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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餘罪的反常規手段 幡然已遲

第三章 餘罪的反常規手段

幡然已遲

「揍他,往死里打……」
喬小瑞一抬步,同伴卻發現了什麼似的,使勁拉著他的胳膊。等喬小瑞回頭,赫然發現同伴的眼睛里閃著驚恐,眼神發出疑問,同伴又悄悄指指另一人。
「行!」喬小瑞脫口而出。車上一幹警察都笑了,敢情這貨挺知趣的。
「要不給跛哥打個招呼?」李雲昌比較穩妥。
外面「嘎」的一聲剎車,停車的地方是腫瘤醫院。餘罪和李二冬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噴唾沫星的、戳手指的、伸腳踹的、瞅冷子扇一耳光的,轉眼間義憤填膺的家屬已經把喬小瑞折騰得不像樣了,幾分鐘之後警車的聲音響起,接著進來了數位民警銬住了喬小瑞,有人攙住了還在哭的「農婦」直往警車上送。院方生怕亂局繼續,派出兩隊保安維持著秩序。
「錢肯定在他同夥身上。」
「有意思么?上這輛車的人,說的都是這句話,也不來點新鮮的……小伍,給他照張相,省得回頭說是我們刑訊逼供,這可不是我們打的啊,和我們無關。」孫天鳴笑著回過頭了,另一位民警喀嚓照了幾張相。喬小瑞有點不好意思地直遮臉部。
「急什麼,接下來,有人反水了,該他們頭疼了。」餘罪笑著道。
保衛科陳科長還未反應過來,可不料劉指導員突然大喝一聲:「立正,下面宣布一件事,據我們調查,你們保安隊里,有保安和扒手裡應外合,為他們提供消息,方便作案。發生這種事,正如我剛才說的啊,連病人的救命錢也動腦筋,摸摸你們良心還在不在?」
「這兩天我們沒作案。真的,孫隊長。」喬小瑞突然發現警察很義氣,這倒不好意思板著臉了。
省腫瘤醫院的保衛科科長陳光明吼了聲,兩排三十七名保安,高矮胖瘦不一,挺胸報著數,協助刑警隊辦案,是作為保安的分內職責之一,而腫瘤醫院最頭疼的就是扒竊案子層出不窮,刑警來此不是一次了。
「嘩」的一聲,幾十名保安亂了,竊竊私語著,嚇著了,知道這罪名可不輕,陳光明科長更嚇著了,緊張地上前問著:「劉指導員,沒搞錯吧?這可別亂說,說出來我可沒法給院長交代。」
二賊蒙了,知道碰上討生活的硬茬子了,賊之一行也分三六九等,像這號揣傢伙的,都是偷不著就準備明搶,根本不顧別人地頭生意的,一看就知道是外來的橫人,否則昨天一群人圍攻,早在兩人身上卸「零件」了,這倒好,沒卸人家,人家倒回頭搶生意來了。
哎喲,把喬小https://read.99csw.com瑞說得那個羞啊,這事說出來,真如同魯班折了鋸,栽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誰信啊。
這次有所不同,陳光明隊長和刑警隊來人耳語了幾句,那位一身警服的不少保安認識,是三分局直屬刑警隊的指導員劉誠,臉色晦暗,初看讓人覺得城府很深。不過在腫瘤醫院數次沒什麼建樹之後,連保安們對他也不禁小覷了幾分。
「是嗎?不過如果有扒手指認你,你怎麼說?」劉誠詐了句。根本沒有,只是拍攝到了他們私下的接觸,但那東西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一車人都笑了,扒竊、栽贓、放餌、反水,這是一氣呵成的,那位即將「反水」的,不反水也不由他了……
劉誠沒有回話,而是又喊了一句「立正」,接著陰著臉,吼道:「馬少南、羅威……出列,現在我宣布,對你們正式刑事傳喚。」
