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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5

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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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里奧!」我笑著說,「因為都是我的錯。」
「是啊,」 我揉揉眼睛,「是的,我們還是這樣。」
這些事情起初都讓我認為里奧和瑪麗是一對奇怪的情侶,他們似乎沒有孩子,沒有工作,只顧享受高質量的生活。此外,儘管他們年齡不小,但都保持著令人羡慕的健康體魄。所以我以為他們是百萬富翁或者外國人,但他們歸隱的生活方式和他們布置簡單的房子又似乎與這個想法相悖。
我在家休養了幾天,感覺經歷了猛烈一擊后,渾身酸痛。再有就是頭疼。我堅持服藥,房間調得昏暗(眼睛仍不適應強光),聽著iPod里過去不常聽的古典音樂。
特雷莫雷海灘長約兩英里,所以里奧一般跑三四個來回。這是他的基本練習。一天早上,我還記得當時自己坐在鋼琴前,看到他面對著大海脫下衣服。那是一個二月的晴朗清晨,大海仍像半液體狀的浮冰。里奧·柯根縱身躍入大西洋的海浪之中,我差點以為他要自殺而報警。
我時常在洗澡、散步或是閱讀的時候哼唱一些在腦海里的旋律,一回到家中我便在五線譜上記錄下來。有多少美好的旋律都是這樣產生的!我腦海里彷彿存在一口永不枯竭的魔法噴泉。而現在呢?看看我的樣子,居然試圖從音樂專著中尋找可以挪用的樂譜。是的,我已遊離于那個神奇的音樂世界之外,與那些千千萬萬平庸的人一樣,耗盡半生只為創作一部差強人意的作品。星辰隕落了,光輝永遠消失。有一次在一個英國電視生產商巨頭的家裡舉辦的聚會上,我認識了一位過氣的音樂家,他在90年代憑藉一張音碟獲得了一筆小小的財富,卻在三年內揮霍一空。現在的他專門替人倒酒,像鸚鵡一樣不停講話,我一點兒都沒開玩笑,他成了百萬富翁豢養的小丑。不過呢,人家至少有份工作,還有人的結局比他更糟,比如,我?
伊莫金——實際上是我的好朋友——提醒我可能遇到的一切困難。
我搬到這裏兩個星期後的一天,他們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手裡拎著一籃甜點和一瓶葡萄酒。「歡迎新鄰居!」他們說著,徑直走進我的客廳,我不得不承認最初我表現得的確有些冷漠。我到這個地方是為了專註于工作,所以擔心這些話多的鄰居會每天早晨出現在我家門口找我聊天。然而情況正好相反。我住進來的第一個月麻煩不斷。家裡的鍋爐壞了,房間像冰窖一樣,所以有些晚上我只能下樓睡在壁爐旁邊,裹著被子和毛毯。雖然中介公司已經派人來修理,里奧還是提出要幫忙瞅瞅,他仔細檢查我家裡的電路,還借給我一台汽油發電機。
「您重生了,哈珀先生!」
當太陽沉入大海的時候,我們喝掉了剩下的兩瓶酒。里奧說,他得趁瑪麗舉著掃帚來找他之前趕回家了,他邪惡地看著我,說:「嘿,都是因為你我才喝醉的九*九*藏*書,那我可以藉著酒勁問你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嗎?」
平靜的海面吹來溫暖的微風。地平線被刷成橙、紅、藍、黑四色。我搬出兩把椅子放在花園裡,拿出三周前在德里的比利時啤酒商店買的四瓶羅斯福啤酒。我們坐下來,腳踏在草地上,映著夕陽的光輝乾杯。醫生囑咐我別喝酒,見鬼去吧!我就破例一天啦!再說那些該死的葯好像也沒起作用,倒不如喝一口,或許有幫助呢!
