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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僅有的客人是廚房中的一群定居在此的蟑螂、幾隻家鼠和幾百隻耗子。
「她會點頭嗎?」
因此,嚴格地講,儘管蘇莎·阿什福德是英國國籍,但可以假定她的忠誠是在阿拉伯事業的一邊。

科頓放聲大笑。「你要是想對我放屁,我琢磨你早就來這兒了,等不到二十年的。」
「我不認識什麼……等一等。他長得什麼樣?」
「當然記得,那時我告訴你,我欠了你一筆救命的債。」科頓使勁吸了一口雪茄。
照你說的辦。
狄克斯坦咧嘴大笑。「太棒了。」他說,「我來就是要這個。」
這條船載重約2500噸,長約200英尺,寬為30多英尺。在其光禿禿的船首上豎立著一根極高的無線電杆。甲板的大部分被兩個開向主貨艙的艙口的艙蓋佔據。甲板上有三台吊車:一個在前艙蓋處,一個在後艙蓋處,另一個在中間。操舵室、官員房間、廚房和水手艙都位於船尾,緊圍在煙囪的四周。這條船有一個單螺旋槳,由六汽缸的柴油發動機推動,理論上有2450匹馬力的制動力,能保持十三節的續航速度。
我不主張除掉蘇莎·阿什福德出於下列理由:
又及(標有個人字樣):
1.對她不利的證據並不過硬,只屬外圍。
自:倫敦站站長
「發生了一件怪事。我回到那裡,到了河畔的那棟房子,遇到了她的女兒……她長得就跟艾拉當年一模一樣。」
「我打開收音機你不在意吧?」
日期:1968年7月30日
「那好。」狄克斯坦說著,照樣打開了收音機,「我攤牌吧,阿爾。我在為以色列的情報機構工作。」
「我到了以色列,就算是做了農場主吧。你呢?」
5.我不喜歡以外圍證據為基礎來殺戮。我們不是野蠻人。我們是猶太人。
你的第五條理由非常高尚感人,但是那類話不會有助於你在這支男人的隊伍里得到晉陞。
狄克斯坦點點頭。「我們用各種花樣翻雲覆雨。我想娶她。我計劃好了下次見到她時就提出來。」
那些親戚是狄克斯坦眼下的興趣所在。
既然一切對她不利,我不明白你何以不主張將她除掉。
「沒有。」狄克斯坦乾笑著說,「她如今已經亡故了。」
飯後,科頓和狄克斯坦坐在書齋的皮圈椅里,一名管家端來了白蘭地和雪茄https://read.99csw•com。狄克斯坦沒喝酒也沒吸煙。
這還僅僅是開始。他的大兒子從哈佛來電要錢,那孩子在開學前的幾周沉迷賭博而輸光了下學期的生活費。他花了一上午時間找出了他的連鎖餐廳賠錢的原因,下午向他的情婦解釋他為什麼今年無法帶她去歐洲了。最後,他的醫生告訴他,他的淋病又犯了。
先是在早飯時候,傳來消息說,他的手下在夜間犯事了。警察攔截並搜查了一輛裝有兩千五百雙鑲毛邊的卧室拖鞋和五公斤的成品海洛因。從加拿大運往紐約市的那批貨在阿爾巴尼遭到攔截。車輛及貨物被沒收,司機和副司機鋃鐺入獄。
他的要求能否實現?他一點都沒有把握。科頓現在是富人了。住房很大——在英國應該叫作豪宅了——在高牆裡邊有漂亮的綠地,門口設有門衛。礫石車道上停著三輛汽車,狄克斯坦沒有數清有多少僕人。一位富有又舒適的中年美國人可能並不急於卷進地中海的政治遊戲,哪怕是出於他的救命恩人的緣故。