此時,那輛警車剛剛停下,車帘子是拉著的,裏面孫天鳴隊長正給喬小瑞整著衣領,邊整邊道:「兄弟,給個面子,你們作案太多,我這個警察也不好當是不是?」
「我真的什麼也沒幹,就那個王八蛋,把手絹塞我兜里了,栽贓我。」喬小瑞道。扒手最怕的不是警察,特別是這種身上根本沒有贓物的時候,喬小瑞一點也不緊張。
一眨眼的工夫,得手的餘罪已經旁若無人地走開了,他撇眼看著一直盯著他的同行,似乎很不悅自己的行動被人發現似的,想了片刻,乾脆朝兩人直接走過來了。後面的同夥李二冬手插在懷裡,也握著刀把,一副拚命老二的架勢。兩人去掉偽裝,露出真面目來了。
喬小瑞握著手,被孫天鳴拉下車了,兩人握著手,像是一對老友。突然間喬小瑞發現不對了,被孫天鳴遮住的身後,那麼多保安的眼睛瞅著自己,還有兩位已經被帶上警車。他一驚,一看孫天鳴笑眯眯的眼睛,猛地省得自己掉坑裡了,趕緊往回抽手,卻不料孫天鳴握得很緊,笑著小聲道:「六指兄弟,我聽說你們這行對付二五仔都是砍手剁指……你多保重啊。」
可這話加上指導員的黑臉,兩人如同又遭一記雷擊,傻眼了,不吭聲了。這倒好,連陳科長現在看他們也像賊了。
「三爺家的……論輩分你們跛哥也得喊我大爺……我不為難你們,不過要不知趣,別怪我不客氣。」餘罪道,語氣緩了,拍拍喬小瑞和李雲昌的肩膀。唉呀,兩人遇到了同行中的前輩,報出來的名號又是傳說九-九-藏-書中的賊王,這把兩人說得蒙頭蒙腦,機械地點了點頭。
「我……」喬小瑞梗了梗脖子,不吭聲了。
「老跛是我們大哥。」李雲昌一咯噔,把老大賣了。實在不是故意,而是那人的眼睛里透著股凶性,讓他不寒而慄。
「太嫩了小夥子,江湖險惡,好自為之啊。」餘罪笑眯眯地,回頭走了。兩人還未反應過來,卻不料另一個同夥使壞了,一聲大喝:「別跑,站住……是不是偷東西了?」
確實也是,賊當到一定程度,不用自己幹活了,吃新手的供奉就行了,這種不直接扒竊的人,他們只教唆,不犯案。
「小瑞啊……要不,叫『六指』哥?你說這回該怎麼說?可是被抓現行了啊。」孫天鳴回頭又問著,他注意到,喬小瑞的左手畸形,多長了一根手指,這估計就是綽號的由來。
「你……你誰呀?」喬小瑞緊張了,這話太大了。
「問他同夥是誰,這兒可是老丟錢。」
又是一陣連打帶踹,不管是拳頭還是大腳,每每招呼到喬小瑞身上,他都感覺到一陣窒息,此時他心裏有懷疑這人根本不是農村婦女。哪有婦女打男人凈揀要害招呼?打得他連口氣都喘上不來。
孫隊長笑著應允了,其實到現在為止,刑警隊能掌握的證據和剛接案時一樣,仍然為零……
「我說你這人,真不給點面子啊。」孫天鳴像是耐心快沒有了,轉身的工夫撂了句,「老子多少案子要忙呢,總不能一直和你們這幫蟊賊打轉轉吧,放了你,沒附加條件,別他媽再來醫院閑著給我找事,行不行?」
「喬哥,小日子過得不錯啊。」有人說話了,喬小瑞一驚,一抬頭,然後哆嗦了一下,他認識,這是三分局刑警隊的隊長孫天鳴,上回抓了一個兄弟,結果沒釘住人,反被咬一口,敢情……他心裏一驚,抬起頭來了,感覺這像被設計的,可想想,又不像,似乎是同行故意的。於是他撇著嘴道:「我什麼也沒幹,你們抓錯人了。」
哇,神乎其技,村婦茫然無知。那動作熟練到片葉不沾的地步,簡直讓同行嘆為觀止了。
到當日下班時間,曾院長了解到兩日只有兩例扒竊案,而且都莫名其妙失主消失,根本沒有驚動院方,讓他大為高興。不過聽說保安隊里出了問題,又是大為光火,他叫上准女婿駱家龍專程走了一趟刑警隊,隱晦地表達了來意:有些事,能壓就壓著,得注意醫院的影響。
「小昌,咋辦?」喬小瑞問,不敢明拼了,都不是什麼好貨。
