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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是個真正的政治家。我們大家的英雄。」
這些年來,布坎南成功地把這樣兩類人拉下了水。別管什麼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布坎南感興趣的黨派是年高德劭的「城裡人」和布坎南所說的假心假意的「怪物」。
「請不要客氣,」布坎南說,「別客氣。」他抓起他的間諜箱子,離開了房間。
其他華盛頓的領導人都像哈維·米爾斯戴德一樣。他們大多不是酒鬼、色鬼,也不是變質者,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易於受人操縱,極易成為布坎南拋下誘餌的目標。
哈維·米爾斯戴德參議員是公認的道德高尚且有政治直覺的領袖人物,他對問題有深刻的洞察力。一個真正的政治家。那是公眾的感覺。事實上,米爾斯戴德是個頭號色鬼,服用慢性腰疾止疼葯已經成癮,那些藥物有時讓他語無倫次。他還有越來越嚴重的酗酒問題。雖然在他的全盛時期他已幫助實施了每一個美國人都在享受的法案,但他獨立倡議有意義的立法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這些日子里,他說的話即便是連篇累牘的胡謅,也沒有人去核實,因為他說的話具有權威性。此外,新聞界喜歡這樣彬彬有禮、具有魅力的傢伙,並且他佔據著權力極大的領導地位。他還不時給媒體透露點有趣的消息,因而被過度地引用。布坎南知道,他們喜歡他。他們怎麼能不喜歡呢?
「非常幸運。」布坎南說,微微皺皺眉頭。
「我發現皮肯斯凍結了我的兩個提案,我正要做個交易放他一碼呢。我用另一個凍結還擊他,那個狗崽子便要給我施加壓力,就像雪貂對付眼鏡蛇。」
「瞧,讓我們重新來吧。如果你有選票制止它,那麼就確定日期讓委員會投票,把這混蛋徹底打垮。如果他提交到國會討論,我就不信他能贏得支持來實施。呸,一旦提交到國會,我們就永遠凍結它,要求修正,在下面暗算並摧毀它,假裝為了你的一個提案的影響做個交易。事實上,我們已接近選舉,我們可以跟他玩玩法定人數的遊戲,直到他哭爹叫娘。」
對這話,布坎南沒有作答。
「我確實有些你可以聯九九藏書繫的人。」他看上去很緊張,不自在,「可以接替我的一些工作。當然,我還沒有同他們直接討論過,但是如果他們不接受某些安排的話,我會感到吃驚的。」
好哇,行話與人道主義託詞到此為止,布坎南想。現在該玩叛徒遊戲了。
「但是皮肯斯可以在這一點上繞開你的。」布坎南說,「聽說他想方設法要討論那個議案。他在國會比在委員會能得到更多的同情。為什麼不凍結那個議案並將其束之高閣呢?」布坎南建議道。
凍結策略也被稱為「盲滾」凍結,因為就如接力賽中傳遞接力棒一樣,當以前的凍結解凍了,另一個參議員可以提交一個新的凍結,只有領導者知道是誰設置了限制。那個凍結越來越複雜了,但到頭來,「盲滾」凍結浪費了大量的時間,然而卻行之有效,這也概括地說明了布坎南所熟諳的政治門道。
「但我不後悔。一點也不。」
「你沒有理由後悔。」
布坎南靠過身去,漫不經心地把文件箱推到一邊。擰了一下文件箱的提手打開了內藏的錄音機。這是為你于的,桑希爾,你這自命不凡的混蛋。
布坎南和米爾斯戴德在議員的寬敞辦公室里舒適的皮沙發上坐下。櫥架上擺滿了一個老政客的贓物:感謝獎章和飾物、銀杯、水晶獎品、上百張同比他更有名的人物的合影,象徵給他州裡帶來好處的刻有銘文的禮儀木槌和小銅鏟。布坎南邊看著周圍邊想,他整個職業生涯都是卑躬屈膝地來到這樣的地方,基本上是乞求。
「我的日程真是太滿了,丹尼。而你知道我不參加連任競選了。再過兩年我就不在這裏了。」
事實上,布坎南抓住了那些城裡人的弱點。他們的確成就輝煌,在他們中間布坎南見過許多最榮耀的人們。然而要收買這個參議員沒有問題。
經過這些年還有點謙卑,有點內疚。
現在成了他的錢。他拯救了國家。
「見到她時向她問好。告訴他來看看老哈維。腦袋聰慧、身段漂亮的女人。」說到這兒,他擠擠眼。