狄克斯坦清晰記得多年前他曾被科頓視為救命恩人的一幕,這一切恍如昨日。那些日子,他在研習困獸心理學。當再也無處可逃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你能夠怎樣拚死一搏。狄克斯坦當年腳踏陌生的國度,與自己的戰友隔絕,手中握著槍,穿過一無所知的地形前進,這期間他發揮了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極大耐心、機警和殘忍。他藏在樹叢中趴了半個小時,觀察著一輛廢棄的坦克,雖然不明所以,卻深知那裡是個陷阱中的誘餌。他已經發現了一名狙擊手,正在尋找第二個,這時候一群美國兵吶喊而來。出於安全防衛,狄克斯坦開了一槍——如果有另一個狙擊手,他也會照樣向那個明顯的目標射擊,而美國兵不大可能搜尋灌木叢找出開槍的人。
羅伯特·賈克斯
皮埃爾·波爾格
「小個子,戴眼鏡,像個流浪漢。」
「年齡沒有關係。你得增加些體重。女人喜歡把握得住的東西。」
(簽名)

至少這一點還沒變。「我來這兒是求你幫忙的。」
她在1944年6月17日生於英國牛津,是史蒂芬·阿什福德先生(現為教授,1908年生於英國吉爾得福德)和艾拉·祖阿比(1925年生於黎巴嫩的黎波里)的唯一孩子。其母歿於1954年,是純阿拉伯血統。其父在英國是阿拉伯通,他的前四十年的大部分時光在中東度過,當過探險家、企業家和語言學家。目前他在牛津大學教授閃語,以其溫和的親阿拉伯觀點而著稱。九*九*藏*書
「這裡是門房,老爺。有個英國人要見你,還不肯說出他的名字。」
「做生意,你知道的?來,咱們邊吃邊聊。」
蘇莎·阿什福德幾乎可以肯定是阿拉伯情報機構的一名特工。
3.如果我們除掉她,對方就會尋求別的方式掌握狄克斯坦,還不如魔鬼為我們已知。
自:倫敦站站長
科頓上上下下來回打量著狄克斯坦。「你還是老樣子!我的頭髮都謝光了,還增加了一百磅的體重,可你的頭髮都沒有發灰。你這一向過得怎麼樣?」
「他說他是從牛津大學來的朋友。」
科頓參戰比狄克斯坦還要晚,但學得一樣快。他們倆都是在街上混的小機靈鬼,只是把那套老伎倆用到了新場合。有一段時間,他倆並肩戰鬥,一起罵街,開懷大笑,還談論女人。在奪取了那座島嶼之後,他們利用部署下一步推進計劃的間隙,溜出來拜訪了科頓的西西里親戚。
科頓突然間放聲大笑:「我記得在牛津的那一天的每一分鐘。嘿,你到底跟那位教授夫人,那個阿拉伯女子,干過沒有?」
那批貨並不屬於這位堂主。然而,這次販運的小組給他付過了常例錢,期待著作為回報的保護。他們希望他把坐牢的人撈出來並且要回海洛因。這是幾乎不可能的。若是捲入案子的只是州警察局,他或許還有能力辦成,可話說回來,若是只有州警察局介入,也就不會犯案了。
一年過去了,老朋友才得以見面,他們彼此一邊寒暄,一邊默默體察著各自的變化。但是,阿爾·科頓的容貌最令人驚訝。他從法蘭克福回來后就開始發福,這些年來他的體重似乎在穩步增長,如今至少有二百五十磅。他那張在戰時全然消失的浮腫的面孔,一九四七年剛有些發福跡象,現在倒多了些縱慾過度的味道。而且他的頭髮全都掉光了,狄克斯坦覺得這在義大利人當中並不多見。
他對著穿衣鏡,調整著領結,自言自語地說:「真是糟透了的一天。」
日期:1968年7月31日
她是英國海外航空公司國際航線的空中小姐,頻頻往返于德黑蘭、新加坡、蘇黎世和其他地方。故有許多機會同阿拉伯的外交人員暗中接觸。
致:倫敦站站長

