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對斯威泰克不放心了，」塔特姆說。「這一回他咋這麼磨蹭？他以前可從來沒像這樣過。」

「是他們乾的。」西奧說。監獄里的理髮匠已經剃掉了他的頭髮和腳踝上的毛，為的是他坐上電椅的時候不影響皮膚和電源接觸。

「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他們是不會給換律師的。」

男衛生間里的小便池又壞了，有兩個人正在僅有的一個馬桶間里方便，於是西奧出了後門來到夜總會外面的一個小巷裡。他在兩輛停放在那裡的汽車之間找到了一處隱蔽的好地方，卻發現有人先他幾分鐘發現了那塊寶地。

「你肯為我這麼做？」

「你看這辦法怎麼樣？」塔特姆問。

「咱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根本不會起什麼作用。」

「我看到你從這邊走出來了。你們的樂隊正在準備下一場演出呢。」

他越朝前走，小巷裡越發黑read.99csw.com暗，他停住腳向四周望去。兩邊是沒有任何裝飾的酒吧、雜貨店、洗衣房的后牆。再往前大約半個街區，第十六大街的燈光在黑暗中匯聚成一個閃閃發光的亮點，宛如隧道盡頭的光。房屋的牆是用煤渣磚砌的，刷成了米色或白色。所有的門和窗戶上都安上了黑色的防盜鐵欄。西奧眯縫起眼睛，彷彿看見有一雙雙手握在那些鐵欄杆上，卻看不到人的臉。看著那些手，他彷彿聽到了自己在死牢里那些年從囚籠里發出的焦躁的呼喊聲。他原本想永遠忘掉這些往事，但是眼下他哥哥遇到了麻煩，眼前到處都是安裝了鐵欄杆的門和窗戶，他不禁回想起在死牢里那天晚上的事，當時他的確以為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幾小時了。

「什麼也別可是。你現在是不是想開始跟我說他媽的什麼永別的話了ｒｅaｄ•９９ｃsｗ•cｏm。」

「絕對記得。凡是去過那裡的人我都記得，我的意思是所有去過那裡的人。」

西奧朝他這邊走過來，說道：「我忘記時間了。」

「他們能做到，塔特姆。他們也會這麼做。」

他沿著那條黑暗的小巷繼續往前走，卻忽然想起了他剛才與傑克之間的談話，忘了他急著要找地方小便的事。他並沒有把自己為什麼要去非洲的所有想法全都告訴他的朋友。誠然，去非洲會很有意思，更不用說有他在身邊傑克可以避免遇到麻煩，但是西奧此行的真實目的，更多的還是出於他個人的考慮。警方已經鎖定塔特姆為殺害薩莉·芬寧的嫌疑犯，開始對他步步進逼，只有西奧心裏清楚他自己欠了塔特姆多少情。

他用胳膊摟著傑克的肩膀，走向門口。「我剛才回憶起了死牢里的往事，老兄。你得去看了才會九-九-藏-書知道那地方有多凄慘。」

「坐死牢是一回事，可他們處死你是另一回事。他媽的。」

「你是我的小弟，夥計。你和我……呸，屁話，別讓我說出這樣的話來。除了咱哥倆還有誰，你明白嗎？」

自打西奧被判刑的那一天起，塔特姆就發誓要挨個盤查椰林幫的所有成員，他威脅他們，揍他們，把他們的腦袋瓜子往牆上撞，凡是能做的事他都做了，一心要找出那個去那家小商店殺了店員的真兇。西奧說：「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是……」

西奧背後的一扇門打開了，一陣雜訊從夜總會傳進小巷。他轉過身來，看到一個人走到垃圾箱旁邊一盞警示燈那微弱的光線里。

西奧坐在監獄探視室玻璃的一邊，他的哥哥塔特姆在另一側。看到他剃光了頭，塔特姆很吃驚。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對你感激不盡。但是即使我讓你這麼做，也reaｄ•９９cｓw•cｏｍ太晚了。」

「我他媽的比不上你，」他說，聲音在顫抖。「你有腦子，夥計。你將來會有出息。所以，咱們就說是我乾的。咱倆看起來有點像，那個目擊證人也拿不準。說不定她會以為當時沒有看清楚，把咱們倆搞混了，你說是不是？」

塔特姆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你的那個律師究竟到哪裡去了？」

「是傑克嗎？」

「好。我要跟他談談。」

「我需要知道是不是真的沒轍了。」

他們回到夜總會裡，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鐵欄杆發出鏗鏘的響聲。

「他已經儘力了。誰都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談什麼？」

「我會讓它起作用，」他滿腔怒火地說道。「我會讓那些王八蛋相信的。」

他拿起筆，在他面前的記事本上草草寫了幾個字，然後朝玻璃跟前湊過去，將記事本轉了個方向好讓西奧看到上面寫的東西。那上面寫道：「咱們就htｔｐｓ://ｒｅａd.9９ｃｓｗ•ｃｏｍ說是我乾的。」

「我的確去過那兒，你不記得了？」

西奧盯著他哥哥的眼睛。「說什麼？」

「別這麼說。如果他果真沒有了主意，我倒是替他想了一個。」

西奧感到心窩裡熱乎乎的，恨不能穿過擋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玻璃到塔特姆的身邊去。「謝謝你，哥哥。」他一邊說，一邊將手掌緊貼在玻璃上。塔特姆也從另一邊把手貼上去。這就是監獄里的握手。

「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夥計？」

「別他媽說這種鬼話，什麼太晚了。」

「可是你需要更多的時間，我也需要更多的時間。」

「咱們得面對現實。」

「真他媽見鬼。」他咕噥了一句，從那裡走了出來。

「差不多再過半個小時，他就該來了。」

「什麼主意？」

「現實就是那件事不是你乾的。」

「你在這外面幹什麼？」

「那就換個律師吧。」

「你以為我是第一個被冤枉坐死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