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戴維眯起眼睛，「你這是幹嗎，你把我當成雙重性格的化身博士了嗎？」

但是巴亞德還是搖頭。「已經十二年了，漫長的十二年，」他喃喃地說，「我不記得了。」

「我們必須找出攻擊我的那個黑影是誰，我幾乎要說，那真是只『狐狸』。這些年來，它安全地隱藏在暗處，如今因為我來到萊特鎮而被迫現形。

「沒有嗎？」

「達金，你我手上有一件真正的工作。這是本案重新調查的第一個任務。」

「聽說這事真令人難過。你認為她有辦法起床來樓下一趟嗎？」

他們也了解這點。一種新生的同仇敵愾之情，似乎把他們凝聚了起來。在他們當中有種興奮的氣氛，一種急於與彼此分享的快樂。這是第一次，他們真心把巴亞德看成自己人，巴亞德瘦削的臉上煥發著難以置信的喜悅。

「請你留在原地好嗎？」

「我剛剛告訴福克斯先生，」埃勒里加入他們以後，達金說，「他和我們一樣想不通。」

「失竊的東西。是本案一件重要的證物。十二年來，巴亞德以一名被定罪的殺人犯身份關在牢中，既然案子已經終結，鎖在那個抽屜里的東西對這名竊賊而言，就既無價值也不重要了。今天，情況突然不同了。有個人來到案發現場，一個萊特鎮的陌生人，他帶著巴亞德·福克斯回來了，他進入這座荒廢的屋子，在那裡質問了一些老問題……他要重新調查整個案子。立刻我們這位神秘人物就跳出來行動了。他搶先逮住機會，拿走那個抽屜里的東西。為什麼他要進行這個倉促又危險的行動？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他害怕我會發現那個東西。但是他為什麼要害怕？啊哈，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

「你們看不出來嗎，到今天晚上為止，至少存在著一條線索，可能洗清巴亞德在十二年前受到的謀殺指控！現在你們了解，為什麼我會覺得充滿希望了嗎？」

「什麼也沒聽到。我昨天晚上真的是筋疲力盡。往這張床上一倒，就昏睡htｔpｓ://ｒeａｄ•9９csw.cｏm過去了。」

氣氛輕鬆愉快。沒有一張臉、一個表情是害怕，完全沒有。事實上，埃勒里暗自回想，當他們三三兩兩、七嘴八舌地興奮離去時，因為這個新發現而受到打擊的，似乎只有霍威警探一個人。

「今天晚上有人闖進你的房子，巴亞德，還偷了東西。」

琳達低聲重複著，彷彿她從來不明白這個詞的意義。

「事出必有因，托伯特，」埃勒里喃喃地說，「你太太醒了嗎？」

「有沒有可能是某個屬於傑西卡的東西？」

他小心地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巴亞德仰面躺在老式的雙人鐵床上，正在抽煙。

會議沒有什麼收穫。問到愛米莉時，她只是緊抿著嘴唇，彷彿問題問得莽撞無禮。琳達呢，當然了，沒有人期待她會知道答案。至於戴維，他早已經說過不知道。所以只剩下托伯特……於是所有人都看著托伯特，這些人的心中不可能忘記托伯特和傑西卡……那段地下戀情所衍生的種種秘密。神秘的上鎖抽屜和失竊的東西，會不會跟托伯特與傑西卡的私情有關？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出現了這個疑問，埃勒里也不例外。

「我這一身的慘狀可以證明。」埃勒里說，「我最好坐下來。」

戴維不發一語，然後說：「來吧，我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再看看要怎樣處理你的手。」

「這沒有道理啊，奎因先生。」托伯特似乎很憂慮。

埃勒里·奎因聳聳肩。「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有人闖進巴亞德·福克斯的房子，那棟房子已經塵封了十二年，完全被封死了，彷彿是一棟隔離病房！那個人在客廳和巴亞德·福克斯的書房裡翻查。巴亞德的寫字檯有個上鎖的抽屜，目前根據我們初步判斷，這個身份不明的闖入者在一個十二年前就鎖上的抽屜里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他逃走時也把東西帶走了。」

