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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本原來在西方的西方 貓狗為奸

第四章 日本原來在西方的西方

貓狗為奸

薩剛剛搬家完畢,一場颱風帶來250毫米的降水,門前的河水一夜之間漲到了門檻。怕舊房子屋頂漏水,匆忙趕去看看。剛到門前,就看到鄰居家的大肥狗愛狗強(日語「愛子」的發音)大人在我家門口轉來轉去,不時還嗷嗷地叫兩嗓子。一愣之後恍然大悟,下雨了,愛大人是來找我家的「貓」去抓魚啊。
那廝躥溝過路,沒有一會兒便來到街口,只見那大肥狗愛狗強大人正在那兒恭候呢,一邊嗷嗷,一邊喵喵,互致問候以後,兩個傢伙就大搖大擺地向前而去。
這個時候,愛狗強大人就開始在水裡撲騰。狗刨狗刨,這大肥狗下了水變得靈活了很多,四肢亂撲,平靜的水面頓時水花飛濺。
據我們觀察,其實這種「非凡」的友誼無非基於兩點共通之處:第一是兩個傢伙都比較寂寞;第二是兩個傢伙都有旺盛貪婪的食慾。

與狗較勁的小魔女
不過,回到家中,看到那肥廝面對寡然無味的一碗剩米粥汩汩大吃,活像三個月沒吃東西的樣子,這種佩服頓時化為烏有。
「貓」比較寂寞有它的道理。這廝雖然生在日本,卻是一隻地地道道的中國貓,剛來的時候,小魔女給它娶了個名字叫「斧頭狗」(日語里「胖子」的發音),無奈三呼不應,倒是薩一聲「貓」,那廝就屁顛屁顛地趕過來,看來還是就聽得懂中文。當然也有可能另有原因,小魔女心粗,大多數時候貓糧都掌握在薩的手中。不過和日本貓的交往中,這溝通的確有點兒問題,肥賊一開口就是「喵喵」,日本貓一開口就是「捏捏」,一塊兒爭食問題不大,吃完了交流感受,便是日本貓聚在一起神侃而那廝在一邊灰頭土腦。人有交流的需要,貓也有啊。看見好幾次那廝腆著臉往人家日本貓堆里擠,「捏呀捏」地掐著嗓子裝蒜,看著也挺可憐。
小魔女:「薩,你怎麼了?」
半個小時以後,兩個傢伙心滿意足地從樹叢里鑽出來,互相瞅瞅,沿著橋下九-九-藏-書一個緩坡爬上公路,又屁顛屁顛地跑回去了。
「貓」是朋友家一隻北京母貓最小的崽子,叫貓崽子可能有點兒罕見,但形容「貓」就比較貼切了,因為我們老家都把小豬叫做豬崽子,大家可以想象我們第一次看到的「貓」是個什麼德行。「貓」吃奶的好胃口趕得貓媽媽可憐兮兮地東逃西竄,貓哥貓姐也都餓得追著媽媽跑。朋友不得已,又不忍殺生,貪吃也沒有死罪啊,求著我們收留這個短尾巴的小怪物。小魔女一心軟,「貓」就到了我們家。岳父岳母不支持我們養寵物,說你們人都忙不過來呢,凈吃麥當勞,貓跟著你們不是受罪嗎?只好告訴二老最近家裡鬧耗子,這個是朋友那兒弄來的「捕鼠貓」,才算報了戶口。
「貓」的胃口很好,情商卻似不高,瞅瞅我們倆不再給吃飽,號了兩嗓子以後,也就不再有傷心的表現,悻悻然地奪門而去,回來便美滋滋的,竟大有茶飯不思的意思。
朋友評論
