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醇之殺
第六節
「可沒你說的這麼簡單。」韓格繼續比畫著，「智多星吳用的詭計，是在酒中下蒙汗藥，但他也知道，要想騙過楊志，就絕不能預先把葯下在酒里，你說他們是怎麼做的。」
「阿然這次如果能找到何玉晴，案子告破就十拿九穩了吧。」躺在椅子上的項琳心想，她已經從宋然口中聽說了王奕陽7年前的拒捐骨髓事件，而那個女孩的母親恰好在這幾天來到了這座城市，她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項琳板起面孔：「不行，關鍵證物可不能隨便給外人看，再說，阿然不是給你看過照片了嗎？」
項琳想了想說：「可能就是把酒拿下來或者再放上去的時候弄壞的。」
他試著把紅酒瓶放上酒架，可才放上去，酒架就往後倒。
項琳安慰他說：「算了，不用勉強了，反正阿然已經找到了嫌疑人，也許真相馬上就大白了。」
「看來浩克要白跑一趟了。」韓格言之鑿鑿地說，「因為她去找的那個人，絕對不是兇手。」
項琳聽韓格說到在酒中下藥，這才明白他說的一定與案件相關，於是認真地回答：「好像是把葯下在瓢里，第一瓢裝作要佔便宜，后一瓢下藥，而且要當著對方的面喝酒，以使他們九*九*藏*書放鬆警惕。」
「而且，據那四個年輕人的說法，」項琳補充說，「酒瓶一直放在茶几上，眾目睽睽，不可能有調換木塞或者下毒的機會。」
韓格哈哈一笑，正要向箱子里伸手，項琳用力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戴上手套！」
「當然是談談那件毒殺案啊。」韓格眨了眨眼睛，「有些問題，浩克沒有你清楚，畢竟你是仵作大……」
項琳站起來：「那會下在哪兒？」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是阿然的朋友，看到你這副尊榮，非把你轟出去不可。」項琳沒好氣地坐起來，「阿然有事出去了，你去她辦公室等吧。」
韓格問：「這個木塞上檢測到毒了嗎？」
韓格想了想說：「仵作大姐，會不會，毒正是來自於這個木塞。」
韓格哈哈一笑：「我要先看到那瓶酒。」
項琳泡了一杯菊花茶，將椅子的靠背調節成120度，準備小憩一會兒。由於這次是毒殺案，需要檢測的證物太多，整個鑒定中心的同事整整忙了兩天，作為總負責人的她更是快把腰累斷了。
韓格沒有深究這個問題，放下酒架，拿起一旁的開瓶器仔細查看。這是個不鏽鋼的紅酒專用開瓶器，下面有個螺旋鑽子，兩邊各有一個把手，只要先把鑽子鑽進紅酒瓶的橡木塞子，然後兩個把手同時往下按，塞子就拔|出|來了。
「吹毛求疵的強迫症？」韓格用手指敲打著牙齒，重新審視眼前的證物：酒瓶九-九-藏-書、木塞、酒架、開瓶器……
項琳嚇了一跳：「什麼不對？」
「可是這又說明了什麼呢？」項琳不禁問，「難道還有另一個開瓶器，可現場就發現了這一個啊。」
「說正事，這就說正事。」韓格笑了笑，「我就是想來看看那瓶下了毒的紅酒。」
聆聽著美妙的配樂，項琳感覺到異常愜意，但她可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最舒適、最安逸的時刻，會出現那個最不合時宜、最破壞氣氛的大怪人。
項琳聽他又拿小說當引頭，不免眉頭又是一皺，但想到《水滸傳》畢竟不是《西遊記》《封神演義》那類神怪小說，不至於偏離現實太多，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不就是楊志押送生辰綱，半道上給梁山好漢劫了的故事嗎，誰不知道呢，我也不是不讀書的。」
項琳不解地看著他：「你想到什麼了？」
「什麼意思？」
韓格拍手道：「這就對了，所以我想，這件案子里，毒一開始也不會是下在酒里的。」
韓格拿起桌上的鏡子看了看，哈哈一笑，舌頭一卷，把不明物質舔進嘴裏：「不好意思，中午吃的咖喱。」
韓格撇撇嘴，只好規規矩矩地戴上了一副一次性手套。他看了看那個酒瓶，似乎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很快就放下了，轉而拿起了那個馬車酒架。
「不可能。」項琳搖了搖頭，「你以為這是普通的紅酒啊，這是法國原裝的拉菲紅酒，無論是外包裝、瓶底還是橡木塞子，都rｅaｄ•99csｗ•coｍ有防偽標識、出產年份和編號。我對比過，這橡木塞子就是這瓶酒原配的，不可能被調包過。」
「好嘞。」韓格連連點頭，站起來，連說帶比畫，「你看過《水滸》吧，智取生辰綱的故事還記得嗎？」
