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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深不知處

第三章 情深不知處

「不肯說話。不肯吃東西。」
寶凝看著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幸好有人救下我。」
「你在哪啊?」是顧思存。
寶凝愣了一下,「誰?」
林熙和道,「那我煮咖啡給你喝。」
林熙和走出來,「來。」他把咖啡擱下,「加幾顆糖?」
林熙和看她一眼,問道,「你最常去哪家?」
雪姨容光煥發,「真的?」
寶凝嚇了一跳,斥道,「你胡說些什麼啊。」
陳嘉妮置若罔聞,跟著寶凝坐下,「喂,你看,那個歌手,是不是唱得很好聽?」
他說謊。
回到公寓樓下還兀自覺得心驚,冷不防林熙和冒了出來,沖她大聲地「嗨」了一聲。
寶凝吃了一驚,「你怎麼有我電話?」
他抬起手,輕輕親吻她手背,「我每天都想念你。」
若是在電視劇里看到,寶凝必定要嗤之以鼻,但從眼前的男人嘴裏道出,卻是那麼動聽。
寶凝露出微笑,溫和地說:「你在看書啊。」
她突然軟弱下來,淚水嘩嘩地。
寶凝道,「相信你也早有心理準備,這個男人並非值得託付全部感情以及終身。」
寶凝疑惑不解,轉而撥打江朵朵電話,卻意外發現她的手機號已經停機。
寶凝微笑一陣,說:「謝謝你。」
一行人罵罵咧咧地離開。
「他如鬼魂般如影隨形。」
金梔說:「你說得對,長短也不過一輩子而已。和他在一起,雖然會受傷,但如果沒有他,生活根本毫無樂趣可言。」她探詢地看一眼寶凝,「反正受了傷,總會愈合,不用怕,是不是?」
寶凝的眼睛仍然盯在電腦屏幕上,一顆心卻已浮躁不安。
金梔道,「好。」
匆匆走出向日葵餐廳,金梔的電話再次打了來,「喂,剛才你幹嘛啊,古里古怪的。」
叢書微微眯縫起眼睛,「你好像很害怕我。」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為什麼?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男人。
她張大了嘴。
陳嘉妮被問住了,她看住寶凝,怔怔地道,「你說得對,除了錢,我還有什麼?」
淅瀝的小雨直下了好幾天,顧思存的車幾天都沒出現了,寶凝有些氣餒,又有些焦躁。電視機開著,電腦開著,可是寶凝仍然覺得無所適從。她想,也許「南方以南」說得對,她應該找份工作,即便不為衣食,也該為了排遣這過多的時間。
寶凝抬起頭來,竟然是叢書!
護士推門而入,「不好意思,病人需要休息。」
對你思念卻
寶凝撇撇嘴角,道,「你除了有錢還有什麼?」
金梔摸摸她面孔,假裝愛憐地說:「親愛的,你真好!」
「南方以南」說道,「你還真有自知之明。」
江朵朵便在隔壁的加護病房,寶凝道,「我又不是病人,你也弄我住加護病房。」
寶凝擺擺手,「我已經夠了。我先走了。下次吧。」
江朵朵親熱地摟摟她肩膀,「以前重你是老闆客氣幾分,現在,哼……」
她話音剛落,門鈴聲響了起來,電話里的他輕笑不已,「姑娘,開門!」
寶凝驚慌失措,卻也聽出這聲音恁地熟悉。
那人咭咭笑道,「我說過,我這人是很計較的,既然身上惹了騷味,那羊肉是一定要吃的。親愛的,真是對不起啊,上次被人掃了興,這次我一定好好地滿足你……」
我的傻
……
寶凝輕輕走過去,在雪姨身邊蹲下,雪姨被驚動了,看到她並不吃驚,反而熟人似地笑了一笑,親昵地說:「你來了啊。」
「南方以南」發個笑臉過來,「我心裏也愛著一個姑娘。我懂。」
寶凝努力笑笑,「你就知道哄我。」
是的,他習慣了。
……
寶凝凝視著他,「你可以找別人。」
寶凝招手再叫侍者,淡淡地問,「什麼事?」
金梔哼了一聲,「你知道我說誰。」
「那敢情好。什麼貴的就給我上什麼吧。」
已經整整一百天。
寶凝搖搖頭,「不知道……」
「不不不,他早就想跟我分手了,錢到手了,他就一直打算著這事,我知道。明明當初我們商量好的,只是演一場戲,然後用那筆錢買房子結婚……他騙我……他騙我,寶凝姐,我不想活了……」江朵朵放聲大哭。
「這麼多年朋友,不請我進去坐坐?」丁遲淡淡地問。
江朵朵抿嘴笑道,「是滴。」
寶凝無奈,「喂,同學,你是說我呢,還是說你自己?」
金梔道,「那男的學人家做生意,結果被騙光積蓄,找工作也沒人要,連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懷疑啊,有人存心要為朵朵出氣,所以故意為難他。那男的要不是走投無路,怎麼肯回頭?你真相信他是真心悔過?」
「認識你真好。」
寶凝鬆口氣,「哦……」又覺得不對,「她怎麼樣了?」
「怎麼了?」
叢書嘻嘻笑起來,「不如,我帶你去看海?散散心?」
金梔問,「他一整晚都沒打電話來。」
是金梔。
金梔擺擺手,「罷了,本小姐還有約會。要赴約去了。」
衣可仁冷笑一聲,揚聲道,「給我狠狠地砸。」自己疾步上前,甩手又揮江朵朵一耳光,「你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非要學賤。人家的老公很好搶嗎?」
寶凝怔怔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好吧好吧,我惹上事非,只好閃人。這個解釋你滿意否?」許寶凝半真半假道。
寶凝燃支煙,默默遞給金梔,金梔也不拒絕,狠狠吸一口,「我現在知道電視劇裡頭演的不都是編造出來的了,真實的生活其實正如戲劇,無數湊巧,以及命中注定。」
林熙和豪情萬丈,「是誰?這麼膽大包大,敢惹我們許寶凝小姐,我弄死他!」
寶凝淡淡地答道,「小事情。」
金梔一聽,立刻抱怨起來,「全怪他,大冷天的,非要去游泳。說是什麼恆溫游泳室,結果兩人雙雙感冒。好了,不說了。掛了。」
她怔怔地盯著這個字看了一會,良久,才把手機重新塞回包里。
他的電話即刻撥了過來,「我愛你,寶凝。」顧思存像是喝了一點酒,聲音沙啞,「寶凝,你記住,我愛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麵包會有,男人會有,你的腿,也會好起來。醫生說過,腿沒了沒關係,以後可以安假肢。朵朵你放心,我會傾盡全力,你以後還仍然可以像從前一樣,穿裙子,跑步……」許寶凝說著,語氣哽咽起來。
「看到了嗎?顧思存啊!顧思存在召開新聞發布會,他今天與陳嘉妮訂婚啊!」金梔憤憤不已,「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今天還一大早就跑去找你,好像就要急死了似的,這會兒又在這兒訂婚了……」
寶凝試著給金梔打過去,「我決定找份工作。」
「聽你的語氣,你們認識?」
她話音剛落,手機已響起來。
「我愛上一個男人。」
沒說再見,她悄無聲息地下了線。
寶凝瞥一眼店子裡頭,裝修陳舊,桌椅陳舊,但地方頗為寬敞,燈具也很別緻,寶凝心一動,看來是間經營不善的書店,看樣子盤下來應該花不了多少錢,她正想上前詢問,手機突然響起來,是金梔。
許寶凝道,「剛才碰到一個討厭的人,所以……」
顧思存安慰地拍拍她手,「別擔心,沒事的。」
丁遲的電話打進來,「嗨,寶凝!」
「咦,手機修好了?」
顧思存跟著坐起來,伸手摟住她肩頭,「誰啊?什麼事?」
寶凝掏出鑰匙開門,「請進。」
「明明有。」
她嘴裏並無炫耀,不過是像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實。
她吸吸鼻子,故作輕鬆地說:「真的嗎?那我下次還騙你的錢!」
你好傻,許寶凝。十年前那麼傻,十年後還是這麼傻。她還以為一場磨難已經足以讓她吸取教訓。原來並非如此。
他緊緊握她的手,壓低了聲音,「但是我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今晚我能不能在你家睡?」
寶凝其實還沒想好要找個什麼樣的工作,但是要找的決心已經下定。
金梔一聽,頓時笑道,「喂,我說,你和那個顧思存……」
「我們在酒吧里碰到過幾次,有一次,他喝多了,在酒吧里發瘋,我就把他送到了酒店……」金梔輕聲開了口,「我也沒想到,從此我就像著了魔,我忍得很辛苦,不見他,不給他電話,這種年頭,一夜貪歡又不是什麼稀罕事……」她撐住額頭,「有一晚,我們報社同事請吃飯,我多喝了兩杯,忍不住就去他家找他……」
寶凝被問住了。
丁遲看著她,「你還關心我。」
金梔一陣風似地捲走。
恰巧門鈴響起,江朵朵雀躍道,「來了。」
金梔釋然,轉而興緻勃勃,「喂,你知道嗎?斯然打上門來,意指衣可仁無事生非,婚外情完全子虛烏有,那些照片全都是PS的偽造品!」
林熙和笑了,「謝謝。」他接過奶茶,「怎麼突然搬家?」他探詢地看著她,「太長時間不見你,我上樓找過你。」
寶凝一顆心漸漸刺痛,「沒什麼事我掛了。」
寶凝微微晗首,「我先走了。」
金梔詫異地看看他倆,「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寶凝「篤」地彈一下金梔額頭,「你還真想得美。」
兩個人完全把寶凝當作透明人,抵頭流淚。
寶凝迅速答,「不勞顧總費心了。」
寶凝獨自站在屋子中央,偌大的屋子,像似四處透風,好冷。
寶凝霍地回過頭來,「你還想幫他說話?!」
「找份工作也好,不過別忘了我的專欄準時交。」金梔道。
「寶凝姐是吧,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江朵朵在發瘋,我攔不住她,你過來看看她吧。」一個男人的聲音。
「朵朵……是朵朵……」她的唇顫抖著。
男人怔了一下,「別這樣嘛……」
金梔並不以為意,淡淡地問,「也說中了你的軟肋?」
上了車他還牢牢抓著她的手,她輕聲斥他,「好好開車啊。」嘴裏雖然這麼說,手卻沒掙開。
晚了。
