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要說我不是在責難誰，只是想考慮到各種可能性。薩莉有沒有可能不敢指認那個殺害她女兒的兇手，因為她擔心那個人會回來把她也殺掉？」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知道。我想如書。即使不是那本書本身，也是因它而起。」

「真的？」

「錢這東西我一向並不是看得很重。」

「什麼計劃？」

「西奧還在睡覺呢。」他說。

「還有一個問題測謊記錄也顯示她在說謊，是有關婚外戀的問題。」

傑克不禁一愣。「是艾倫·西——拉——普？」

「我不知道，她的事一直讓我心裡不安寧。你肯定知道不少有關她的事，她有一大堆問題：經濟上的困難，騷擾她的人，殺害她女兒的人，還有她那失敗的婚姻。」

傑克留意到她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微笑，也沖她笑了笑。他先前未曾想到他們之間會有如此相似之處，兩個人在開始職業生涯的時候都邁出了非同尋常的第一步。他說：「如果說你和我的經歷相似的話，我敢肯定你在家鄉有不少朋友在掙大錢。」

「不，如果他同意與她見面的話，她恨不得立刻跳上下一班飛機回邁阿密。」

她露出會意的微笑，就好像她當時在場似的。

「你怎麼知道她一直在尋找那個人？」

「很長。他十幾歲的時候被指控犯殺人罪，坐了死牢，我接手這個案子為他上訴。那些原以為再過上五六個小時就要被處死的人被解救之後，肯定會同你的關係不一般，更何況他們是受了冤枉。」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那樣做是不是有點太危險了？」

「薩莉感到有人想把那個殺人犯一直沒有被抓到的責任歸咎於她。、這個問題我們談得很多，為了那些責難，她熬過了一段九_九_藏_書很可怕的日子。」

「這是怎麼回事？」

「她開始與那人保持聯繫，甚至還在網上同他聊了一兩回。她有一個計劃。」

「點得好，」他說，「我喜歡。」

「你的朋友在哪個地方？」勒內問。

「當時我在查看我的郵件，她在查看她的。突然，她的臉色變得煞白。我問她出了什麼事，她說那個郵件就是以前騷擾她的那個人發來的。」

一個侍者給他們端來了飲料，用法語報上菜名。傑克讓勒內為他們兩個點菜，相信勒內肯定不會讓他吃煮黑斑羚眼。

「我可以理解。」

「這問題聽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你知不知道有什麼理由使得薩莉要自己了結自己？」

「你看過那個郵件了嗎？」

「是因為飛行時差嗎？」

她同傑克坐在馬吉里，就是旅店旁邊的那個露天餐館。說它是餐館，其實不過是在沙地上稀稀拉拉地擺了幾張搖搖晃晃的桌子和幾個凳子而已，當地的普通餐館都這樣。他們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在用茅草搭起的涼棚下面的陰涼里，空氣中瀰漫著燒魚和蒸煮穀類的氣味，勾人饞涎欲滴，但是那嗡嗡作響的蒼蠅還有酷熱的天氣實在令人不大習慣。即使傑克坐在那裡不動也在不停地冒汗，可他卻發現西奧對勒內的評價果然不錯：衝過澡，好好睡了一覺，她搖身一變像換了個人似的。

「我也是，不過……」

「這個我知道。我想問的是，你認為她會不會雇一個人來殺她自己？」

「繼續在網上聯繫，看看那傢伙會不會露出些許蛛絲馬跡，有助於警察抓到他。」

「你們兩人的關係很親密嗎？」

「什麼意思？」

「咱們不妨假設她有婚外情。那麼，她是不是那種會……我怎麼說呢？」rｅａｄ.9９ｃｓｗ•coｍ

「你們這些人都為死刑犯做過辯護，應該知道測謊器記錄的結果不可能沒有錯誤。依我看，要是測謊記錄顯示她在說謊，肯定是那個測謊器出了錯。」

「那是一種非洲酒，勁很大。」

「這方法奏效了嗎？」

「什麼？」

「我當時就是這麼對她說的：『喂，薩莉，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殺害凱瑟琳並且把匕首插|進你肋下的兇手。』後來，我總算說服她採取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做法。」

「恐怕多半還是因為飛行『燃料』吧，在飛機上他跟兩個去馬恩的比利時人遲遲不肯睡覺，喝一種叫做『皮塔西』的東西。」

「別著急，想想看。」

「我以前不知道這件事。」

「既然有人騷擾她，你怎麼能完全排除那個檢察官的判斷？他說那個騷擾她的人就是她的情夫，她不敢指認那個人是殺害她女兒的兇手。」

「是的，大部分時間都很親密。」

「是的，你認識他？」

侍者送來了他們點的飯，那是一大盤顆粒狀的東西，看上去像是米飯裏面拌著少許的肉。傑克小心翼翼地嘗了一點，發覺味道很不錯。

「在非洲？」

「她做了嘗試。一連好幾個星期，她想方設法套他的話，問他住在哪裡、他開的是什麼車之類的問題。可是那傢伙很鬼，從不透露自己的事，總是轉彎抹角把問題轉向她：她在做什麼？她穿的是什麼衣服？她喜不喜歡某某地方的某某東西？等等。」

「看了。口氣很溫和，真的，你聽聽：『你好，你的近況如何？』你恐怕難以想像這會是騷擾薩莉的人寫的，不過我猜想他們那些傢伙寫的信都是這樣開頭的。」

「你要是問我薩莉有沒有背叛她的丈夫，我不知道。但是，她從來沒跟我提起九*九*藏*書過她有什麼情夫，我也從來沒有接到過米格爾打來那種令人難堪的電話：『嘿，你跟薩莉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在一起吃飯？』——你知道，如果一個妻子不忠的話，她的丈夫打這種電話來查問並不稀罕。」

