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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第十九章 狐與友伴

第四部分

第十九章 狐與友伴

「是的,是很奇怪,」埃勒里點頭,「達金,告訴我,在傑西卡發病那段時間,萊特鎮有沒有其他人也發生過毛地黃中毒的癥狀?」
埃勒里·奎因的眼睛閃閃發亮。「讓我們再往下推論。是不是那名客人把過量的毛地黃加到那瓶葡萄汁裏面?不可能。」眾人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傑西卡喝了她的那一杯,根據她自己的證詞,她只喝了那一杯,就在巴亞德離開家以前。所以,毫無疑問,她是因為那杯葡萄汁而死的。當客人出現時,傑西卡從相同的水瓶里倒了一杯葡萄汁待客,如果水瓶里有毒,那杯葡萄汁裏面同樣也含有所下的毒。我們難以想象,那個客人會喝光一杯他親手下過毒的飲料。所以結論是:那個客人是無辜的。」
「沒錯。」
「十一點。」
他們幾乎同一時間提出問題,所有人七嘴八舌擠在他周圍。埃勒里不耐煩地搖頭。
「是嗎,呃?」巴亞德低聲回答,「總之,我留下來和昆比先生談完生意,然後開車回家,留托伯特在店裡為昆比送行。」
「全是紙上談兵。」一個聲音不屑地說。他們一起轉頭看,是霍威警探。
巴亞德點點頭。「我們擔不起得罪這位大客戶的風險,」他說,「我告訴托伯特,我盡量馬上過去。我掛斷電話,走回去問傑西卡我是不是可以離開她一小時左右,並告訴她理由。傑西卡說:『別傻了,巴亞德我當然不會有問題。你儘管上城裡去吧。』我建議她打電話找愛米莉過來陪她,但是傑西卡說,愛米莉曾經提起要去參加東星會的一個聚會或午餐什麼的。我有點擔心,因為好幾個月來,傑西卡還沒有單獨一個人留在家裡過。那天連戴維也不回家吃午餐,因為我幫他帶了便當去學校,而愛米莉也幫琳達帶了便當。這樣他們才不至於在傑西卡已經夠興奮時,還在房子里跑進跑出。
「流浪漢!」琳達大喊。
「他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巴亞德?」
「是的。」
「她會在明天下午抵達。」
「你為什麼要離開家?」
「等等!」福克斯上尉說,「有一班大約在中午停靠的火車,就是幾個月前我返鄉時,讓我在這裏下車的那一班!」
「現在我們知道,有兩杯葡萄汁被喝掉了,第一杯是在巴亞德出門之前,是傑西卡喝的,也就是在十一點鐘以前。那麼,另外一杯一定是在十一點鐘巴亞德離開到一點鐘他回家這段時間被喝掉的。」埃勒里轉身對達金說,「達金,我想你會同意我以下所說的,在巴亞德不在家的這兩小時,有人來過他家,傑西卡從咖啡桌上的水瓶里倒了一杯葡萄汁給這位訪客,訪客喝了葡萄汁,然後在巴亞德回家前就已經離開了。」九-九-藏-書
達金警長沒有馬上回答。他撫了撫短短的下巴,又抓了抓頭,扯了扯鼻子,然後才喃喃說道:「看起來的確像是這樣,奎因先生。」
「計程車!」警長大喊,「真是見鬼了。原來就是這樣呀。計程車!」
「那沒有用。巴亞德在一點鐘回家時,只有傑西卡自己一個人在家。訪客不可能在一點鐘過來,應該是在那個時間點以前,他已經來過又走了。沒有其他火車班次是在十一點和一點之間嗎?或者在十二年前的那天停靠過本地嗎?我們必須追查這條線索,看能不能——」
「計程車?」埃勒里一臉感興趣的模樣。
埃勒里·奎因無視這一家人表現出來的消沉,繼續說道,「他或她喝下一整杯或部分https://read.99csw•com(他有可能倒掉一些)有毒的葡萄汁。但是達金說,萊特鎮沒有人死於毛地黃中毒,除了傑西卡·福克斯。審判時,那個客人沒有站出來……所以我要說,訪客是個陌生人,根本不是萊特鎮或鄰近地區的居民。」
「非常奇怪。」埃勒里不動聲色地說,「福克斯太太,我可以借用你的電話打一兩個長途嗎?」
「沒錯,」愛米莉低聲說,「根據事實,這是合理的推論。某個從紐約到蒙特婁的旅客,可能想在萊特鎮下車,中午時他去探望傑西卡半小時左右,然後再趕下午一點鐘往蒙特婁的區間車。而這段時間,你,巴亞德,在工廠里。」
「搭那班車的人總是很多,所以回程時,陌生人就淹沒在人群里了。就是這樣。」他說完搖了搖頭。
「是嗎?」巴亞德不很確定。
等埃勒里回到廚房,他再度恢復了笑容,但是態度嚴肅。