連金梔都沒出現。電話過去,那頭只壓低聲音,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忙與男友廝混。
寶凝倒杯水給她,問:「親愛的,要不要捶捶肩?」
叢書貪婪地看著她,「好久不見,寶凝。」
許寶凝嘆息,「你答應過我……」
夜那麼靜,寶凝還聽到了一聲悶響。寶凝被這聲響嚇住了,她停下腳步,遲疑地看向顧思存,「什麼事?剛才……什麼聲音?」
林熙和很知情識趣,「這話不像僅僅是罵我。」
「啊?怎麼了?」
寶凝「咄」地一聲,「你算了吧,你以為拍電視劇啊。」她打個吹欠,「我睡了。」
明明中午時還是明媚天氣,幾小時後天空卻變得格外陰沉起來,又值山中,不一會兒,車窗上沾滿霧氣。沒等寶凝反應過來,只聽得「砰」地一聲震響,她整個身子便往前衝去,她下意識地踩一腳剎車,車子往邊側一滑,才停下來。
是金梔。
丁遲這才惱怒喝斥道,「你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幹什麼?」他握住她的手,「走,送你回家!」
他並不回答,只說:「我常常就站在你樓下,吸一整晚的煙。」
林熙和一撥吉它,揚聲唱: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的心驟然疼痛難忍。她寧可傷痕刻在彼此心裏,這樣他就不能遺忘她。偏偏不願意他真的從此雲淡風清,她只是他路途當中偶遇的風景。
寶凝笑起來,「喂,我跟他認識多少年,你算老幾跟我比?」
話音未落,已然看到顧思存熟悉背影。
「您請進吧。呵,她又在看那本書了。她最愛拿著那本書看……我有事先去忙了。」護士微笑著離開。
是顧思存。鬼使神差,她一離開,他便跟著走人。她的車子開得歪歪斜斜,他已經暗暗擔心,只不過短短瞬間,她已撞車,他的一顆心頓時高懸起來,五魂直丟掉四魄。
他給她剝滿整整一盤蝦,「我等下還有一個會,要先走。晚上來看你。」
許寶凝道,「朵朵好像有事,我得出去一趟。」
很快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江朵朵。她一直在哭。寶凝怎麼叫她,她都置若罔聞,只是哭。
丁遲更吃驚,「她男朋友是誰?」
叢書放肆地把手覆在她手背上,「聽說你關了工作室?為什麼?」
顧思存https://read.99csw.com一迭聲道,「沒有沒有。她沒死。」
寶凝獨自在商場逛足一下午。夜幕降臨她才往家趕,途中收到丁遲簡訊,「寶凝,出來喝一杯?」
寶凝做作地嘆息一聲,故意取笑道,「怎麼,想念我?」
寶凝努力坐起身來,「你來了。」
周末的時候,天氣倒格外晴朗起來。大街上的女孩子們迫不急待地脫下了厚重棉衣,套上了薄薄春裝。寶凝獨自驅車前往陽明山療養院。天氣晴好,青山也格外蒼翠,甚至能聽到清晰鳥啼。
「南方以南」道,「好像還有別的煩惱。」他問道,「因為你愛的那個男人?」
寶凝撐住額頭,「不說了。頭疼。」
丁遲與寶凝異口同聲道,「不用!」
衣可仁咄咄逼人,江朵朵一時語塞。
寶凝直截了當地答,「與我無關。」
寶凝一口飲盡杯中酒,低喝道,「滾!」
「是啊,陳小姐。真難為你還記得我。」寶凝平靜笑笑。
金梔打斷她,「喂,你說,這一切是不是斯然布的局?」她沉思著說:「上次聽江朵朵提起要買房,你想想啊,江朵朵憑白無故地,哪裡來的錢買房?會不會是斯然給她的?」
寶凝道,「那跟你們的婚事有什麼關係?」
寶凝再睡不著,在床上怔怔地發了好一會呆,最後乾脆起床,乘坐公交車去向日葵餐廳吃午飯。
他帶她去吃牛排。
出了電梯,顧思存輕輕附到寶凝耳旁,「這小子還真不知天高地厚……」
顧思存笑,「那我向你保證,這麼噁心的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半夜裡,寶凝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了。顧思存的手還橫在腰間,她側過頭,看著顧思存熟睡的模樣,情不自禁地便呆了去。
丁遲鬆了手,轉而整整領帶,「陪顧思存去香港的,是陳嘉妮。他們拍了婚紗,定了婚戒。」
她啪地打開火機,燃支煙吸上。
林熙和笑了,「我這些日子到處換地方,試圖碰到你。」他沖她眨眨眼睛,「怎麼樣,姐姐,你的自尊心沒受到傷害吧。」
金梔窮追不捨,「做得好好的,幹嘛關掉工作室?嫌賺的太多?還有,現在房子多少錢一平,你華景才賣多少?還換了手機號!若不是我在郵箱里天天逼問,又威脅要登報尋人,你還不肯告訴我新住處!你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寶凝在床上靜靜發了一會呆,這才意識到,早晨已經過去了,而顧思存他,並沒有如約前來。
丁遲輕輕一笑,「你從來花錢沒什麼計劃,上次才買了鋪子,不久前又賤賣了房子,還買了新房,江朵朵出事,你也出了不少錢吧,聽說你還打算為她安裝假肢,她是很感激你,但是,你手頭應該沒多少閑錢吧,你知道不知道一個好的假肢也很貴?」
許寶凝還想上前阻攔,江朵朵默默地扯住了她。金梔忍不住道,「喂,想保住家庭幸福,先回去教訓自己老公吧。你再亂來,我可就報警了。」
她開車下山,心神恍惚。
寶凝輕喝道,「金梔!」
她系著安全帶,只額頭磕了一下邊窗,並無大礙,但已一身冷汗。
寶凝道,「來,你也喝點薑糖水。」她從廚房裡端出小碗來,遞給金梔,「但是,即使是這照片是PS的,為什麼對象偏偏是朵朵?其中必有奧秘。」
她便靠在門后,淚流滿面。
車窗敞開,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地想要擠出一個微笑,但顧思存的表情,卻冷淡得像是素不相識,她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寶凝泄了氣。
寶凝看她一眼,「你在氣頭上,我不怪你。」
丁遲立起身,伸手捏住寶凝下巴,目光冷得像冰,「寶凝,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真狠得下心與我斷絕關係?」
她在他的世界里已經消失240小時。
金梔加重語氣,「此富商名為斯然,泄密人為其妻衣可仁!衣可仁向報社提供了斯仁偷吃的照片!我的天,這個女人,可是豁出去了啊!」
金梔像是有些鼻塞,「我收到消息,不知是誰,存心要和那男的過不去,事事不順利,只好回頭來求朵朵。」
寶凝撩撩頭髮,「衣可仁哪是他對手。」
寶凝一笑,「乖。走,請你喝一杯。」
寶凝問,「你怎麼我知道我在那兒?」
那人好整以暇,等待著她抬起頭來。
她柔聲道,「好,我記住。」
「他其實有未婚妻。」
許寶凝也覺得奇怪,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索性說:「算了,我自己的稀飯都吹不冷,還管人家幹嘛。」
「你心情不好?」
「我有一晚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江朵朵……」一想到那晚的夢境,寶凝總覺不安,「她一直在哭,無論我怎麼叫她,她也不理我……」
許寶凝瞪她一眼,「一輩子是你姐姐。」
顧思存急切地解她衣服紐扣,低聲道,「我也很餓……」
寶凝被他拉扯得腳步踉蹌,匆忙中回頭去叫,「金梔,走啦!」
許寶凝大窘,趕緊側過身去翻找手機。
金梔奇道,「咦,四副碗筷……還有客人?」
寶凝握住她的手,繼續說道,「如果那個男人不愛我們,不懂得珍惜我們,那是他的損失。這樣的男人,不值得我們為他做蠢事……」她替朵朵輕輕擦拭淚水,「生命只有一次,它最值得我們珍惜。」
寶凝刷地打開他的手,板起臉,「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啊,我聽不懂!」
叢書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他挨近寶凝,輕佻地摸一把她的臉,「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對我好點兒就行了。我最討厭的就是,沒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騷,既然弄得一身騷味,那羊肉我就吃定了。」
顧思存輕輕咬一下她耳垂,「等下我再慢慢收拾你。」
「堅決點地拒絕他。」
他的話半真半假,但她以為不必太過計較,關鍵是她感覺得到他,對她真的存有關切之心。
金梔道,「我有點事要忙,先不說了。」
「馬上就到了,你別急。」
她送他至電梯口,主動提起,「上次你說的事……」
陳嘉妮戀戀不捨,「好好好。我買。下次還來哦。」
顧思存轉出廚房,提高聲音,「兩位美女,可以吃飯了。」
「他呀,他只在人多的時候陪我。比如,記者會啊,宴會啊,凡是需要我們倆一塊出席的場合他一定陪我。」陳嘉妮緩緩吐露心事,「只有我們倆個人的時候,他總是不說話,他永遠有文件要看。他也對我微笑,但是笑容里從來沒有熱情。我越來越覺得後悔,不該求爸爸……」燈光雖然灰暗不清,但寶凝分明看到她眼角有淚光。
金梔煩燥地站起身來,「他對你有感覺,寶凝,你明白嗎?」
江朵朵跌坐在椅子上,金梔不明就裡,急道,「喂,朵朵,你怎麼搞的?到底怎麼回事?」
她一陣風似捲走。
金梔側側頭,「NO,我不需要。我說,寶凝姐,你是有多寂寞啊。」
「N市也是個南方城市。」
聽到動靜,他回過頭來,露出微笑,「喂,你醒了啊。」他抬手看看腕表,「呀,已經十一點。真早。」
寶凝潑她冷水,「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十全十美的事?你有錢,有青春有美貌,你還想要愛,你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拜拜。」
寶凝迅速答,「不。」
是叢書!