「那種會替她的情夫掩蓋殺害自己女兒罪責的人？絕對不會。我知道這是那個檢察官說的話，我還知道迪爾德麗·梅多斯想把這事寫進她那本荒唐的書里。請原諒我說粗話，那全是胡扯。凱瑟琳就是薩莉的生命，她絕不會因為愛某個男人而掩蓋殺害自己女兒的罪惡。」

「這是真的。除非薩莉是世界上最會做假的演員，否則我相信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那個騷擾她的人，更不用說愛上他了。」

「你知不知道在她女兒遇害之前，她曾被人騷擾過？」

「什麼做法？」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噢，我想不起來了，聽上去很怪。」

她顯然並不知道西拉普是薩莉第六個繼承人的名字，就是那個他們一直無法確定身份的「神秘人物」。傑克仰身靠到椅子背上，說道：「不，我不認識他，不過我開始感覺到我好像認識他了。」

「這件事我跟大家一樣是在事後才知道的，在凶殺案發生之後。」

「真的？可是大多數人一開始都不習慣吃蛛猴呀。」

「會不會是出於恐懼呢？」傑克問。

「薩莉是怎麼做的？」

「我說過，薩莉來非洲是為了設法擺脫過去的陰影，殺害她女兒的兇手一直沒有被抓到這件事折磨得她快要發瘋了。後來，就在凶殺案發生兩年之後，那個騷擾她的人通過電子郵件與她聯繫，當時她就在非洲這裏。我們一起在互聯網吧里查看郵箱時，她發現了那個郵件。」

「她最終從他那裡套出什麼東西沒有？」

ｈｔｔｐs://reａｄ•９９ｃsw•coｍ「什麼名字？」

「你跟西奧之間的友誼很有意思。」

她聳了聳肩，說道：「我們是親姊妹。雖說兩個人的確有差別，但我們能彼此諒解。」

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那麼薩莉呢？」

「這件事你是怎麼看的？」

「聽起來夠嚇人的。」

「還有比這更嚇人的呢。我從法學院畢業前的那年夏天，在華爾街一家公司實習。到了實習期的最後一天，我像平日一樣走進電梯，按了四十二層的按鈕。一個年輕人跟在我後面進來，按了四十一層，接著一個年長一些的小個子進來，按了四十三層，最後進來的是個經理——哦，我不知道她按了幾層。我當時忽然不顧一切地從電梯里跑了出來，一想到我將會過那種日子，日復一日走進同一個電梯，按下同一個按鈕，走進同一間空中的小閣子，我簡直無法忍受。」

「因為我了解的情況截然不同。據我所知，凶殺案發生之後薩莉下定決心要把那個騷擾她的人找出來，她一直在到處尋找那個人。」

「這話我聽得很多。」

她把臉轉向一邊，但傑克仍然看得見她的表情很痛苦。

「非洲的慈善工作並不適合薩莉。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其實這工作對大多數人都不合適。可是薩莉的女兒遇害之後，她總想找到一種方法彌合心靈的創傷。她開始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從參加社交聚會到皈依宗教，從做慈善工作到嫁給一個闊佬。到末了，依我看，什麼也沒起作用。」

「不過什麼？」

她皺起眉頭，竭力去想。「我想應該是……不是。喔，想起來了，是艾倫·西拉普。」

「你往四下里瞧瞧。對於一個剛剛含辛茹苦修完兒科專業的人來說，在職業生涯中走出這一步其實也不尋常。」

九*九*藏*書「大部分時間？」

「自殺？她是坐在自己的汽車裡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被槍殺的。」

她咕嘟咕嘟連喝了幾口可樂，那裡面沒有冰，她想趁著午時的高溫尚未將其變得太熱之前多喝幾口。「你是專門干那個的嗎？與死刑犯打交道？」「早就不幹了。從法學院畢業之後，開頭四年我在自由律師協會工作，乾的全是與死刑犯打交道的事。」

他們一起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傑克又正色道：「你姐姐出了事，我感到十分難過，我得事先表示抱歉，有些問題我不得不問。」

「你們倆認識很長時間了嗎？」

「不，絕對不可能。」

「那個《邁阿密論壇報》的記者寫的那本書呢？你知道那本書的事嗎？」

「有罪的人才會免受處罰。西奧是被冤枉的，我們只是把錯案徹底糾正過來。」

「我知道她曾經來這裏同你一起待了一段時間。」

她輕聲嘆了一口氣，似乎料到他們之間的談話最終總會落到這個問題上。「薩莉是一個很複雜的人。」

傑克將叉子放到桌子上，思考著她剛才說的話。

「因為我了解我姐姐，一直都很了解。」

「那麼，你使他免受處罰啦？」

「你跟她談起過她接受測謊檢驗的事嗎？我並不想暗示什麼，不過據我所知，薩莉回答『你知道是誰殺了你的女兒？』這個問題時，記錄器上顯示她在說謊。」

「是的。她來到這裏我感到有些驚訝，但是想起前幾年發生的事，也沒什麼可驚訝的了。」

「你是什麼意思？」

「有一天晚上，她徹底失望了，威脅說如果他再不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就再也不與他上網聊天了。於是，他告訴她一個名字，但薩莉和我都明白那不是真的。」

「她想設法安排親自與那個人見一面。」

「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