這樣的談話讓狄克斯坦心煩,現在他醒悟了其中的原因:科頓定是要扯些雞毛蒜皮。這可九_九_藏_書能是他多年來少說為佳的習慣;也許是他的眾多「家族生意」屬於罪惡活動,他不想讓狄克斯坦了解(其實,狄克斯坦已經猜到了);或許還有別的什麼事情他不想公開,一些他無法分擔的不可告人的失意:反正,那個胸無城府、夸夸其談、容易衝動的青年,在這個胖子的身體里早已不復存在。狄克斯坦一直想說:告訴我,什麼事情讓你高興,你愛著誰,你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最後——這一點無可爭辯——在盧森堡盯上狄克斯坦的特工亞斯夫·哈桑,曾在其父阿什福德教授門下與狄克斯坦同窗就讀,而且後來還與阿什福德偶爾聯繫。他可能大約在狄克斯坦與蘇莎的戀情開始時拜訪過阿什福德——一個回答有關他的描述的人證實,他肯定去拜訪過。
(簽名)
大面積的橘紅色銹斑布滿整個船體,如同人身上的皮疹。其上層結構即使原先被塗過油漆,現也早已被海上的風吹雨淋剝落腐蝕得一乾二淨。其右舷上緣,就在船首的後面,由於一次多年前的碰撞而深深地癟了進去,竟然沒有人費點事把那地方撐起複原。煙囪上積存著十年之久的煤煙。甲板上傷痕纍纍,處處凹痕,蹭得鋥亮,雖說時常拖洗,卻從來都不徹底,因此,那些以往載貨的遺存——糧食粒、木材屑、爛菜葉和麻袋都隱藏在救生艇背後,成圈的纜繩底下,縫隙、接頭和艙室裏面。遇上暖和的日子,船上便發出惡臭。
沒有誰喜歡這條船,它的名字就叫闊帕列里。
不過,他只是問道:「你還記得在牛津時對我說過的話嗎?」
羅伯特·賈克斯
科頓點點頭。「我知道一處地方——西西里的一座被遺棄的房子。算不上豪華,夥計……沒有暖氣,沒有電話——不過能夠滿足那些條件。」
2.就我對狄克斯坦的了解,我絕不相信他會給她提供任何情報,即使他陷入了浪漫之舉。
「你在尋開心。」科頓說,「就這些?」
皮埃爾·波爾格
科頓的眼睛大睜著:「我原本應該猜到的。」
4.我們說不定還能利用她給對方提供假情報。
「我沒把握。我覺得她會的,可我比她大。」
原來,紐約市的警察局躲在了這樁案子的背後:他們把消息透露給州警察局以避免和市裡的黑手黨扯上關係。市警察局當然可以對該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之所以沒有那樣裝聾作啞是因為read.99csw.com有跡象表明,該案緣起於某個重要人物,說不定是財政部的禁毒局的人呢。堂主分派了幾個律師給坐牢的司機,打發人去拜訪他們的家屬,並開始談判,以便從警察局贖回那些海洛因。
致:倫敦站站長
日期:1968年8月1日
「你原先可是個酒鬼。」科頓說。
堂主著實過了倒霉的一天。
日期:1968年7月29日
我建議繼續監視。
自:摩薩德首腦
他穿好了外衣。不過,他總喜歡就餐前換裝。他不知道該拿他的兒子約尼怎麼辦。這個暑假他為什麼不回家呢?大學生是應該回家過暑假的嘛。堂主原先想打發個人去看看約尼,但那樣一來,那孩子會以為他只操心錢的事。看來,他得親自跑一趟了。
「說下去,提出來吧。」
於是,狄克斯坦除去自己存活之外,心無旁騖,就這樣救了阿爾·科頓一命。
