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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四節

第六章

第四節

對比爾來說,最大的問題是時間。
他們第二天再次出發。這次他們白天起航,因為日本飛機仍掌握制空權,士兵們脫|光了衣服,將制服和裝備藏在艙底,讓自己看起來如同當地漁民。這一招見效了,B連順利登陸蘇蘭島。西蒙斯立刻對駐紮在島上的日軍進行偵察。
爬到一半的時候,寂靜被一聲巨響打破。有人的步槍槍托撞上了一塊凸起的珊瑚。他們全都停下,緊貼崖壁一動不動。西蒙斯屏住呼吸,等待日軍從上面射擊,展開一場屠殺。但日軍毫無動靜。
他的伊朗獄友似乎沒有這樣的感覺。這體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美國人所受的訓練讓他們追求立刻出結果,所以拖延令他們痛苦無比;而伊朗人卻滿足於等待,等待明天,等待下星期,總有一天會等到,就像他們在做生意時漫不經心一樣。
保釋金高得驚人。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沒有人支付過這麼多贖金。他想起美國商人在南美被綁架的故事,綁匪索要的贖金是一兩百萬美元(人質通常都被撕票)。對百萬富翁、政治家和名人的綁架,索要的贖金則高達三四百萬美元——但從來沒有一千三百萬美元。沒有人會為了保羅和比爾付這麼多錢。
科伯恩聽到了一種怪異的噪音。「聽,」他說,「那是什麼聲音?」
但不管是怎樣的難關,總會有攻克的辦法。
EDS公司的同事——泰勒、豪威爾、揚、加拉格爾和科伯恩都怎麼樣了?國王離開后他們就再沒來過監獄。他們被迫逃亡自保了嗎?不知為何,比爾覺得他們應該還在城裡,試圖將保羅和比爾救出監獄。他開始希望這次轉移是他們安排的。或許,巴士不會把他們送去另一個監獄,而是將他們直接送到美國空軍基地。他越想越覺得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國王離開后,美國大使館無疑已意識到保羅和比爾的處境異常危險,於是開始施展強有力的外交手腕解決問題。巴士只是個幌子,真實目的是要在不引起達德加這樣懷有惡意的伊朗官員的條件下,將他們弄出司法部監獄。
「別開這麼快。」西蒙斯說。
大門打開,巴士開了進去。
空軍基地也在北部。
最後他們被帶到了院子里,趕進了一輛小型巴士,車上還有幾名來自其他牢房的囚犯。比爾打量著其他人,努力尋找他們的共同點。其中一個是法國人。難道為安全起見,所有的外國人都要被關進同一個監獄?但他又看見了一個強壯的伊朗人,他是他們入獄頭一晚待的樓下牢房裡的老大。比爾猜他只是個普通囚犯。
何況,即使付了這麼多錢,他們也不能離開這個國家。他們很可能被軟禁在家中,而暴徒將佔領外面的城市。保釋金有時更像是陷阱,而不是脫身之策。它好比將人置於困境的第二十二條軍規九九藏書
十分鐘后,他們繼續前進。
比爾將寫給艾米麗的信交給基恩,基恩會在電話里念給她聽。比爾認識基恩十年了,關係親密——撤離行動后他們就住在一起。比爾知道,基恩並不是傳說中那種冷漠的人——有一半的冷漠都是他裝出來的——但是在給妻子的信中寫「我愛你」之類的文字還是挺難為情的,因為得通過基恩之口將這句話轉達出去。最終比爾還是克服了心理障礙,因為他非常想讓艾米麗和孩子們知道他有多麼愛他們,說不定他再也沒機會對他們說這句話了。這些信就像是執行危險任務之前飛行員寫的一樣。
一直關心他們的牢房「教父」對他們的離開很傷心。老人悲傷地看著保羅取下凱倫和安·瑪麗的照片。保羅一衝動,將照片送給了老人。老人明顯非常感動,連聲道謝。
科伯恩的來訪讓他的情緒稍稍好轉。傑伊穿著寬大的羽絨服,帶著羊毛帽,下巴上長著紅鬍子——看到他這個樣子,比爾就知道他來德黑蘭不是通過法律渠道解決問題的。科伯恩來訪時主要同保羅說話,而保羅沒有將獲知的情況轉告比爾。比爾沒有不滿——他需要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的。
將他們的牙刷、共用的剃鬚刀和僅有的幾件換洗衣裳收拾起來只用了幾分鐘。然後他們坐下等待——等了三個小時。
1秒=1分鐘
我到底做了什麼啊?
