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六章 美女與偵探 第一節

第六章 美女與偵探

第一節

「請進,門沒鎖。」
「是的,您說得沒錯,不過那起案件之後,白波庄就拆掉了。」
「可、可是,是什麼時候欠下整整一年份的——」
「哎呀,你明明知道的。」朱美嫣然一笑道,「我今天前來,是想拜託一件事,無論如何必須得找你商量,拜託你!」
「啊?!原來如此,那您現在的工作是?」
「不,我不是不會心算……原來如此,一百二十萬啊,大約一百萬。」
「年齡是二十四歲,單身。」
偵探還那麼坐著,發獃,似乎無法從打擊中恢復。他這樣的精神狀況無法正常應付客人,要是寶貴的客人因此離開,將是偵探的一大損失。對於期望減少不良債權的朱美來說,這是很嚴重的事。於是朱美代替偵探回應了敲門聲,她判斷自己有這個資格。
「這這這這這這這裏的房東?!」鵜飼的聲音尖得可憐,「您是在開玩笑吧?」
「太過分了吧,那位大爺人那麼好,你卻開除他!」
「房東?」
「對對對,是修理機車,所以修好了?」
他啞口無言了片刻,接著裝蒜般說出這種話:「十、十二個月?不就是幾乎一年份的了?!」
「什麼事?」
事實上,二宮朱美看了招牌上寫的「WELCOME TROUBLE」標語一眼,狠狠地點點頭,伸手去按門鈴。接著沖打開一道門縫、戰戰兢兢探出頭的鵜飼偵探這麼說:「我想來拜託一件九九藏書事,我遇到了天大的困難,無論如何,非得找您商量,拜託您。」
此時,門鈴聲打破了沉默。
「你……你哪裡是委託人,你有什麼事委託我嗎?」
「搬來?」鵜飼暫不追究自己被叫作笨蛋這件小事,將視線移向天花板,「等一下,冒昧請教一件事,這幢大廈的管理員不是一位性格很好的大爺嗎?就住在我樓上,但他不久之前被開除了……難道是你……」
「嗯嗯,我懂了。」鵜飼擅自發起話題,「我對那起案件也印象很深,自負在破案過程中貢獻了些許心力,身為案件關係人的您聽到了我的風評,所以想找我解決您自身的問題。我沒說錯吧?」
「一百二十萬就是一百二十萬,請不要擅自四捨五入。」
「果然如此,所以是什麼樣的問題?調查男友外遇,尋找離家出走的愛犬,還是有個恐怖的男性纏著您,希望我幫忙處理?」
二宮朱美全身都是房東的個性,隨口就說得出這種話。換句話說,她和一般年輕粉領族的經歷完全不同。
「什麼叫『幾乎一年份』的啊!」朱美用力拍打桌角回應,「十二個月是『整整一年份』的!」
「真遺憾!」
「請進請進,歡迎光臨,鵜飼杜夫偵探事務所的宗旨是『歡迎麻煩事』。我們受理客人們的各種委託,尤其是能得到您這樣的美麗女性的青睞,本偵探事務所感到榮幸無比。九-九-藏-書來,請這裏來。」
「哪裡的房東?」
朱美暗自對心中的公平正義之神保證自己沒說謊。而一無所知的鵜飼杜夫展露出最親切的表情打開了門。
這一天是櫻花盛開的四月三日,鵜飼偵探與戶村流平造訪馬背海岸約一周后。
「我問你,欠了一年房租沒繳的人,說他下個月一定會繳,哪個房東會乖乖同意並就此罷休的?」
「你這種說法是什麼意思?」朱美完全不讓步,「對委託人怎麼可以講這種話?」
「不,我想找您商量的是更單純的問題。」朱美以輕鬆的語氣回應,「是關於我的生意,也就是金錢方面的問題。簡單來說,和我正式簽過約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肯按照合約付錢,我這樣說您能明白嗎?」
短暫的沉默后,兩人的態度同時驟變。
「順便請教一下,多少錢?月租金乘以十二……是多少?」
「你這間事務所共十二個月的租金,請現在、當場、完全繳清,一毛錢都不能少!」
「哎呀,是嗎?」
說錯了……朱美覺得要是能當場否定肯定很痛快,但是一一訂正或修正對方的話很麻煩。於是,朱美面帶微笑,如此回應:「您說得一點兒沒錯。」
「記得您當時在門邊弄壞摩托車!」
「總之,這個月的房租要在月底前繳清,至今所欠的房租,加上累積的利息也要一起繳清。這是我的讓步。」
「是的。」
九-九-藏-書哪裡亂來了?哪裡算是要人命?
