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永倉倒也沒有細想，此人的性格就是不愛刨根問底，換言之就是缺乏對陌生人的警戒感。

「哈」永倉不得要領的回答道，不過近藤的回答讓他更感意外。

他一看到炭火上的酒壺，就厲聲呵斥阿部：「你在這裏燒火溫酒，太不謹慎了！」

隊員快步趕到永倉的辦公室，報告了來人的姓名。

「您貴姓。」

以他的眼光來看，兵庫那點本事，總有些「東郭先生」的嫌疑。

沒過幾天，永倉就知道大林到沒撒謊。大林對隊內的一門大炮所用的發射火藥調製，提出了意見。

「是這樣嗎……」永倉的語氣顯得異常猶疑不定。

總而言之，近藤對人情的機微是一知半解，土方說上述的話就是暗諷近藤管人事會鬧得雞飛狗跳的。

慶應二年，在新選組的年譜上，此時已是新選組轉移到花昌町新屯營的第二年。剛過完新年，正月半光景，有個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軍營的大門。

有天，阿部在大炮倉庫里升起了炭火，在炭火上架了一把白色的酒壺。

大林說的話永倉全相信了，東拉西扯了好半天，才道明來意，大林想入新選組。不過大林從頭至尾沒有說一句「幫忙」，「拜託」的客氣話。

「哎，是我呀！」

阿部剛加入新選組時，他對操炮並不熟悉。但不知道為啥，新選組後來命令他去「研究」操炮。說是「研究」，其實只不過是到駐紮會津藩的黑谷本陣，向會津藩的大炮奉行——林權助簡單學習了一下操炮。（當時林權助已經六十齣頭，後來在戊辰戰役中戰死。林權助的兒子和他同名同姓，居然也叫林權助。這位林權助後來成為明治，大正時期的著名外交官，在結束駐英公使任rｅａｄ•9９cｓw•ｃom期之後，加入了宮內省，升職為式部長官，官拜男爵。另外還有一件軼事，林家在會津若松城的鄰居名叫井深，後來索尼的創始人井深大就是這家井深茂左衛門的後代。）

大林兵庫的發射葯確實不同凡響，大炮的射程一舉延長了五間。

「不就五間嗎！」

正因此，阿部——這個原來的炮術師範頭，現在每天只能在大炮倉庫里擦大炮。

「足下是？」

大林在近藤面前就是如此自報家門的。

原來如此，永倉模糊地記得山澤是有個弟弟，不過只是模模糊糊。永倉拜山澤不久，就因病逝世了，道場也隨之解散。永倉轉拜山澤的同門師弟田崎三左衛門，他的天分加上努力，很快就取得了免許皆傳的資格。

不過，近藤忘記了新選組已經有了一位炮術師範頭——阿部十郎，阿部雖然身份上是一介普通隊員，但他是新選組為數不多的老對員之一。

阿部低著頭，繼續干他的活，根本不理身邊的大林。酒壺裡不是清酒，而是硝石和綠礬粉末，酒瓶口有個角狀的突出物，上面掛著一個別針。突出物、別針和酒壺一樣，瓶身上抹著潮濕的粘土。

「此人來頭不小，深通洋式練兵，據說庄內藩曾再三邀請他出仕。」

「你這都忘記了？真是貴人多忘事！」

反而趾高氣揚地說：「我是想來幫助你。」好像怕周圍人不知道他曾經當過永倉的師傅一般。

真被大林說對了，永倉新八原本是松前藩的藩士，他的少年時代是在江戶三味線崛藩邸長屋渡過的。

「出羽浪人大林兵庫。」

大林接著滔滔不絕地談起了自己的經歷，他說自從大哥山澤撒手人寰九-九-藏-書之後，他只得四處飄流，曾經在數家旗本家裡做傭人，飽嘗了人間的艱辛。最後大林在江戶混不下去了，只得回到了出羽的故鄉，最後成了一個神社家的養子，原來山澤的姓隨著養父也改成了大林。

很不巧，大林邁步走進了倉庫。

「我儘力而為。」

大林和阿部同為炮術師範頭，可大林兵庫官居伍長，阿部只是個普通隊員。大林一得勢立即對阿部意氣指示，根本沒把阿部放在眼裡。

「記不記得，你在三味線崛那時候。」

「我是個血氣方剛的人。」

「這人到底是誰啊？」永倉心裏嘀咕道。

「我在庄內又開了家小小的劍術道場。」

土方對近藤彙報說：「人事升遷是件非常複雜的事情，你這事（升遷大林）辦得太輕率了。」

他長著一張赤紅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除了腿長得短點之外，他舔胸疊肚，一臉的滿不在乎。

「那小子的劍法是我教的。」

大林說道「「我是山澤忠兵衛的弟弟。」

「啊啊。」

「山澤先生是個廟門口的旗杆，光棍一條。這人不是他的後代，只能是他弟弟啦？」永倉在山澤道場待的那幾個月，正是他少不更事的時節，所有的記憶都是不明確的。永倉不認識山澤任何的血親及後代，可大林言之鑿鑿，說他當時在道場里當代理老師，指導少年學生，永倉被他唬得一楞一愣，他只能這麼說服自己，面前的人是他師父的弟弟。

「一份發射葯應以硝石一百二十匁（一匁約3.75克），硫磺十匁，木炭二十匁的標準分量進行調製。你們看看，這木炭夠嗆啊！記住，赤黑色的木炭比純黑的木炭勁大，煉炭最好使用赤櫻木，記住一定要挑小reａd•９9csｗ.ｃom樹，六歲以上的樹木要全部摒棄不用。」