攻擊在11月2日凌晨一點展開。西蒙斯和十四名手下蹲伏在崖底,就位於日軍的正下方。他們的臉和手都被塗成黑色,月光皎潔,整個區域開闊得如同艾奧瓦州大草原。他們用手語交流,將襪子套在靴子上,以免發出聲響。
兩天後,1月18日上午,一名警衛來到五號牢房,用波斯語對衛生部前副部長雷扎·勒伽巴說了幾句,勒伽巴為保羅和比爾翻譯道:「你們必須收拾好東西。他們要轉移你們。」
巴士駛近堡壘,慢慢減速。
他越來越適應牢房的環境。他學會了忽視塵土和蚊蟲,習慣了寒冷的、黏糊糊的、令人毫無食慾的食物。他學會了在一個狹小的、明確規劃出的個人空間內生活,那裡是他自己的「地盤」。他努力保持活躍。
他們全部注視著高高的外牆、巨大的鐵門,以及警戒塔和機槍火力掩體。
巴士駛入一個寬闊的廣場,廣場上坐落著一座巨大的堡壘狀建築。比爾興緻盎然地望著這座建築。建築的外牆有二十五英尺高,牆上立著警戒塔,架著機關槍。廣場上滿是穿著方披巾,也就是傳統黑色長袍的伊朗女人,她們都在大聲叫嚷著。這裡是宮殿還是寺廟?或者說軍事基地?
西蒙斯說:「這地方比阿拉莫要塞美國得克薩https://read.99csw.com斯州聖安東尼奧附近一座由傳教站擴建成的要塞。在得克薩斯獨立戰爭中曾起到重要作用。還堅固。」
EDS公司的人到監獄所在的德黑蘭南部來也越發危險了。保羅和比爾不知道下一次探監是什麼時候,甚至連會不會有下一次探監也不知道。一連四五天沒人探監的話,比爾就會懷疑其他人都回美國了,將他和保羅留在了伊朗。考慮到保釋金之高,德黑蘭之危險,他們是不是放棄了營救保羅和比爾?他們可能被迫離開,以保全自己的生命。比爾記得美國從越南撤離的時候,留在最後的大使工作人員是用直升機從房頂上救走的,這一幕似乎又要在德黑蘭的美國大使館重現。
喬·波赫說:「我開得不夠穩?」
走廊里的電視機常開著,尤其是在下午。保羅和比爾同其他囚犯一起觀看了在梅赫拉巴德機場的皇亭舉行的小儀式。國王、王后、他們四個孩子中的三個、國王的岳母,以及一群侍臣一起,來送行的是首相沙赫普爾·巴赫提亞爾和若干將軍。巴赫提亞爾親吻了國王的手,王室一行進入飛機。
這段牢獄之災是寶貴的教訓。比爾學會了在沒有好房好車、吃不到可口的食物、穿不上乾淨衣服的條件下活下去。住在一個蚊蟲爬滿牆壁的骯髒房間沒什麼了不起。他生命中的一切都被剝奪了,他發現自己唯一關心的就是家人。仔細想想,也只有家人才重要:艾米麗、維姬、傑姬、珍妮和克里斯。
「是那些女人在哀號。」波赫說。
「他們有親人被關在監獄里。」波赫解釋道。
珊瑚的尖銳邊緣扎進他們的手指和手掌。有的地方沒有支撐點,他們只好抓住藤蔓往上爬。他們此時毫無還手之力——如果有哨兵好奇地從平台上沿著東側的懸崖往下看,就會立刻發現他們,並且易如反掌地把他們逐個幹掉。
1分鐘=1小時
機關槍剛剛搬上崖頂,一個睡眼惺忪、起來上廁所的日本兵就闖進了視野。西蒙斯給負責掩護的士兵打了個手勢,後者射殺了那個日本人,接著便槍聲大作,火光四射。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街上。這是三周以來他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司法部周圍的政府大樓都遭到了破壞——暴徒果然都肆無忌憚了。隨處可見被焚毀的汽車和被打碎的窗戶。大街上全是士兵和坦克,但他們什麼都沒做——沒有維持秩序,甚至沒有管制交通。比爾覺得,孱弱的巴赫提亞爾政府被推翻只是早晚的問題。
比爾心臟狂跳。這是好消息!也許他們都要被釋放了。
警衛又說了幾句,勒伽巴說:「他讓你們不要擔心——這都是為了你們好。」
西蒙斯徵用了三艘當地帆船和十一隻獨木舟,自任艦隊司令。凌晨兩點,他同八十名士兵出發了。但風暴來襲,七隻獨木舟傾覆,西蒙斯的大多數艦隊成員游泳重返海灘。
西蒙斯上校曾經仰視過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比爾感覺自己如同失望的孩子。我這九九藏書一輩子算是毀了,他想。我做了什麼才得到如此報應?
