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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讓我在上面吧。你顯然喝得太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的話生硬,帶有責備的口氣。
他站起來朝房子走去,但他沒有進去,而是走進了圈起來的院子。他把槍放在桌上,脫掉所有的衣服,跳進了游泳池。他估計水溫大概在華氏八十五度。他立刻就不冷了,他潛入水中,碰到了池底,笨手笨腳地做了一個倒立,從鼻孔中噴出剛剛用氯氣處理過的水,然後漂浮在水面上,注視著飄著雲朵的天空。他又遊了一會兒,練習蝶泳和蛙泳,接著漂到池邊又喝了一聽啤酒。
他感到一滴淚花湧出眼睛,滾到臉頰上,就像一片飄蕩的雪花——無家可歸,跟他一樣。「你為什麼不狠狠地踹我呢,費思?」
他可以聽見她走到了門口。她就要出門時,他說:「對不起,費思。」他克制著自己;他覺得舌頭就像一個大菠蘿。
他抬頭看著天空,揮動雙手。
她撫摩著他的臉,非常溫柔,就像天上飄下來的一片羽毛。她輕輕地抹去了那滴眼淚。她說話時聲音沙啞。「因為我毀了你的生活。」
「見鬼!」他大喊道,「你真想讓我這樣幹嗎?」
額頭上冰冷的浴巾的刺|激使他恢復了知覺。費思就在他身後,雙手抱著他。她似乎穿著一種長袖T恤衫。他可以感覺到她修長的小腿和纖細、彎曲的腳趾。李感到一條厚實的毛巾裹在腰間。他仍覺得噁心,渾身冰涼,牙齒也在打戰。她扶他坐起來,接著又站起來,她的胳膊摟著他的腰。他穿著一條馬褲。一定是她給穿上的;他不可能穿上。其實,他感到好像腳被吊在直升飛機上捆了九-九-藏-書兩天。他們一起吃力地走到床邊,她扶他上了床,給他蓋上被子。
不知為何,其他住戶都沒有開燈;他可以安全地繼續偷窺。她先脫下了襯衣,隨後是褲子。她接著脫,直到整個窗子充滿一片肌膚。她並沒有套上一件睡衣甚至一件T恤衫。顯然,這位收入頗豐的院外說客變成了光著身子睡覺的聖女貞德。李對毛巾下所暗示的內容看得一清二楚。也許她知道他就在這裏,正在為他上演一幕脫衣舞。作為對毀壞他生活的補償如何?卧室的燈熄滅了,李打開了一聽啤酒,轉過身朝海灘走去。節目結束了。
「我去另一個房間睡。」她溫柔地說。
他一言不發,再一次拒絕睜開眼睛。
她就躺在那裡,什麼也不說,也沒有讓他停下。這使他很惱火。他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他想讓她知道這是啤酒的緣故,而不是她。他想讓她感覺到,讓她知道這不是因為她或是她的長相或是他對她的感覺,也不是其它什麼。他是一個醉紅了眼的王八蛋,而她是一塊垂手可得的肉。這就是一切。
她的聲音透過了他所發出的響聲。「如果你的胳膊肘能離開我的胸脯,我會很感激的。」
他理解地點點頭。「那假如我跟你一起跑,能每天晚上都這樣嗎?我的小狗餅乾?」
他知道她能看出他赤身裸體。他相信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出他激|情勃發。他的胳膊猛地伸過去揭開了她的被單。
他費力地離開她,步履蹣跚地走進浴室。他勉強地吐進了馬桶,啤酒和晚飯出來的速度比進去時要快得多。隨後,李踩著九-九-藏-書價格昂貴的義大利地磚出來了。
他到沙灘時已喝完了第一聽啤酒。潮水開始上漲,他不必走得太遠海水就沒過了他的腳脖。他打開了另一聽啤酒,向深處走去,海水已達到膝蓋。海水冰涼,但他走得更深了,海水幾乎到了大腿根,接著他停下來,原因很現實:一把沾了水的手槍不太管用。
他蹬著海水,回到岸邊,扔掉啤酒,脫掉灌水的運動鞋便開始奔跑。他累了,但他的雙腿似乎在不由自主地移動,他的四肢也在交叉運動,他大口地吸入霧蒙蒙的空氣。他的笑容一閃而過,在他看來這是最快的一次。隨後他倒在沙灘上,從潮濕的空氣中吸取氧氣。他先是感到熱乎乎的,接著就變得冰涼。他想到了他的媽媽和爸爸,他的兄弟姐妹。他想像著自己的女兒雷內小時候從自己的大馬上掉下來呼喊爸爸;他沒有過去,她的哭喊聲漸漸消失了。
他爬上池邊的檯子,想到自己被毀掉的生活和那個造成這種結局的女人。他跳進水裡,又遊了幾圈,爬上來不再遊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很驚訝。真是出乎意料。他看著沒有燈光的窗子。她睡了嗎?她怎麼能呢?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怎麼能睡得著呢?
