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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耳有秘密

四、小耳有秘密

當然她不能哭,一哭,就沒有了兇巴巴的樣子,怎麼把鳥兒嚇得遠遠的?
小耳「哧溜」就下去了。做蘋果醬,她最拿手,最喜愛,也最著迷。這樣的大賽一年才舉行一次。怎麼能不參加呢?
鳥兒們說:
「是,是不小心知道的。我發誓,我從沒有告訴別人。」小耳緊張地說。她一邊說,一邊往更高的枝頭爬去,急急地要把自己藏進茂密的葉子間去。
「真有點兒不可思議。」小耳說。
她不能讓這個秘密出半點兒問題,絕對不能!
「我已經六年沒有開過花啦,開花的感覺,還是這樣奇異呢!」老櫻桃樹激動地說。
當然不可以。
櫻桃終於成熟了。
「反正就是我的,反正你不能摘。」
小粉來了?
小耳對著它,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開花,然後結果,果子熟了,你就一口把它吞下去。這樣,秘密又能完整地回到你的肚子里了。你再找個大點兒的樹洞,把它吐進去吧。」老櫻桃樹繼續說。
小耳一邊嘆氣一邊「哧溜哧溜」地從樹上爬下,一扭一扭地準備離開,卻聽見老櫻桃樹開口了。
啊?!
沒有耐心的、喜歡睡覺的小耳就這樣一天一天趴在枝頭上,瞪著一對小眼睛,守著小小的櫻桃。
「…………」
這樣的爭吵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為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反正非這樣不可。」老櫻桃樹回答。
櫻桃紅了。
小耳不敢喘一口氣,連忙找泥土去。她是個女孩子,力氣不大,一坨泥巴,背了好多趟才到樹上。樹洞又那麼高,她「哧溜哧溜」心急火燎地爬上爬下,肚皮都擦破了。
可是——
唉,其實,這個秘密,並不是小耳的。
「只要足夠大就行了。」
好不容易等到花謝了,留下一枚青青的果子。

小耳羞澀地勾起了脖子:「老,老櫻桃樹爺爺,真,真是不好意思。」
守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終https://read.99csw.com於等到了這一刻,小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閉上眼睛,想用鼻尖溫柔地去蹭一蹭,沒有想到輕輕一蹭,小櫻桃就從枝頭上掉了下去。
小耳沮喪得想哭。
蘋果樹的,不行;楊柳樹的,不行;槐樹的,不行;枇杷樹的,不行;松樹的,也不行。
「既然不是你的,憑什麼我就不能摘?」
「是,是一個櫻桃。」她羞澀地說。
「那,那得守多久?」
「不……是,就是我的。」
幸運的是,她竟然找到了。在一株老櫻桃樹最大最高的樹杈上,洞口像一朵綻放的桃花,小耳喜歡得不得了。她開心地把手伸進去掏一掏,可惜淺了一點兒,小了一點兒。
「是什麼?」樹下的蛇疑惑地問。他就是青陸。
對了,小耳當然也是一條蛇。
「嘿,小耳,你的秘密太大,也太調皮啦。它還沒落到樹洞底,就一個勁兒地蹦啦。我看它遲早都會從洞里跳出來,它一出來,你的秘密,就誰都知道啦!所以,你趕緊找些泥土來,把洞口快快堵上吧。」
小耳趴在枝條上,面對面瞧著花,鼻息吹得花瓣一下一下顫動。
「你光說不好意思,有什麼用呢?」