這時,他看見了那座堅不可摧的堡壘。
他當時還是西蒙斯上尉,他的朋友稱他阿特,而不是「公牛」。
他用各式各樣的辦法打發時間。他讀書,教保羅下棋,在走廊鍛煉,同伊朗人聊天,掌握廣播和電視新聞中的所有信息,還有就是祈禱。他對監獄進行了細緻入微的調查,丈量牢房的面積、走廊的長度,勾勒平面圖。他堅持寫日記,記錄下牢獄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以及探訪他的人告訴他的所有事和所有新聞。他使用名字的縮寫字母而不是全稱,有時還會加入虛構的時間,或者真實事件的修改版本。倘若日記被沒收,審查人員讀過之後將不知所云。
電視上播出國王的飛機升入藍天後不久,比爾開始聽到一種背景噪音,彷彿監獄外很遠的地方有一群人在吵鬧。噪音立即升級為尖叫、歡呼和號角聲混雜成的喧囂。電視畫面展示了喧囂的源頭——成百上千伊朗人湧上街頭,大喊著:「國王跑啦!」保羅說這讓他聯想到費城的新年遊行。所有的車都打開頭燈,喇叭轟鳴。許多司機把刮雨器拽出來,掛上旗幟,然後啟動刮雨器,旗幟便左右揮舞。卡車載著大肆慶祝的年輕人,緩慢行進。整個城市裡,到處都有人將國王的雕像推倒擊碎。比爾不知道暴徒接下來會幹什麼。他繼而擔心起警衛和其他囚犯下一步的行動。伊朗人民長久以來被壓抑的情感噴薄而出,美國人會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嗎?
探訪者帶來的最重要的禮物是消息。院子另一頭平房裡進行的短暫會面中,談論的都是營救保羅和比爾的各種努力。在比爾眼中,時間是最關鍵的。總有一個辦法會成功。不幸的是,伊朗卻在陷入混亂。革命力量風起雲湧。EDS公司來得及在全國爆發革命之前將保羅和比爾救出去嗎?
同所有地方的囚犯一樣,他迫切期待有人來探監,就像孩子期待聖誕節。EDS公司的同事會帶來可口的食物、溫暖的衣物、新書,以及來自家人的信件。有一天,基恩·泰勒帶來了比爾六歲兒子克里斯托弗即克里斯。克里斯是克里斯托弗的昵稱。站在聖誕樹前的照片。儘管只是在照片中看到兒子,比爾還是頓時充滿了力量——他知道自己所期待的是什麼。他堅定了活下去的信念,決不放棄希望。
1星期=1個月
不管是怎樣的難關,總會有攻克的辦法。
令比爾恐懼的是,巴士停了下來,車頭正對著大門。
日軍駐紮在島的南端,在三百英尺高的珊瑚懸崖頂的燈塔里。
不過,隨著國王統治的動搖,比爾在一些伊朗獄友眼中看到了絕望,他開始不相信他們。他出言謹慎,沒告訴他們他有誰先回了達拉斯,也沒告訴他們,旨在爭取他獲釋的談判進行到何種程度了——他擔心,他們會把這些信息當作救命稻草賣給警衛。
「違什麼法?」
巴士又停下來。鐵門在後面關閉,前面又打開了一read•99csw•com扇門。巴士駛入門中,停在建築群前。一名警衛用波斯語說了幾句話,所有囚犯都起身下了車。
監獄中的高官面色凝重——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王室或王室近臣的朋友。如今,他們的主子離開了。這至少意味著,他們不得不長時間待在監獄里了。比爾覺得,國王離開后,親美的伊朗也將不復存在。將來,德黑蘭將更加動蕩混亂,美國人在這裏將更危險,而保羅和比爾獲釋的希望也將更加渺茫。
西蒙斯第一個爬上崖頂。他蹲在平台上,在皎潔的月光中感到無所遁形。他沒有看到日本人,但他聽到了從一個低矮建築中傳出的說話聲。他用步槍瞄準了燈塔。
巴士駛出院子,比爾對法國人說:「你知道我們這是去哪兒嗎?」
西蒙斯決定從東側爬上懸崖,展開襲擊。
兩三周之後,比爾終於意識到他們不可能一時半會兒就出獄,於是時間這一維度對比爾來說全變了樣。與已經被判刑的囚犯不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在牢里待九十天還是五年,所以他不可能過一天就在牆上做一道記號,倒數重獲自由的時間。過去多少天都沒有什麼差別——他不確定自己將在牢里待多久,所以他感覺自己將永遠地待下去。
「我要被釋放了。」法國人說。
一條小路從西側延伸到懸崖中段,與珊瑚上開鑿出的陡峭階梯相連。從六十英尺高的燈塔和燈塔平台上的三個面西的建築上,可以看到整個階梯和小路的大部分。那是絕佳的防守位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違法。」