金梔叫住她,「喂,你好像感冒了。」
她抓住寶凝的手臂,迫不急待地說:「我們一塊喝一杯吧。」
寶凝仰起頭,馬路對面就是寬大的電子屏,播放的恰是本地新聞台。
寶凝並不答她,顧自向外走走。
金梔的電話匆匆來到,「喂,聽說你進了醫院?朵朵跳了樓?怎麼搞的,我才去X縣做了兩天採訪就發生這麼多事……」
「朵朵……」她耳邊彷彿又聽到了那一個深夜裡傳來的悶響,「朵朵,不要啊……」她尖叫一聲,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林熙和道,「你今天確實心情不好。」
丁遲輕笑一聲,「那小子並不傻。他看到我去找他,一點也不驚奇。照片擺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就問我,多少?嘖嘖嘖,寶凝,這男人真的不錯。最難得的是對你好像真有情意。」
「純良酒吧。」
「是啊。」雪姨說:「我女兒最喜歡這本書。你看,她寫字是不是很好看……」雪姨把書翻到扉頁,上面寫著:「我永遠愛媽媽。」筆跡稚嫩,還真談不上好看。
寶凝點點頭,微微揚聲道,「朵朵,我和金梔先走一步……」
「本來是九點的飛機。剛被告知飛機延誤。」顧思存道。
寶凝斜睨著她,「這麼晚了,還回去?」
寶凝不滿,「你真多事。」
金梔默不作聲。
她的呼叫被一陣嘩啦聲響所淹沒,數人紛涌而入,不由分說便開始亂砸亂摔室內東西,一女人首當其衝,直接掀翻餐桌,滾熱的湯鍋翻倒,地上頓時狼藉一片。
寶凝安靜地坐下,漫不經心地問,「香港拍婚紗照貴不貴?」
沒想到林熙和坦白道,「你長得很像我女朋友。一年前,我們分手了。」
清晨醒來,客廳像是有聲響,一股馨香滲入口鼻。寶凝貪婪地吸口氣,踱著拖鞋打開房門,揚聲叫道,「金梔!金梔!煮什麼這麼香啊……」
她騰地跳起來,踱到陽台去接電話,須臾,已重新走進來,神情儼然已經不同,「我回去了。」
江朵朵答不出聲,只是抽噎個不停。倒是男孩鎮定地點點頭,一手摟著江朵朵,答道,「不好意思,下次再請兩位姐姐吃飯。」
「嗨!」有男人執著酒杯,在她對面坐下來,「一個人?」
林熙和有點失望,卻努力笑笑,「好吧,晚安。」
「拜拜。」
金梔輕輕拍手,「說得好!」
他……是否憎恨她?
金梔扯扯寶凝衣袖,低聲道,「咱們先走吧。」
「後來呢?」
寶凝不動聲色答道,「你還欠我一件衣服。」
寶凝點點頭,「我送你。」
「跟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陳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寶凝道。
許寶凝「呸」地一聲。金梔笑笑,揚手叫車離開。
「呵……如果真的愛,沒有什麼不可能。」
「這麼無聊,不如找個事做?」寶凝道,「雖然你不缺錢,但歌唱得這麼好,不利用總是浪費,酒吧做駐唱怎麼樣?」
寶凝結巴起來,「嗯……那個……我陪朋友來看病人,就過來看看阿姨。」
一看之下,寶凝不禁僵直了身體。
不知為什麼,她心裏湧上一陣小小的欣喜,於是輕手輕腳上前,輕聲道,「那個,能不能唱首……我只記一點點歌詞……反正層層的浪拍打……」
她終究還是情不自禁,挑了距離他最近的地方居住。每至清晨,皆可自窗外看到他的車準時開進大廈停車場入口。他有個習慣,車至大廈附近,就會搖下車窗。恰恰好,她因此可以遠遠地,看到他的側臉。
寶凝擠出一絲笑容,「好久不見。」她從來不會跟他們在事後再有聯繫,啞巴虧他們吃得雖然心有不甘,但礙於自身有過錯,總有顧忌,也不會再與她聯繫。這個叢書,她聽說他事後被強制送至國外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在這間餐廳遇上了。
寶凝道,「我想過全新的生活。」
寶凝急道,「不跟你說了,我打給朵朵。」
江朵朵仍然閉著眼睛,但眼角滲出淚珠來。
陳嘉妮笑笑,「這些事情啊,八卦雜誌早就寫爛了,又不是什麼秘密。」
寶凝點點頭。
寶凝喃喃道,「難怪你一直瞞著不肯讓我知道……原來他就是他……」
寶凝嘆息,「算了,算我送你好了。」
他感嘆著,轉而瞪她一眼,抱怨道,「說好純良酒吧見,騙人。」
「不高興隨時找我。」
他生氣了?怎麼連一個電話也沒有?
寶凝氣憤,「你說有何不可?江朵朵失去了一條腿啊!」
「別再找我。」寶凝掛了電話。
有風自窗外吹過,窗子沒關,桌上的雜誌書被吹得嘩嘩翻開來,下雨了。
可不正是衣可仁!今日的她依舊打扮精緻,但神情疲倦又暴躁,目露凶光,看清許定凝,只冷笑道,「你好啊,許醫生,難道你也有份?捉弄我一個女人家很有趣?」
「我來的時候金梔剛要出門。」他看著她,「心情不好?」他突然調皮地側過身子,微微翹起屁股,「哪,讓你踢兩腳消消氣!」
read.99csw.com「謝謝。我會小心的。」寶凝突覺心裏一陣溫暖。
她答他,「平安無恙回來。」
她打開手機,「走不走?」她假裝要撥打電話。
叢書輕佻地笑了笑,「乖,我會很疼你的……」
他伸手撫住她面孔,細細打量她,再次問道,「你沒事吧?」
叢書笑盈盈地,「去哪兒,我送你。」
她從來沒試過這麼粗暴無禮,直接上前甩手就是一耳光,男孩捂住被打面孔,並不做聲,倒是江朵朵叫了起來,「寶凝姐!」
只有對他,她是故意的。要他怨她,恨她……永遠也忘不了她。
推開房門,寶凝看到了江朵朵。她躺在床上,大睜著眼睛。聽到聲響,便迅速瞌上眼帘。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驚疑問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剛才是和丁遲在一起?」
陳嘉妮趕緊跟在她身後,絮絮叨叨,「我說什麼他們都說好,沒意思透了,只有你對我這麼不買賬。我喜歡你。」
看樣子就知道是個沒什麼朋友的人。
寶凝搖頭嘆息,「滾吧。」
「走吧走吧,去你家喝咖啡。」她率先踏進電梯。
臨睡著,她跟自己打了個堵,如果顧思存真的在明天帶來早餐,她將什麼都不計較,如果他沒來……如果他沒來……她輾轉反側良久,終於悵然睡去。
寶凝百無聊賴,信步在街上走著。
金梔這才緩和臉色,「知道就好。」她拎起包,「晚上江朵朵那兒喝湯,不許遲到。」
天才剛黑,酒吧里很是冷清。寶凝一眼便看到了林熙和,他正坐在舞台中央,正在認真地調試著吉它。
許寶凝看清來人面孔,驚道,「衣可仁!」
一雙手握住了她的,「寶凝,你醒了!」顧思存又驚又喜,唇上已長出細細胡鬢,「急死我了!你知道嗎?你昏睡了一整天!」
寶凝最後在一間擺滿雜亂書籍的店鋪前停下腳步,櫥窗上張貼著大字,「招租!」
寶凝腳步一滯。
停不下
「我晚上去你那。」金梔快言快語,掛斷電話。
金梔沖廚房方向呶呶嘴,「和好了?」
聽到這番熟悉的問話,林熙和驀地抬起頭來,一看到她,頓時露出笑臉,「喂!」
午夜時分,手機來了簡訊,「氣消了沒?」
他歌喉原本動人,在酒吧的上好音響里,更顯得迴腸盪氣。寶凝不禁聽出了神,等反應過來,才發現手機一直在響。
他安慰她,「明早給你買早餐。」
手機叮地一聲響,丁遲發來簡訊,「我有事需要你幫忙。此次報酬比往日更為豐厚。」
顧思存說:「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辱你。」
寶凝的目光觸及他的,頓時大吃一驚。
江朵朵的眼睫毛眨了眨。
他走至她身邊,半蹲下身子,握住她手,「寶凝……你可能覺得我沒有資格,但我真的懇求你,你相信我。」
「我心情不好。」
稍稍定神,她才打開車門下車來查看車子詳情。車子撞著了山邊路石,車側凹了一塊。
寶凝叫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你還給我打過電話……」
丁遲踏進門,很主動地換上拖鞋,寶凝說:「不用換,我最近犯懶,已經好久不拖地。」
「沒什麼事。」許寶凝白了她一眼,「要跟你說多少次!」
「我聽說她還給他公司的搭檔以及合作夥伴全發了郵件……斯然高抬貴手呢,就只離婚就完了,要是再狀告她誹謗毀壞名譽,她還有得受的。」
許寶凝也疑惑起來,這男孩,又是何方神聖?江朵朵所傍的分明正是衣可仁的老公斯然,斯然既然花錢買笑,又怎麼可能容忍江朵朵身邊有別的男人?