read•99csw.com算了,他媽的,不是一路人,喬小瑞閉嘴了。孫天鳴看了看窗外,笑了笑道:「不過我從不騙人,說放你,就放你。」
喬小瑞低著頭,不吭聲了,明顯信不過警察。
說著嘭的一聲拉開了車門,一伸手:「來,握握手,合作愉快。」
村婦哭號著從隊伍里跑出來了,李二冬一指傻站著的兩賊道:「是他們,高個子的。」
「哦喲,這幫蟊賊哪,我怎麼感覺比毒販還讓人頭疼。」林宇婧道,她看到了滑鼠發回來的圖片,得知李雲昌回去報信了,來的不止一個,又是一群。
這個解釋不錯,聽得孫天鳴笑了笑,反問:「咦?你怎麼知道監控把他拍下來了?挺專業的啊,是不是以前監控拍下你了。」
「立正,稍息……報數。」
說罷就跑,那農婦撲著就上來了,喬小瑞一聽說的是自己,趕緊辯駁著:「不是我,我站這兒就沒動。」
「你的話無法取信於我,知道為什麼嗎?」孫天鳴笑道,把答案道出來了,「因為你騙警察的次數太多了。」
「告訴你們老大,滾出這一片,不服氣出來晾晾。」餘罪道,先聲奪人。
「做個交易怎麼樣?我放了你,你告訴我你們老大是誰?」孫天鳴放低了聲音,詢問道。
沒到中午時間,醫學路街上的痞子混子都接到了據說是來自老跛的話:找喬小瑞的下落。這人體貌特徵很明顯,左手六根指頭。開出的賞格不低,三千塊。
真要放人了,喬小瑞更不好意思了,道了句:「真的,孫隊長,來了撥厲害的賊,昨天把我們兄弟兩個打傷了,我們哪有時間作案,今天還沒動手,倒被他們搶先了,還栽贓給我了……氣死我了。那賊的手法絕對高啊,我都沒發現他們怎麼把東西塞我身上了。」
醫院的扒竊案其實就瞞著警察,扒手天天來上班,比醫生出勤天數還多,保安要是不認識才是假的,其中豈能沒有點私下交易?不過誰要捅出來,那就要成為公敵了,喬小瑞知道自己全身是嘴也說不清為什麼剛被抓就被放了。他看到有幾位保安不懷好意地朝他走來時,全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他瞬間掉頭就跑,幾個趔趄,差點撞上迎面來的車,就那麼跑,瘋也似的跑……
「這個老跛,應該就是團伙頭目吧?」馬鵬問道。
完啦,人群自動避讓,把宣布名字的兩人曬出來了。那倆人如遭雷擊,嘴唇哆嗦著。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陳科長,我們是冤枉的。」
嘿!喬小瑞馬上退回來了,正是昨天那位https://read•99csw•com哭喪的傢伙,就在兩人的十餘步之外,惡狠狠、不懷好意地盯著,有意無意地掀了掀衣服前襟。哇,嚇得李雲昌一個哆嗦,只見對方懷裡露著幾寸長的刀把,一下子把兩人鎮在原地了。
二賊蒙了,不知道這是個啥情況,昨天就見識過這兩橫人的悍勁,這樣的大庭廣眾場合,兩人肯定干不過,下意識地把美工刀收起了,餘罪卻是已經走到兩人近前,瞪眼惡言:「哪個窩子的?」
此時的喬小瑞,像被群眾極度凌|辱過,頭髮散亂,衣服破了幾處,臉上被抓撓得幾處傷跡,耷拉著腦袋,連申辯一句的力氣也沒啦……
「那快點吧……」喬小瑞催道。
這很正常,那些馬上告訴警察的事,肯定不是真的,況且這些慣偷,你人贓俱獲,他都敢滿嘴胡言,何況這趟就是被故意栽贓的。孫天鳴半晌換了個口吻道:「這樣,條件放低點,你告訴我,還有幾個同夥,我放了你,而且答應替你保密。」
亂了亂了,轉眼間餘罪兩人都跑得沒影了。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圍著農婦和一個賊,李雲昌反倒被擠到人外,他哆嗦地看著同夥被群眾群毆,縮著脖子,沿著牆根,吱溜一聲跑了。
