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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餘罪的地下行動小分隊 愁雲慘淡

第六章 餘罪的地下行動小分隊

愁雲慘淡

一覺醒來,壞消息來了,平定縣兩個鄉鎮又出了四起偷牛案,案子延遲了兩日才上報。案發的時候,正是這個臨時小組在省北遍地尋找線索的時候,這案子出得大夥心裏膈應得厲害,飯都沒吃好,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當地下得越來越大的雪,關在屋裡哪兒也去不了。
「當然便宜了,往北再走四十多公里,就是大草原了。」董韶軍道。眾人聊著,各自交換著得到的信息。李逸風手裡就是定位地點的一堆錄像和照片,有什麼用處他自己也說不清;張猛採集的是人員資料,因為天香膏的合成需要一些專業的畜牧業知識,所以才在牧場裏面找,不過兩萬人里找一個人,聽得哥幾個要消化不良了。
「可不餓壞了。」吳光宇一把搶走了,直往嘴裏撥拉。餘罪又拿一份,吃相實在不怎麼地。張猛呵呵笑著道:「不至於吧?火車上沒吃的?」
「我把資料全做了影印件傳回去了,隊里正在製作檢索條目……」
又一覺醒來,繼續是壞消息,翼城市的調查組面臨回撤的結果。多日沒有進展不說,舊事也複發了,地方公安介入了當日牛頭宴「中毒」事件的調查,那個牛頭經檢測后證明無毒,而被省刑偵二隊滯留審查的秦海軍、于向陽仍然沒有放出來。市局直接向省廳彙報了這一情況,據說引起了省廳崔廳長的關注,專程過問了此事。
「哦……那就好。」馬秋林長舒了一口氣,有股深深的歉意,這大正月,把孩子們都困在路上了,實在有點於心不忍。邵萬戈卻是饒有興緻地看著白板上馬秋林那未完成的關係樹,出聲問著:「馬老,這個服刑的席革,您覺得他應該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在場的愕然一下子,哄堂大笑了。餘罪臉有點紅了,又聽李逸風得意道:「下回我請大夥,自打我當了警察,我們縣城洗桑拿那地方,從來沒收過我的錢。」
「哎呀媽呀,凍死我了。」吳光宇不多說了,直接鑽衛生間,直接脫了衣服往外扔,嘩嘩放起熱水來了;董韶軍靠著暖器片,一直在發抖;餘罪拿著桌上的殘酒,咕嘟咕嘟灌了兩口,一坐下,使勁一揪鞋子,扔地板上了。三個人所過之處,一堆雪泥,眨眼間水跡斑斑。
「草犢子。」董韶軍提醒道。
「王八蛋,你們幾個倒喝上了,怪不得不去接我們。」餘罪又灌了read.99csw.com一口酒,氣憤地罵著。此時往窗外看看,才發現雪著實下得不小,狗少和孫羿趕緊賠罪。那兩位凍得吃不住勁了,等不得吳光宇出來了,拉著門,一起衝進去暖和了。一進去驚得吳光宇大呼小叫,估計餘罪和董韶軍和他擠到一個浴盆里去了。
這不,馬秋林邊走邊神經質地說著:「你可別笑,這也是我和小余商量的一個線,如果不是自學成材,這個目標肯定在這些資料里,甚至於這個人,我懷疑就在我們的犯罪信息庫里有記載,他這個異地盜竊,再長途跋涉異地銷贓的辦法,看似蠢笨,可恰恰鑽了我們警力協調不暢的空子……我敢說他絕對跟警察打過交道。」
他一質問,眾人個個齜笑,紛紛附和,從五原市開始,連跨六個地市,把岳西省以北跑遍了,要都成了無用功,這罪可遭大了。