那頓飯吃得稀奇古怪。科頓太太坐在餐桌的尾端,一語不發,也沒人理她。兩個沒有吃相的男孩狼吞虎咽之後就隨著賽車排氣的轟鳴聲早早離席了。科頓吃了大量的義大利豐盛食品,喝了好幾杯加利福尼亞紅葡萄酒。然而最捉摸不透的人物是一個衣著考究、長著鯊魚臉的男人,他的舉止有時像個朋友,有時像個顧問,有時又像個僕人,科頓有一次叫他軍師。吃飯期間沒有談及正經事。他們扯的都是戰爭時的經歷——大部分是科頓講的。他還述說了1948年狄克斯坦對阿拉伯人的突襲,是他從他的親戚那裡聽來的,講述時他同樣眉飛色舞。故事在傳訴中已經被添枝加葉了。
他們先前在1948年曾經幫助過他一次。在那筆交易中,有他們的一份收益,因此,狄克斯坦帶著計劃徑直去找他們。這次情況不同,他要他們幫忙,可是拿不出提成,結果,他只好去找阿爾,討還那筆二十四年前的舊的人情債。
那是一條又小又舊、又丑又髒的船,是引發爭鬥的魔鬼。
科頓看來見到他很高興,這是個好兆頭。他們就像一九四七年十一月的那個星期天那樣相互拍打著後背,不停地彼此說著:「你到底怎麼樣啦?」
致:摩薩德首腦
「都怪那場該死的那場戰爭。」狄克斯坦應著。管家退了出去。狄克斯坦瞅著科頓吮著白蘭地,吸著雪茄,心想,這傢伙吃飯、喝酒、抽煙全沒樂趣,彷彿他以為他長時間這樣做,就會最終品出點味道。回想起他倆和西西里的親戚們在一起純粹開心的事,狄克斯坦懷疑科頓的生活中還有沒有交下https://read•99csw.com真正的朋友。
電話鈴響了,堂主拿起話筒接聽:「喂。」
6.若是我們殺掉了狄克斯坦鍾愛的女人,我認為他會殺死你、我以及涉案的一切人。
——皮·波
科頓笑了:「這裏大約每周清理一次竊聽器。」
「別逗啦!」堂主的面孔綻出了笑容,「帶他進來——鋪上紅地毯!」
「我很抱歉。」
狄克斯坦判定,科頓從心眼裡高興見到他。這個人也許讓人厭煩。如果他每天晚餐都要陪著一個一聲不吭的妻子、兩個乖戾的男孩和一個長著鯊魚臉的軍師的話,這也就不足為奇了。狄克斯坦竭盡所能維持和藹親切的氣氛,他希望在他開口求援時,科頓有好心情。
滿載時,船行駛起來會嚴重地前後顛簸。重載之下,會像魔鬼一樣左右搖擺。反正,只要有輕微的情況,它都會出現七十弧度的漂移。艙室擁擠不堪,通風極差,廚房時常泛水,而輪機艙是由十四、十五世紀之交的荷蘭畫家博斯設計的。
船上共有官員和水手三十一人,沒有一個人說它的好話。
「我將於十一月份在地中海有進行一次行動。那是……」狄克斯坦沒想好他得說出多少,決定還是盡量少說,「那是一次意味著結束中東戰爭的行動。」他頓了頓,想起了科頓原先的一句口頭禪,「我沒對你放屁。」
「重要的是,這次行動不能追蹤到以色列去。我需要一處活動用的基地。我需要海邊的一座大房子,有小船可以就近登陸,離岸不遠處還得有一處大船的錨地。我在那兒的時候——兩三個星期,也許更長一些——我需要得到保護,不得有警察或其他伸長鼻子的官員來偵查。我只能想到一處地方滿足這一切要求,而且我只能有一個人給我幫這個忙。」
她是個美貌驚人的青年女子(見所附照片——不過,據本案現場特工所說,照片較本人遜色)。她我行我素,但無論從她的職業還是從她那一代倫敦人的標準來說,都沒有出格之處。說得具體些,讓她為了獲取情報而與男人發生性關係,可能是一次不愉快的經歷,但還不致造成心理傷害。
「別逗了。而……」科頓擠眉弄眼地說道,「而你跟那丫頭做了——我不信!」
「那就打發他走。」堂主說,心裏還惦記著約尼的事。


自:摩薩德首腦
致:摩薩德首腦
(簽名)
(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