寶凝責怪地看她一眼,「幹嘛這麼說。」
丁遲打斷她,「我救你不是為了這個……」他看了她一眼,自嘲地一笑,「當然從前是。」他挺挺身子,「我想通了,這些年,你也為我做了很多事。你說得對,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他突然側過身子,眼神變得極其溫柔,「只要你幸福就好。」
「他剛出道時,簽了一單生意,結果被人騙,還連累了他爸爸。是我爸爸幫他解決的。所以,他答應了婚事。」陳嘉妮道。
她微笑起來,輕聲回應,「我也是。」
寶凝一著急,便醒了過來。
寶凝提醒他,「你有頭有臉。」她瞥他一眼,「且有未婚妻。」
「你怎麼會在這裏?」顧思存緊蹙著眉,冷冷地問。
許寶凝嘆道,「真不愧是做報紙的,想像力驚人。」
「算你狠。」他笑,「稍等一會,我馬上回來。」
寶凝小聲嘀咕道,「有也是被你折騰的……」
她怔怔地看著他。
寶凝道,「可能他也是一時衝動……」
晚上看到「南方以南」,忍不住便說:「我想去相親。」
她欺騙了他,代價便是從此陌路。
寶凝尷尬咳嗽一聲,林熙和急忙說:「我知道我知道……」
「看電視!本地新聞台!趕快!」金梔急急道。
寶凝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叫杯紅酒。其實她平時很少喝酒,但此刻卻想多喝幾杯。
「你肯讓我哄,是我的榮幸。」顧思存道。
寶凝握住她的手,「我猜想她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寶凝道,「其實每個人都一樣,缺少什麼就想要什麼。可能很相愛的兩個人,偏偏最想要的就是金錢呢?」
金梔推開碗,「飽了。呀,你別說,這個顧思存的手藝還過得去。」她打開電視,「江朵朵怎麼樣?」
陳嘉妮急道,「我真的找過你的,可是你搬了家,又關了工作室……」
顧思存不動聲色,「哦,那算她有口福,我今晚親自下廚。」
寶凝皺起眉,喃喃道,「疼……」
「沒問題。」促銷小姐滿口答應,「你試試。」
寶凝使勁掙扎,奈何那人力大,根本不容她反抗。那人湊近她,一股濃濃酒氣撲鼻而來,「親愛的,人生真是無處不相逢啊。」
她覺得頭暈,起身去洗手間,打算洗把臉,又稍微抹一點唇彩,突然自鏡中瞥見一個熟悉身影,仍然一身時髦打扮,這一次耳上頸上都佩戴了誇張耀目的首飾。她臉色緋紅,看到寶凝便輕輕蹙眉,大刺刺地問,「我們好像見過。」
「你明天還要趕早飛機,別跑來跑去了。」
她鬧起彆扭,「才不稀罕。」
寶凝頓時漲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金梔說:「據可靠消息,這次衣可仁鬧得太過,斯然決定訴諸法律,一定要與她離婚。」
許寶凝打斷她,「我和他沒關係。」
「好。」林熙和道,「無論如何,我先為你唱一首。」
他熟門熟路地徑直把車開至她樓下,她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她做事歷來小心謹慎,盡量要求把每一個句號都劃得毫無後患。即使對方嘴苦,也必是無法說出口的那種。
寶凝抱怨,「你也不勸勸我。」
非常久才朦朧睡去。做了許多繁雜的夢。混沌的,雜亂無章的。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上揚的唇角。冰冷的目光。
看看床前的小鍾,發現自己只睡了一個多小時。金梔還沒睡,隔著薄牆,寶凝聽到她還在打電話,聲音溫柔,偶爾輕笑。
許寶凝急道,「你誤會了。可仁姐,你先叫她們住手!」
他真敬業。她想著,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經過這次,不知道她會不會變得聰明點兒。」金梔輕輕蹙起眉頭,「不過江朵朵怎麼會認識斯然?斯然這種人,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萬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怎麼辦?」金梔沉思道,「應該是有個中間人,替他們拉線搭橋……」
寶凝四下里翻翻找找,「這碟片好難聽,我找找還有什麼好聽的……」
心情好了許多,腳步也變得輕盈了。她仰起面孔,深呼吸。眼前緩緩開過一輛黑色寶馬,寶凝一瞥眼間,心跳驟然加快,眼前這車,正是顧思存的。
寶凝不悅,「特意來找我?」
寶凝看著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問,「你男朋友呢,怎麼不陪你?」
寶凝扯緊被子,不知不覺,淚輕輕滑落眼角。
寶凝驕傲地昂昂下巴,「知道就好!」
寶凝晃動著手機,「可是她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許寶凝吃了一驚,急問道,「你是誰?」
寶凝有些悵然,她倒希望是他,以便她可以證明,他其實並非那麼心狠手辣。
「南方以南」答,「去罷。」
剛踏進江朵朵之家門,一股濃濃的馨香便撲鼻而來,江朵朵正在擺放碗筷,看到她,又驚又喜,直撲過來,「喂,你終於出現了啊。」
他在她臉上輕輕親吻一下,「相信我。」
「沒了一條腿。」
顧思存笑,「哪,我給你剝蝦好不好?我很辛苦做的。」
寶凝趁他鬆懈,狠狠一甩腦袋,立刻尖叫,「救命……」
金梔很快拿著托盤出來,「真的不用報警?」
寶凝摸摸江朵朵面孔,「我明天再來看你。」
金梔語塞,一揚手關掉電視機,「你老是盯著電腦看,視力會下降,眼角會長皺紋,那些小說有什麼好看,全都是騙人的。又不美貌又白痴的女主,憑什麼俘獲英俊多金的男主?咄!」她伸手戳戳寶凝額頭,「你呀,要是想人家就給人家打個電話唄。面子值多少錢?」
金梔嘻嘻笑,「這種話應該跟男人說。」
寶凝急躁起來,「任何事都有可能。」
「心疼……」她喃喃道。
丁遲的目光落在她面上,「沒人比得上你。」
寶凝終於崩潰,「你若為我好,就不要再逼我。」
「你呢,怎麼這麼晚還上來?」
這寶貝還真不是一般地單純啊。
竟然是叢書。
她不需要解釋。她有什麼不明白的。金梔說得對,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又何必開始。
她欺騙了他,代價便是從此陌路。
一整天,她連臉也沒洗,只穿著睡衣在屋子裡遊盪。要非常努力才忍住去窗外等待他車子駛過。
他緊一緊手臂,「無論你做什麼,我永遠也不會記恨你。」他的下頜摩挲著她的發,「寶凝,你記住這一點。永遠也別忘了。」
「我也沒辦法……」
寶凝伸手為她撥撥頭髮,便要轉身走。突然間雪姨抓住她衣角,寶凝回過頭來,雪姨說:「天黑了。小心點。」
「對了,江朵朵打電話向我借錢。」丁遲像是不經意地順口提起。
顧思存道,「你身體很虛弱。」
花圃旁,站著一個衣著整潔的歌手,正旁若無人地手撥吉他,那身形,那發邊的小小髮夾,讓寶凝一眼認出來,那是林熙和。
她不敢看她,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你恨我嗎?」
許寶凝道,「休息,我只是休生養息,OK?」
「滾開!」是林熙和。
白天在寶凝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再次浮上寶凝腦海里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名湧上心頭,她暗自心驚,情不自禁把手摁在胸口。不不不。不會的。不會。她安慰著自己。
淚水混合著雨水,糊了滿臉。
衣可仁厲聲打斷她,「你還敢狡辯?!」她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劈頭蓋臉地甩過來,「這些照片是什麼?還有,我老公無緣無故地為什麼往你賬戶打入一大筆錢?聽說,江小姐還準備買房?你哪來的錢買房?」
寶凝瞪著他,「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我什麼都會做的。」
一輛越野車刷地擦過身際,寶凝嚇了一跳,正自后怕,那車子已經向後倒退,至寶凝身邊停下,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男人的面孔,「哈啰,寶凝!」
許寶凝被塞得半晌無語,良久才輕聲說,「我一直覺得我與她同病相憐,所以特別希望她得到幸福。」
「我想使用我的原來號碼。」寶凝說。
顧思存說:「不踢就算了,我收回來了。」他給她盛湯,「去洗臉漱口,過來喝湯吧。」
她輾轉反側。
寶凝氣急,只覺自己多事,心頭鬱悶,不好再發作,只好站在一邊,等這一出苦情戲演出完畢。
她還是第一次到他家,屋子收拾得很整潔,傢俱盡數白色,電腦桌上擱著一個黃色的收納盒,特別顯眼。她有點好奇,隨口問道,「情人的東西?擱在手邊天天看一眼?」
金梔還在感嘆,「所以說,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女人。她得不到,就毀掉他啰。」
他在寶凝面前向來沉穩老道,什麼時候這副孩子樣過!寶凝瞪大了眼睛,「喂!」她簡直要懷疑此顧思存非彼顧思存了。
