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好離開這裏。我沒有用力打他。」

「誰會綁架他呢？」

「但是你會用槍？」

「盧！……」他低聲喊我。

「你是怎麼找到那兒去的？」

「我們闖進去吧。」

「好！」艾倫·塔格特點頭說。

「我看到你出來。」他說。「我是走著出來的嗎？」

我把信封翻過來，上面的郵寄日期是一個星期之前的四月三十日，郵戳地址是聖瑪利亞。我正琢磨著，忽然，路上傳來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我急忙關了燈，來到廳里。

艾倫·塔格特穿上了手中的鞋，蹲下來查看我的情況。

這些數字勾勒出了，一樁很有利可圖的買賣。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瘋狂鋼琴」肯定不可能賺這麼多的錢。

房子的前面掃過一片光芒，光線透過門縫照進來，艾倫·塔格特站在一旁。

貨車右側的車窗是開著的。我用一隻胳膊勾住了車窗，一隻腳蹬上了車子的腳踏板。駕駛員扭過頭來，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具死屍。他細小的眼睛里，閃爍著恐懼的神色。

我懶得解釋：「誤打誤撞。」

信封後面有人用鉛筆潦草地寫了一些單詞和數字：

「你有沒有看到前面的車牌？」

我的反應仍然遲鈍，於是我讓他開車。他彎轉得太急，但除此之外一切順利。

「你要跟我們一起飛過去嗎？」

「沒有。但是，我聽說過這個名叫費伊·艾斯塔布魯克的女人。」艾倫·塔格特點頭說，「幾個月之前在內華達，她曾經跟辛普森在一起。」

天快亮了，城市上空飄著暗紅色的雲朵，它們的邊緣開始變白。深夜計程車和私家車的車流，逐漸被清晨的貨車所取代。我想找一輛藍色的有https://read.99csw.com封閉車廂的貨車，但是，我沒找到它的蹤影。

「我還沒有謝你呢。」我笑著說。

在冰箱冷凍室里，我找到了一盒冰凍的牡蠣。我用它燉了一鍋湯。我的妻子不喜歡牡蠣。現在我可以隨時坐在廚房裡，盡情地吃牡蠣了——牡蠣可以壯陽。

貨車後退，換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後沖我而來。

「有個名叫費伊·艾斯塔布魯克的女人，」我說，「還有一個叫特洛伊的男人，你見過他嗎？」

貨車戛然而止，彷彿撞上了石頭牆。我抓不住車緣，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麼，明天早晨我去見她。」

我感到嘴唇腫了，腿也不像是自己的了。我費力地站了起來，雙腿幾乎無力支撐我的重量。我真想對著倒在路邊的那個人，使勁踢上幾腳。

「他想碾死我。如果你聽我的話，他沒有機會逃走的。」

「他們關門了。」司機說。

「我想回家睡覺，但是，卻不能那樣做。」我煩悶地說，「斯威芙特在好萊塢大道上。」

「我腦子現在有些混亂。我頭腦清醒的時候，就是那樣認為的。」

「我開車過去。」我說，「我要先辦點別的事情。」

「可是，我不知道那就是費伊·艾斯塔布魯克。」

「你之前應該告訴我這些。我給你看過她的照片。」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問艾倫·塔格特。

艾倫·塔格特抓住了我的胳膊，拉著我朝巷子口走去。路邊停著一輛計程車，車的一扇門敞開著。街對面「瘋狂鋼琴」的灰泥門口，已經是了無人跡。他將我推進計程車，接著自己也上了車。

「別開槍。」我說，但是已經晚了。

「我ｈttｐｓ://ｒｅaｄ.9９ｃｓw.ｃom不認為它有車牌。」

「真糟糕，」我說，「辛普森不太可能，會待在那輛卡車裡。」

子彈敲擊在金屬上，發出「嘎」的響聲，然後彈射開來。沒有回擊的槍聲。

「是她？……」艾倫·塔格特顯得很震驚，「難道費伊·艾斯塔布魯克知道拉爾夫·辛普森在哪兒？」

「你少含糊其辭，我可沒有這份心情。」我衝著他咆哮。

「那也是我的打算。但是，你看到了，他們給了我什麼樣的答案。」

「我沒有辦法找到她。」艾倫·塔格特連連搖頭，「我朝她家打電話的時候，辛普森夫人已經服下了安眠藥，正在睡覺。不吃藥她就沒有辦法睡覺。」

貨車重重地軋過我剛才跪著的地方，沿著街道加速隆隆地駛去。貨車的車牌上面沒有燈光，或者壓根兒就沒有什麼車牌。車的後門上沒有窗子。

但是門上了閂，很堅固，用肩膀撞不開。我們轉到後面。在院子里，我踩到了一個光滑的圓形物體，原來是個啤酒瓶。

在一條烏漆抹黑的小巷子里，一個虛弱的小個子男子，背部倚靠著堅硬的牆壁坐著。他的臉正被同樣堅硬的物體擊打著。他的兩側下巴，也被輪流擊打著。他的腦袋隨著每一次擊打一起一伏，這動作長時間地重複著，令人窒息。每次拳頭打在他的下巴上，那虛弱的男子就無力地咬緊牙關，腦袋隨之顫動。但是他的胳膊，平靜地耷拉在身體兩側，雙腿也一動不動。

