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什先生」轉向斯卡利，說：「他們不讓我們走。」

「把我們射下來。」

「好。」

「試一試吧。」

一陣噪音后，包機飛行員的無線電里傳出了呼叫。戰鬥機繞著包機飛，包機飛行員同戰鬥機飛行員展開了對話——傑克遜聽不懂對話的內容，但他慶幸的是伊朗人在通話而不是射擊。

旅館的門廳很高，共有三層，每個房間都由環形走廊相連，所以每間房的房門都能從門廳看到。美國人進來的時候，門廳里都是土耳其人，喝著啤酒，看著黑白電視機中的足球比賽，不時爆發出叫喊和歡呼。土耳其人注意到陌生人進屋后，房間頓時安靜下來，直至鴉雀無聲。

「不，我想要知道。」

傑克遜星期一到達安曼，立即投入工作。他知道佩羅是從安曼乘阿拉伯之翼的包機前往德黑蘭的。他也知道，阿拉伯之翼的總裁阿科爾·比爾塔基非常友善，允許佩羅攜帶NBC的電視錄像帶作掩護。現在，傑克遜又聯繫了比爾塔基尋求幫助。

威爾森的電話通了。

「我是拉爾夫·博爾韋爾。」

佩羅掛斷電話。哦，上帝啊，他想，終於看到曙光了！

他告訴比爾塔基，EDS公司有兩個滯留在伊朗的員工需要營救出來。他為保羅和比爾編造了假名。儘管德黑蘭機場關閉了，傑克遜還是想飛進去降落。比爾塔基表示願意一試。

「你就別問了。」

星期四，傑克遜從安曼出發，向東飛去。

電話響了。

他們走之後，他再度陷入沉寂。他又派出了一群自己的人到危險的地方去做危險的事，而他只能坐著等消息。

飛機的到達似乎在凡是一件大事。他們下了飛機，迎接他們的是一隊看上去要找碴兒的警察。但「菲什先生」同警察局局長擁抱微笑起來。

第三次被攔下檢查時，上車的人沒穿制服。「菲什先生」非常緊張。「盡量表現得隨意些。」他悄悄對美國人說，「看書，別看他們。」他同這些土耳其人談了半個小時，巴士才獲准重新出發，但兩個土耳其人留在了車上。「說是要保護我們。」「菲什先生」神秘兮兮地說，然後聳了聳肩。

他派約翰·卡倫和羅恩·戴維斯去機場提交飛行申請。他們的目的地是凡，那裡有最靠近邊境的機場。

斯卡利陷入思考。這群人九-九-藏-書里只有戴維斯有槍；西蒙斯總是擔心武器更容易惹麻煩，而不是擺脫麻煩，所以沃爾瑟警用手槍都被留在了達拉斯。「好的。」斯卡利說。

他們乘兩輛計程車離開了。

「好。」威爾森說，「如果他生命垂危，我會讓你去接他。否則我不會讓你的機組成員冒險。我回頭給你電話。」

「他說他們都安全。」

他打電話回達拉斯，找到他的秘書薩莉·沃爾瑟，讓她接通海軍陸戰隊司令官威爾森將軍的電話。他同威爾森是朋友。

其他人都聚集在斯卡利的房間。沒有人想坐在床上，更別說在上面睡覺了。他們都想立刻起身去邊境，但「菲什先生」很猶豫。「這會兒是凌晨兩點。」他說，「警察在監視旅館。」

他花了很長時間思考約翰·卡倫和波音707上的機組成員。他剛認識他們幾天——他們是普通的美國人，但卡倫已經準備好冒性命危險去德黑蘭接一名受傷的海軍陸戰隊員。就像西蒙斯說的那樣：美國人就應該這樣互相幫助。儘管前途未卜，他卻備感欣慰。

佩羅盤算：乘飛機那一組的人可以假扮成擔架員。

又行駛了幾英里，巴士再次停下來，他們又被檢查了一遍。

「我目前在一個叫尤瑟科瓦的鎮子上。這裡是離邊境最近的鎮子，我住在這一帶唯一的旅館里。」

傑克遜在探索了保羅和比爾從伊朗進入科威特的可能性，得出否定的結論后，就一直留在科威特。星期天，保羅和比爾出獄那天，西蒙斯通過梅夫·斯托弗通知傑克遜前往約旦的安曼，在那裡包下一架飛機飛往伊朗。

達拉斯總部七樓行動組把這歸咎於佩羅。是他向前一天晚上來訪的美國駐土耳其領事透露了實情，他們認為領事沒有保守秘密。他們正想盡辦法阻止報紙公布這一秘密，但他們無法獲得百分百的保證。

他們進入店內，在一張桌旁坐下，頭上亮著一隻燈泡。斯卡利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談什麼，但「菲什先生」最終談妥了租巴士和請司機的價錢。他們坐巴士返回旅館。

