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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阿爾伯特·格雷夫斯快步走向我,目光凝重。我指著桌子對他說:「這就是在信箱里發現的……」
那個司機變回直線,以四十五到五十英里的速度,把車速換成了二擋,在我的保險杠前打彎,從右側我和「停止」標誌之間,僅餘七尺的空隙之間鑽了過去。我瞥到了司機的臉:皮製鴨舌帽下面,有一張消痩、蒼白,被霧燈映成黃色的臉。他開的是一輛深色的轎車。
「嗯。」彼得·科爾頓答應一聲,便掛掉了電話。
如果不照上面的去做,辛普森先生就會很慘。
艾倫·塔格特說著穿過廚房,朝冰箱走了過去。米蘭達·辛普森小姐的目光跟隨著他。在這一瞬間,我十分恨辛普森小姐。米蘭達·辛普森就像一隻發|情的母狗。
「我在這邊的高速公路上,看到了一個男人,跟你的描述十分相符。在匿名信被投下的時間段,他開著一輛長型的黑色轎車,從我的身邊迅速經過。一個長得像他或者是他弟弟一樣的人,今天早上在太平洋帕利塞茲,開著一輛藍色的卡車,試圖從我的身上碾過去。他戴了一頂皮製的鴨舌帽。」
當阿爾伯特·格雷夫斯走進廚房的時候,我已經背下了那封信的內容。艾倫·塔格特和米蘭達·辛普森小姐都跟在他的身後,幾個人魚貫而入。
我瞟了一眼米蘭達·辛普森小姐,她看起來隨時會暈過去。
副警長進來了。他三十多歲,大塊兒頭,膚色黝黑,身穿棕色的便裝,衣服的肩膀處不太合身。他臉上帶著與其氣質不相稱的、略感驚訝表情。他的右手摸著腰間的槍,彷彿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忘記自己還是有權威的。
「我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阿爾伯特·格雷夫斯語氣冰冷地說。
「當然!……」彼得·科爾頓點頭笑著說,「為什麼對這輛車如此感興趣,盧?」
「我不知道。你把車子先開到房子前面。」
「對。」阿爾伯特·格雷夫斯點了點頭,朝我肅然地問,「現在告訴我,你看到的那輛車的情況。」
我叫了洛杉磯的長途。彼得·科爾頓應該已經下班了,但是,可能他有留言機。
在我們交談的過程中,線路里曾有咔嗒的響聲。這可能是暫時的線路問題,但是,也可能是有人拿起了,某一個分機的聽筒read.99csw.com
「也給他打個電話。他們很聰明,不至於留下直接的指紋。」我苦笑著搖頭說,「但是,可能會有沒有擦乾淨的指紋。戴著手套很難做那些剪貼工作。」
「我明白了。」米蘭達·辛普森小姐的回答,聽起來有些失望,「現在帶我回家吧。我又冷又餓。」
「你為什麼沒有朝他開槍?」彼得·科爾頓笑著問。
我在廚房打開信封。房頂上的熒光燈,在白色的琺琅桌面上,灑下了慘淡的白光。信封上沒有名字和地址。我用手指尖撕開一角,抽出裏面折著的信紙。
「米蘭達已經告訴我了。」格雷夫斯神色凝重地說。
我俯身檢查,那張信紙上剪貼的字母,堅決不用手去碰它。字母的大小和字體各式各樣,被貼在光滑的紙面上。很可能是從一本發行量很大的雜誌廣告上,剪貼下來的字母。文字的拼寫者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文化,但是,很難保證事實一定如此。一些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往往愛寫錯字。而且也有可能是故意而為。
辛普森家族的朋友
副警長嘟囔著走了出去,一會兒,他拿回來了一個黑色的鐵盒子。我把信擱了進去,他鎖上了箱子。這似乎讓他感到很滿意。
雲海從山上一路飄到101國道上。從高處我可以看到下面高速公路上的車燈,在晚霧中模糊的光線。我在進入高速公路前的「停止」標誌前面停了下來,等待車流通過。
「我的名字叫盧·阿徹。冷靜,長官。你有證據箱嗎?」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他並沒有撞上我們。」
「如果是你,相信你也不會那樣做的。」我冷笑著說,「我們不知道辛普森先生如今在哪裡,如果我們太冒失了,我們將永遠也找不到他。現在,我們故意放出話去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找人。」