「小心點兒，老兄。」艾倫·塔格特興奮地說，他看起來很享受這一切。

「算了。」我把汽車左轉，朝城裡開去。

「你沒有帶槍嗎？」我問。

「對不起，我在找辛普https://read.99csw.com森。」他神情嚴肅地說，「那兒有一個叫作『瘋狂鋼琴』的地方，辛普森曾經帶我去過一次，所以，我想向他們打聽一下。」

「下次，你打算狠狠地揍他一頓之前，一定要先告訴我，我想在場觀看。」

「我覺得那是一輛軍用卡車，用來運兵的那種。漆成黑色，對不對？」

平均總收入：兩千美元。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我瘀青的臉顯得貪得無厭，我不去理會了。

我轉身看著艾倫·塔格特。他沮喪地坐在那裡，懷裡放著槍。

之後艾倫·塔格特便沉默不語了，我也不想說話。

艾倫·塔格特非常鄭重地，在他的位置站好，像白金漢宮剛剛上崗的衛兵。我輪流開燈、關燈，逐一查看客廳、餐廳、廚房和浴室。房間跟我離開時並無二致，除了卧室稍有不同。

他應聲跪在我面前。我讀不懂他的眼神，因為我看到的只有眼白。我一把將他推開。

「我的車在那兒的停車場里。」

「一點私事。」我不動聲色地說。

平均支出（最高）：五百美元。

我遞給他我的自動手槍說：「將就著用吧。」

「如果有人來告訴我。別讓人看見你。」

「我不太清楚。費伊·艾斯塔布魯克是開車過去的。飛機出了點故障，我留在了洛杉磯。」艾倫·塔格特搖頭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但是，辛普森向我提起過她的名字。據我所知，他們不過是坐在太陽底下，大談宗教而已。我覺得她是那個牧師克勞德的朋友。辛普森送了那人一座山。」

我脫了衣服躺到床上，沒有看房間另一側的那張空床。某種程度上，不必向任何人解釋，你一天里都做了什麼，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https://read.99csw.com

「真的？你認為我們應該報警嗎？」

「我覺得我們應該報警。但是，首先需要跟辛普森夫人談一談。」我嚴肅地說，「你給她打電話了嗎？」

「對不起，」他懊悔地搖頭說，「我想我是太緊張了。」

五月：一千五百美元……

「不必了。」他俯身過來，壓低聲音急切地說，「你真的認為，辛普森先生是被綁架了嗎？」

「是藍色的。司機長什麼模樣？」

「你看清楚那部車子了嗎？」

我們又到了艾斯塔布魯克家。那裡一片漆黑。車道上的別克車不見了，車庫也是空的。我用槍嘴敲擊前門，沒有人應答。

我還跪在地上，明亮的車燈照得我，一瞬間失去了意識。車輪轟鳴著朝我軋過來。我感受到了他們的殺氣，飛身向人行道摔去，滾到了路邊。

我將艾倫·塔格特放在了瓦萊利奧，然後開車回家。我的門前放著一夸脫牛奶。我把它拿進屋裡。廚房裡電時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四點二十分。

這時，一個高大的影子出現在了巷口。那影子先是單腿站立了片刻，如同一隻仙鶴，然後姿勢怪異，一拐一拐地朝著我們靠近過來。帕德勒仍在專註地揮舞著拳頭，對它毫無覺察。那影子在他身後站直了身體，揮起了一根胳膊。那胳膊垂下時，手中握著一個黑色的物體。它在帕德勒的後腦勺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像是核桃被敲碎的聲音。

「你要去哪裡？」

艾倫·塔格特將身體撞向廚房的門。他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我們一起推，鎖開了。我們經過廚房，進入了黑暗的大廳。

然後，艾倫·塔格特做了一件冒失而愚蠢的事。他走出去站到門廊里，迎著那白色的強光，扣動了手中的扳機九九藏書。

「你說晚了。我已經瞄準了司機的腦袋，正要逼他出來。」

我一把推開了艾倫·塔格特，閃電衝下了前面的台階。一個廂式貨車正匆忙倒出車道。我衝過草坪，在貨車加速之前攔住了它。

「當然。但是，我喜歡機關槍。」艾倫·塔格特吹噓道。

一瞬間，我的腦袋中一片空白。然後我忽然感到憤怒。

「現在無所謂了。」我搖頭說，「今天晚上，我跟她在一起。我就是跟她去的瓦萊利奧。」

平均凈收入：一千五百美元。

我跑回自己的車子時，艾倫·塔格特已經發動了引擎。我將他推出駕駛員的座位，去追那輛貨車。到達落日大道時，它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們沒有辦法判斷：那輛貨車究竟是進山了，還是朝海的方向開了。

「我沒有看得太清楚。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就這些。」

「沒有。」

我的槍在車裡。走到一半的時候，我終於有些清醒了。

「什麼事情？」

不同之處是第二個抽屜里，除了絲|襪和一個信封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那是個用過的舊信封，裏面是空的，藏在絲|襪下面的一個角落裡。信封是從我剛去過的那個地方，寄給艾斯塔布魯克太太的。

「她肯定起了疑心。」艾倫·塔格特說。

「差不多吧。有人扶著你。我在計程車里觀望著。我看到一個彪形大漢，將你拖進了巷子，於是我就跟了上去。」

艾倫·塔格特遺憾地把槍還給我，槍把沖前。

「我告訴你不要開槍的。」

我走向前門，拉開門閂，將門打開一條縫。

「我無處不在。」

「費伊·艾斯塔布魯克可能知道，但是她不肯說。我現在得再找她一趟。」我嘆息著說，「我需要幫助，她一家人可都挺愛使用暴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