雙方又用土耳其語爭論了一番，但最後警察和旅館經理似乎放棄了，營救組登上巴士。

「那就得了。」佩羅說，「就這麼辦。」

羅恩·戴維斯將他的點38手槍扔到窗外的雪地htｔｐs://rｅad•９9cｓｗ•ｃｏm中。

通話繼續。包機飛行員大聲爭辯著什麼，最後他轉過頭對傑克遜說：「我們必須回去。他們不允許我們降落。」

「應該想清楚的是你。」道格拉斯說，「如果我們在伊朗被擊落，那飛機是不是偷來的又有什麼關係？如果我們沒被擊落，我們還可以把飛機還回原來的地方。即便飛機上有幾個彈孔也無妨。我們將在有人發現這件事之前就離開這個國家。這還有什麼好多想的？」

佩羅把克勞斯拋諸腦後，集中精力思考自己的問題。

「感謝上帝！」

「我需要知道那名受傷的海軍陸戰隊員具體在什麼地方。」卡倫繼續道，「大使館必須將他送到機場。我在機場有許多熟人——我能說服他們網開一面，准許我進去，然後再說服他們准許我離開，或者直接就飛走。」

「太好了！」

星期四上午，格倫·傑克遜——獵人、浸禮會教徒、「火箭男」——乘坐一架包機飛臨德黑蘭上空。

「這意味著可能會引發更多的問題，惹更多的麻煩。」

「怎麼弄？」

佩羅心臟狂跳起來，「好極了！他說什麼？」

「那我們就要去。就這麼告訴他們。」

「好吧。」傑克遜說，「今天下午再試一次。」

「你打算怎麼辦？」

「我在土耳其出差，」佩羅告訴他，「我剛從報紙上了解到克勞斯中士的事。我在這兒有一架飛機，如果大使館能把克勞斯帶到機場，我們今晚就能飛去將他接出來，給他恰當的治療。」

威爾森將軍回電話了。克勞斯中士並無性命危險，佩羅沒有必要派飛機過去。

領事打來電話。他已想盡辦法，但仍舊沒辦法幫佩羅購買或租賃到一架小型飛機。包機在土耳其國內機場間飛行是可以的，但最多也就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佩羅給波音707的機長約翰·卡倫打電話，讓他來套房。他把報紙給卡倫看，道：「如果讓你今晚飛去德黑蘭，將受傷的海軍陸戰隊員接出來，你怎麼看？」

飛機朝群山環抱的德黑蘭降落時，兩架飛機從這座城市升空。飛機靠近后，傑克遜看清他們是伊朗空軍的戰鬥機。

他們都被分配了房間。每個房間都有兩張簡易床，角落裡有一個洞，由浴簾隔開，那就是廁所了。地面有木地板，牆被白塗https://read.99csw.com料粉刷過，但牆上沒有窗戶。房間里蟑螂成災。每一層有一間浴室。

不一會兒，巴士的頭燈照亮了一個穿制服的士兵的身影，他站在路中間朝他們揮手。巴士司機徑直開過去，似乎要將士兵撞倒，但「菲什先生」大喊起來，司機踩了剎車。

「不用，他們也會同意的。不過，飛機的主人會氣瘋的。」

佩羅驚訝于卡倫竟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必須深夜飛越群山，在沒有空中管制員幫助的情況下降落到關閉的機場。「你不同其他機組成員談談嗎？」佩羅問。

斯卡利和菲什去租能把他們帶去邊境的巴士了。一輛賓士將他們載到一家櫥窗里放著老式電視機的電器店，店關門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但「菲什先生」用力敲擊保護窗戶的鐵柵欄，從店裡走出一個人。

「這又怎麼樣？」斯卡利說。

「菲什先生」坐在斯卡利旁邊，說：「進山之後才是真正的問題。我能應付警察，因為我同他們有交情，但我擔心山裡的強盜和士兵——我在他們面前可說不上話。」

然而，星期三，斯托弗又傳達了西蒙斯的新命令。現在，傑克遜的任務是確認乘飛機那一組能順利離開伊朗——據達拉斯了解，走陸路那一組已經不在德黑蘭了。

「我會轉告斯卡利的。」

「我剛才見到拉西德了。」

斯卡利朝窗外望去，看到山坡上有一個排的士兵，裝備的都是大火力步槍。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倘若才是他們沒停下來，早就被打成馬蜂窩了。

斯卡利名義上是營救組組長，但他基本上只能遵從「菲什先生」的指示。他不了解這個國家，更不會說這個國家的語言——他大多數時候都搞不清楚狀況。在這樣的條件下，很難掌控局面。他覺得自己最多只能讓「菲什先生」不亂來，並在「菲什先生」緊張的時候給他打氣。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看起來非常可疑嗎？」

他們浩浩蕩蕩地下樓。經理出現了，面色憂慮，開始詢問「菲什先生」。然後，不出所料，兩個警察進來了，加入談話。

然而，佩羅自己必須留下來。他是整個行動組的中樞——他必須與外部世界保持電話聯繫，聽取博爾韋爾、達拉斯、乘飛機的一組和走陸路的一組發回來的報告。倘若波音707能在凡降落九-九-藏-書，佩羅當然會去，因為707上的單邊帶無線電通話器可以讓他給全世界打電話。但沒有那種通話器的話，他到土耳其東部就會與外界隔絕，那樣伊朗逃出來的人同與他們會合的人之間就無法聯繫。