「我覺得,現在它就是最美味的了。」
鳥兒們不但嘴饞,還愛嚼舌頭。萬一果子落進他們的肚子里……小耳不敢多想,她必須每天裝出很兇的模樣,還咋咋呼呼的,驅趕一隻一隻的鳥兒。
啊,真是這樣嗎?
要找一個怎樣的樹洞,才能裝得下小耳的秘密呢?
她做的蘋果醬當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所以只要她去參加,她當然會得第一名。那天,她正趴在樹枝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櫻桃,她的朋友們,一個一個從下面過去了。
但既然是青陸的秘密,我一定不能說出去,小耳又想。說出去了,青陸一定會很害臊很難過吧。
「小粉。」青陸又喚。
太大的,不行;太小的,九*九*藏*書不行;太深的,不行;太淺的,也不行。
她還一不小心聽見了青陸說的話。
樹下根本沒有另外一條小蛇的影子嘛。
結果她一不小心看見了青陸仰著脖子對著月亮說話,一副傻傻的樣子。小耳在心裏「撲哧撲哧」笑了好幾聲。
「為什麼非得紅了,才可以吞進肚子里呢?」小耳問老櫻桃樹。
「小耳,下來,去參加蘋果醬製作大賽!」
但是,也許剛剛能夠裝下她的秘密吧。
「不是。」
早知道應該找個大點兒的樹洞嘛!
老櫻桃樹說:「小耳,你可以一口吞下它啦。」
她歪著腦袋貼著樹洞屏息凝神,果然聽見裏面「嗵嗵嗵」的聲響,就像自己的心跳那麼有節奏。真是一個不安分的秘密呀!幸好用泥巴堵住了,要不然……
可是,她只喜歡櫻桃樹,她覺得只有老櫻桃樹上的洞,才能般配她的秘密。唉,誰都曉得,櫻桃樹是很少有洞洞的。
她必須儘快找到一個滿意的樹洞來裝她的秘密,她就快憋不住了!
唉,她又「哧溜」回到了樹上。因為她聽見了一聲歡暢的鳥叫:「啊啾——」
「你以後打算找個什麼樣的樹洞呢?」
唉,如果當初找個大點兒的樹洞就好了。
他們的話一字不落地鑽進小耳的耳朵里,這下她更緊張了。
「如果我摘了呢?」
「那我就不客氣。」小耳齜著尖尖牙,露出兇巴巴的樣子,很快把人家嚇跑了。
「沒錯,開花……」老櫻桃樹爺爺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突然急促地「哎喲」一聲輕呼,瞬間枝條全繃緊了。接著,離小耳最近的枝條上,「咔嗒咔嗒」冒出一個小小的花|蕾。
櫻桃黃了。
小耳的心裡頭,正揣著一個發燙的秘密,這個秘密讓她不能安心吃蘋果醬,不能安心散步,不能安心做美夢,甚至不能安心發獃和照鏡子。
小耳用腦袋撥開葉子,情不自禁往樹下瞧。
因為是青陸的秘密,小耳才非要找個漂亮的樹洞不可。
唉,哪怕就是裝在自己的肚子里,也比現在好一百倍。
「哼,小耳真讓人討厭!」read.99csw•com嚇跑的小動物們都會丟下這樣一句話。
可是真要張開嘴巴的時候,她又膽怯了。
更讓她心疼的是,她錯過了一件大事情——蘋果醬製作大賽。
青陸的肚子里果然傳出了聲音,絕對是小耳的聲音。「我知道了,青陸有一點點喜歡小粉。」一字不差,這正是小耳吐進老櫻桃樹樹洞里的話呀。
小耳急得差點兒從樹上直接蹦到地面,樹下卻剛好游過一條青碧的蛇。此時那青碧的蛇恰好張著嘴巴往樹上張望,櫻桃不偏不倚地落進他嗓子眼兒里去了。
「你們誰也不能摘走它!」無論誰來,無論誰多看花一眼,小耳就對他急吼吼地嚷。
「那,那怎麼辦?」
小耳特別後悔。
它是青陸的秘密。可是青陸的秘密怎麼會到小耳的肚子里去呢?
「一百天?」
太不可思議了吧!
管它紅不紅,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小耳常常想。她一直都是最沒有耐心的女孩子,什麼事情,都做不長久的。
糟糕,摔壞了可怎麼辦?
那小花|蕾剛綻出一抹白色,就有蝴蝶呀,蜘蛛哇,松鼠哇……紛紛來瞧過了。蝴蝶說,她要用它做條真正的花裙子;蜘蛛說,他要扯下花瓣裝飾他的大網;松鼠說,他要摘下它送給他的新娘。
「這個櫻桃有點兒奇怪,它好像在我肚子里說話了。」青陸說。
「笑話!老櫻桃樹已經活了上百歲了,他怎麼會是你的呢?」