「出去找份工九-九-藏-書作吧。別老在家獃著。多和人群相處,你會少去許多孤單感覺。」
「那你小心點,萬一他再找來。」
金梔來了精神,「真的?我就說嘛,事情沒那麼簡單。喂,說來聽聽看,是不是私情暴露,大娘逼你走人?」
寶凝忍不住關心道,「感冒了?」
林熙和好笑,「真的找工作?」
她總說不出口,那一夜,她頸上的那條項鏈,那顆漂亮的吊墜裡頭,其實被置放一個小小攝像頭。
金梔輕輕一笑,「原來每場愛情都是這樣。我還以為我比其他人更聰明睿智,只會享受愛情的美與甘甜,不會受愛情的傷。」她拿起杯子,杯子里紅色的酒液輕輕晃動,「原來我也一樣……」
陳嘉妮道,「我有錢。」
寶凝震驚,「你說的他,就是他?」
「呆會回到家,你呢,先休息一會。做好飯我再叫你。」
叢書扭過她身子,逼視著她,「你是低估了我呢還是高估了你自己?你是真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不不不,親愛的,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什麼真相都會大白。我不怪你……」他湊近她頸項,深吸口氣,「錢我有的是,無所謂,不過呢,我是真的很想念你……」他輕薄地在她耳垂輕吻一下。
寶凝安慰她,「別這樣,他如果不喜歡你,不會答應娶你。」
丁遲輕聲答道,「我只想賣給他一個公司。當然公司有點爛,價錢也有點高。不過顧總財大氣粗,我的條件全答應下來。咦,完全不費力氣。」
顧思存把她摁在懷裡,「別看!」他說。
她驚醒過來。眼神兀自懵懂著。
她伸手摸摸她額頭,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剛出門,便迎頭與某人撞個滿懷,她尚未看清來人,便急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金梔打斷她,「我沒告訴朵朵你的電話,你的住址,你的近況。寶凝,你不是真的以為你能隱於塵世?想找到你的人總能找到,只不過是,還要來不來找你罷了。」
寶凝喉頭一緊,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要他幹嘛?」
寶凝含著淚,低聲說:「我不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他全身發熱,像一塊燃燒的炭。他裹挾著她,不由分說地便帶領她直往深沉的慾望墮入。她情不自禁地被他感染,不覺地回應著他,他的手帶著電,所到之處,都讓她為之顫慄……
顧思存愣住了。
寶凝反問,「哪個他?」
也是。她還是低估了他。
他有心找她,自會打來。她不用自討沒趣。
金梔輕哼一聲,「好吧,我不拆穿你。」
丁遲凝視著她,輕聲道,「我說過,這世上,只有我真心對你。」他伸手輕輕拍拍她臉頰,平靜地換鞋離開。
「你真不想知道,我對顧思存做了些什麼?」丁遲閑閑地問。
丁遲輕輕搖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突然輕咳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但已經打來三次。
聽到腳步聲,那人回過頭來,緩緩露出笑容,「嗨,寶凝!」
寶凝爬上床去。
看到這句話,寶凝怔了一下。然後打下一行字,「你不懂……」
她還是覺得睏乏。回到家裡果然便倚在沙發上睡了過去。雖然在夢中,但仍清晰聽到廚房裡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響。
冷不防斜地里衝過來一個人影,揮拳便打倒了叢書,另一個人影撲過來,緊緊摟住寶凝,「寶凝!」竟然是金梔!
顧思存輕咳一聲,「沒了一條腿,算幸運了。」
金梔說:「噓,不說了。斯然到我們報社來了。有好戲。先這樣。」
他唱的是那首:
寶凝道,「關你什麼事?我愛怎麼樣,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
他與他的車,就那麼緩緩地,掠過她身際。
有人在推動她身體。
林熙和稱讚道,「很聰明。」他脫掉大衣,「稍等哈。」他向廚房走去。
寶凝白他一眼,「你少來,你們男人啊,就是說得好聽!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丁遲輕輕「唔」一聲,「咳了蠻長時間了。」
寶凝說:「我有空,送你去啊。」
聽到金梔這話,寶凝心中動了一動,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可是凝神細想一會,卻總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他迅速捂住她嘴,臉上勃然變色,「你給我老實點!」他自上衣取出一方手絹,塞到她嘴裏,兩手緊箍住她身體,寶凝努力屈起雙腿,用膝蓋頂他。他個子高,這一頂,這一頂只頂著他大腿,卻惹怒了他,他揮手就給她一耳光,低喝道,「你他媽的別給臉不要臉……」
金梔白她一眼,負氣道,「少安慰我。」
明明他今早才說過,「不是你,再好也沒用。」
寶凝在她身邊坐下,伸手輕輕撫弄她長發,輕聲叫道,「朵朵。」
「南方以南」沉默良久,對話櫃一直顯示他正在輸入,但最後只跳出來一句話:「我真擔心你。」
「您好,您是……」許寶凝疑惑地問。
「什麼時候拖過你。啰嗦!」寶凝掛掉電話,「好,我就要這個。」
也打不醒
原來要消失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恨只恨自己六根未凈,硬不下與世隔絕的心腸。
江朵朵嘻嘻笑,「那是自然。一輩子是我姐姐。所以姐姐,以後不許動不動鬧失蹤。」
寶凝眨眨眼睛,「她是個好女孩。」
……
寶凝嘆息,「一言難盡。朵朵的男朋友要跟她分手。」
「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還欠你咖啡。」
寶凝不動聲色地把手移開,輕描淡寫地說:「膩了唄。」
「但是不能在一起。」
她心內一陣喜悅,回復:「早有準備,沒生氣。」
不是他。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本姑娘有約了。」
車子嘎然停下,寶凝拉開車門,顧思存在她身後叫道,「寶凝,等等我!」
在手機店逛了半天,最終挑中一款淺紫色。
寶凝道,「記得按時吃藥嘛,不行的話就去醫院看看。」
寶凝燃支煙,緩緩吸一口,繼續打字,「我睡不著。」
寶凝與金梔出得門來,金梔緊皺眉頭,「真沒看出來,江朵朵這麼厲害,腳踏兩隻船……那男孩的樣子倒像是早知內情一般,真是奇怪……」
金梔道,「你不了解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呢。」她點點筷子,「顧總名下有幾間公司?身家多少?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這些最基本的,你都不知道吧,更別說知道人家未婚妻姓甚名誰了。」
寶凝敏感地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接近?他的鼻息溫熱,如此熟悉親切。
寶凝沒好氣,「你這個重色輕友的東西。」
一個年輕男孩出現在門口,眼看屋子裡一片混亂,驚疑不定地詢問道:「朵朵……這是怎麼啦?」
「好。」
哪有人真的能為他人排憂解難?自己釀的苦果只能自己吞下。許寶凝,你自找的。寶凝自嘲地笑笑,爬上床去。
江朵朵道,「好好好。總之以後經常露面就好。」她擁著寶凝至桌邊,「你最愛吃的,毛哥老鴨湯。」
「我明天要去香港,想要什麼禮物?」
丁遲平靜地答,「我習慣了。」
天光未亮,那麼黝黑的夜,她如此清晰地看到一個人影像一隻受傷的大鳥,直往大地墮落。
「好。」她點點頭。
他果然說話算話,門一打開,他就一把把她緊緊攬住,伸腳把門踢上,不由分說地便吻住了寶凝。
她轉身就走。
這麼老套的說辭。
她又做夢了。
「那麼你和你愛的姑娘在一起了嗎?」
金梔正專註地盯著電視機屏幕,寶凝在她身邊坐下,重新拿起咖啡杯,只聽得金梔開了口,「他很關心你。」
顧思存也停下正欲盛湯的手。
寶凝覺得不對,「為什麼你的口氣酸溜溜的?」
「差點被人姦殺。」
醒來時天光大亮。
吃完飯,他們去了一趟超市,買回大小包小包東西。寶凝懷疑地問,「你真會做飯?確定?」
「那麼,明天晚上,純良酒吧見。」
「我一直以為,我找到了一個好男人,這個世界上,終於肯有一個人疼我愛我關心我,原來並不是的,寶凝姐,謝謝你一直以來這麼照顧我……」江朵朵的聲音漸次小下去。
寶凝已經意興闌珊,只就著杯子輕輕啜一口,便擱下站起身來,「我累了,先回去了。」
只聽男孩說:「朵朵,我送你回去。」
剛走出酒吧,冷風一吹,寶凝只覺一陣暈眩,不由得靠住牆壁站立一會,喉頭泛起噁心。她取出手機,下意識地想撥打顧思存電話,一轉念間,手指滑過,摁下了「2」鍵。
寶凝笑,「是是是。」她示意他稍等,「我馬上回來。」
半月後,江朵朵出院。
寶凝白他一眼,「人家就一小孩子……」她笑起來,「咦,顧總吃醋了?」
「那你還敢說你懂。」
不過是雨點罷了,怎麼打在身上,那麼疼?
