧,趙破奴本來就是個匈奴種,養也養不熟,你生性寬厚,減獄訟,免雜捐,平民怨,做的都是好事,父皇為政多年,嚴刑峻法,弄得百姓畏朕如虎,對朕只有害怕敬畏,絕無https://read.99csw•com半點感恩和親近之心,這一點上,父皇不如你啊!
廣陵王劉胥從早到晚都在喝酒,人們離著一里路遠,都能聞見他身上濃醇的酒氣。喝高興了,他就一掀衣服下擺,跳下高台,舉起宮裡頭那些積滿清水防火用的大鐵缸,搖搖擺擺在廣場上散步,那一缸水連著鐵缸,足有幾百斤重,可劉胥舉得並不吃力。
很難說清楚趙破奴是什麼人,他自稱和我們衛家是同鄉,原籍河東,可當年霍去病卻是在漠北見到了他。
自酹金奪爵之後,因軍功封侯的將領十分罕見,但趙破奴就是一個。
趙破奴主動請戰,與公孫賀分別率領一萬多大漢騎兵,由令居(今甘肅蘭州附近)出關,行軍幾千里,直至匈奴河邊,才悻悻而還。
他說徵兆十分明顯,燕王行宮的西頭廚房裡有一堆柴火無故自燃,井水乾枯,這意味著西方皇宮會有火災;未央宮東闕的殿頂垂脊上,「鴟吻」的口角掛著一絲赤紅色流體,似是血影,邸吻位置在正脊之下,所以太子必然難逃此生死大劫。
這次進京,劉旦帶來了兩條預言,一是建章宮將要發生大火,二是太子不久會身染重恙。
霍去病很欣賞他,說趙破奴不但作戰勇猛,而且忠心耿耿,從軍沒多久,他就將趙破奴提拔為軍中司馬,屢加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