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曾答應過回去時順路捎帶上那姑娘。

「現在還沒到點呢，咱們還有幾分鐘的時間。」她看著門廊里的鞦韆說道：「你願意坐幾分鐘嗎？」

「太好了。沒準兒你能教教我，法語是那兒的官方語言。」

「我給你打電話。」

他們站在那兒，相隔只有幾英尺，但兩個人誰都沒有舉動，就在幾分鐘前他倆還臉對著臉想要吻別，現在似乎很尷尬。凱爾西不自然地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再見，傑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咱倆還拉著手坐在鞦韆上，可這會兒……我真是給搞糊塗了。」

「到哪兒去？」

「對不起，我剛才攪了你的事，斯威泰克先生。」

「我想是的。」

「很快。」

鞦韆不停地輕搖著，兩個人靜靜地享受著對方給自己帶來的歡悅。過了一會兒，傑克說：「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談工作上的事，可……」

「我同辛迪結婚之前曾經約會過的那個女人有一個孩子讓別人收養了。她說那孩子是我的。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這件事。」

「只是經別人介紹跟幾個女人見過一面而已。」

「不提什麼啦？」

「難道不是嗎？」

她進到屋裡，傑克還在等著她扭過頭來看他一眼，對他有點什麼表示。結果什麼也沒有。一直等到門關上，他方才轉過身去，趕上站在門前車道上的那個姑娘，她那劉海下面一雙頑皮的眼睛正在朝著這邊偷偷地張望。

「內特絕不是什麼見習。」他說。

「這件事只是跟工作有點聯繫而已，我真的感到很興奮。我要去非洲了。ｈｔｔｐs://reaｄ.９９ｃsw.com」

「啊。這可是個不小的新聞。『喂，我回來了，你這幾年幹什麼去了，順便提一句，我為你生了個孩子。』」

「象牙海岸。這是法語，意思就是象牙海岸。」

「當然。」

「喔，請原諒我用槍頂著你的腦袋強迫你啦。」

「那就別談。」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沒有把手縮回來，將柔軟的手指和細膩的手掌放在他的手上。他慢慢將手翻轉過來，兩人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了。雖說這算不上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可是那種感覺卻遠遠不僅於此。

「她必須在十一點以前回家，正是因為這個我才雇了她。」

凱爾西也做出了一個決定，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配上簡單的金首飾，顯示出與上一次夜闖夜總會時，穿的那件引人回頭注目的紅裙完全不同的面貌。然而在傑克的眼裡，她今天晚上越發靚麗，這倒不是因為他先前沒有留意到她如此漂亮，而是因為他感到再也不需要強迫自己去無視她那迷人的一舉一動了。她的秀髮不時地輕拂著脖項，微笑時總會把頭微微偏向一邊，今天晚上相約之後，傑克肯定會久久不能平靜，想著這些個細節自個兒偷偷地樂。雖然他依然是她的老闆，雖然她將永遠是他的「小弟」內特的母親，但這的確是一次名副其實的約會，或者至少可以說是約會的嘗試。他由衷地感激凱爾西，她想盡了辦法盡量使其他的一切都顯得無關緊要。

「為什麼？」

「內特，你最好不要讓我看到你還沒有睡覺。」凱read.99csw.com爾嘟囔道。

「你算出那孩子今年有多大了？」

忽然，他們被屋裡的響動嚇了一跳。兩人同時扭過頭去，看到內特的臉在窗前閃了一下，百葉簾猛烈地搖擺著。

凱爾西撲哧笑出聲來。傑克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此時是晚上十點四十分，他們已經回到了三個小時之前出發的地點，站在她家的大門口。「什麼秘密？」傑克問。

「沒關係。有些人總以為要是當初在他們失敗的婚姻中有了孩子，就不至於離婚了。我不是那種人。」

他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一方面覺得兩人約會沒有什麼不對，另一方面又有些猶豫不決。「咱們的確得考慮考慮內特。」

「過了很久以後。」

「沒關係。」

「追求？」他說，腔調里情不自禁地露出不滿。

傑克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不對，連忙說道：「這個詞可能用得不恰當。」

她從鞦韆上下來，走到門廊的邊上。傑克連忙跳下來站到她身後，可她連頭也不回。「喂。」他衝著她的後背道。她仍舊面對著草坪，沒有應聲。

「傑克，你老實說，你離婚之後跟多少個女人約會過？」

「對不起。」

「我也說不清。我的前妻和我沒有生過孩子，可那不是因為我們不想要孩子。」

他們倆一起笑起來。笑過之後又是一陣沉默，不過這沉默並不沉悶，彷彿兩個人都得到了對方的應允，要靜靜地好好想一想與身邊的這個人「綁」在一起會怎麼樣。接著，他們的目光遇到了一起，傑克情不自禁地將嘴唇慢慢向她的嘴唇hｔｔｐs://rｅａd•９9ｃsw.ｃom湊過去。