托伯特似乎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

「我待會兒再解釋，琳達。」房間里沒有其他人，「九-九-藏-書能不能請你五分鐘後到客廳來？」

「闖進去？偷了東西？」他一臉的不可思議，毋庸置疑是真心的。

當埃勒里回到走道上，他發現達金警長正和托伯特·福克斯低聲講話。托伯特的頭髮亂糟糟的，老舊的浴袍下穿著睡衣，光腳丫上趿拉著毛料拖鞋。

「不，不，福克斯先生。我們不是懷疑你牽涉在內，霍威已經幫你澄清了。我的意思是，也許你還記得，你在抽屜里放了什麼。」

「你待在這裏，達金，」埃勒里低聲說道，「我從樓上的琳達開始查起。」

「埃勒里·奎因，琳達。我可以見你嗎？」

「好了，好了，」埃勒里咧開嘴笑，「保持清醒，上尉。你知道的，我總要有個理由把你從名單上剔除啊。而且我以為以你最近的精神狀態——」

埃勒里·奎因告訴了他。

「鎖上了？」巴亞德皺起眉頭。

「你的臉怎麼了？」

「正好相反，達金。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進展。打從著手調查這個案子，這是我看到的第一道真正曙光。」

埃勒里·奎因爬上頂樓「公寓」，正想舉手敲琳達前不久還和戴維同寢的卧房門，臨時改變主意，把耳朵貼在門板上。

「當然。但是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誰會偷走——不管那是什麼？」

「我們必須找出那個人是誰，還有——同樣急迫，達金——我們必須找出他今晚偷走了什麼。」

「待在這裏，霍威。」埃勒里說。

托伯特蹙眉俯視著拖鞋，雙手在浴袍的口袋裡握成拳頭。「我……昨天晚上睡在戴維以前的房間。」他低聲說。

「再多透露一些，奎因先生。請繼續說下去！」

「你沒有印象那可能會是什麼？」

埃勒里·奎因咬咬下唇，皺起眉頭。

托伯特往主卧房走去，他在門前遲疑了一下，然後畏怯地舉手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再敲一次。

埃勒里·奎因和達金警長互望一眼。

「哦，原來如此。」

這是琳達的舊房間，她從童年一直住到結婚。這是一間女性化的漂亮房reaｄ.9９ｃｓｗ.coｍ間，有天芸床、滾邊窗帘、絲質燈罩，以及一個圍著薄紗的腰形化妝台。戴維在那裡面看起來既不自在也不合適，即使睡著了也是如此。他的身體蜷曲，手腳亂擺，鼾聲如雷。

他馬上坐起來，把煙蒂在床頭柜上的煙灰缸里捻熄。

「曙光？」

「假設結論是，我們的這位闖入者是專業慣犯，那就錯了。因為十二年來，沒有人，不管是小偷或平常人，踏進過那棟房子一步。然而，就在我開始調查本案的這天晚上，房子就被闖入了。我不相信這是巧合。

但托伯特只是說：「我壓根兒不知道那個抽屜里裝著什麼東西，我怎麼可能知道？」

「當然可以……」

「你不知道，托伯特？」

「你書房裡有張松木製、附有三個抽屜的寫字檯。最上面的抽屜，有東西不見了。」

「愛米莉身體不……不舒服。」

他回到樓下，對樓梯口的達金聳聳肩，然後走到戴維的卧房門口。

「我知道了，」達金耐著性子說，「但是那個抽屜——」

「那個，我們也不知道，」達金警長說，「我們想也許你能告訴我們，福克斯先生。」

「我去看看。」

但埃勒里只是搖頭，然後與達金一起離開了巴亞德的房間。

但埃勒里只是說：「衣服穿好，到樓下去，戴維。」

達金警長看起來似乎動搖了。

警探搖搖頭，橫眉怒目。

「珠寶呢？」

警探翻了個白眼，沒有答話，但是也沒有移動。所以他們就跨過他的腿，快步通過走道到南側的房間去。

「一點也沒有。我搞不懂，奎因先生，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霍威厚而突出的嘴唇不服氣地一撇。「我沒有必要聽你的命令！」

「沒有，沒有，戴維。」埃勒里在床沿坐下。一道珍珠白的曦光穿透黑暗，戴維方正的面孔從中浮現，面無血色。

她的被單皺成一團。

埃勒里·奎因皺了皺眉，然後敲門。

在警長手電筒的亮光中，出現了一張汗涔涔的胖臉，露出沒好氣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有人騙了他似的https://read.99csw.com。