我主動提出載瑪麗回特雷莫雷海灘,但她要等去鄧洛伊購物的里奧。我趁機捏了朱迪的漂亮的屁股,暗示她我已經痊癒了,隨時可以和她約會。然後我告別了鎮上的女士們,開著我的沃爾沃滿載而歸。我搖下車窗,迎接撲面而來的世上獨一無二的硝石和泥炭味。
我搬來一個半月後的某一天,我在費根酒館再次碰到了他們,我們很快就坐在同一張桌上。我們聊得很愉快,里奧和我都喝高了,瑪麗開車帶我們回家。最後我們三人喝光了一瓶尊美醇威士忌,又唱又笑,直到我在他們家的沙發上昏睡了一整夜。我覺得應該是從那時起我們成了好朋友,隨時都可以拜訪彼此。
「您認為您能把一台鋼琴抬進去嗎?」
「首先需要打磨一下,」他說,「可得認真打磨,否則以後油漆不服帖。」他給了我一張砂紙,並讓我負責柵門左側的柵欄,他則負責另外一半。我算了一下,大約有四十片,我覺得儘管時間比較緊張,但我們可以在天黑前完成這項工作。但顯然這隻是我的估計。
「或許您可以為一小段默片現場配樂,」朱迪說,「但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把鋼琴搬到港口。」
「你說得對,她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我真得走啦,要不然瑪麗該用掃帚打我了。明天我們繼續修柵欄?」
「什麼呀!這對血液循環很有益,您也應該試試!」 幾天後,我從鎮上購物回來在濕地碰到他時他對我說。
「沒關係的,」我說,「我喜歡聽你發表意見,但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兩個都不想嚴肅對待這件事。」
女士們都鼓起掌來,我能做的只有微笑和點頭表示贊同,同時暗自希望中途出現什麼岔子使得她們的計劃落空(沒有租到鋼琴,或者太貴了),但我也知道我不可避免地要面對一些東西:演講、托卡塔,以及其他需要我在電影節上做的事。
2009年10月的一個金色的黃昏,我見到了這所房子,天空中飄著奇形怪狀的大片雲彩,房子像沙灘中的寶藏一樣閃閃發亮。它的白色的外牆被一塊草坪和一排可愛的白色木柵欄包圍起來。房屋的前面就是大海和九*九*藏*書被黑色懸崖環抱的綿延兩英里的海灘。我還沒進屋就差點說「就是它了」。
「我想哈珀先生您是開幕式演講嘉賓的最佳人選。 您願意嗎?或許您也可以彈奏一小段。噢!對的!那樣簡直太棒了!」
你永遠不會對他的故事感到厭煩,而他總會有全新的故事講給你聽。
吃過香腸后,我嘬嘬手指,服下幾粒藥丸。一個小時后,當我窩在沙發上繼續讀那本暢銷恐怖小說的時候,頭再次疼起來,但這次像腦袋深處有塊鍾錶在走那樣一陣一陣地疼。如果下周還繼續這樣疼,我就得去看看醫生了。
「我完全明白了,皮特。」
過了幾個小時,我來到花園,身旁擺放好從杜蘭雜貨店買來的那些小玩意,準備開始幹活。這時我看到里奧在岸邊跑步。他也遠遠地看見了我,朝我揮舞手臂。
「這裏不是阿姆斯特丹或者都柏林,皮特。電話和網路幾乎沒有,供水和供電也有問題。房子也需要特別注意打理。草坪上的草會生長,化糞池也需要維護……更別說孤獨了。你處在一個離本身就荒蕪的小鎮十英里遠的地方,你將完全依賴汽車(我建議你買輛自行車以防萬一),不過我認為另一個房子常年住了人,這會好些……除了這些,我還要補充一點,租金已經漲價了(馬上就是旅遊旺季了)。」
「是的,」我最後說,「這正是我想要的。」
漸漸地我開始習慣了每天都見到他們。這不難,我要麼早上看見里奧沿著海灘跑步,要麼我們的車開過泥炭地時會相遇,再或者我們同時在城裡購物。此外,一個月的生活足以讓我明白周圍有鄰居的重要性。冬季的時候整個海灘呈半荒漠的狀態,而特雷莫雷海灘又是半島上最偏僻的地區之一,里奧和瑪麗是方圓數英里內唯一的人類。這並不意味著我膽小或多疑,但孤獨地住在這個地方,和鄰居們搞好關係也不是一件壞事。
突然我感到有些頭痛,彷彿腦袋裡有個重物。我想起了那些葯,於是起身拿起盤子和報紙去廚房吃藥。
「也可以呀。」我說,雖然約翰·杜蘭給我講了好些如何開始修復柵欄任務的建議,但是我知道里奧更加有經驗,「我請你喝啤酒。」
「你可以指望我。」
「你和朱迪怎麼樣了,仍然是『不一般的朋友』嗎?」
杜蘭甚至不讓我自己把割草機塞進沃爾沃的後備廂。他叫出他的兒子約恩。約恩長著紅頭髮,臉上布滿雀斑,永遠像是從另一個星系來的。他們倆一同把割草機抬上車。
「你應該找個東西遮蓋一下,要不然你還是會被機器絆倒的。」他建議說,「如果你願意,約恩可以花一天時間去你那看一看。對了,別忘記我怎麼教你刷清漆的,至少要覆蓋三層,否則在夏季結束前該死的硝石就會把它腐蝕掉。」