「閉上你的嘴,睜大眼睛看著就行,霍威,」警長罵道,「因為將來你必須把所見所聞向亨德里格斯報告,而我會在那裡盯著,確定你對他所言毫無差池。繼續吧,奎因先生。」
「我想站長蓋比·沃倫一定是窩在他的小辦公室裏面,所以沒有看見這個陌生人下車。」達金沉著臉說,「佩德森載了這個陌生人,把他送到巴亞德·福克斯家,陌生人說他回頭必須趕一點鐘那班車,所以威蒂又回來載客,及時將他送到火車站趕上開往蒙特婁的那班區間車。
戴維和琳達沮喪地互望一眼。
「那麼就是朋友了,」埃勒里說,「一定是個很親密的朋友,才會費這麼大工夫,只為了半小時的拜訪。」
「傑西卡剛喝完葡萄汁,電話就響了。她在沙發上躺下來,我去走道那裡接電話。我哥哥從店裡打電話過來。」
「美加加工公司的昆比先生,巴亞德。事實上,昆比先生現在還跟我——跟我們有生意往來。」托伯特臉紅了一下。
「總之,傑西卡答應在我回來前她都不會離開沙發,還說如果有任何不適或發生任何事情,她都會馬上打電話到工廠給我。我這才放心出門。」
「這的確很奇怪,」她的丈夫說,「我無法想象,有誰——」
「就是在那個時候你發現你妻子病得很嚴重嗎,巴亞德?」埃勒里問。
「是的,奎因先生。」
「當場送命。」
「讓我先說完,拜託。巴亞德,那天早上就在她喝下那杯葡萄汁以後,你把傑西卡一九九藏書個人留在家裡,是嗎?」
霍威警探張大了嘴巴。
「真的嗎?」埃勒里急急問道,「你怎麼會記得這種瑣碎小事,托伯特?」
「然後你在下午一點回到家。」
「加布麗埃爾·波奈爾,」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說,「那個女低音。」
「什麼陌生人?」霍威嗤之以鼻,「天花亂墜的胡說八道,全是推測。根本是痴人說夢。」
「不太可能,琳達,」埃勒里說,「你能想象你生病的嬸嬸單獨在家時,會讓一個流浪漢到她的客廳里,並請他喝一杯飲料嗎?不會的,看起來,可能是她認識但不在鎮上住的某個人……告訴我,達金,」他突然說,「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之間,有沒有火車在萊特鎮靠站?」
「托伯特說,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我能到工廠一趟。我們最大的客戶蒞臨本鎮,他要求和我本人談訂單的事。」
巴亞德搖頭。「傑西卡只有一個哥哥,奎因先生。他是——我想現在仍然是——美國海軍的一位指揮官。事情發生時,他一直都在太平洋上進行軍事演習。」托伯特·福克斯點點頭。
胖警探一臉茫然。
「但是亞特蘭大特快車通常不在萊特鎮停靠,」達金警長不同意,「它通常只是直接開過。」
「那班特快車從來不在萊特鎮停靠,」琳達說,「除非是要讓某個乘客下車!」
「我們和這位買家談生意花了很多時間,超出托伯特和我的預期。一小時后,連個眉目都沒有。」
「是的。我才離開兩小時,奎因先生。傑西卡自己一個人在客廳里,在沙發上,就跟我離開她的時候一樣,但卻病得很嚴重。」
「朋友?」巴亞德咬著下唇,「傑西卡確實有個好朋友……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霍威,」他說,「你的憤世嫉俗蒙蔽了你的判斷力。那不只是推測。」
「昆比先生。巴亞德,」托伯特說,轉頭對著他的弟弟,「當你離開工廠要開車回傑西卡身邊時,昆比先生說,他必須直接趕去蒙特婁,記得嗎?」
「當時昆比先生要去蒙特婁。」托伯特點頭說。
「這裏提到的時間——」埃勒里很快說道,「你在幾點鐘離開家去工廠?」
「亞特蘭大特快車,」愛米莉點點頭,「從紐約到蒙特婁的快車。」
「佩德森就這樣死了?」
「波奈爾,對了!」巴亞德恍然大悟,「加布麗埃爾·波奈爾,奎因先生,她住在——」然後他雙眼圓睜,「蒙特婁!」
「經過仔細調read.99csw.com查,沒有發現這種事,奎因先生。當我們知道福克斯太太是死於毛地黃中毒時,我們就進行過調查。沒有人通報有相同癥狀,也沒有人因毛地黃毒發身亡,這點我們很確定,除了傑西卡·福克斯以外。」
「亞特蘭大特快車那天停過。」愛米莉深吸了一口氣。
埃勒里·奎因露出笑容。他的工作有時候確實能帶來小小的滿足感。