米爾斯戴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的客戶需要的不多。只是不九*九*藏*書要砍掉。」
「你在說教,丹尼。但是這裏的人們也在數錢度日。奢侈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米爾斯戴德嚴肅地說。
這位參議員搖搖頭。
丹尼·布坎南精於此道。凍結其實就是參議員反對一項懸而未決的提案。由立法機關審議的事項就會完全被人遺忘,直到解凍。幾年前,布坎南和他國會山的盟友們在代理本國最有勢力的特殊行業時將凍結運用得淋漓盡致。要動用華盛頓真正的權力才能制止事情的發生。而對布坎南來說,那一直是這個城市最有趣的一面。由媒體報道和公眾叫喊所推動的醫療改革立法和煙草清演算法案為什麼消失在國會議員打著呵欠的大口裡。事實常常是這些特殊行業想維持他們竭盡全力創立的現狀。對他們來說,改變不是好事。因此,布坎南以前大量的院外活動都集中在扼殺那些有害於他那些有權勢的客戶的任何立法上。
國會共有五百三十五名議員——一百名參議員,其餘為眾議員。布坎南也許樂觀了一點,他估計四分之三以上是正派的、勤政的、真正關心人民的人,他們堅信華盛頓的事業是為了人民。布坎南把他們統稱為「有信仰的人」。布坎南對這些有信仰的人敬而遠之。招惹那些傢伙只會讓他快點進監獄。
雖然時間還早,但那人的助手們已經和冠石州的選民一起在外間套房裡開始了忙碌的一天:排滿了午餐、演講、露面、吃完就走的晚餐、見面寒暄、喝酒和晚會的一天。這位參議員還沒有到改選的時候,但對家鄉父老表演一番總是好事呀。
「有她支持你真有運氣。」
這些城裡人比任何人都懂制度。他們就是制度。華盛頓是他們的城市,因而才得此綽號。他們比上帝更早來到這裏。如果你割他們一刀,他們就會流出紅色、白色和藍色的血液,或者他們會告訴你是什麼顏色。布坎南要在那混合物里再加上一種:綠色九-九-藏-書
「瞧,我是不會把這個提案列入日程的。」
在參議院,如果議長不想讓一個提案在委員會通過,他只要不確定聽證日期便可,正如米爾斯戴德所建議的。布坎南以前玩過多次這樣的遊戲。
米爾斯戴德疲倦地笑孓笑。
「哈維,你給那兩個混蛋的州里的公路建設資金足以噎死那裡的男女老少。讓他們知道這不公平!他們對這個提案毫不關心。他們可能連輔助簡報材料都沒看哪。」
「無論如何,我們會給你搞定的。在一點七萬億的預算里,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盛情難卻啊,丹尼。」
「國發署碩果累累。」參議員指出。
「我來這裏已半輩子了。薪水很荒唐——對我這樣的能力和境界的人來說確實太微不足道了。你知道我可以從外邊掙錢。那是你為國服務所做出的犧牲。」
「哦,我想什麼時候談論替換都不算早。我需要外國援助合作組織的一些人加入到我的小小的退休計劃中來。我敢保證付給他們的和你的一樣好。他們會頤養天年。他們只要把我的計劃做完。我現在已經到了在任何事情上都輸不起的地步了。他們得按我的要求做。那是惟一我能保證最後支付的方法。就跟你一樣。你總是按我的要求做,哈維。已經十年了,你總是做得很成功。想盡辦法。」
「謝謝你,丹尼。感謝你所做的一切。」
賄賂錢是你應得的。你掙的。
「我累了,丹尼。疲勞極了。只限於咱倆之間,別說兩年了,兩分鐘我也受不了。這個地方已經榨乾了我的生命。」
他們惟一的目標已經實現:他們贏得了競選。
那個人站起來,布坎南和參議員握手。
「感謝你這麼快就接見我,哈維。」
「你提前計劃是對的。兩年很快就過去了。」
「你應得的。你為國家服務得很好。一切都在等待著你。就像我們剛才談到的。比我們剛才談論的還要好。你和路易絲將頤養天年。你們會過上國王和王后般的生活。你做了工作,你就會獲得報酬。美國方式。」
「這些年,我花的錢都是為了重建這個國家,為將來奠定基礎,為下一代。為下下代。」read.99csw.com
然而,儘管如此,這些怪物還要呆在國會裡,因為他們喜歡擁有在職競選的權力和機會。有了到達最上層的競選費用,就有可能打敗一個盤踞要職的競選者……就如不帶氧氣在理論上照樣可以攀登珠穆朗瑪峰一樣。只要屏住呼吸,幾天即可。