「因為這不是你的錯。」
「你想怎麼做?」他聲音含糊地問道。在海軍時,在紐約上岸休假是他最後一次接近現在的醉態。他的太陽穴發齣劇烈的疼痛。五聽啤酒和幾杯酒就把他完全打垮。上帝,他老了。
「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呢,沒別的意思。」她說。
多謝了,上帝。
她的聲音就像一個高速旋轉的鑽頭read.99csw.com衝擊著他已經抽痛的腦殼。他在她身上猶豫不決,雙手卡住她的胳膊,顯露出鼓脹的三角肌。
他走出後門,上了通往沙丘的便道。李本打算走到沙灘,看看大海,喝點啤酒,直到他的大腦停止思維或是想出一個能拯救他們兩人的高明方案。或者至少能救他。出於某種原因,他回頭看了一會兒那所房子。費思卧室里的燈亮了。小百葉窗放下了,但並沒有關上。
「你想讓我叫警察嗎?」
李從冰箱中一把抓出一盒六聽裝的紅狗牌啤酒,出門時砰的一聲帶上門。他在本田摩托車旁停下,考慮著他是否該跨上這台大機器一直開到他的汽油和錢用盡花光,神志不清。接著,另一種可能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可以單獨去聯邦調查局。告發費思並宣稱他對這一切一無所知。而他確實一無所知。他沒有做錯什麼。他什麼也不欠這個女人的。
她關門之前,他聽見她非常平靜地說道:「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李,可我更對不起你。」
他沒有再握住她。
李開始感到胃裡一陣噁心,他的胳膊軟下來。她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他沒等她說話便鬆開了她。
費思盯著他。「李。」從她說話的口氣看,這不是一個問題。這隻是一個他弄不清意思的簡單陳述。
「你不必以這種方式做。」
然而,他是不會停下來的。堅硬的胳膊肘壓在柔軟的肌膚上。國王與農民。給我吧,費思。把我徹底打垮吧。
李決定去看個明白。誰也不能毀了他的生活然後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覺。他又低頭看看自己。見鬼!他瞟了一眼沾滿沙子的濕衣服,又瞟九-九-藏-書了一眼窗子。他一口氣喝下了一聽啤酒,每吞下一口他的脈搏就像受到了阻塞。他不需要理清頭緒。他要把手槍也留在這兒。如果情況失控,他不想首先逃跑。他把最後一聽沒打開的紅狗扔到了柵欄外面。讓鳥兒把它啄開喝上一口吧。他為什麼要把樂趣享盡呢?
他的血流似乎逆轉了;一切都在倒退,不知道要退到什麼地方。他感到自己的胸腔支撐不住了,不能容納裏面的一切。
其實,她一直是痛苦、恐懼和瀕死體驗的根源。出賣她應當是一個輕而易舉的決定。為什麼不是呢?
他不聲不響地打開側門,一步兩級上了樓梯。他想踢開她的卧室門闖進去,卻發現門並沒有鎖上。他推開門,朝裏面瞥了一眼,使自己的眼睛適應這裏的黑暗。他能看出她在床上,一段修長豐|滿的肉體。一段修長豐|滿的肉體。這短語對他浸透酒精的大腦來說,簡直太有趣了。他向前跨了三大步就到了床邊。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步履蹣跚地慢跑到放啤酒和鞋子的地方。他在沙灘上坐了一會兒,聽著大海向他咆哮,他又喝了兩聽紅狗。他眯著眼睛,目光投向黑暗中。有意思。幾聽啤酒就能使他看清地平線邊緣自己生命的盡頭。總是在想什麼時候會發生。現在他知道了。四十一年三個月零十四天,而天堂里的那個人已經把票撕給他了。
他低頭看著她優美的曲線和柔軟的裸體。他的脈搏加快了,血液撞擊他的血管,向一個受到極大委屈的男人傳九*九*藏*書送勃發的神力。他粗暴地在她兩腿之間揉搓,猛地壓下去,胸膛貼著她的胸脯。她身體僵硬,沒有做出抗拒的動作。他開始吻她的脖子,後來就停了下來。不是那麼回事。沒有溫柔。他緊緊握住她的雙腕。
「在上面。總是老闆,甚至在床上?見你的鬼吧。」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和食指碰到了一起。值得稱道的是她沒有發出一聲嗚咽,儘管通過她的軀體在他身下的張力他能感到穿透她身體的疼痛。他粗魯地揉搓著她,野蠻地撞擊她。但他沒有試圖進入她的身體。這並不是因為他醉得不能完成這種機械動作;而是因為即使酒精也不能讓他對一個女人做那樣的事。他閉上眼睛,不想看她。但他的臉貼在了她的臉上。李想讓費思聞到他的汗臭,理解他烈酒和啤酒引發的情慾。
最後他睜開眼睛看著她目光中令人麻木的憂傷,徘徊在繃緊的脖子和面部上的痛苦;他默默地施加,而她默默地承受的痛苦;她絕望的淚珠輪廓分明地貼在她蒼白的面頰生。這一切就像灼人的熱流掠過他的肌膚,撞擊他的心扉,並使之蒸發。
費思進入視線時,李愣住了。她沒有關上百葉窗。她在室內移動,消失在浴室中,過了一會兒又出來了。她開始脫衣服的時候,李環顧四周,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他在看她。接到告發偷窺者電話的警察將結束李-亞當斯有魔法保護的生命中壯觀的一天。
他放鬆了她。他想讓她叫喊,狠狠地打他。然後他就會停下來。但不是現在。
「李?」她又說道,這次是問句。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她的手突然挪開,落在了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