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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3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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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這麼想的。」我說道。
「我不應該讓你擔心,對這一切我都十分抱歉。」
「醫院要求我們對你進行進一步評估,看是否需要被轉去相應的精神治療機構。但我清楚你的情況,我們會儘力治療你,並弄清楚你的病因,好嗎?」
這個詞與我腦中想的一模一樣,成百上千次,我的腦海中都出現了這個詞,只是我一直不敢將它說出來。
「不……不,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瑪麗湊了上來,盯著我看,我也安靜地看著她。
我點了點頭。
「聽著,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儘快完成檢查,讓你儘快出院。」
「朱迪,」我在她出門之前對她說道,「不要把我又產生幻覺的事情告訴別人好嗎?我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我不覺得告訴他們我能預見未來會幫助我出院。」
這時候瑪麗進來找她的老公。里奧緊緊地握了我的手,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嗎?」我問道。
里奧笑了笑。
「我當時在廚房裡嗎?」
朱迪笑著點了點頭,護士便離開了,留下我們兩個。
我又一次被人抬了起來放到一張狹窄冰冷的床上,把我推入巨大的機器里。我閉上眼睛,只聽到耳旁機器的聲響,那聲音像是不斷敲擊的鎚子的響動,突然,一個聲音在我耳旁響起:「現在,放鬆些,哈珀先生。」
傑普問起我的傷,我回答他說還有一點疼,但醫生說很快就會好的。貝阿特麗絲則沉默地看著我,我能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如果爸爸跌倒在樓梯上,那麼他腿上敷的石膏呢?護頸呢?為什麼他身上一點瘀傷都沒有?我依照朱迪提醒我的,很快岔開話題,用笑話使他們開懷大笑起來。
「你該吃些東西。」
「瑪麗,你們保重。」
「兩件事,第一,謝謝你帶我到這裏。」
「是的,他們正在土耳其度假。她和她的新男友尼爾斯·韋丹柯在一起,他是個知名建築師,也許你們可以找他。」
「醫院的員工已經在和荷蘭大使館溝通,他們在試圖和克萊姆取得聯繫。」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傑普和貝阿特麗絲來到了我的病床前,帶著小孩子來到醫院常有的膽小與害怕,但當我讓他們給老爸一個擁抱時,他們便向小虎崽一般輕巧地跳上了我的床。
我靠到枕頭上,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希望我從來沒有被那道閃電擊中,希望我從來沒有見到那些愚蠢的幻象,但當我睜開雙眼時,兩位醫生仍然站在我面前,等待我的決定。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留在這裏。」護士和她說。
「那麼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相信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確保你孩子的安全。我們建議你先不要出院,我們要先和相關法律部門聯繫,他們會派專人立案調查評估,與此同時,我們還要和社會服務部聯繫……」
護工笑了一下,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他拍了拍滑輪床。
瑞恩醫生將名字記在本子上。
「你的朋友們發現了你,你暈倒在家裡的地板上了。你因為某種原因半夜開車去了那裡,還記得為什麼嗎?」
「皮特,我們昨晚不得不把你捆起來。你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嗎?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裏嗎?」
「讓他休息吧。」
「里奧,」九_九_藏_書我對他說,「你可以等一會兒嗎?」
我的眼球在眼皮里跳舞。我現在感覺很好,全身很舒服。我能想象我的眼球像兩個星球一般,在他們各自的軌道里旋轉著。做了一個美妙的夢,突然,夢醒了。
瑞恩醫生走到我的床邊。