他們不是去空軍基地,EDS公司沒有談判成功,大使館也沒有展開行動。他們不會被釋放。
波赫停下車。
科伯恩插話道:「我們到了。」
B連降落在洪望康島的雷迪灣,發現該島沒有日軍。西蒙斯在兩百名溫順的土著面前,將星條旗升到了一棵椰子樹上。在附近蘇蘭島駐紮的日軍在屠殺平民。西蒙斯請求上級允許他攻佔蘇蘭島,但遭到上級拒絕。幾天後,他再次發出相同的請求。他被告知,沒有多餘的船隻可以將B連運過去。西蒙斯請求上級允許他使用當地的交通工具,這次他終於獲准了。
比爾心頭一凜。他們要去什麼監獄?是那種折磨囚犯致死的監獄嗎?EDS公司會被告知他們轉移到哪兒了嗎?還是說,他們兩個會無聲無息地消失?這裏談不上舒適,但至少他們熟悉這裏。
他同保羅不一樣。對精力充沛、爭強好勝、意志堅定、心懷大志的保羅來說,坐牢最大的痛苦是無助感。比爾的本性更溫和——他承認現在能做的只有祈禱,於是他就祈禱(他沒有將宗教信仰表現出來,而是在深夜睡覺之前祈禱,或者早上別人起床之前祈禱)。令比爾痛苦的是,時間流逝得太慢。現實世界的一天——忙忙碌碌地解決問題,做決定,打電話,開會——一晃就過去了,而牢里的一天漫長無比。比爾發明了一種將現實時間轉化為牢獄時間https://read•99csw.com的辦法。
巴士往北行駛,經過比爾熟悉的區域。看著動蕩的城市南部在他身後慢慢退去,他開始覺得安全了幾分。
1小時=1天
西蒙斯做了出發的手勢,他們開始攀爬懸崖。
他們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每個人都若有所思。
1個月=1年
攀爬過程持續了一小時。
剩餘的隊員也陸續抵達平台。他們安裝好機關槍后就會開始襲擊。
保羅拜託勒伽巴將他們轉移的消息告知EDS公司——也許要通過賄賂管理監獄的上校。
「另外一個監獄。」
但科伯恩來訪后就傳來壞消息。1月16日,國王離開了伊朗。
「轉移到什麼地方?」保羅問。
「總之要小心。」
科伯恩想到,如果沒有所有美國軍隊的幫助,他們這支小營救隊根本無法攻入這裏。他們籌劃並練習過多次的營救行動如今完全無法展開。方案無需變更或改良,因為他們面對的情況發生了劇變,整個營救方案都派不上用場。
「上帝啊。」西蒙斯說,深沉沙啞的嗓音中夾雜著敬畏,「瞅瞅這地方。」
他們的視線越過穿著黑袍的古怪女人們的腦袋,看著加斯爾監獄巨大的堡壘。
「那些女人是做什麼的?」科伯恩大聲問。
二十分鐘后,一切都結束了。十五個敵人被殲滅。西蒙斯的隊伍則有兩人受傷,但都不致命。「堅不可摧」的堡壘被攻佔下來。
前方的中央是兩扇巨大的鐵門。
大使館官員偶爾會來探監,給他些許慰藉。大使館的人來監獄也冒了險,但他們從未帶來政府如何全力以赴幫助保羅和比爾的消息,比爾由此推斷,國務院沒有盡職。
現實時間 牢獄時間
他們忐忑不安。比爾習慣了這個監獄,而且基本信任他的獄友——儘管他偶爾也會多疑。他擔心下一個監獄會更糟。
他們的伊朗律師侯曼起初來探監時,他們都歡欣鼓舞,但後來比爾意識到,侯曼承諾了很多,但實現得很少,伊朗人的辦事風格就是這樣。同達德加交涉的失敗令他們沮喪而絕望。達德加輕易就戰勝了侯曼,而且鐵了心要將保羅和比爾關在監獄里,看著這一切讓他們恐懼。比爾當晚失眠了。
那是1944年10月。二十六歲的阿特·西蒙斯是第六遊騎兵步兵營B連指揮官。美國人在太平洋節節獲勝,即將進攻菲律賓。第六遊騎兵步兵營先於進攻部隊抵達那裡,在敵人後方製造破壞。
這個可怕的地方就是新的監獄,新的夢魘。
西蒙斯立刻撲向機關槍,抓住一條支架腿和彈藥箱,機槍手則抓住另一條支架腿,開始射擊。被打得猝不及防的日本人從建築中逃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呼嘯而來的子彈。
那天剩餘的時間,他和保羅都待在牢房裡,努力不引起旁人注意。他們躺在床鋪上,漫無目的地談著話。保羅抽著煙。比爾努力不去回想他在電視上看到的恐怖畫面,但無法無天的暴徒的吼叫,革命勝利的集體狂歡,透過了監獄牆壁填滿了他的耳朵,就像是閃電間歇中震耳欲聾的雷鳴。
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