看著馬秋林臉上的難色,邵萬戈安慰道:「您別心急,馬老,我正在想辦法和支隊長協調,很快要增加一部分人手。明天我們的描驀師就會啟程到右玉,把席革口裡說到的嫌疑人都一一恢復相貌。」
馬秋林手裡拿著一堆標籤,在幾乎全是空白的關係樹上,躊躇著,不知道該往什麼地貼。換句話說,從服刑人員席革口中得到的這些綽號,根本無從比對。當然,這肯定是真實的,真實的人扣著一堆很難考證的綽號,正是市井人員混跡的生活方式。
「這個我基本同意餘罪的意見,應該是幕後招募的對象,不過沒來得及入夥就入獄了。」馬秋林道,又拿起了那堆標籤道,「可能接下來比較麻煩,一堆嫌疑人都是綽號,頂多知道『黑虻』姓王。」
「哎,風少說了,有錢了就改善生活,所以偷牛賊發財之後,肯定在市裡買房子,說不定就在裡頭。」李呆重複著李逸風的話。李拴羊加了一句:「還娶小老婆呢。」
「聊勝於無啊,關鍵我是揣不準,這個案子的突破口究竟在哪兒?」馬秋林道。
人一多就亂套,特別是一干知根知底的熟人,餘罪是百口莫辯了。全場除了沒經過這陣勢的兩位鄉警看著呵呵傻笑,就剩下了董韶軍沒有加入到胡鬧的戰團了。瞅了個空,餘罪推說酒不夠,好容易把李逸風攆走了才清靜下來。這時候,董韶軍翻看著李逸風帶回來一個小型的攝錄機,遞給九九藏書餘罪問著:「余兒,這個有價值嗎?都是根據賀名貴的通話記錄定位的地方。」
「快,再去弄幾瓶白酒……再搞點熟肉。」
他嘆了口氣,放下了那些標籤,心緒不寧地看著窗外霧霾重重的天空。這個時候,雁北之地正是大雪紛飛,一下子隔斷了查找的進程,而翼城市,留下的調查組依然在和地方兜圈子,偵破的時效性正在一點一點喪失。
盜竊案子難在定罪,定罪的關鍵在繳贓,可這個案子不可能給你找到贓物的機會,即便有機會抓到嫌疑人,在證據缺失的情況下定罪難度將會更上一個層次。可現在最難的是,根本無從知道,離真正的主謀還有多遠。
「老糞」「草犢」「黑虻」「大蟲」「小驢」……
眾人一愣,又被兩位鄉警誠實的表情逗樂了,餘罪卻是大驚失色道:「哦,很有道理,李逸風終於有一次不用下半身思考了……就是一思考,想到的還是下半身。」
「沒錯,我和小余談過,我們在對這個人的猜測上有很多共同點:第一,有過畜牧類知識或養殖經驗,熟悉牲口的脾性,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製出所謂的天香膏來;第二,有過某種犯罪前科,否則隱藏得這麼深,而且把盜竊和銷贓組織得這麼有條理就無法解釋了;第三,他涉足這一行,肯定要招募一群底層隊伍幫他實施盜竊,所以應該和這些嫌疑人發生過某種交集;第四,如果賀名貴涉案的話,也應該和賀名貴的生活軌跡發生過交集……如果幾條線交叉、重合,就能夠判斷出嫌疑人大致所在。可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量還是太少啊。」馬秋林懊喪道,有一種力有不逮的難堪,實在是年紀大了,否則他肯定要親自操刀的。
「孫羿,火腿腸和方便麵還有不?」
一下子氣得餘罪苦臉了。眾人笑得東倒西歪,都攬著李逸風親熱道:「對呀,這才是兄弟,哪像有些人,掛職的副所長,還裝上啦!」
這裏面的事觀者也許清楚,可在電話里的邵萬戈卻是快頂不住壓力。如果找不到新的證據,只能放人了,而且也只能以一個非法經營和偷稅漏稅的輕罪處理此事。餘罪愁了一天,連玩笑也顧不上和大夥開了。