「我像開玩笑嗎?」
「顧思存何等聰明,聽我語氣不對,自然會查到事情始末,那小子敢動你的腦筋,好歹也讓他吃吃苦頭。」金梔憤憤不平道。
「錢已打入你賬戶。寶凝,查收一下。」丁遲咭咭笑起來。「咱們合作這麼多年,一直愉快得很。不就是利用一點美色,勾引一下男人嘛,更何況你根本毫髮未傷,只待照片一發到我信箱,你的工作便已宣告結束。多容易是吧。上哪找這麼好賺的錢?」
「真是好險。」
寶凝怔住。
金梔打個響指,「對頭!不管怎麼樣,這事朵朵必定脫不了關係。最起碼她與斯然認識,且有來往……」
兩人匆匆忙忙出了門,正值凌晨時分,大街上悄無聲息,唯獨天邊一輪冷月,散發淡淡的光輝。
寶凝冷下臉來,「什麼事?」
「當然,什麼真相能瞞得過做我們這行的。」金梔有點得意,「不過斯然到底怎麼找到江朵朵的,倒還真有點奇怪。」
「你沒事吧?」他一把攥住她胳膊,一臉焦灼。
金梔氣定神閑地喝著湯,「我說中了他的軟肋,他惱羞成怒,且無言以對,不走還干坐著幹什麼?」
等她走開丁遲才說:「差點被你嚇死。」
金梔的手機響起來,寶凝說:「快接,說不定是他找你。」
「啊。」寶凝有點失望。他一走就半月,她著實想念他。
寶凝愣了一下,「找我?」
寶凝辯解道,「哪有。」
林熙和並不以為詡,反而微微俯下頭,細細端詳她之表情,「誰惹了你?」
顧思存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金梔倒不客氣,「那麼,你打算拿寶凝怎麼辦?」
寶凝笑咪|咪地,「那首歌很好聽,你會不會唱啊……」
金梔嘻嘻笑,一口氣把杯子里的水喝光,這才說道:「我們報紙明天會發一個致歉聲明,正式向斯然道歉。這廝,發完了脾氣又說要在我們報紙做廣告,樂壞我們主任,不僅不用對簿公堂,還有廣告費收……」
突然間,一隻手伸過來,驀地捂住了她口鼻,另一隻手跟著勒緊她肩頭。寶凝猝不及防,只「啊」了一聲,便已被人連拖帶拉地往旁邊小巷而去,手機徑直滑落。
金梔著惱,「不識好人心!」
叢書兩手抱著頭,唯唯諾諾。
丁遲輕笑,「有心總有辦法。」
寶凝把手機拋落至地毯上。
寶凝趕緊推辭,「不用不用。」
「我只要知道她好好生活著,就已經覺得幸福。」
她置之不理。
我的傻
「我陪你。」顧思存也下床趿上鞋子。
丁遲輕笑起來,「原來你還是這麼天真啊。你真以為做過的事,過去了就算了?那些被你欺騙過的男人,他們真的已經雲淡風輕?不不不不,寶凝,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只要有機會,他們一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金梔點點頭,輕聲道,「顧總……」
江朵朵就距她咫尺,彷彿一伸手,她就可以像從前一樣,觸摸得到朵朵的衣角。
耳際仍舊傳來那沉悶聲響。不不不。不是江朵朵。四周嘈雜一片,尖叫聲驚呼聲混成一堆。
金梔哼了一聲,「嫌我多事,別叫我接電話!不識好人心!」她站起來,「我洗澡睡覺!」
陳嘉妮搖搖頭,「不不不,你不知道,他是他爸爸和別的女人生的,他媽媽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呢就被顧太太偷偷送走,對他爸爸呢,就說他一生下來就沒氣了。後來呢,顧太太自九九藏書己的兒子在游泳的時候突然溺水身亡,顧太太自己也不能再生育,這才曝出他的存在。」陳嘉妮揚揚空杯,示意寶凝喝,「據說他當時不肯跟他爸爸回來,後來出了點事才跟著回來了。」
金梔喝道,「喂,幹什麼?住手!」
拿到奶茶,她又小跑回到林熙和身邊,「哪,今天先請喝奶茶。」
顧思存上門來找過一次,她只裝做屋裡沒人,聽到他在門外長久地摁動門鈴,毫無形象地在門外叫她名字,著急,暴怒,懇求,最後,低低哽咽。她便靠在門后,淚流滿面。
她正沮喪,突然遠遠有車燈逼近,她抬起頭來,眯縫著眼睛向前看。只見車子霍然停下,一個人影在蒼茫暮色中向寶凝疾奔過來。
「走了!」
寶凝只好說:「正好我還有事。」她撫撫江朵朵肩頭,「有什麼事給我電話。」
金梔卻很淡然,「寶凝,我知道你關心朵朵,但是自從那一晚,我看得出來,她並不需要你擔心。她比你老道。」 她提醒她,「別忘了我乾的哪一行,最敏銳的可就是觸覺。」
「你說,你到底出了什麼事?」金梔坐在許寶凝身前,咄咄逼人追問。
但是到了晚上,他不定什麼時候會從大廈里出來。又因為天色過於灰暗,她想要辨認出他的車,並不那麼容易。為此她常常自傍晚時分便等候在窗旁,且要專心致志,以免一個疏忽,便錯過了他的身形。
寶凝定定神,歉意地笑了笑,「一個討厭的男人。」
金梔放下湯匙,安靜地看著寶凝,「對不起。我其實是在別的地方受了氣,所以放肆地發泄了一下。」她側側頭,「我也是這麼問我自己的,我是不是能夠做得到,我做好心理準備了沒有?繼續一段沒有把握,沒有結果的愛情,我真的想好了嗎?不怕受傷,不怕萬劫不復?」
叫了個最愛吃的香菇牛肉飯,肚子也確實餓了,吃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人在對面坐下來,語氣輕狂地叫她,「哈啰,親愛的。」
他身子驀地一震,喉嚨發緊,聲音不由自主哽咽起來,「是嗎?」他問。
「別太愛一個人。如果要愛,至少要留幾分來看自己。」
「搞什麼!」寶凝嘀咕著,轉撥給金梔,「有空沒,陪我喝一杯?」
寶凝又心軟,低頭專註喝湯。
寶凝渾身尚在發抖,聽到問話,后怕地搖搖頭。
「呵呵。」
他一向待她溫和有禮,尺度總是把握得恰恰好,而在今夜,她一下就看到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丁遲,暴怒的失態的,還有就是此時此刻,溫柔的深情的。如果前一種還能讓她有所理解的話,而此時的他,就讓她疑惑不解了。
寶凝非常厭倦,「我已經給過你答案。」
不過短短時間,顧思存真的做出來三菜一湯,甚至從冰箱里拿出葡萄酒,切好的檸檬片。寶凝驚奇得要死,責備道,「以前都沒聽你提過會做飯。」
金梔冷哼一聲,「早料到了。這種男人就是這樣,有好處的時候女人衝鋒陷陣,得手了就嫌棄人家。」
「我曾經有多感激他,如今就有多想躲開他。」
寶凝依言去洗漱,再回到餐桌旁,顧思存已經手執湯匙,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
寶凝怒道,「那也是我的事。」
許寶凝與金梔一同叫道,「不許打人!」
她的眼睛又濕了。
寶凝受驚似地抬起頭來。
寶凝不理她,徑直離開。
她洗個澡,獨自前往純良酒吧。
寶凝慌忙道,「朵朵,你別犯傻,我馬上就到你家……」
顧思存笑了笑,「你還說,差點被你嚇死。」
她進房去。
停不下
丁遲道,「我接到你的電話,聽到你叫了一聲,然後手機再怎麼打也打不通了,我就知道你有事。」他呶呶嘴,「我問過金梔,所以知道你是在純良酒吧。」
她一轉身就給金梔打電話,十二分地憤憤不平,「你說你說,做朋友有什麼意思?一萬個關心都抵不上人家一句話。」
雨水迅速地打濕了寶凝的發,以及眼睛。她的視線模糊起來。有好心人跑過她身邊,沖她大聲喊,「喂,下雨啦!」
「南方以南」哈哈大笑。
陳嘉妮懊惱得很,「喂!」
寶凝主動碰碰金梔的杯子,「反正如果你哭了,我會負責給你買紙巾。」
寶凝點點頭,「我猜也是。」
但此刻她伏在地面上,那麼安靜,無聲無息。
江朵朵捂住面孔,眼神躲閃,低聲辯解道,「我沒有……」
N市的冬天,像是從來沒有這麼寒冷過。
「不是你,再好也沒用。」顧思存溫和地說。
「怎麼了?」
丁遲很快恢復常態,神情一貫淡然,「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拜拜。」
寶凝這一驚非同小可,整個人頓時全都清醒了,「什麼?」
電梯「叮」地一聲停下,寶凝道,「我八樓,下次真的一定請你喝咖啡。」
寶凝瞥他一眼,並不作答。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來了!」林熙和坐下來,責怪道。
不一會兒,林熙和走了回來,身後跟著侍者。
寶凝看著金梔,「你瘋了啊。」
竟然有護士還認得她,主動招呼道,「咦,來看雪姨啊。」
雪姨的目光掉向窗外,神情突然惆悵起來,「可是她很久都沒來看我了。」
丁遲倒也不否認,「是啊,一個需要一些金錢,一個需要一場解脫,我呢,就順手拿點傭金,有何不可?」
顧思存道,「我會。」
「怎麼這樣。」
寶凝有點不自然,答道,「朋友來看病人,我就順便過來看看。」
「想通了給我電話。隨時等你。」丁遲避而不答,掛掉電話。
附近就有一家大維奶茶,寶凝小跑著過去,匆匆道,「兩杯香芋味,熱的,加珍珠加椰果。謝謝。」
雪姨就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專心致志地看著。書很舊,但很整潔。仔細看去,原來是本童話書——《安徒生童話》
她突生勇氣,一把摟住他脖頸,心頭只想,算了算了,我認了命。我愛這個男人。管它將來怎麼樣,管它是否萬劫不復。
不等陳嘉妮回答,她便站了起來,「哪,你比我有錢,你買單。」
金梔還說了什麼,寶凝已經聽不到了。
她回以他更熱烈的吻……
顧思存拉住許寶凝,「我們先走吧。」
傍晚時分,金梔的電話追了來,「我已到江朵朵家。你趕緊來。」
寶凝大吃一驚,「為什麼?」