「哪類東西，福克斯先生？」達金逼問。

他們了解了。

恐懼的神色浮現在巴亞德的雙眸中。「你的意思是，你以為——」

「我的寫字檯？」巴亞德的嘴唇抽|動了一下，「那是張古董桌……是傑西卡在康哈文市的克里契農莊選購的。我們新婚時，她買了那張桌子送我，是生日禮物。」

「誰？」她的聲音微顫。

「我不知道他放什麼。小時候，我媽不准我進爸爸的書房。她說我只會把東西弄亂。我猜對我媽來說，我是個搗蛋鬼……別忘了，我那時才十歲。」

「五分鐘，琳達。」

「這樣看來，」達金警長說，「我們根本一點進展也沒有。」

「琳達！出事了——」

「呃，我們是有個特別的銀盒子，但是一直由愛米莉保管，我想她已經把它轉交給琳達，讓戴維和琳達自己保管。除了我自己的皮夾子，我從來就沒有把現金放在別的地方，奎因先生——」

「你將其中一個抽屜鎖上了，巴亞德，」埃勒里說，「最上面的那個。」

「什麼事情，奎因先生？現在幾點鐘了——哦，天哪，你的頭！」

「現在，」埃勒裏面帶微笑說，「我必須要求你們，除非等到達金和我把外面全都徹查過一遍，否則誰都不許離開屋子。」

「愛米莉？我不知道。」

他們發現霍威警探坐在一樓的樓梯口，背靠著牆，兩隻光著的大腳丫搭在樓梯的扶手上。此時他已經在外面套了條長褲。

「巴亞德·福克斯呢？」達金斥聲問道。

他是真的睡著了，埃勒里心想。如果是假裝，醒來的過程就會顯得刻意又緩慢。

所有人都在冷冽的晨光中打著哆嗦。

「我想我們可以合理地得出這樣的結論：這名竊賊和傑西卡·福克斯的謀殺案有關。

「戴維。」

他聽到她下床的聲音。至少過了兩分鐘，琳達才打開門。她的臉剛剛上過妝，看不到淚痕。她在睡袍上披了件便服，看起來很害怕。

哭聲立刻停了下來。

琳達在哭。

達金警長解除了霍威警探在樓梯口的任務，九九藏書胖警探一臉怨氣，啪嗒啪嗒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卧房。

「可是，會是誰，奎因先生？」

「哦，我沒事，戴維，謝謝你。告訴我，你會夢遊嗎？」

「我看不出有這種可能性，」巴亞德皺著眉，「傑西卡常說，男人的書房就是他的城堡。那是我的房間，只用來放我自己的東西。」

他總共敲了六次門，愛米莉才來打開門鎖。

「是不是某種有價值的物件，巴亞德？」埃勒里問，「銀器、現金，或類似的東西？」

「我要洗刷巴亞德·福克斯背了十二年的謀殺罪名。那麼，他一定知道那個東西如果落在我或有關單位的手裡，將可以洗清巴亞德·福克斯的罪名。

「你記不記得，你父親習慣在書房寫字檯的抽屜里放什麼東西？」

「發生什麼事了，奎因先生？我在這裏擔心得要命。」

達金點點頭，咽了一口口水。「在座各位，最好不要透露今天晚上發生的事。無論對誰都不能講。」

「我——我想我記不得了。」

他立即醒來。

「哪個抽屜，達金先生？」

「丟了什麼東西？」

巴亞德緊鎖兩道白眉，神色痛苦。過了一會兒，他搖搖頭說：「我記得好像曾用某幾個抽屜來存放特別的東西……記不清楚了。」

達金關上房門。

「我沒看見，我也不知道。」

「好吧，巴亞德，你如果想起什麼，要馬上讓我們知道。」

「傑西卡是擁有幾件珠寶，她放在我們卧房的一個盒子里，但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唯一真正有價值的是她的訂婚鑽戒……那已經和她一同下葬了。」

「哦，抱歉。」戴維在晨曦中打著哆嗦，「可是，那不可能，我從來沒有那種跡象。」

「有事嗎？」埃勒里悄聲問。

「試著回想看看，巴亞德，這很重要。」

「所以，沒有人想得出來，巴亞德寫字檯的抽屜里可能丟了什麼東西。」在客廳里，埃勒里精神抖擻地說。

愛米莉吸了吸鼻子，意味深長。

「他還會在哪裡？」

「那是最瘋狂的猜測，」埃勒里點點頭，「你什麼都沒聽到吧，戴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