確實來不及了,臉上貼膠貼的動手奇快,在喬小瑞這個扒手行家看來,明明覺得時機還不成熟,可那人已經貼上了一位排隊等待的鄉下婦女,明明覺得危險性很大,卻不料人家技高一籌。另一個同夥扮著愣頭青往前擠,還吼著收費的快點,惹得醫院收費處回敬了兩句惡語。這一剎那的工夫,那農婦的包已經豁開口了,喬小瑞眼直直地看著那人飛快地從包里掏出一摞錢。
啪啪啪幾個耳光,加上一堆亂抓亂撓,喬小瑞疲於應付了,冷不丁「刺啦」一聲,那農婦把喬小瑞的衣服口袋撕破了。哦喲,發現贓物了,一塊髒兮兮的手絹飄出來了。那農婦死死地拽著喬小瑞,哭號著向群眾訴說著:「看哪,這是我包錢的包……這個王八蛋趁我不注意把我包割了……我的錢呢?我那可是給老公公看病的錢……你個天殺的,王八蛋……」
劉指導員咳了兩聲,不時地朝主樓側面的路面看了幾眼,似乎在等待什麼,同時又說道:「……沒什麼大事啊,就是例行給大家提個醒,現在扒竊很猖獗,這大上午的,就出了個扒竊案子,都是病人家屬,手裡都是點救命錢,連這種錢都盯的人哪……這良心真是讓狗吃了,對此事院方已經多次向分局、隊里反映,我們局領導也高度重視……對此事呢,也九*九*藏*書做了周密部署、詳細安排,要求我們提高警惕……」
說罷,放手了,孫天鳴上車領著後面的車,載著兩名被傳喚的保安,呼嘯而去。喬小瑞傻眼了,還保持放手的姿勢,此時此刻,他戰戰兢兢回頭,恰恰看到了幾十雙眼睛,保安的眼睛,都瞪著呢,他一吸涼氣,緊張地把手縮在嘴邊,牙咬著指頭,那是極度無計可施的心態。
喬小瑞抬起頭來了,複雜的瞳仁盯著一身警服的孫天鳴。這小夥子其實很帥,消瘦有型的臉,正中懸直的鼻,渾身就沒一處長得像賊的地方,不但形象好,而且意志相當地堅定,他看了孫天鳴兩眼,不理會了。
「給給,鳳姐,擦把臉,看把咱親姐糟蹋得……」李二冬遞著毛巾,這話聽得林宇婧一笑,林小鳳抽著毛巾順手給了李二冬一巴掌,這貨齜笑著,又給遞上瓶水來了。
餘罪一踮腳輕鬆地走了,兩賊暈了,不知道又出什麼意外。然而意外眨眼就來,那丟錢的村婦不經意摸到包時,一下子震天的哭號:「啊……哪個天殺的,把我錢偷走啦?」
「胡扯,你們賊性能改了,我這警察都不用當了。」孫天鳴笑道,給他解了銬。
「應該是,不難查,不過這種人不好抓。」林小鳳道。名叫小鳳,不過已經三十齣頭了,在這撥人中反而是大姐。
沒有足夠的籌碼,不管是出賣自己還是出賣同夥,都是不可能的,喬小瑞笑了笑,暗罵著這群警察。
老辦法,黑吃黑,不過這次人得再多點,否則還得讓兩個外來賊溜了,李雲昌捂著聽筒打電話,喬小瑞看著現場。哎喲喂,把他給急的,直跺腳道:「來不及了……這傢伙手快……」
表演得不錯,行竊、栽贓,拴住一個,放走一個,幾乎是完美的達到預期目標,此時前方滑鼠那輛車正追著溜走的李雲昌,找他的落腳地。
到下午上班時間,陳科長突然發現,有多名保安脫崗,不知去向。
「切……」孫隊長不信了,一揚頭,不悅地戳指道,「你查查你的履歷,光扒竊就被抓過五回,有人栽贓給你?你可好意思說。」
「我真是被冤枉的,你們查查監控,我和她根本沒接觸,怎麼偷?那個人是誰,監控拍下來了,至於為難我嗎?」喬小瑞道。
這廢話套話聽得保安們耳朵里都快有繭子了,一般情況下,都是這類提高警惕和嚴厲打擊的話。人群躁動開來,連劉指導員也覺得這話實在能把嘴裏淡出個鳥來,這都等了多長時間了,那邊還沒有搞定……喲,車終於來了,一輛警車飛馳而來的時候,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