但沒有什麼能讓我放棄我的決定。這所房子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像護身符般地read•99csw.com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把它的所有缺點都當作有趣的挑戰。我站在客廳里,看著寬闊的觀景台,想象著自己把施坦威鋼琴放在那裡的樣子。在春天和夏天,我可以打開窗戶為我唯一的聽眾——大海——彈奏。於是我說了句「沒問題」。
他從事過一個經典又浪漫的角色——「酒店偵探」,如今只有大型酒店還保留著這份職業。大多數的酒店,他說,會雇傭沒有固定辦公地點的安保公司來做這項工作,但高級酒店仍在內部保留著這項職能。
里奧沿著海灘走回家,天空已經變成了深藍色。而我回到屋內,頭再次開始疼起來。我想起了那些葯,但首先需要往肚子里填點東西。
其餘的商店則散落在克蘭布朗大街上。杜蘭雜貨店在高處,然後是費根酒館、中餐館,最後是那家集商店、旅館於一身的社會文化中心——霍利亨夫人商店。
我微笑著看著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跟我提朱迪的事,並且還告訴我,在他那個年代如果真心對一個女人感興趣就不應該偷懶,如此這般。
「好的,借我一件乾的襯衫吧,小夥子!我快被曬化了。」
我以為朱迪或者瑪麗會站出來幫我,但是她們卻說這是一個好主意。
我點點頭,彷彿在說:「主意是挺好,但要把我的施坦威鋼琴搬到港口過於困難了。」
然後我來到鎮子上散步,看到街道上走動著一些新面孔。克蘭布朗鎮非常小,冬季居住人數不過150人,但是到了夏季會增加到800人。鎮上總共只有兩條街道,一直通往小港口。一些漁民仍然尊重傳統行業,每天早上都去捕一些新鮮的龍蝦,然後在港口卸貨。冬天,漁民將龍蝦用軟木箱包裝好,送到德里市場。夏天隨著遊客的到來,港口的市場變得熱鬧起來,龍蝦被銷往附近的餐廳和酒店。這裏其他的經濟活動就只有畜牧業(生產牛奶、乳酪和羊毛製品)、旅游業以及手工業(製造大衣和軟呢貝雷帽)。
勞拉·奧洛克也在那兒,這是自事故發生之後我第一次看到她。她給我講述了一個有關怎麼找到我的誇張的版本,我「半死不活」地躺在道路中間,以及當時她被嚇得如何下不了車。「弗蘭克跪下去給您把脈,我好不容易才能為您的靈魂祈禱,哈珀先生。」她握著我的手說著,眼裡噙著淚。然後,她說想代表露天電影節的組織方請我幫個忙:
「我跟你說過了,里奧,現在時代不同了……」
風暴持續了幾天,之後的天氣便晴朗得讓人以為夏天已經到了。
晚上我下樓彈琴,我僅僅指字面意思,我撫摸拍打那架鋼琴。它彷彿是一盞神燈,我期待著能從裏面蹦出一個善良的神:下午好,皮特,我可以滿足你三個願望。你想要什麼?
里奧說我們只是很幸運。近年來拔地而起的別墅像夏天暴雨後的蘑菇,而我們所在的地方正符合人們關於多內加爾的https://read.99csw.com想象:空曠的海灘,鋪滿綠草的沙丘,無邊的草原,唯有風聲的靜謐。
「鄰居,你需要幫忙嗎?」他氣喘吁吁地說。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海浪輕輕地在橙色的天空下拍打著岸邊,海面像著了火。
隨著第一瓶羅斯福啤酒下肚,我們的身子逐漸暖和起來,開始無話不談:經濟危機、歐元、美元、奧巴馬……里奧不是狂熱的愛國分子,並不像那些美國—愛爾蘭人一樣在家掛美國國旗,夏天玩棒球。他公開批評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軍事行動,並且為美國在「9·11」事件後進入「黑暗時代」而感到痛苦。他告訴我在海灣戰爭之前兩個月他在科威特麗晶酒店工作,「侵略使那座城市變成一座監獄,不過我很高興是布希指揮部隊。」他還講了很多關於酒店的故事。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酒店度過,各種各樣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酒店:拉斯維加斯、阿卡普爾科、曼谷、東京等十多個地方,雖然我沒有完全記住。當你以為他已經講完所有的奇聞軼事,他又會起個頭,給你講述一個新的故事。 「這塊布丁讓我想起了在曼谷嘗過的毒品」,「我只為丟失一輛汽車哭過一次,是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時候」。
「您買彩票了嗎?」
「沒有必要用一架『真正的』鋼琴吧,皮特?」瑪麗說,「也可以用配重鍵盤,我們可以租一個。我覺得這是一個絕妙的主意,朱迪。」