「一九三二年時,火車站只有老威蒂·佩德森一輛計程車在營業。老威蒂在這一帶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他從馬車時代就開始經營出租業。呃,傑西卡·福克斯是在星期二中毒的,所以這個陌生人可能就是在那天下的火車。但是福克斯太太一直到星期三晚上才過世,當時我們沒有懷疑是謀殺,一直到星期四早上才開始進行調查。那個星期四的早上,正是威蒂·佩德森出事的時候,他為了躲開一個在馬路上玩耍的下村小孩,閃到路邊時衝進了皮特飯館。他們最後從一堆撞爛的漢堡中把威蒂拉了出來。」
「她是法裔加拿大人,奎因先生,」愛米莉急切地接著說道,「傑西卡和加布麗埃爾以前一起在緬因州上學,她們兩人是閨中密友。以前傑西卡至少每星期要寫一封信給波奈爾小姐,不是嗎,巴亞德?她以前總是說,追著加布麗埃爾全球跑非常好玩。」
「是的,達金。我剛才已經在蒙特婁找到加布麗埃爾·波奈爾。正是波奈爾那女人,在十二年前的那天造訪過傑西卡·福克斯,沒錯,而且我已經說動她來萊特鎮走一趟。
「嗯,我們得出以下的推論,有個陌生人從紐約開往蒙特婁的特快車上下車,」埃勒里皺著眉,「前來造訪巴亞德的妻子半小時。巴亞德,那表示有某個親戚——」
「中午你打過電話給你太太?」
「是啊,愛米莉。沒錯。」
「審判時,沒有人提出來。」愛米莉·福克斯困惑地說。
「你的意思是,」達金警長緩緩開口,「那件事——」
「哦,閉嘴,」達金警長怒吼道,「想想,經過了十二年,竟然有這樣的新證據跑出來!」他一臉愧色。「如果是真的,」他嘟囔道,「那麼我們真的犯下了一個愚蠢的大錯誤——我是指湯姆·加柏克和我。我以為我們已經徹底調查過了。有個陌生人在像萊特鎮這樣的小鎮下火車,像這樣的大事,我們怎麼會漏掉呢?」
「哦,她很有名,或者應該說,曾經很有名,」愛米莉說個不停,「她不在紐約開read•99csw.com演唱會時,就會到處巡迴演出。她到全世界各地去演唱。」愛米莉停了一下,皺起眉頭,「現在想起來,不知道她後來怎樣了。好多年都沒有聽到或看到她的消息了,而且她從來也沒有寄過花,或哪怕捎封弔唁信。你不禁會想……那是她最好的朋友……有點奇怪,不是嗎,奎因先生?」
「所以你就打電話給你的妻子。」
「原來如此,」埃勒里說,「如果計程車司機真的知道什麼的話,他在你的命案調查真正開始之前就死了,他根本沒機會透露有關傑西卡訪客的事。顯然佩德森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要不然你肯定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女人?」愛米莉興奮起來,「巴亞德,你不是在說波奈爾那個女人吧——那個歌唱家?」
「是的,我很擔心她。但是她說感覺還不錯,至少,她在電話里是這麼告訴我的,還說服我留下來辦完和那個——那個買家叫什麼來著,托伯特?」
「不管是誰,」戴維喊著,「那個客人為什麼——無論那個人是誰—一不在審判時站出來?我們從來都沒有聽過有這樣一個人物,這是破天荒頭一遭!」
「我也想不通,達金,」埃勒里同情地說,「要這樣倉促造訪,那個人一定會從火車站乘計程車,至少查問——」
「等等,」托伯特·福克斯緩緩說道,「等等。十二年前的那一天,亞特蘭大特快車的確在萊特鎮停靠過。」
「我們來看看手上的資料。」埃勒里蹙著眉頭,「從十一點到一點,傑西卡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兩小時。
「往蒙特婁的區間車,每天一點鐘都在這裏停靠,奎因先生。」
「現在,我想,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可以來討論一下這個客人。」
「你離開以後,我開車送昆比先生到火車站。他問站長蓋比·沃倫火車班次表,蓋比說——我記得很清楚——他說很遺憾昆比先生沒能早一個鐘頭來,因為亞特蘭大特快車剛在中午停靠過本站。我記得,昆比因為這個還發了好一陣脾氣。他在那裡跳腳,因為他不但錯過了特快車,也錯過了一點鐘往蒙特婁的區間車——我們慢了幾步沒趕上——所以他必須等四個鐘頭以後那班五點十二分的區間車,我還陪他一起等。」
「但是,是誰?」琳達喊道。
「這麼說來,你就到工廠去了?」
「沒錯,奎因先生,」托伯特說,「這位買家臨時來訪,是相當重要的客戶,我想在我親自出馬處理前,最好先知會巴亞德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