放縱的結果就會引發更大的問題,過了幾天,我們就發現「貓」和愛狗強大人混到一塊兒去了。
我和魔女嚇了一跳,按說這麼小的貓不會有懷春的意思吧,可現在孩子都早熟,貓又怎麼說得准,過了幾天跟蹤追擊,卻發現這狗東西哪裡是懷春,原來是打野食去了。
按照獸醫朋友的建議,我們決定對「貓」進行飲食管制。
薩和小魔女沒急著走,溜到兩個傢伙開葷的樹林里細看,只見屍骨狼藉,一條兩三斤重的大鯉子被吃得只剩一個頭,周圍不遠處還有幾條大魚的殘骸,顯然貓和愛狗強在這兒作惡已經不是第一回了。回來的路上,薩和小魔女分析,這一貓一狗的智商都夠高的。橋下的地方是個回水沱,下大雨後水流急,魚們可能爭相到這裏躲避,不知怎麼地就被兩個傢伙發現了,但是,貓只能幹看著眼饞,因為它不會游泳啊,愛狗強大人倒是會游泳,但是它動作笨拙,想抓住活魚那可是沒門兒。兩個傢伙的戰術很對頭,愛狗強下水撲騰,把魚趕到岸邊,然後貓來下手。當然,戰利品是同享的。這種狡詐的戰術諒愛狗強這種大傻帽兒想不出九_九_藏_書來,只怕是那肥廝的主意。一時我們對貓竟產生了幾分佩服。
司務長家有頭超級母豬,大概有普通門板那麼大,還有隻貓,冬天冷的時候,狗睡在豬懷裡,貓睡在狗懷中,連環三套……
「貓」這個不長進的就交這號朋友,時不時地在愛狗強那狗窩裡起膩;愛狗強呢,我看它倒不是唯獨對「貓」友好,它那個體態大概也不允許它有任何的暴力傾向,而是從來沒有別的貓敢跟這麼大的狗靠得這麼近。
小魔女帶瞭望遠鏡,兩個人一人一隻眼地湊上來看,難道兩個傢伙來體育鍛煉了?也不像啊。小魔女和薩對望一眼,正在疑惑,只見貓忽然快如閃電地撲向水邊,連撲帶咬,幾下就叼起一條大魚來。
日本街上常有野貓,沒有人轟趕,卻有些慈善的老太太喜歡弄了食物定時定點地喂它們,弄得野貓衣食無憂,皮毛油亮,日子過得蠻愜意。兩條街外三木老太太就是這樣一位施主,每天用米飯拌了小魚給野貓們開齋。也不見有人指點,我們那肥廝就大模大樣地跟著野貓們去享用,大概那一副肥頭大耳還挺討人喜歡,三木老太太每次喂完了都要把它抱起來撫弄一番。我跟魔女說這三木老太太也是弱智,有野貓肥成這個模樣的嗎?愣分不清!這肥廝每次回來都是一副得意揚揚恬不知恥的德行,害得我和小魔女從來沒有勇氣告訴三木老太太那肥賊是我們家的「捕鼠貓」。
當然我們誰也不知道愛狗強大人和「貓」有著自己解決問題的雄心壯志。直到有一天,那肥廝在薩臉上又舔又親的時候,忽然聞見一股魚腥味,問問小魔女也有同感,才引起了我們的懷疑。
「貓」是不在乎的,還常常大模大樣地分享愛狗強大人的狗糧,完了就跟著愛狗強一樣往地上一趴,看街上的車水馬龍,一貓一狗相安無事,好像也都懶得交流。只是有的時候「貓」會突如其來地把這大胖狗帶回家裡來,弄得我們手忙腳亂,怎麼辦呢,又不能趕出去,只好弄出點兒點心什麼的招待一下吧。看著愛狗強大人憨憨地傻吃,這個時候薩就常常陰險地注視著此獠圓滾滾的腰身,真想問它一句,你知道我們怎麼做狗肉火鍋嗎?當然愛狗強大人九_九_藏_書肯定是不理解薩的意思,否則只怕早就嗷的一聲從窗戶躥出去了。