我倒車轉彎追了上去。黑色的路面很濕滑,我開車的速度不夠快。前方車輛的紅色尾燈,漸漸被霧氣吞沒了。不過,這本來也是徒勞,他隨時可能駛入任何一條,與高速公路平行的鄉村道路。我能夠為辛普森所做的,也許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跑掉。
米蘭達·辛普森小姐好奇地看著我。下方的儀錶盤燈光,在辛普森九九藏書小姐的臉上投下了陰影,黑暗中只能看到她明亮的眼睛。
「你看起來很不好,阿徹。」米蘭達·辛普森小姐皺起了眉頭,「我又讓你生氣了嗎?」
「第二輛汽車的租車人是一名男子,正在去舊金山的路上。他還沒有在那邊還車,但是,他目前才開了兩天,他要租一個星期的,他名叫勞倫斯·貝克爾,小個子的痩男人,穿戴一般……」
如果沒有埋伏、追查和做了標記的鈔票的話,他會在明天回家。
「我是盧·阿徹。這是一起綁架案。幾分鐘前我們收到了匿名信。」我對他大聲說,「辛普森的那封信是個騙局,只是為了緩和局面。你最好跟地方檢察官談一談。前天,辛普森從伯班克機場離開后的事情,可能發生在你的轄區。」
我駕車再次駛入了淺溝,穿過了高速公路,駛回了卡布里羅峽谷。在路燈黃色光芒照不到的前方,沒有了白日的陽光,叢林和灌木在濃重的霧氣中,呈現出了頹廢的煙灰色。這幅圖畫跟我腦海中,模糊不清的圖案很相稱。我昏昏沉沉地尋找著一條線索,那將通向拉爾夫·辛普森可能被隱藏的地方。
我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她,但是,我能夠想到的,只是拉爾夫·辛普森會很慘。
「這是什麼?」警長伸手便去拿桌上的信,我只好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碰到信。
「投信的有可能是幾分鐘之前,在高速公路上從我身邊,迅速經過的一輛車裡的人。」
「有,在車裡。」
「他們可以這麼做。他們計劃周密。」我笑著說,「關於那輛黑色轎車,你有什麼消息嗎?」
「請你描述一下那兩輛車是什麼樣子。」
還沒有等到我們進入山谷,太陽已經墜入了海邊山巒之上的雲層里。雲的倒影投射在空蕩蕩的田野里。一輛接著一輛的卡車與我們擦肩而過,裏面載著的是返回農場宿舍的工人。他們結束了一天在田野里的勞作,就像牲口一樣,擠在卡車呼呼作響的後車篷里。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們耐心地沉默著,等待著吃飯、交媾、睡覺和第二天太陽的升起。
你會被監視!
「如果我能夠做得到的話。」
「沒什麼大事情,綁架勒索。」
「你認為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艾倫https://read.99csw.com·塔格特望著我問道,「你認為他們在辛普森離開伯班克機場時,突然綁架了他?」
「你留在這裏。」我說,「你可能會遇到點兒情況。你帶著槍了嗎?」
艾倫·塔格特站在敞開的冰箱旁邊,他手拿一根吃了一半的火雞腿,一邊啃一邊問:「現在我們能夠做什麼?」
「對,他是我想撞上去的移動飛靶。」
「等一下,請你讓我來處理。」
這是一間狹小的房間,四周擺著碗櫃。房間里只有一扇窗戶,位於銅製的水池上方。門前的牆上有一部電話。
放在聖特雷莎邊界高速公路南端,弗萊爾斯路對面的草地中央。
「是的,他在書房裡查看那些錢。」阿爾伯特·格雷夫斯點頭說,「我去給警長打電話。」
「在『瘋狂鋼琴』酒吧營業的時候,安排一個人在那裡。以防萬一。」
「我吃不下東西,」米蘭達·辛普森小姐搖頭推辭著說,「你認為他還活著嗎?」
「是的。」我點了點頭,「但是,我以為你不怎麼喜歡他。」
他遲鈍的黑眼睛,憤怒地看著我的臉問:「你以為自己是誰?」
「好好保管,」當他將盒子夾在腋下,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我說,「不要讓箱子離開你的手。」
「他很冒失,但是,他的車開得很好。」
「那正是我所擔心的。」阿爾伯特·格雷夫斯說道,然後,他飛快地走出門去,以至於艾倫·塔格特不得不跳了起來,以給格雷夫斯讓路。
「讓她吃點兒東西,塔格特。」
看到信紙上粘貼著的列印字體,我的心一沉。字母是一個一個剪下來,然後拼寫成信的,這是綁架案件的典型手法。
「帕薩迪納的達拉克斯車行。」彼得·科爾頓說,「我要親自去那兒一趟。」
坳地里的雲如同流動的牛奶,伴隨著我們一路來到了山的另一側,與漸濃漸冷的夜色融為一體。有一、兩次在彎道的時候,米蘭達·辛普森小姐倚在我的身上顫抖。我沒有問她是冷還是害怕,因為這兩個原因,都不是我希望她選擇的。
不要試圖報警!