「嗨,別搶著喝,喝完了我們喝啥?」吳光宇不悅了,這一堆草包凍得一個比一個能喝,兩瓶已經見底了。他一搶走,https://read.99csw•com餘罪露出無奈的表情,火冒三丈道:「看看,這是把我當領導幹部嗎?洗澡搶著洗,吃飯搶著吃,還一天罵我好幾回。」
餘罪明顯被噎了一傢伙,驚訝道:「這麼多呀?」
這話說得不假,但因為是餘罪牽頭,大家遭罪受的氣只能往他身上撒了。不過此時喝得高興,都不介意,一人一句損著餘罪。孫羿說活該,張猛說罵得輕了,連李逸風也有點後悔,直說所長坑人,這天氣擱老家洗洗桑拿、泡壺小酒,跟著幾位狐朋狗友一塊去瀟洒一下子,多舒坦不是?何至於跑到這冰天雪地里來。
張猛湊上來看了看,異樣地問著:「都在市區?」
「是啊,下了火車還有好幾里路呢。」餘罪道。
「對,草犢子現在看樣子是個關鍵人物,我們在火車上商量過了,草犢子這個人在集市上混了幾十年了,是個牲口|交易的中間人。據席革交代,一般偷牲口的小賊都通過他把贓物賣出去,因為這事這個人坐過牢,可惜我們還沒有找到正式的官方記錄。」餘罪道。
邵萬戈沒打斷,把馬秋林領到了技偵室,可惜,這位老專家確實有點老眼昏花。玩電腦笨手笨腳,看資料還得戴上老花鏡,再看電腦屏幕,不一會兒就花眼了,在座的技偵都背著老頭悄悄地噘嘴使眼色,估計都有腹誹了。
「咚咚咚!」
半天才看了兩頁資料,這種專家倒也少見……
「再等等……他們隨後將到堡兒灣交易市場,據說那個牲口|交易市場是雁北地區最大的一個市場,全省大部分牛羊和從內蒙販運過來的牲口都從那兒交易。席革被捕前就一直混跡在那一片,那兒應該能有所發現,他們前期做的工作已經很紮實了。」邵萬戈道,看著馬秋林,突然又想起個事來,補充著,「對了,張猛把省城以北,一共二十三個牧場三十年來的從業人員資料都傳回來了,還有各地市畜牧行業頒發的檢疫許可證的名單,我們已經基本收集全了,您要不要先看一看?」
「兄弟,春運啊……下雪了人更多,快被擠成火腿腸了。」董韶軍苦不堪言道。
等又一覺醒來,初八到了……
「張猛呢,還睡著呀……把他叫起來,一會兒一塊吃……」
「有個綽號總比沒有強……到初八咱們就到這地方守著點,能找到一個算一個,這春荒季節,牲口|交易可九-九-藏-書是旺盛的很,我想他們吃這碗飯的,應該出來找食了吧?」餘罪道。
「如果賀名貴涉案,就有價值;如果他不涉案,這個就沒有什麼價值。」餘罪道。
「呵呵,還有一個老七,這正是嫌疑人的生活狀態。『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就是這個理,正常人防範之心很強,何況走的是黑路。」邵萬戈道。馬秋林撇了撇嘴,知道這個案子進展到了最難的階段。
那倆根本沒說話,一口氣吃個底朝天,再坐到桌前,端著酒杯,好不容易才緩過這口氣來。餘罪夾著菜吃著,問張猛道:「說說,牲口,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不是讓你們自己打個車回來呀?」李逸風道。
「有多少人?」
「對,突破口……除羊頭崖鄉人贓俱獲,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是疑似……翼城的銷贓窩點,疑似;從翼城捕捉到的嫌疑人丁一飛、楊早勝等四人,疑似;秦海軍、于向陽交代的各屠宰低價收貨,也是疑似;包括現在席革提供的這幾位嫌疑人,也是疑似……這幾條亂線,沒有一條重合在一起,實在讓人很難判斷。」馬秋林說著,把白板上那個大大的問號一筆圈了起來,那就是目標,可現在仍然無法用哪怕一點旁證來比對出目標究竟是何方神聖。