「老櫻桃樹是你的嗎?」
她驚異得把整個身體都繞在了枝條上。
「去年春天,你腦門兒上戴一朵粉紅色桃花,好漂亮,你忘記了?就是從那時開始,我在心裏偷偷地叫你小粉。」青陸大聲說。要知道,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這麼大聲的話。
「等到果子紅了,我要一口啄下它。」
「是,是我的花。」
更可恨的事情發生在去年春天桃花剛開的時候。
小耳簡直要暈過去,但是有什麼辦法?誰讓它是秘密呢。
還有,小耳很喜歡在白天一邊曬太陽一邊睡覺https://read.99csw.com。現在,這件幸福的事情也不得不取消了。
「親愛的月亮,美麗的月亮,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可以嗎?不說出來,我會憋壞的。你一定會為我保守秘密,是不是?我有一點點喜歡她,只有一點點喲,她的名字叫作小粉。你一定一定一定要保密,否則我會難過的。」
當她吐出最後一個字時,她覺得小小的胸膛里輕鬆多了,快活多了。她微微地嘆口氣,因為還有一點點傷感。
「這難道是你的花嗎?」
「日日夜夜守著你,為什麼?我很忙的。」小耳叫道。
「對了,在我開花結果的日子里,你得日日夜夜守在這裏。」
小粉是誰呢?唉,管她是誰呢!小耳想。

一隻一隻的鳥兒拍著翅膀,眼睛滴溜溜的,遠遠近近地瞅著果子呢。
但是再後悔,她也必須守著這枚小果子。誰讓它是個秘密呢。
青陸說:「咦,你怎麼會知道?你偷聽?」
老櫻桃樹說:「誰摘走了花,誰就帶走了你的秘密,誰吃了果子,你的秘密就到了誰的肚子里。如果你願意你的秘密被別人知道,當然可以不用守著我。」
唉,多出了多少麻煩事!
在這漫長的一百個日子里,小耳就是這樣一遍一遍地問,老櫻桃樹就是這樣一遍一遍地答。
等洞口嚴嚴實實地堵好了,她自己的耳朵眼兒、眼珠子也都被泥巴糊住了。
小耳簡直不能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小耳差點兒從樹上一頭摔下去。
「哎呀,你的秘密實在是太大,太調皮啦。它不肯睡覺,總想往外鑽,弄得我不得安寧,太難受啦。」
「我,我叫小耳。」
小耳是個喜歡花的女孩子,她忍不住從樹上摘了一朵,忍不住別在腦門兒上,還忍不住對著路邊的一個小水窪照了好一會兒,然後忍不住自我讚美道:「哦,瞧我多美!」
都不夠漂亮嘛。
這世界上,最愛和小耳吵嘴的就是青陸了。吵嘴還不是最煩的,最煩的是,有時候小耳和青陸面對面遇見,小耳想打個招呼,青陸把脖九*九*藏*書子一扭,就過去了。所以,現在他們的相遇,基本上都是扭著脖子,擦肩而過。
秘密會不會摔得四分五裂,然後逃走?
那個晚上,月色很好,小耳出門散步。
小耳的肚子里就是這樣一不小心,裝進了青陸的秘密。
可是她剛「唉」了個開頭,老櫻桃樹又開口了。
小耳真心不想看到青陸難過。
小耳怔怔地看著眨眼間冒出的綠色花|蕾,哦,這真是我的秘密開出來的花嗎?
耳邊青陸在呼喚:「小粉!」
「它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櫻桃吧。」
「不多,不多,一百個日子而已。」
「當然。」
這真是一個滾燙的秘密呀,小耳不得不找個樹洞把它藏了。要不然,她會忍不住和別人說出來的。
「哦,你真臭美!」不知道是誰學著她細聲細氣地說話。
「開花?」小耳驚訝極了。
此刻小耳最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長長地鬆一口氣,然後趴在樹枝上眯會兒眼睛。剛才的馬不停蹄和火燒火燎,著實把她累壞了。
小耳慌慌地往後一看,笑她的正是青陸。她羞得一把將桃花擼到地上,以最快的速度從青陸的視線里消失……
只有趁著夜深人靜,大家通通睡覺的時候,小耳才敢下樹找點兒東西吃,扭一扭酸痛的腰背。有一次,她在草叢裡多留戀了會兒,回到樹上,便看見一條毛毛蟲一弓一弓地爬到了青青的小櫻桃上,正要下嘴。可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小耳羞得全身發燙,她的尾巴尖兒都透出紅色了。
「又回到我的肚子里?」小耳問。
太低的,就更不行了。
這下可以鬆口氣了吧。小耳想。
老櫻桃樹搖晃著枝條說:「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你的秘密馬上就要在我的枝頭上,開出一朵花了。」
小耳心裏挺難過,她其實最想做個溫柔的、說話細聲細氣的、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可是有什麼辦法,誰讓它是個秘密呢。
這個秘密讓小耳莫名地失望,莫名地難過,還莫名的心裏酸酸的。
「你不知道小粉就是你嗎?」青陸仰著脖子問。
小耳尋尋覓覓了好幾個日子,都沒尋著,因為她實在太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