與他們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怪物不帶一丁點道德或者一丁點政治觀念來到國會。他們是以媒體的金錢可以買到的最好的競選活動而贏得領導地位的。他們精於電視演講和控制嚴格的辯論。他們的知識能力充其量很一般,然而他們發揮了肯尼迪般的演說風度和熱情來推銷主張。但等到當選以後,他們來到華盛頓,腦子裡空空如也,不知何去何從。
「我正在彌補我的黃金時代的損失。」米爾斯戴德說,好像有點悔悟。
「我原以為你不會退休的。」他停頓了一下,「但我想你有確定的繼承人。順便問一句,費思怎麼樣了?我敢肯定,還是像過去一樣活潑。」
布坎南往後坐了坐,喝了口咖啡,許多可能的策略在他腦中醞釀。
「費思就是費思。你知道的。」
「絕對,哈維。的確如此。」
「我理解你。」
米爾斯戴德咳嗽著。
參議員往沙發上靠了靠。
「聽起來不錯。」
「你應該去那裡實地考察一番。我和你一塊兒去。那真是個漂亮的國家,你不能糟蹋那塊土地。上帝過去可能幫助過美國,但是他卻忘記了世界上的其它國家。而他們在繼續前進。如果你曾想過你有一天不快活,那你就有一個美好的記憶。」
「我就開門見山了。皮肯斯的賬單要把我的資金給耗盡了,還有大概二十個其它的一攬子資助計劃。我們不能讓這種情況出現。結果不言自明。嬰兒死亡率減少了百分之七十。我的上帝,這是接種疫苗和抗生素的奇迹呀。就業機會增加了,經濟從混亂走向正軌。出口增加了三分之一,從我國進口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你看到了這裏的就業機會也在增加。我們現在不能抽走資金。那樣,不僅在道德上是不對的,而且從我們這方面講也是愚蠢的。如果我們能使這樣的國家經濟自立,我們就不會有貿九-九-藏-書易逆差了。但你首先需要可靠的電力資源。你需要受過教育的大眾。」
「天哪,兩年後,我可能不會在這裏了,哈維。」
參議員興奮地笑了。
布坎南清清嗓子。
「這是為了我的客戶。許多人都指望著這個呢,哈維。他們大多數還無法生活呢。」
布坎南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桑希爾的人是否在外面的麵包車裡,正在欣賞他們這種感情脆弱的交流。實際上,布坎南也在盼望著走出這個圈子。他看看老朋友。這個人臉上放著光芒,肯定在想著同他結婚三十五年的妻子享受真正榮華富貴的退休生活。他欺騙了這個女人許多次,而她總是原諒了他。為他的事情守口如瓶。布坎南相信,關於政客的妻子們的心理,可以在大學里開上一門課。
「你知道阿切爾和西蒙斯在給我添亂。」
很快哈維·米爾斯戴德就會有個新僱主了。憲法第十三修正案取締了奴隸制,但是顯然沒有人費事去告訴羅伯特·桑希爾這一點。他正在把他的朋友們交給魔鬼。那是讓布坎南最傷心的。桑希爾畢竟是桑希爾。
「參議員。」布坎南說著,同那個高大優雅的先生握手。
布坎南非常熟悉國發署,即國際開發署。以前它是個獨立的機構,現在要向國務卿報告。國務卿也多多少少控制著它的大筆預算。國發署是美國對外援助的旗艦,絕大多數資金流向長期項目。人們每年就像坐在音樂廳的座位上觀看著國發署有限的預算資金的走向。布坎南許多次由於沒有座位被逮住,而且他已非常厭倦了。撥款過程是深入細緻的,競爭激烈,除非你符合國發署為資助項目制定的模式,否則你就不會有好運。
米爾斯戴德瞟了門口一眼,然後低聲講話,好像這樣能好點似的。
「人們從來不承情,」布坎南說,「媒體只是追逐糟粕。」
米爾斯戴德突然顯得很自信。
「國發署不能包攬一切。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來說,我的客戶的貸款數目太小。另外,我現在聽到的全是『可持續發展』。如果不是可持續發展項目,就得不到貸款。見鬼,上次我把食品和藥品看做生活必需品了。難道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