「我們必須確定你現在精神正常,你之前狀態很不好。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我知道,我也不想說,里奧,但我不能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你是我的老朋友,也許我瘋了,所有的那些都是我的幻覺。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後我們會知道。要是兩個月後我進了瘋人院,穿著白色病服,兩手被捆綁著,那請你把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都忘掉,行嗎?要是到時的結局真是這樣的話,你就時不時地送些花給我,在花盆裡藏一罐威士忌。」
「皮特,你多保重。」
「孩子們都很好……」她聽起來有些猶豫,「但都很擔心你,皮特。」
我不知道還能對她說什麼。她走近我的病床,將一隻手輕輕地放在我的額頭上。
她將放著飯的簡易桌推到我的面前。
「目前還沒有對你的診斷,皮特,但昨晚工作人員給你打針的時候,你確實打傷了一名護工的嘴唇和一名護士的屁股。加之你最近剛離婚,帶著兩個孩子,壓力很大,這些情況可能會相對影響醫生的判斷。現在有個壞消息,就是在克萊姆帶走孩子們之前,他們可能會由護理人員照顧。」
「把事情藏在心裏不能解決任何事情,皮特。那天晚上你也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對嗎?柵欄被你的車子撞倒了,正如你在幻象中所見到的一樣,所以你才半夜開車回去驗證的,對嗎?」
醫生像安慰孩子一般安慰我。我當時應該表現得太過孩子氣吧。她在本子上做了記錄,說五分鐘以後回來。
「我理解。」
「對不起,朱迪。」
里奧沒料到我會問這個,一臉驚訝。
朱迪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我沒事,謝謝。」她說道。
「如果我不配合呢?」
「孩子們怎麼樣?」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安慰精神病人。
「我明白。」
「里奧,但願這些都是我瘋狂的幻覺。」
「你沒做錯什麼,皮特。」
晚上八點左右他們陸續走了。朱迪,孩子們,里奧和瑪麗。里奧是最後一個離開房間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未來?」
「好吧,哥們。」里奧看著門說,「我會考慮的。」
「里奧目前在和社會服務部的人溝通,他在試圖說服他們讓他和瑪麗照顧孩子們。但你也知道事情一旦涉及孩子就會十分複雜。」
醫生又一次走進了病房,身後跟著一名護士和一名護工,兩人推著滑輪病床。
「別說了,皮特。」
醫生的臉更加清晰了,她用可愛的綠眼睛觀察了我一會兒,隨後便將視線轉移到了我床邊懸挂的輸液袋上,一根塑料管從袋子下面接出來,管子的另一端扎進我的左臂,液體順著管子流入我的身體。
「我的孩子們。」我說,這時,我意識到我的聲音有些嘶啞,喉嚨疼得難受,就像剛剛在一場死亡金屬音樂會上大喊大叫過一樣,「我的孩子在哪兒?」
有人把我浴缸里的溫水放幹了,我逐漸感覺到了寒冷。我裸|露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身上說不出的read.99csw•com寒冷,我的手甚至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我想縮起來取暖,卻發現自己無法移動。
「今早我看見了,皮特。」她說道,「我回去取一些東西,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一個小時以後,瑞恩醫生回到了病房,她身旁跟著另一位醫生。那是一位戴著圓形眼鏡、捲髮、個子很高的年輕醫生。這位醫生是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他在我進入醫院之前沒有接待過幾個病人,只是潛心研究第四代藥物(比地西泮更為有效的抗精神病藥物)。他一定已經研究過我的病歷,和里奧、朱迪了解過情況,與遠在貝爾法斯特的考夫曼醫生探討過我的病情。聽他的意思,我暫時不能夠回家。
「對不起,里奧……我當時失控了。第二件事是關於……我昨晚看到的情景。」
「你在鄧洛伊的醫院里,」那個聲音說道,「能聽見嗎?」
她點了點頭。
「好的,皮特。瑞恩醫生給我講了你幾周前的事故,現在讓我們保持樂觀,假定所有發生的一切都與那場事故有關,考夫曼醫生也同意這個理論。至於你的幻覺,它不是簡簡單單的精神分裂症能夠解釋的。我們建議你能在接下來的幾周留在醫院,協助我們完成一些測驗。我們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和同意。」
「哦,我的天……」
我點了點頭。
說話的人在我的左邊,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一片模糊中找到了她的身影,隨著她的臉頰在我眼中逐漸清晰起來,我認出了她。她是阿妮塔·瑞恩,紅頭髮醫生,我試圖起身。襲來的虛弱感讓我微微抬起的頭又落回了枕頭上。房子里的景象開始旋轉起來,我沒有力氣坐起來。我記得什麼呢?