「那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我連忙打斷他的話說,「你有對方的車牌號嗎?」
「稍等,在這裏——『623895』。是一輛一九九_九_藏_書四二年的林肯。」
「去把它拿來,好嗎?……我們得把這個給取指紋的人。」
「第一輛車的租車人,名叫魯斯·迪克森夫人,金髮碧眼,大概四十來歲,住在比弗利山酒店。」彼得·科爾頓大聲說道,「我們去那兒調查了,那裡的確有她的入住登記,但是,當時她不在酒店。
「你猜對了。」米蘭達·辛普森小姐近乎耳語般地說。
把十萬美元用白紙包好,再用繩子捆好。
如果你珍惜辛普森的生命的話。
阿爾伯特·格雷夫斯抬起頭來說:「情況就是這樣子。我把警長的副手叫了過來。」
「這封信讓一切如此真實。」米蘭達·辛普森小姐悲傷而無奈地嘟囔著,「以前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好吧。還有什麼有用的提示?」
雖然他們兩位看上去就像兄妹,但是,米蘭達·辛普森小姐的氣質,與艾倫·塔格特截然相反。辛普森小姐的眼睛下方,泛起了難看的黑眼圈,豐|滿的嘴唇哀傷地垂在,她那漂亮、整齊的牙齒上。辛普森小姐斜倚在門柱上,神情陰鬱。
「地方檢察官那邊,有更好的人選。」
米蘭達·辛普森小姐急匆匆地打開車門時,我看到一個白色的信封,正夾在信箱的擱信槽里。
做完馬上離開,你的行動會被監視。
「他有負責提取指紋的人嗎?」
車子朝聖特雷莎北面開。
「讓你的辦公室,聯繫聖特雷莎地方檢察官。我要把匿名信交給他們,進行指紋檢測。」我大聲說,「晚安,謝謝!……」
米蘭達·辛普森小姐說著,轉身走出了房間。
「去看一看格雷夫斯在不在。」我說,米蘭達·辛普森小姐立刻去了。
「我希望他撞上了。」我憤怒地吼著。
「太多了。那天一共租出去了十二輛那樣的車。但是,大多數看起來都沒有問題。只有兩輛當天沒有被還回租車行。那兩輛車被租了一個星期,已經做了預付款。」
拉爾夫·辛普森先生現在很安全。
「不是因為你,」我說,「是這個案子沒有進展。我喜歡直接的行動。」
阿爾伯特·格雷夫斯俯身看著那封信,大聲地讀給自己聽。艾倫·https://read.99csw.com塔格特與米蘭達·辛普森小姐一起站在門口,不太確定是否需要他,但是,至少他顯得很自在。
「該死,這就是真的!……現在我要去躺一會兒。」
接線員斷掉了連接。我把聽筒放在耳邊,聽著裏面的忙音。
今天晚上九點鐘,來做這件事情。
「是在哪家租車行?」
副警長略帶挑釁地問道:「這兒出了什麼事?」
「我知道自己不能做什麼。」我倔強地說,「如果可以,我不能讓辛普森去死。」
「你怎麼知道是父親寫來的?」
「你在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我自己的工作。」
「當然!……」艾倫·塔格特拍了拍自己的夾克口袋。
艾倫·塔格特推開廚房盡頭的一扇門,然後在我身後關上了門。
「我不知道。這兒哪裡有電話?」
接線員將電話,轉接到了他的辦公室,彼得·科爾頓本人接的電話。
「他現在就在這裏?」我問道。
我猛地踩下了剎車,米蘭達·辛普森小姐不得不用雙手,扶住了汽車的儀錶盤。我開始變得暴力起來。
「很顯然。」我點頭說。
「上面可能留有指紋。」
線索就等在辛普森家,車道入口處的信箱里。找到它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米蘭達·辛普森小姐首先發現了它,她驚叫道:「快……快停車!……」
信上是這樣寫的:
這時,一對明亮的車燈從聖特雷莎方向駛來。車燈突然照向了我們,彷彿一對野獸的眼睛。這輛飛馳的汽車試圖駛入坳道,它的剎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車輪跳躍地咆哮著。但是,我沒有讓它過去。
大概整整一分鐘之後,我聽到了電話另一端,傳來微弱的金屬摩擦聲——屋裡某個角落的分機聽筒,剛剛被放回了原位。
「餐具室里就有一部。」艾倫·塔格特指了指身後,「從這兒過去。」
「作為綁架案,綁架者的行動可不怎麼快啊。」
「儘可能描述清楚,然後公布尋找啟示。」
「現在先不說這個。我來處理那件事情。」
黃昏時分,太陽已經落下了,而夜晚還沒有真正到來,我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車速漸漸放慢下來。
我的語氣制止了她,米蘭達·辛普森小姐的一隻腳站在了地上,一隻手正要去拿那封信。我捏著信封的一角,用一條幹凈的手絹,把它包了起來。
「我已經派人去了。還有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