寶凝心裏欣喜,嘴上卻「呸」了一聲,「咦,好噁心……」
寶凝道,「你也知道了。」
顧思存走後,許寶凝也換了衣服出門。手機昨晚被摔壞了,當務之急是先買部新手機。
護士並未懷疑,笑著說:「雪姨最近的情況很好,很乖。」她示意寶凝跟著她走,「顧先生前些日子剛給雪姨換了個房間,說是過一段就是春天了,新房間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花開……」
不知不覺,已然走到凱旋國際大廈附近,這裏也有一個小小街心廣場。時值最熱鬧的晚間時分,廣場上熱鬧非凡,跳舞的老人家,玩蹦蹦床的小孩子,兜售小飾品的流動小販……
晚上她倆一人耗住電腦,一人霸住電視,直坐到深夜。
寶凝無奈,「喂,很不衛生啊。」
林熙和點點頭,「好好好。那麼,為恭喜你明天再次踏入社會,今晚算我的。」
他慌亂地替她擦淚,「哪兒疼嗎?嗯?告訴我……」他心急地要抱她起來,「走,我們去醫院。」
「我自己還等人安慰呢,哪有力氣理你。」她拿起遙控器調換頻道,「過來,看下電視,看看片子里誰不順眼,咱來比賽罵他!」
「開玩笑?」
「南方以南」笑,「你這麼聰明,什麼道理不懂,哪用人勸。」
寶凝側側頭,「唔,不過顧總有的是錢,哪裡怕貴,就怕拍的不好丟了面子。」
雪姨頗為戀戀不捨,「嗯……」
金梔竊笑兩聲,「他找我。」
「怎麼這麼晚還在?」
顧思存沖她促狹地眨眨眼睛,「我當你同意了哦。」
寶凝揚聲道:「我說,我餓了,我想吃東西!我可以吃得下一頭牛!」
突然顧思存動了動身子,輕聲道,「看夠了沒有啊,到底要不要接電話?」
江朵朵一時語塞,眼裡已泛起淚花。
反正層層的浪拍打
她都看見了。
寶凝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許寶凝趕緊拖住她手臂,「我知道,你關心我……」
寶凝站起身來,「那就算我無情無義好了。」
沿街走過去,各式店鋪都有張貼招聘啟事。服裝店招促銷員,美髮店招美髮師和洗頭小妹,超市在招收銀……
金梔關切地道,「是不是感冒了?」
寶凝正魂不守舍,這一嚇不輕,立刻翻臉,「你有病啊。」
「我打算明天找工作,所以今天來醉生夢死。」寶凝道。
他笑笑,「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就只好裝不知道……你不想出現,我就只好等你……我知道你心裏有我,不然不會搬到這裏來——明白了這一點,心裏不會太難過。」
寶凝避過目光,「告訴他我今天很累,已經睡了。」
寶凝只好微微起身拿過手機。
寶凝又是一驚,「什麼?你搬到這裏了?」
林熙和看一眼顧思存,饒有興趣,「姐夫啊?」
林熙和也很吃驚,「怎麼,你也住在這裏?真可巧啊!我九樓,你呢?幾樓?」
「那我過去陪你?」
寶凝驚魂未定,金梔把她嘴裏的手絹扯掉,淚水漣漣,「你沒事吧。」
寶凝隨手拿起遙控器,正要打開電視,手機響起來。
但江朵朵整個心思完全在男孩身上,像是完全沒聽到寶凝的話,男孩順勢握住朵朵的手,貼到面頰上,「我錯了,朵朵,你原諒我……」
寶凝感激地笑笑,「你又救了我一次。」
寶凝嘆息,「其實我怕人家嫌我老。又不夠風情。更不夠溫柔。根本不是賢妻良母的人選。」
「晚上煮點薑糖水。我有點忙,晚點去看你。」金梔掛了電話。
門輕輕磕上。
有什麼辦法?醉過才知酒濃,愛過的人才知道,愛是多麼無可奈何的一件事。
男人看一眼林熙和,訕訕地哼一聲,起身離開。
江朵朵看到來人,直接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金梔接起來,只「喂」了一聲,怪怪地看了寶凝一眼,「找你,要不要接?」
顧思存放下湯匙,眼裡滿是哀求,「寶凝!」
「好。」
曾經瘋狂都已暗啞
她奔去開門,突然間啪地聲響驟起,許寶凝與金梔對視一眼,只聽到江朵朵驚叫道,「你幹什麼?你誰啊……」
陳嘉妮取出手機,「你電話多少?」
「別想太多。去洗個熱水澡睡覺。」
寶凝皺眉,「會是誰?」
雖然上次只是匆匆匆一面,但寶凝還是一眼認出來,他便是那一晚在江朵朵家見過的男孩——江朵朵的男朋友葉醒。
半晌,她才輕聲問,「那麼,他男朋友,是你故意為難他?」
女子手指著她,「啊,是你……」她趕緊分辯,「我去找過你啊,去你家,去你的工作室,你你……你叫許寶凝!」
「從前有點誤會。」
「我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他。他越是不喜歡理我,我就越想靠近他。我求爸爸,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嫁給他。」陳嘉妮再飲光杯子酒。
寶凝濁氣上涌,「喂,你這混蛋,你還敢出現?」
陳嘉妮愣了一下,抓起桌上的酒杯,「不介意吧,請我喝一杯。」
寶凝氣,罵,「討厭!」
從前的他,無論是去她家,還是她的工作室,因為知道她酷愛清潔,總是謹記脫換鞋子。
只聽得叢書像是還在輕輕冷笑,直讓她渾身汗毛倒豎。
「我今天碰到一個變態。」
金梔擺擺手,「不說了,睡覺!」
但陳嘉妮已經一飲而盡。寶凝只好招手叫侍者,另外上杯具。
她愣愣地站著,情不自禁地攏緊雙臂。
林熙和急忙伸出手去,與顧思存輕輕一握,說:「你好你好。顧思存嘛,知道知道,商界名人……」
寶凝大吃一驚,取笑道,「喂,你不是特意來討咖啡喝吧。」
顧思存哈哈大笑。
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寶凝點點頭,「真的。」她站起身來,「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寶凝掙扎著要下床,「我要去看她。」
江朵朵對她的疑問置之不理,只是嗚咽著哭泣。
「它距離N市足有一千https://read.99csw.com公里。」
顧思存也不攔她,只扶住她胳膊,「我扶你過去。」
寶凝失笑,「啊喲,不好意思,最近姐姐忙。」
寶凝仍然負氣,「與你無關。」
寶凝輕輕乾咳一聲,「來,喝一杯吧。」
衣可仁哈哈大笑,「我才打她這麼兩耳光,就疼了?她搶人丈夫,破壞別人家庭幸福,拿刀戳人心窩,怎麼不怕別人疼?」
寶凝問,「也許她工作忙。」
「我剛在網上買了防狼劑,還會多帶一把小刀。」
陳嘉妮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寶凝動動嘴角,終還是沒出聲,徑自進廚房去給她倒杯白開水。丁遲接過杯子,懶懶地坐倒在沙發里,閑閑地開了口,「你休息了這麼久,悶不悶?」
丁遲訝異,「那是她自己的事,誰需要負責任嗎?」
「你不用刻意理我,有空就下來喝一杯,不然我會不自在。」寶凝道。
她一時拿不準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他,表情便也怪怪的。「你怎麼進來的?」
「我陪你啊。」男人換了個位置,坐到寶凝身邊來,「你好像很多心事……」男人順勢覆住她手背。
她驚喜不已,鞋也顧不得穿就撲過去開門,「你怎麼……」
她取出手機看,「他」字在手機屏幕上頻繁閃爍。
寶凝莫名其妙,「大清早地,你吵醒我,就為了向我報道八卦?」
從手機店出來,天空驟然間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寶凝呆住了。
丁遲笑笑,「上次跟你說的事,怎麼樣?」
他已滿頭滿臉都是血,看上去頗為可怖,寶凝打個冷噤,忍不住叫道,「別打了!」
寶凝又怔住了。
她看都不看他。
丁遲斷然道,「不可能。」
大雨嘩啦啦地倒下來。步行的人們猝不及防,四下里奔跑,整個天地頓時一片蒼茫。
寶凝默默站立一會,這才返回家中。
寶凝只覺得羡慕,唯有生活環境好、從不擔心挨餓受凍被欺騙的人,才有資格單純。
「嗯。」
突然間,寶凝呆住了。
她只裝做屋裡沒人,聽到他在門外長久地摁動門鈴,毫無形象地在門外叫她名字,著急,暴怒,懇求,最後,低低哽咽。
她走到窗邊,輕輕拉開一線窗帘。樓下便是熱鬧街道,車流滾滾,行人熙攘。正對面便是赫赫有名的凱旋國際大廈,顧思存便身在其中的12樓。她偶爾會抬頭仰望,猜度那未知的哪一扇窗之後,有他。
「真慘。」
寶凝打斷她,「算了,你不如兌現RMB給我好了。」
雪姨很驕傲,「她很能幹的。」
叢書微笑點頭,「沒關係,你去吧。」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城市這麼小,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掉頭便走。
其實一個人的日子已是常態,但今天不知為何,她覺得寂寞,於是一個人上街去,並無目的,只在街道上亂走。
顧思存輕輕站起身來,拿起大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顧思存也被他逗笑了,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顧思存。」
她吸吸鼻子,「我馬上過來。」
顧思存的眼裡隱含笑意,「真是好險,我還買得起一頭牛。」
丁遲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都說了我們一條繩上的螞蚱。」