三個人席捲著一股冷氣衝進來了,搓手的、跺腳的、拍衣服的……餘罪、董韶軍、吳光宇幾人晚點了六個小時,終於到會合地了。
「突破口?」邵萬戈皺了皺眉頭,見慣了兇殺販毒等目標很明確的案件的追捕,對這種不知道目標的案子,還真是頭疼得很。
七個大小光棍,幾天沒見,終於會合到一起了,有人奔去買酒,有人和總台聯繫著要炒菜。兩鄉警忙著打掃零亂的房間,等那仨從浴室出來,愜意地圍著浴巾開始搶別人的乾衣服穿的時候,一桌子湊合的幾樣菜已經準備好了。最殷勤的是李呆兄弟了,連泡了幾碗面,給餘罪端上道:「所長,您吃,餓壞了吧?」
「哎喲,還打個車?路上一共才幾輛車,雪下半尺厚了。」董韶軍哭笑不得道。烤了一會兒,他也把鞋子脫了,使勁搓著凍僵的腳。
此話不知褒貶,只覺笑料頗多。吃了個七七八八,張猛看著窗外的天色,卻是關切地問著:「就這天氣,可是什麼也幹不成了……」餘罪回頭瞧時,也是苦色一臉,彷彿天公不作美似的,處處九_九_藏_書不順。他想了想,安排著道:「先趁機會好好休息休息……韶軍,你聯繫一下縣公安局和地方刑警隊,了解一下情況,看他們和那幾位有綽號的人打過交道沒有。據席革講,這兒的民間牲畜交易每月有三次集市,初八、十八和二十八……還有兩天就到了,咱們撞撞運氣去,席革就是這兒出去的,記得他的人應該不少……特別是那個誰……」
「他在內蒙坐的牢,沒姓名,調不出檔案來,那邊偷牲口和咱們這兒扒手一樣,太多了。」董韶軍道。
說了半天,大家都看著餘罪,李逸風把眾人的心聲說出來了,直問著餘罪道:「所長,這裏頭就你一個領導幹部,當領導我們沒意見,可不能把兄弟們都折騰成這樣,完了還屁事都不頂吧?」
餘罪一抹油膩的嘴,打著飽嗝兒,端著酒杯,豪爽道:「敬兄弟們一杯啊,辛苦了,我先干為敬。」
「連從業帶辦檢疫證的總共有兩萬多人,按你的要求,因為各種原因離職的、退休的、受過刑事處分的,捋出來了三千多人……」
李逸風、李呆、拴羊和在這兒喝酒的孫羿四個人看得目瞪口呆,孫羿問餘罪:「怎麼搞成這樣?不是坐火車回來的嗎?」
「哦,好。」馬秋林說著起身了,邵萬戈帶著這位閑不住的老人往樓下走著,他心裏有點好笑,這當上一輩子警察,就像有強迫症了一般,咬住個案子能不眠不休。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時,馬秋林下意識地看向門的方向。推門而入的是邵萬戈,馬秋林急切問著情況,邵萬戈解釋道:「剛剛接到他們,被困在路上了,正聯繫縣公安局把他們接應到火車上,今天下午就可以和到堡兒灣的李逸風他們會合,張猛那邊問題不大,路沒堵死。」
「你以為呢?五原以北的畜牧也比較發達……這都是已經往少里說了。估計漏的不少。」張猛道。李逸風生怕漏了自己的功勞似的,搶道:「對對對,這兒的牛羊肉,比咱們那兒便宜多了……我來這兒才發現,販運牲口也是個好生意啊。」
不是什麼真知灼見,可到這份上,只能這樣先乾著了。眾人痛痛快快、熱熱乎乎喝了一頓,終於住下了。
擂門聲起,鎮川縣招待所的一個房間內,李逸風放下酒杯起身開門,嚇了一跳。
「我聽說,您在很多盜竊案子里,猜測出了兇手?」邵萬戈笑著道,不無恭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