「你想來的時候來就可以,我很感謝你的幫助,但不能以此對你發號施令。」
我找到朱迪的時候,她正和瑪麗以及其他婦女商量組織克蘭布朗露天電影節的事。電影節預計在七月舉行,她們正在討論放置大屏幕和投影儀的最佳位置。
「啊,是的,我知道! 」他揉揉太陽穴,「我想起來了,你跟我說過。但是每當我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就會對自己說『這兩人真般配』!瞧我這個嘮叨的老年人,好的,我不提了。」
我的房子坐落在海灘上一個隆起的小岬角之上。這是一座非常現代化的建築(建於20世紀70年代),分為上下兩層,屋頂用石板搭成,帶一個木製的大陽台,陽台也建在沙丘上,通過樓梯與海灘相連。這個樓梯是我從小就希望的一個東西(也許是因為我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當房屋中介伊莫金·菲茨傑拉德說到「房子帶一個建在沙灘上的木製樓梯」 時,彷彿有人按下了我頭上的某個按鈕。「是的!這聽起來像是我要找的房子,我們什麼時候看看?」
太陽逐漸變成橙色緩緩接近大海時,我才打磨完三片柵欄,而里奧已經打磨了八片。四個小時內我們總共只完成了十一片!坦白地講,這並不像修剪草坪一樣有趣。我對里奧說今天就到這裏,並邀請他和我一起喝冰啤酒。
據說特雷莫雷海灘位於半島的風力最強的區域,這就是為什麼沒有人在這裏建房子。我還聽說這塊土地太過https://read.99csw.com沙化,並且每年加深幾厘米,這就解釋了我的房子牆壁上出現裂縫以及底層小浴室稍微有些傾斜的原因。
「是的。」
天氣是決定性因素。如果下雨則要執行B計劃,這是很可能的。到時候,港口附近的舊倉庫可以提供遮蔽,但是有很多東西都要隨之改變。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出色的廚師,但偶爾我也喜歡做一些美味的英式香腸和土豆泥。我一邊給土豆削皮,一邊用我從閣樓上找出來的收音機聽著海岸電台。 「我們預計七月天氣炎熱,伴有暴風雨。」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因為我希望傑普和貝阿特麗絲能在這裏度過一個特別的假期。
一切如里奧所料,我的故事爆炸性地快速傳遍了整個克蘭布朗。在約翰·杜蘭雜貨店裡,我十分不巧地碰到了半個鎮子的人,大家都問我的傷勢如何。
「嘿,說什麼呢。我很開心能幫到你。我需要有人幫我修柵欄的時候就輪到你幫我啦。」
我只有一個願望:重新聽到我腦海中的旋律。
我在露台上一邊吃沙拉,一邊看報紙,偶爾眺望遠處,只見貨輪緩緩駛過。下午的海面很平靜。一群海鷗落在海灘的岩石附近,找尋早晨卸貨時帶出的黑藻或者螃蟹之類的生物。岩石上面有一些洞穴,裏面爬滿了臭蟲,我的兒子傑普一定會很喜歡。其中有個很大的洞穴幾乎能將傑普整個裝進去,好像連接著幾米之外的狹窄的通道。那真是一個完美的藏身之處。為了逃避什麼呢?我隨即問自己。
「你確定嗎,皮特?你會獨自在這裏與鋼琴為伴,在很多個夜晚只有風圍繞在你身旁。震耳欲聾的風會讓你聽不到任何音樂、電話聲,如果出了什麼事連呼救聲也不會被聽到。」
主街道始於郊外地方公路的岔路口,那裡坐落著小鎮最重要的服務站點(除了聖邁克爾教堂)——「安迪家」,它是加油站、新出爐麵包店、快餐店、報刊亭、煙草店、自助咖啡機的混合體。在那裡你幾乎可以買到所有東西,比如壁爐燃料、土壤肥料、泥炭、汽車電池、快艇發動機零件、花種、冰袋、啤酒……
「是啊。」
「您試過將燈泡塞進嘴裏嗎?」
「但你準備什麼時候正式跟她在一起呢?」
事故之後的第四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除了頭部深處輕微的陣痛之外,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其他不適了。我渾身充滿了力量,決定做點兒什麼。我換上褪色的牛仔褲、一件伐木工襯衫和一雙靴子,頭髮紮成辮子,戴上雷朋眼鏡。任何人看到我一定會說尼爾·楊住在愛爾蘭海灘。我喝了杯巴里茶,聽到奇想樂隊在海岸電台唱成為「賽璐珞英雄」是多麼糟糕。隨後我開車去鎮上。我打算買些砂紙、刷子和顏料,重新修整一下花園的柵欄。經歷了一個漫長而嚴酷的寒冬后,它們已經變得破爛不堪。這些該死的柵欄——如果當時我能預料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一定在當天下午就把它們連根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