「沒關係的,皮特,一切都好。」
「我們告訴孩子們你在回房子取東西的時候昏倒了,我不知道他們相信了多少,但是等你見到他們的時候,最好還不要和他們說太多事情。」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朋友們發現了你……
「你要先冷靜下來,皮特。現在不適合做重要決定。」
他停下了腳步,好像知道我會叫他,隨後轉過身沖我沉重地笑了笑。
但我掩飾得很好。「你們晚上可以和朱迪待在一起,有可愛形狀的家庭比薩,你們可以玩地產大亨遊戲,看皮克斯的電影,第二天爸爸再回家,因為醫生讓我在醫院再留一晚。爸爸身體情況挺好,不用擔心。」我真的很想相信我自己所說的。
我笑了笑,感覺精神終於開始放鬆了些。
「皮特,什麼事?」
我盯著天花板,看著懸挂的熒光燈和燈上的油漆斑點。我轉頭望向房間里的窗戶,窗外有一棵小樹在隨風搖曳,不時地,我能聽到汽車在街上行駛的聲音。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醫院員工去聯繫大使館只能意味著他們已經有了結論。
「不管怎麼樣,你準備好,上好子彈放在床邊,行嗎?我看到的情景里……他們都帶著槍,所以你也得準備一把保護自己……如果最後證明我是對的話。」
「是的,但是你是怎麼……」
「一大早,傑普起床去上廁所,發現你不見了,便下來告訴我。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睡不著出去散步了。但後來發現你的車子也不見了,才開始擔心你,我想你可能是忘了什麼東西,要回去九-九-藏-書取,所以便給你家裡打電話,但是沒有人接。我又給里奧打了電話,他到你家去才發現了你。」
「哈珀先生,我只能說,您最好願意積極配合。」
「醫院同意讓你的朋友們先幫你照顧孩子,直到他們找到孩子的母親,據說她現在正在度假。」
「你要是看到有什麼商務車靠近你家,比如一輛暗紅色的GMC汽車,輪轂鍍了鉻,車裡面坐著一個女的和兩個男的,千萬不能讓他們靠近你們。明白嗎?二話不說直接斃了他們,里奧,不管怎樣,你他媽的一定要這麼干。」
「判定一個人是否有精神分裂症必須很謹慎,你必須符合很多的病症表現才能被定義為精神分裂。我們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下結論。現在能確定的是你剛剛經歷的這些說明你的狀態的確不太穩定,但我們對你的病症還沒有結論。」
我記得尖叫聲,我記得十幾隻手把我按住,我記得那些手阻止我見我的孩子,我以為身邊都是兇手,但耳邊卻不斷有人告訴我一切都很好。
我夢見克萊姆穿著萬聖節派對上的仙女服。她是所有媽媽中最美的, 當她和朋友聊天時,我看著她,彷彿被下了魔咒。 我對自己說:「你是地球上最幸運的人。」當她用魔術棒輕柔地給孩子們祝福的時候,樣子更是迷人極了。
「我經歷了很多東西。」我說道,「我看到了一些事情,另外,請您叫我皮特。」
「因為我不覺得他們能幫到我。」
「這是鎮靜劑,昨晚為了讓你不傷到自己,我們不得不給你注射。你當時太激動了。」
我閉上雙眼,但剛剛經歷的幻象仍然不斷在我眼前浮現。即使噩夢也會在早晨結束,成為在未來幾個小時或幾天內便會消失的模糊記憶。 但我所經歷的事情,卻在我的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這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噩夢。
我夢到了貝阿特麗絲出生的那天。
我沒法移動雙手,這才發現它們被綁在了床上。我試圖掙扎,但是徒勞無益。
「你是什麼意思,這個是自願的嗎?」
在兒女面前我強打著精神,但我能察覺自己的強顏歡笑隨時都會被拆穿。看著他們的臉,我立即回想起前一晚的情景。看著貝阿特麗絲,我就看到她頭頂裂開后裸|露出的頭顱。傑普的額頭裂出一個窟窿,像馬尾一樣長的「東西」從腦袋後面流出。但我還是什麼都沒說,緊緊地抱著他們,親吻他們,用一隻手擦乾眼淚,不讓他們看見。探訪過程中瑪麗在房間的角落裡一直在和里奧、朱迪聊天。當我看到她,也同樣想起那毛骨悚然的情景,那些人拽著瑪麗,打她耳光,羞辱她,幾乎快要殺了她。