永倉雖然算的上是新選組的「元老」，從新選組結成起他就是近藤的盟友。但是雖然有如此顯赫的履歷，他卻從來不愛摻和隊伍里的行政事務。不過也因為這種與世無爭的性格，才讓他逃過了新選組結成以來歷次的政治清洗，保住了自己的小命。那些愛出風頭，喜歡在政治鬥爭中弄潮兒，無一例外都成了刀下之鬼。

大林說到這，永倉漸漸有些相信了，山澤忠兵衛的家鄉確實是庄內。

來人三十七，八年紀，渾身上下一身塵土，看來此人剛到京都不久。

隊員對來人的第一印象，「倒還不是個壞人。」可是再仔細打量他一下，發覺面前的人缺少武士所應有的氣質，這讓隊員相當猶豫，是否要代他通報。不過他知道，永倉新八是新選組結成以來碩果僅存的元老之一，是近藤勇最信任的盟友。現在永倉在新選組擔任第二支隊的隊長，是隊伍里舉足輕重的高級幹部。隊員知道對待這位永倉的「師兄」，千萬不能有半點差池。

隊員聽來人的口氣，為之一震。因為永倉新八是新選組的核心幹部。

「近藤先生，管大炮的阿部十郎，人才難得啊！」

只見大林吐沫星飛濺，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永倉小時候的軼事，這使兩人久久不能落座。

可此時的大林已經自視為新選組唯一的大炮奉行。

「真了不起。」近藤看著遠遠飄起的硝煙，不禁高聲讚歎，等實驗一結束，他不合土方商量就把大林兵庫升任為新選組的炮術師範頭。

阿部雖然官銜和大林一樣，可大林經常以上司的口氣說：「阿部君，不要忘記擦炮！」檢查大炮倉庫時，大林總是吹毛求疵九*九*藏*書，不是「炮膛太臟！」，就是「火藥擺得地方不對！」話說得非常尖刻。

他擦的炮是由江川坦庵在伊豆中村的鑄炮廠特製的幕府專用的制式野炮，這是一門裝有車輪可以自由推動的青銅前裝炮，炮彈是銑鐵。和戰國時代的舊式炮不同，長長的榴彈里加裝了火藥，威力十分巨大。這門炮和幕府洋式部隊擁有的法式四斤山炮相比，射程差了30%，但擊碎七百米之內的目標是手到擒來。

永倉被問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批准他加入我們的隊伍，照例來說，你的啟蒙導師，多少要弄個伍長噹噹。不過，現在只能讓他做個局長身邊的普通隊員。」

大林一上來就緊緊抱住永倉，一臉燦爛的笑容。

阿部是在調製硝酸。

隊員又仔細端詳了一下來人的面相。

「新八是誰？」

大林現在權勢滔天，除了得到近藤的信任之外，他還是二支隊隊長永倉新八的師父。

永倉聽著聽著，心中升起了一股疑團。他的印象中大林一口的出雲地方的家鄉口音，可眼前的大林確是滿口脆生生的江戶話。

「不過，就像你知道的……」

「這都不知道，切」阿部心裏嘀咕著，但依舊默默地幹活，一聲不吭。

阿部也無可奈何，他原來就是個老城穩重的人，和大林當面鑼，對面鼓吵架的事，阿部到還真做不出來。

永倉聽見這個名字，顯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人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永倉吩咐隊員把大林帶到門房，讓大林坐了一會兒冷板凳，才意興闌珊地趕到門房。

自從永倉把這事託付給了近藤和土方，沒過幾天，近藤問永倉：「永倉君，那個人就是你啟蒙導師？」

近藤被大林的一席話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ｈttps://rｅａｄ•９９csw•ｃoｍ，等緩過神來立刻命令大林兵庫調製火藥，然後命令把炮拉到伏見巨掠池畔，進行試驗射擊，和老式火藥進行比較。

「眼下遍地都在鬧攘夷運動，要我待在鄉下過安穩日子，可不符合我的性格！就因為我有遠大的目標才到了江戶，結交了很多攘夷志士。不過江戶承平已久，不管是武士和庶民都只知享樂。我放眼天下，預想今後只有京都才能暢行我的志向。正巧聽說你在京都，所以我就趕來了。」

「嗯……」

永倉搜索枯腸，才隱隱約約想起那時，住所附近有一個神道無念流岡田十松門下免許皆傳——山澤忠兵衛，開的一家小小劍術道場。大家都稱其為「山澤道場」。

永倉把大林介紹給了土方歲三。

新選組的人事任免，一般是由副組長土方歲三負責的。他為人很仔細，辦人事一向小心翼翼。有時這種仔細甚至被人稱作為奸佞。

「我說是永倉新八。」

阿部從大林來新選組之後，就走起了霉運。

大林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這個……我不清楚永倉先生是否現在在隊伍里辦公，暫時，請您在這等一會兒如何。」

「輕率？！大林兵庫的發射藥效果你總看見了吧！」

「大林兵庫？」

他拉住一個走過他身邊的隊員，盛氣凌人地問：「新八在不在？」

一共打了五發。

「原來如此……」永倉也是頭一次聽說大林如此受人抬愛。

「啊。」

只因為射程增加了五間，近藤就破格提拔大林，把元老阿部十郎生生給捨棄了。

阿部原來也是個劍客，對操炮不太感興趣。但是他會津藩的老師——權助教的熱心，所以他才掌握了基本的操炮技術。這時他以能熟練地給彈頭加裝炸藥，迅速計算火炮的仰角，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