「喂!今天我們報紙娛樂版頭條!知名富商被曝婚外情,泄密原是枕邊親密人!」金梔急切地說道。
眼淚倏地便衝進眼眶裡來。
他低聲笑,「金梔走了沒?」
顧思存放下手中筷子,認真地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有一個男人,他於我有恩,他用恩情緊緊捆綁著我,我受不了。我想有我自己的生活。」
寶凝做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夢。她看到髒兮兮的江朵朵蹲在垃圾筒邊。江朵朵笑吟呤地叫她,「寶凝姐……」還有那些紙條,那些記載了曾經有過的溫馨愛情的小紙條,江朵朵愛過的那個男人,他對她許過承諾,要給她一個家。
反正層層的浪拍打
陳嘉妮側頭想想,「也對哦。」她拍拍寶凝的手,「我跟你真的好談得來啊。來來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手機響了很久,寶凝清晰地聽到鈴聲響,但渾身睏乏,不願意睜開眼睛。
打電話的人很固執,一直打。
她掐斷電話,轉而打給江朵朵,江朵朵卻關機了。她只好又打給金梔,「江朵朵會不會出事啊?她男朋友會不會因此與她分手啊?」
寶凝反手抓住他,急切問道,「朵朵呢?她死了?她是不是死了?」
……
她心亂如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寶凝心裏一涼,完了。
陳嘉妮凝視著台上,幽幽地說:「我想戀愛,好好地戀愛……他對我好,處處關心我愛護我那種……」
寶凝微喘著搖頭,這才看清打人的是丁遲。叢書出其不意,一開始便落在下風,丁遲像瘋了似的,對叢書拳打腳踢。
顧思存只好道,「好好好。」
衣可仁恨恨地看著她們,憤恨道,「我們走!」
寶凝渾身一顫。
顧思存並不相信她,「是嗎?」
寶凝幽幽答道,「想開了。長短也不過一輩子而已。」
寶凝發個微笑,「我考慮考慮。」她換個話題,「為什麼叫『南方以南』?」
寶凝嘆氣,「我心情不好,別理我。」
丁遲又狠狠踢了兩腳才罷手,他指著叢書,厲聲道,「你再敢騷擾寶凝,我會要你的命!願賭服輸,你懂不懂?受了騙別怪別人,要怪就怪自己蠢!」
她刷地拉上窗帘,換衣服出門。
金梔意味深長,許寶凝心裏一凜。她想躲開丁遲,丁遲仍然弄到了她的新號碼,當然也很有可能知道了她的藏身之處。既然丁遲能做到,顧思存未必就不能做到。唯一的解釋只是,他明白了她的心意,知情識趣地不再來煩擾她。
寶凝急了,「到底出什麼事了?別哭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她猜想許是朵朵與男友吵了一架,「哪對情侶不鬧彆扭?哪對夫妻不吵架?小事情而已,別哭了……」
對你思念卻
寶凝失笑,「我先走了。」
顧思存並不答腔,寶凝只覺難堪,低下頭急急離開。不知為何,只覺他目光一直盯住自己身背,以至於她驚慌失措,明明路面平整,她腳下卻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
「好久不見。」丁遲嘴角含笑,審視地看著她。
「可以安裝假肢。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寶凝沒想到他這麼回答,哧地笑了,「喂,能不能考慮一下姐姐的自尊心。」
上樓的時候很是意外,竟然碰到了林熙和。
陳嘉妮想也不想便說:「好啊,你把賬號給我。」
寶凝一驚,「啊?」
丁遲走近來,細細審視寶凝,「你沒事吧。」
寶凝站在門外等了好一會電梯,電梯卻遲遲不到,想想不過幾級台階,乾脆便步行下去。才至樓梯口,便瞥見樓道間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她,手裡執著香煙。
「南方以南」立刻發過來一個吃驚的表情,「你豬啊。」
他也笑起來,「好。」他取出手機,「我打電話叫拖車來。來,我們走吧。」
寶凝偷偷伸手至包里,摸索到手機,果斷摁下,不一會,手機響,她趕緊接起來,「嗯?什麼?好,我馬上過來。」她笑著對叢書說,「不好意思,我朋友有點不舒服,我得趕過去看看。」
金梔看她一眼,「你給我寫的那些專欄說的都是屁話啊。怎麼事到臨頭了都不用腦子想想。你們倆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好結果。不過不要緊,大家有此刻的快樂也就夠了。寶凝,只要你有這個心理準備了,我就祝福你。」
金梔別過臉。
晚上睡不著,她便躺在陽台的懶椅上吸煙。天氣寒冷,她只裹件大衣,思念像潮水般湧來。
寶凝掙扎一下,「喂,肚子很餓,先煮點……」
「想聽什麼歌?」林熙和問道。
顧思存不自然地笑笑,「昨天是誰欺負你?」
「好事。」
金梔笑,「日,這麼摳門。好歹送張銀行卡刷刷什麼的才算是對我有情有義。」
寶凝不快,自桌子下輕輕踢他一腳,「不行,我要你以後天天說。而且你給我記住,不能重複。」
「你回來了?」寶凝又驚又喜。
男孩抓住輪椅扶手,「朵朵,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會跳下去,朵朵,對不起啊,真的對不起……」
也打不醒
朵朵欣喜地點點頭,看一眼寶凝。
寶凝斜睨著顧思存,「我朋友晚上去我家。」
電話掛斷了。
兩個女人避讓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眼前一幕,叢書被打得大叫,「小丁哥,別打了!小丁哥……我錯了……」
衣可仁大力甩開她,「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的!」她走到窗邊,一把扯下窗帘,又順手推倒牆角邊檯燈。
曾經瘋狂都已暗啞
他吻住她……「我一直就在附近徘徊……他們都以為我是個瘋子……我也覺得……後來就找間酒吧喝了兩杯……」
「沒有。」
他騙她。
寶凝覺得好笑,自己至今都還在《N市晨報》繼續冒充婚姻愛情專家,冠冕堂皇地為都市裡的紅男綠女們排憂解難,現在看來,「南方以南」倒比她更像個愛情專家。
丁遲站起身來,「我還有事,先走了。寶凝,你好好休息。我先了。」
他倆走出病房。寶凝說:「顧總,我要回家。」
林熙和道,「再唱首歌你聽?」
「寶凝!寶凝!」
「我去洗澡。今天好累。」金梔道,起身去浴室。
雖然有所準備,但真聽顧思存說出口,心裏還是堵得慌,愣了半晌才輕聲問道,「她情緒怎麼樣?」
「思存。思存。對不起……」她喃喃囈語。
江朵朵終於開了口,「他要跟我分手,事情鬧大了,他就嫌丟人,一直對我冷冷淡淡的,今天我碰到他和別的女孩逛街,跟他理論,他就罵我賤貨,一定要和我分手。」
他答,「我的老家在南方。」
他又一次欺騙了她。
林熙和停下來,孩子似地埋怨道,「你還欠我咖啡!」
寶凝哭笑不得,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沒時間應酬你。」
一樣地舉目無親。一樣地流落街頭。一樣地為生活苦捱。
金梔深夜才來到,倒在沙發上就吆喝,「親愛的,我要喝水。」
她拿過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撥下號碼。
「她叫陳嘉妮。她父親與我父親交情深厚,兩家素有生意往來。她今年25歲,畢業於美國某名校。」半晌,顧思存很平靜地開了口。
「嚇死我。我沒想到那個人會突然竄出來……」
林熙和神情有些沮喪,「我表姐自國外回來,把我攆走。」他看她一眼,「真巧,沒想到你也住在這裏。」
從忻城回來,她再沒有接聽過顧思存的電話,且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工作室,搬了家,最後,扔掉了舊的電話卡。
許寶凝無奈,只得獨自回去。
「我知道,是我自己鬼迷心竅……」金梔嘆息一聲。
寶凝突然心念電轉,一下子憶起來,丁遲與斯然根本就是舊識,不由得低聲驚呼道,「是你!是你介紹朵朵與斯然認識!」
她起身穿衣。
許寶凝抓住衣可仁的手,低聲勸道,「有什麼事好好說……」
寶凝笑了笑,「是啊,她的字真的寫得很好看。」
金梔賭氣,「彼此彼此。」
寶凝道,「我很少看那些。」
三人回到寶凝家中,丁遲吩咐金梔,「去沖幾杯咖啡來。」想想又囑咐,「寶凝的兩塊方糖,加點牛奶。」
寶凝:「呸!」
寶凝淚流滿面。
寶凝親自去接她,兩人才剛至醫院門口,一個人影竄了過來,一下子便抱住了江朵朵,「朵朵!」
「哎呀,她接電話了。」寶凝一陣驚喜,「朵朵,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怎麼不接我電話?」
金梔「噢」了一聲,對著手機說:「寶凝今天出了點事,剛休息,你明天再聯繫她吧。」
黃昏丁遲打來電話,「晚上一塊吃飯?」
雪姨笑了,「思存也是這麼說的。」
寶凝輕輕拍手,「唱得真好聽!」
寶凝介面道,「這照片是有人發到衣可仁信箱的,看來這個人很了解衣可仁的性格啊,知道她單純沒心機,僅憑几張照片和一段視頻就被擊垮……」
一摒棄上下屬關係,江朵朵的語氣更見親近熟稔,許寶凝批評之:「咄,你個沒有老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