都說貓和狗是死對頭,但特殊的情況也有。
1.我們家兔子跟隔壁的貓玩上了,那貓經常大搖大擺地翻牆到養兔子的院子里。兔子看到別的貓跑得比什麼都快,唯獨跟這隻貓友好相處,兩個還一起啃玉米——兔子的口糧。
薩想想也是,便撥通雯家的電話號碼。剛說一句,那邊雯的聲音突然轉高八度帶了哭腔:「啊,薩,你那個貓是不是什麼都吃啊?月餅火腿也就罷了,昨天一個沒注意,我爸給我帶的一瓶鮮王漿就全讓她給吃光啦……」
回來和小魔女一說愛狗強大人來找貓,魔女心軟,說兩個小傢伙也夠友情深重的,要不你給雯打個電話,把貓接去讓人家好友重逢一回?雯是我過去一個女同事,蘇州小姑娘,性格極好,總說我們不給「貓」吃飽是虐待她,所以這次聽說我們有意轉讓,就歡天喜地地迎了去。
我曾經想把這沒起子的東西弄回來臭揍一頓關起來算了,這個打算讓小魔女給攔住,告訴我兩條理由:第一是在日本打貓犯法;第二是我們倆都忙,誰也沒工夫陪它,「貓」已經夠不幸的了,還不讓人家自己在外頭找點兒樂子嗎?轉頭看著那廝四腳朝天睡得直打呼嚕,一副幸福模樣,薩也真有點兒下不去手。
這種奇怪的魚腥味時有時無,慢慢地就讓我們總結出了規律:只要下大雨,這貓就有古怪。
自從和同樣寂寞的愛狗強大人交上朋友,這個問題就沒有了。這肥廝吃完就走,那肯定是奔愛狗強大人的狗窩去了。假如事情只是這樣,這不過是兩個寂寞的傢伙窮極無聊在一起飽吹餓唱而已。要不是我們偶然發現兩個傢伙聯手解決自己旺盛的食慾問題,還真沒看出這種交往裡面有著令人驚訝的積極意義來。
這下子,不出半年就胖成了一個球球。如此一來,小魔女就跟薩商量:可不能再死勁兒撐它了,倒不是怕撐死了,這廝從來沒read.99csw.com表現出這方面的風險,而是怕它肚子再往下垂,四條腿就夠不著地兒了啊!
「貓」來了以後毫不挑三揀四地一通胡吃海塞,牛奶也喝,橘子汁也喝,菠蘿汁也湊合,肉也吃,魚也吃,實在沒嘛了,胡蘿蔔也可以啃。
薩:「"——————————-#$&('%&$##"#"""!!"##$$#$"!!!!!*」薩在琢磨一個可怕的問題,難道這狗東西連開瓶子蓋這種智力活兒也學會了?那下一步它會不會學上網買罐頭啊?!
這下子薩和小魔女都有些興奮,哈,還是聯手作案呢。同時又感到一陣輕鬆,因為「貓」雖然肥,畢竟是一隻貓,躥房上樹的本事還是有的,真的越牆而過,你說我們是跟著跳呢還是不跳?愛狗強大人可就不行了,就它那個體重,走大道都喘,對跟上它我們有絕對的信心。
於是,一日雨晴之後,那肥廝看看滿地積水,不疑有它,又是興沖沖地奪門而去。薩和小魔女就當了一回克格勃,跟貓追擊。
「貓」,就是一隻貓的名字,這有點兒怪嗎?不應該奇怪吧,就像我們人也可以叫張人李人馬人牛人驢人一樣並不犯法。這肥東西在我們家吃了三年左右的白飯,前些日子因為家裡一些特殊情況不得不送到朋友那兒去了,走的時候這廝上了人家的車又蹦下來,若有所思地在房間里轉兩圈,把薩那口子小魔女掉在桌子下面的一顆加應子咬來吃了,然後滿意地打個嗝,頭也不回地登車而去。那份無情無意弄得我們擔心出現傷別離慘景的心靈為之怦然錯位。
果然,兩個傢伙規規矩矩地沿著大道一直走下去,到了天神川大橋旁邊,愛狗強大人忽然往下一趴,肚皮貼地,順著草坡滑了下去,一直滑到水邊,然後撲通一聲迫不及待地跳進漲水的河裡。貓可就靈活多了,三躥兩跳,也跑到岸邊,攏攏短尾巴,道貌岸然地坐下來,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面。
愛狗強大人其實也飽受飲食控制的折磨,它倒不是量不夠,而是那家太太堅決給它吃素,希望通過這種辦法讓它減肥。想著我們大學的女同學都讓北方大饅頭催肥得一塌糊塗,薩對這位太太的理論頗為懷疑。這位太太無疑是好心,無奈愛read•99csw•com狗強大人雖然溫順,但畢竟是一條狗啊,這大胖狗到我家拚命啃雞骨頭的樣子讓人看了都心酸。
我家隔壁養了條「四眼狗」,叫龍龍,每天送我媽上班,三里路,送到團部大門口,叫一聲「龍龍,回去」,樂顛顛地回家……
我們頓時恍然大悟,哦,原來這兩個狗東西合夥到這裏來抓魚啊。日本河川里魚很多,常常長到一米多長,而且很傻,隨便哪個新手一天都很容易釣上來十條八條的。像我們附近這幾條河也頗清澈,沒有污染,但日本人不吃。起初我們以為是習慣問題,等到自己釣了一兩次,才明白日本的河魚土腥味大,脂肪多,實在是不好吃,也就不再感興趣。而這兩個傢伙顯然沒有這樣挑剔,只見愛狗強從水中撲上岸來,掄起大爪子一下就搞定了那條還在拚命掙扎的大魚,兩個狗東西興高采烈地一個叼頭一個叼尾,把戰利品叼到樹叢里享用去了。
2.想起了家中的夥伴……
愛狗強大人是鄰居家的一條北海道種大肥狗,肥到什麼程度呢?反正走路都不利落了,得一條腿一條腿地挪,連鏈子也不用拴,它也不跑,大概很明白對自己來說回歸大自然和進入火葬場只有一線之隔。每天看著鄰居家太太牽著愛狗強大人在小道上艱難地遛狗,我們都忍不住想琢磨日本安樂死方面的法律。除此之外絕大多數時間,愛狗強大人都是趴著,而且越涼快的天兒越好。每到飯桌上小魔女就常常慨嘆:薩,看到了吧,再吃肥肉,你也會變成愛狗強的樣子啊。我跟你打賭,愛狗強肯定有心臟病、高血壓、動脈硬化……
肥貓「貓」是胖狗愛狗強大人的朋友,這種關係很多人理解不了的,因為大多數情況下,貓和狗是前世的冤家,想來所有的貓媽媽都講過大灰狗和小紅帽貓貓的故事。「貓」沒有機會接受這方面的教育,它生下來沒多久就被我們弄來了,貓媽媽來不及給它講故事。而這一點即便「貓」知道,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肥貓「貓」是個極有個性的傢伙,向來我行我素。換一隻貓可能完全不會想到去挑一條狗做朋友,而「貓」和愛狗強走在一塊兒了,甚至從來不屑表現一絲驚訝,就好像愛狗強不過是一頭長相有點兒怪的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