「皮特,我不想聽這個。」
「哈珀先生,請相信我們,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能夠儘快康復。」他說。
「放鬆,皮特。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但你得先休息一下,緩解一下情緒。」
天花板的顏色變成了橙色,眼前的空間也更為寬闊。我們走過了一段長長的走廊,我數了一下,至少經過了十幾盞熒光燈。我的滑輪床從形形色|色的人身邊經過,他們有的穿著病號服,有的穿著便裝。每個人都用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我,都在心裏問,為什麼這個可憐的人被滑輪床推著。「他看起來真的很年輕,是癌症嗎?」九*九*藏*書「某種心臟病?」「不不,看他獃滯的眼神,頭髮那麼長,應該是毒品上癮。」
「好的。」
護士猶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朱迪。老天,看來昨晚我真是出名了。
「如果你需要任何東西,只要按一下這個急救按鈕就可以。護士站就在走廊盡頭。」
朱迪沉默了。
「他們不會自己回去的,皮特。」
「柵欄倒下了,正如你預見的一樣,所以你認為其他事情也會發生,這是你的邏輯嗎?」
「你有武器嗎?」我問。
「不。」我說道,「我是騙他們的。」
我終於舒了口氣。
「皮特,問這個幹嗎?」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一開始光線有些刺眼,過了一會兒,屋裡的陰影逐漸變成了真切的物體。
「朱迪,你能幫我把我的手機拿過來嗎,我想給克萊姆打個電話。」我說道,「事情有些麻煩,我想讓她來把孩子們帶走。」
「不!這是個錯誤……」
「你說什麼?」
「我想見我的孩子們。」
我夢到了阿姆斯特丹的大學宿舍,宿舍里每個人都是音樂家,大家彈奏著音樂,歡笑著,喝著溫過的紅酒。那是聖誕節。
「我們會的,皮特。」她回答說。
「皮特,我覺得我們不需要繼續捆著你了,但是你會在一定程度上被監管起來。昨天你在急救室襲擊了兩名護工,你應該能理解我們為什麼這麼做吧?」
聽我提起這個,里奧擺了擺手。
身旁那名強壯的護工緊緊地盯著我,他壯得像一名摔跤運動員。護士的表情也很不好看,看來我昨晚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我感覺在她的眼裡看到一股深深的恐懼。
「我……」
「為什麼?」
「很快?為什麼不能讓我現在見他們?」
那位年輕的醫生清了清他的嗓子。
「至於現在,我們沒有理由阻止你的親友照顧你的孩子們。另外,朱迪是一位有執照的心理學家,每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會擔起責任的。」
我又點了點頭,朱迪笑了一下。這是對我不理智想法的最理智回答。
「放心吧,皮特。」她在開門的時候轉過身說道,「吃點東西吧,你的午飯要涼了。」
我又將視線移回天花板,看著熒光燈,看了看窗外的樹,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光是聽他說這句話便讓我感到噁心。
「聽著,皮特,」瑞恩醫生對我說,「調查只會持續一兩天的時間,我們都知道你沒有暴力史。只是要走個程序。」
醫生默不作聲。
兩位醫生交換了一下眼神,我知道,我要聽到的肯定是壞消息。
「什麼?」
「我不會吵鬧的,」我說道,「我保證。我覺得我自己能走了。」
朱迪、里奧和瑪麗隨後也進了病房,瑪麗帶了一束鮮花和一盒系著絲帶的巧克力,盒子上貼著一張寫著「早日康復」的紙條。里奧一進來就拿我打趣,連說要給我買一個頭盔,讓我每次回家都戴著。這是一個乾癟的笑話,但卻把每個人都逗樂了。我注意到他每次看我時眼中閃過的擔憂。