「紅酒還這麼麻煩啊。」韓格撓著腦袋，面露困惑，他拿起橡木塞子，果然發現塞子的外圈上有編號和防偽標識。
項琳卻說：「其實這個我倒能理解，因為我也有輕微的強迫症和潔癖，不過死者的問題尤其嚴重一些，我在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他的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東西擺放得異常整齊，牆壁上有一點點縫隙他都會用飾物遮住，像這樣的人，一丁點兒瑕疵在他眼裡都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才會把這個破了的酒架丟進垃圾桶吧。」
項琳一愣，立即拿了一把遊標卡尺過來測量，很快有了結果，開瓶器鑽頭的直徑是4mm，而木塞上的鑽孔直徑只有3.2mm，換句話說，這個木塞上的鑽孔顯然不是這個開瓶器鑽出來的。
她不禁佩服起這個武俠小說家的觀察力，同時也有些慚愧，鑒證中心有那麼多的精密設備，竟然還不如韓格的一雙肉眼。
項琳身上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耐著性子問他：「你來找我做什麼呀？」
韓格卻皺起眉頭：「可我記得浩克說過，這瓶酒最早是放在櫥櫃里的，那應該就是放在這個酒架上的，至少那時候酒架是好的吧，怎麼後來就壞了？」
項琳明九九藏書顯鬆了口氣，喝了兩口菊花茶，沁鼻的香氣也使得疲乏的身體稍得舒緩。她乾脆打開了電腦上的音樂軟體，選了最喜歡的久石讓的配樂集，緩緩閉上了眼睛。
「拜託拜託。」韓格雙手合十，搖了幾搖，「照片是二維的，怎麼可能得出三維的證據呢。」
項琳無可奈何，只有去物證室捧來一隻紙箱，箱里不僅有那瓶紅酒，還有與之相關的酒杯和開瓶器，以及那個從垃圾堆里翻出來的馬車酒架，每件物證都用透明封口袋包裹著，袋口上寫有編號。
突然間，武俠小說家直起身子，目光炯炯，全身散發出逼人的英氣。
項琳指著紅酒瓶，開玩笑說：「瓶口這麼小，總不可能用勺子舀酒喝吧。」
項琳向韓格瞥了一眼，只見他嘴角殘留著一些黃色的不明物質，不禁大皺眉頭：「那是什麼呀？真夠噁心的。」
「好吧。」韓格點了點頭，垂頭看著木塞上的那個孔，突然間，他的臉色一凜。
韓格放下開瓶器，又拿起那個用物證袋單獨封著的橡木塞子，只見它的一端已經被開瓶器的螺旋尖頭鑽開，但是沒有穿透另一端。
韓格也深深皺起了眉頭，他拍著自己的腦袋，不停說：「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什麼？」
「嫌疑人？」韓格一臉不解，「哪裡來的嫌疑人？」
項琳忙說：「我們只在酒瓶和酒杯里檢測出了毒，開瓶器上卻沒有。」
想想韓格的話也有些道理，項琳卻不願輕易鬆口，思索了一會兒才說：「ｈｔｔpｓ://reａd.99ｃsｗ•coｍ除非先告訴我你的想法，確定不是那些稀奇古怪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再考慮要不要給你看那瓶紅酒。」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這種可能，原本酒中是沒有毒的，所以大家喝了沒事，但大家離去的時候，兇手用一隻抹過毒的木塞把原來的木塞給替換掉了，木塞中的毒進入了酒水，死者才會中毒身亡。」
她睜開眼，那張賊笑兮兮惹人生厭的臉龐果然出現在了門口，邋遢的武俠小說家一如既往地蓬頭垢面，只穿著背心短褲，竟然堂而皇之地進到公安局裡來了。
「不對！」韓格大叫了一聲。
「真想不出，仵作大姐也喜歡這首曲子，真是同道中人啊。」這個聲音一出現，項琳苦心經營起的好心境頓時土崩瓦解了。
「這個酒架是壞的，後面的支撐桿斷了。」項琳解釋說，「我是在垃圾桶里發現它的。」
於是項琳就把死者7年前拒絕捐骨髓的事說了出來，當她說到王奕陽拒捐骨髓的原因時，韓格顯得非常不能理解：「不能忍受自己的身體不完美，這是什麼狗屁理由？」
「不，仵作大姐，我這次是來找你的。」韓格笑著鑽了進來，大馬金刀地在項琳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當然有毒了，因為塞子會碰到酒水，不就沾上毒了嗎？」
「你給我閉嘴！」項琳截住他話頭，「快說正事！」
「鑽孔大小不對！」韓格又拿起那個開瓶器，仔細審視，「你看，這個木塞的鑽孔直徑，是不是要比開瓶器的轉頭直徑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