「怎麼可能是開玩笑。」朱美用手捂著嘴呵呵笑道,「你以為我會為了開玩笑搬來這裏?你是笨蛋嗎?」
「是『修理』機車。」朱美心中響起猜錯的警告聲。
「這也太亂來了,要我的命啊……」
「還問我什麼時候,當然是整整一年欠的啊!」
名為二宮朱美的年輕女性忽然來到鵜飼杜夫偵探事務所門前。這幅畫面理所當然該解釋為「某個女性面臨難題,煩惱過之後決定尋求偵探的協助」,再怎樣都不可以推測她是「前來宣揚新興宗教的」。
看來這個偵探平常都是處理這種委託,朱美對這一行倒是挺感興趣,但這些事她不在乎。
這個男的是笨蛋嗎,還是在瞧不起我?朱美當然不會接受他的說法。
這是在瞧不起人嗎?偵探的態度令她難以釋懷。
簡單來說,就是偵探得自己準備茶水。朱美覺得這間事務所挺蕭條的,職員只有一個還是兩個來著?反正就是個超小型公司。偵探說的「我們受理客人們的各種委託」這番話,讓人聯想到生意興隆的熱鬧景象,但真實程度令人生疑。百分百的真相在世間本來就罕見,貧窮偵探的說辭更是如此,朱美覺得唯一可信的只有「您這樣的美麗女性」這段話,應該是出自真心。
「記得您叫……二宮小姐。是二宮朱美小姐吧?」
這麼充滿自信地斷言繳不出房租,這個人真是九*九*藏*書丟臉。但這是事實,所以也無計可施,朱美覺得自己心挺軟的,就提出這種時候常用的條件試圖解決吧。
朱美用右手食指指著「這裏」。
「沒辦法了。誰讓我沒狠心到那種程度呢。」
「區區一百二十萬圓的小錢兒,不要這樣就講什麼死啊活啊的問題啦,真丟臉。」
「房東。」
原因在於,朱美不久之前還是「白波庄」那幢老舊公寓的年輕房東,而以大學生戶村流平為中心的那起不堪回首的命案就是以白波庄為舞台的。在門邊修理摩托車的朱美還被偽裝成刑警的鵜飼偵訊了一番,不知道偵探是否記得這件事。
「呃,應該不會有。」偵探像是看開了一般在椅子上躺平,「那我想請教一下,我該怎麼做?我沒辦法當場拿出一百二十萬圓,這一點毫無疑問。絕對不可能拿出來!以此為前提,我該怎麼做?」
「沒錯。」朱美緩緩點頭,「是我請他離幵的,房客們拖欠房租的情況太囂張,我覺得不能繼續交給別人處理,所以現在我就住在這幢樓里。我是房東二宮朱美,我這個房東可不是拿錢受雇來的,而是貨真價實的大廈所有人,別誤會了。今後請多指教。」
茶水端上桌之後,二宮朱美與鵜飼杜夫隔著小桌子相對而坐。或許該說不愧是偵探,鵜飼立刻這麼說:「唔,記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您」
「哎呀,似乎有客人上門了,不用應門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九-九-藏-書,我非常明白。」偵探用力點頭,「說起來,二宮朱美小姐的生意,我記得是……我想想,記得您之前是白波庄的房東?我聽砂川警部說起過。」
「哇,您居然連名字都記得,真榮幸。」
「明白了。」偵探點點頭,看來已沒有反駁的力氣了,「下個月肯定會還。」
「壞……壞掉了。」
「啊,我想起來了。」鵜飼輕拍雙手,「我記得是在白波庄見過您,對吧?」
偵探邀請二宮朱美坐在窗邊的扶手椅上,接著走向房間深處的廚房,像在講借口般說:「我這就去泡茶。好巧不巧,我的助手剛好出門,不過那個助手也沒什麼用,哈哈哈。」
「一百二十萬圓,你連十乘以十二的心算都不會?」
朱美試著裝傻。但偵探說得沒錯,朱美確實見過偵探一次。
叮咚!朱美心中響起猜對的鈴聲。
「這裏的。」
朱美說一百二十萬圓是「小錢兒」,偵探在她面前只能沉默。
鵜飼杜夫誇張地做出吃驚的樣子。但是站在朱美的立場,這種事清楚至極,根據前管理員的賬簿,鵜飼杜夫偵探事務所最後一次繳房租是在一年前。無論是完全置之不理的前管理人被開除,還是朱美這個房東以新管理員的身份直接前來交涉,都是必然發生的事,沒什麼好驚訝的。應該驚訝的反倒是這個問題核心人物——偵探——的態度。
「哇,您居然連這種事都記得。」真噁心,超級噁心。
「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