「是的,你當時倒在地上。里奧以為你犯了心臟病,他打電話叫了急救車。後來他見你口中喃喃自語,說著什麼死人的事情,才意識到你又產生幻覺了。」
她需要帶孩子們離開這裏,越遠越好,千萬別……
「我知道我說了什麼,我也記得我看見了什麼九*九*藏*書。那不是幻覺,那是……那是……」
「手槍、步槍或者隨便什麼槍。」
「他們在休息室里,一切正常。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我被推進了一個新的房間,房間里的人們都自顧自地聊著天,沒有理會我。我見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那台巨大的核磁共振機。
瑞恩醫生和護士說了幾句后便一同離開了。五分鐘后,護士帶著朱迪走了進來,朱迪看起來氣色很不好,眼睛下面帶著重重的黑眼圈。她沒有化妝,頭髮被草草地紮成馬尾,身穿一件深色羊毛套頭衫和一條牛仔褲。她看起來就像是半夜被人叫起來的樣子。
他比我年輕至少十歲,看起來家庭出身不錯。他應該是那種有著漂亮的妻子,每天開車和岳父去打高爾夫球的年輕人。在我進醫院之前,他也只是我在加油站碰到的陌生人或者是一位和我就某個問題爭論不已的普通人。但是,我現在只是他們的一個「病例」,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我試圖說些什麼,但是我的舌頭僵硬,竟發不出聲音。那種感覺就像是醉酒的人想要點最後一杯啤酒。我輕嘆一聲,疲憊感讓我放棄了嘗試交流的想法。我試圖睜開眼睛,卻只看到一片晃眼的白色,有些模糊的人影。這時,我感覺到了左臂傳來的陣陣刺痛。
「好吧。」我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地西泮的藥效開始退去,我的胃開始感覺到飢餓,我應當是錯過了幾頓飯。當他們把我推回病房的時候,我看到有人已經先我們一步進來了。那是一位推著餐車的護士,她將餐車停在我的病床旁,把一個裝滿食物的托盤放在床旁邊的簡易桌上。
「我當時不確定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了,另外,哎,我也不想破壞大家的心情。你是什麼時候找到我的?」
「我能見見他們嗎?只見一下,好嗎?」
「他們知道什麼了嗎?」
「哦,還有一件事,孩子們晚上能和你睡嗎?如果可以的話。」
「別擔心,」我說道,「我不指望任何人相信我,另外,預見未來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我為什麼不和醫生說的原因。正如奧卡姆剃刀定律指出的,最簡單的答案通常是正確的答案,我的大腦產生了幻覺,是精神方面的問題。這就是醫生的診斷,對嗎?」
「我們需要拍個片子,」瑞恩醫生說, 「我們得先把你推到醫院的另一側,我認識你,你會配合我們完成檢查的對嗎?我能相信你嗎?」
「他們很快就能來見你了,我們要等社會服務部的最終決定,孩子們都很好,都很想你。」
「醫生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朱迪問道, 「這是真的嗎?」
「這是什麼?」我問道,「你在對我做什麼?」
「但是我的孩子們……」
「沒什麼,兄弟,儘管你甩了我一肘子。」里奧笑了笑。
「不,真的,里奧,你聽著,除非真的到了那個時刻。但在醫生還沒確診我瘋了之前,我要拜託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朱迪,他們把我關了起來,給我注射鎮靜劑。事情還能更糟糕嗎?我不想讓他們自己飛回阿姆斯特丹。等等,你可以跟他們一起回去!」
「皮特,我保證一定會這麼做。」
「沒關係,我們可以帶你過去,這個更舒服些。」他說道。
「對不起,皮特,真的對不起。」
「好的,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