「太好了。」他說。

「什麼？」

「我已經記不清上一回坐鞦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傑克說，輕輕地蹬了一下地面。

她轉過身來，面朝著他。「兩個人的關係，緣分很重要，你說是嗎？」

「她是我的一個借口，免得到時候我會猶豫。要是你提出咱們再找個地方喝兩杯，那我就用不著推託，可以坦誠地看著你的眼睛說我必須在十一點之前回家。」

「不過，我的確希望有一天能有孩子。」

「我可能屬於后一種吧。」

「這話聽起來更像是見習。」

「你一點都不會？」

「我雇了一個為我臨時照看孩子的十五歲的姑娘。」

「凱爾西，別這樣。你清楚內特在我心裏的位置。」

「什麼時候？」

「你用不著道歉。如果斯威泰克先生現在就走的話，你就有足夠的時間回家去了。你準備好了嗎，傑克？」

「這的確令人很吃驚。」

「這麼說，我是你第一個真心追求的女人嘍？」

他們聽見內特格格地笑著跑開了。凱爾西望著傑克笑道：「瞧，你真的還願意跟一個單身母親約會嗎？」

「事實上……哦，不提啦。」

「你和辛迪結婚之後，她把這件事告訴了你？」

「我知道，我會講一點法語。」

「你是什麼意思？」

「薩莉的妹妹住在那兒，我想跟她談談。不過，我主要還是想去那裡看看，一定會很有意思。」

她笑道：「我真想知道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了小傑克，會是什麼樣兒？」

傑克決定選擇諾布料理，作為他與凱爾西第一次約會的地reａｄ•９9ｃsw•com方。這兒的條件近乎無可挑剔：吃日本料理可以慢條斯理，周圍的氣氛輕鬆愜意，南海灘的人們風格獨特，兩個人用不著擔心找不到聊天的話題。

「你並沒有用槍……」他話說了一半覺得不對勁兒便止住了，用一隻手摸著腦門子，感到莫名其妙。

他一邊用車鑰匙撓頭，一邊回頭看了看凱爾西的房子。「別在意。我現在起碼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打攪我的不是你。」

「那我呢？」

「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要見他的話，與內特在一起的經歷是一種很好的見習。」

傑克露出了微笑。「你玩得開心，我感到很高興。我也很開心。」

這時，大門開了一道縫，正好夠那個照看孩子的姑娘伸出腦袋來，她說：「實在對不起，凱爾西，如果我十一點十五分之前趕不回家，我父母以後就不會再讓我幫你照看孩子了。」

「這是鞦韆，不是太空梭，傑克。」

「是coucher，不是crochet。你把人家的『你可願意跟我一起上床？』改成了『你可願意跟我綁在一起？』了。」

「這正是我想弄清楚的。你為什麼會喜歡孩子呢？」

「你對他真好，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

「哦，這件事可不能同你告訴我你雇了個十五歲的姑娘照看孩子那個小秘密相提並論。不瞞你說，已經有一個小傑克了。」

諾布料理店不僅可以同紐約的中國燒烤、史密斯·沃倫斯基、喬艾倫，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生意興隆的餐館媲美，而且由於它位於陽光明媚的邁阿密海灘上，相比之下似乎更勝一籌。

「他的確九*九*藏*書是個好孩子，可我現在談的是你。我遇到過幾個『大哥哥』志願者。在我看來，他們有些人這麼做是因為這能使他們自我感覺良好，就像是在回報社會，盡一個市民的義務。而那些做得最好的人才真正從心底里喜歡孩子。」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她說。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他見面嗎？」

「一個字兒都不會，但是不包括『果醬女郎』里的歌詞，就是那個老牌女歌星帕提·拉貝爾唱的那首歌。Voulez—Vous crochetavecmoi？」

「實際上跟內特差不多大。」

「他是個好孩子。」

「當然。」

「對不起。我只是想說內特是個很特別的小機靈鬼，他讓我學會了如何應付各種各樣的情況。」

「公平地說，凱爾西，這其實多半是你的主意。」

那姑娘踮著腳尖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下了台階。傑克看著凱爾西說道：「這件事咱們回頭再談談，行嗎？」

「別擺出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現在倒真希望我雇了一個年齡大點兒的姑娘。」

傑克跟著她走過門廊，那兒有一個很小的鞦韆，可能是專門為她和內特訂做的。他們並肩坐在上面，面對著草坪，明亮的月光灑在棕櫚樹和花壇上，微風拍打著橡樹的葉子，像潮水般沙沙作響。

「對。事實上，我得說這個詞令人討厭。」

「對不起。我提這個問題並不是想了解你這種私事。」

她猛然將手抽了回去。「見習？」

「喔。」

「什麼？」

侍者的臉上掠過一絲憤憤的表情。「這算什麼秘密？」

「有孩子也無濟於事，我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