佩羅打電話給「菲什先生」，請他安排飛往凡的航線。「菲什先生」幾分鐘后打回電話，說都辦妥了。他會作為嚮導與佩羅同行。佩羅很是驚訝——「菲什先生」之前一直態度堅決，不願去土耳其東部。或許，他也被冒險精神感染了吧。

「只要你們沒有槍，我覺得我就可以說服他們不找我們的麻煩。」

「不要告訴他們。我來負責。」

斯卡利和「菲什先生」進入旅館。裏面像穀倉一樣黑暗，充斥著體育館男廁所的味道。他們呼喚博爾韋爾的名字，一個男孩舉著蠟燭出來了。「菲什先生」用土耳其語同他交談，然後說：「博爾韋爾不在這兒，他幾個小時前就離開了。他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戴維斯從機場打來電話，說波音707無法在凡降落——那裡的機場只說土耳其語，所以外國飛機不能降落，除非是載有翻譯的美軍飛機。

「沒有。不過——」

凌晨四點，他們抵達了距邊境檢查站最近的鎮子尤瑟科瓦。據「菲什先生」在凡的表兄所言，他們能在這兒找到拉爾夫·博爾韋爾。

他把迪克·道格拉斯和「塗鴉」朱利安·卡諾齊叫來。這兩個人是他專門帶到土耳其，準備駕駛小型飛機去伊朗的後備飛行員。他告訴他們，自己沒能找到飛機。

帕特·斯卡利從佩羅那裡得到的命令是去邊境，確保走陸路的一組安全地穿越邊境，將他們帶到伊斯坦布爾。如果走陸路的一組未能抵達邊境，他就得進入伊朗尋找他們——最好是坐迪克·道格拉斯偷來的飛機；如果偷不到的話，就走陸路。

「你好啊，拉爾夫，你在哪兒？」

一個中士和一個下士上了巴士。他們檢查了所有人的護照。「菲什先生」將香煙遞給他們。他們邊抽煙邊站著同他聊天，然後他們揮揮手，下車了。

「法律禁止我們去？」

「我曾在土耳其東部執行過任務。我知道哪裡有飛機。如果你需要，我們可以偷來。」

「如果我們強行降落，他們會怎麼辦？」

他撿起報紙，焦急地閱讀頭版文章中對昨天德黑蘭美國大hｔtｐｓ://ｒead•9９ｃsｗ.coｍ使館被攻佔的報道。看到文章中沒有提及EDS公司的人，他鬆了口氣。只有一個名叫肯尼迪·克勞斯的海軍陸戰隊中士受傷。不過，根據報道，克勞斯並沒有得到必要的醫治。

他們離開了鎮子。車駛入白雪覆蓋的群山後，氣溫驟然下降。他們都穿著保暖大衣，背包里塞著毯子，這些東西都派上了用場。

卡倫是一名氣定神閑、銀髮棕膚的加利福尼亞人。他冷靜地說：「我們可以這麼做。」

佩羅沒有向他提及秘密被泄露給媒體的事。

斯卡利和土耳其營救組乘班機從伊斯坦布爾飛到安卡拉，那裡有一架包機正在等他們（包機只負責將他們送到凡，然後將他們帶回來，不會按他們的意願去任何別的地方。只有一種辦法可以讓飛行員帶他們去伊朗，那就是劫持飛機）。

於是，他派帕特·斯卡利、吉姆·舒維巴赫、羅恩·戴維斯、「菲什先生」和飛行員迪克·道格拉斯、朱利安·卡諾齊去凡，並委任帕特·斯卡利為土耳其營救組組長。

「他們住在距邊境三十或四十英里的一家酒店。拉西德先來邊境探查情況。他已經回去了，他說他們很可能明天穿越邊境。但這是他的看法，西蒙斯可能不這麼想。如果他們距邊境如此之近，我想西蒙斯多半不會等到明天早晨。」

「不錯。現在，帕特·斯卡利、『菲什先生』，還有其他組員正在去與你會合的路上。他們將乘飛機到凡，然後租一輛巴士。他們到哪兒去找你呢？」

「為什麼？」

「別擔心。」道格拉斯說，「我們弄得到飛機。」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聽著，」「菲什先生」說，「我們會入住這裏最好的旅館，但你們要知道，那絕不是喜來登，所以請別抱怨。」

佩羅再次咒罵國務院。如果杜德尼報道了這個消息，又被德黑蘭的達德加獲悉，他一定會加強邊境檢查。

星期四上午，伊斯坦布爾，一份英文報紙被送到了喜來登酒店佩羅的套房。

他接起電話，「我是羅斯·佩羅。」

「我到邊境了。」

「你有沒有想清楚？」佩羅說。

電話線另一頭的人又切換成薩莉。她向佩羅報告了更多壞消息。國務院伊朗特別工作組的一個新聞官向《達拉斯時代先驅報》駐華盛頓記者羅伯特·杜德尼透露，保羅和比爾將走陸路離開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