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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趙爾豐來了

第八章

趙爾豐來了

我沒有統計過有清一朝派駐西藏的大臣和幫辦大臣的準確數字,但肯定已有好幾十位,而對西藏日漸糜爛的吏治大力下手全面整治的似乎只有張蔭棠一位。
聯豫也與張蔭棠一樣,把興辦教育、開發民智放在極其重要的地位。在西藏開辦兩所初級小學堂,漢、藏人子弟一同授課,一律不收學費。學制六年,計劃這些學生畢業后,送往四川繼續深造。兩年後,全藏辦起了十六所初級小學。
同馬維騏進剿的「明干曉事大員」就是建昌道趙爾豐。
清廷接受了西藏方面的一半請求,解除了對趙爾豐的新任命,令其繼續留在川邊經營,軍隊則繼續向西藏前進。同時,清廷對英國方面說明,派川軍入藏,是為了強制達賴服從條約,保護新開商埠,維持治安。
聯豫又籌辦藏文傳習所和漢文傳習所,派漢人學習藏文,藏人學習漢文,為西藏培養翻譯人才。
英軍第二次入侵西藏,駐藏大臣有泰的作為更是自毀長城。英軍抵拉薩,有泰往見榮赫鵬,「自言無權節制商上,不肯支應夫馬等情,以告無罪,媚外而乞憐,榮赫鵬笑頜之,載入藍皮書,即以為中國在藏無主權確證,庸懦無能,誤國已甚!」
更何況,他在西藏查辦貪腐,觸動的豈止是一個二品大員有泰,而是觸動一張大網。正如時人所說:「朝中樞紐腐敗,官員互為攀緣,結黨營私,同蝕國本。」不是如此的話,有泰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做到二品大員?張在西藏大張旗鼓行事時,清政府已接到密奏,誣告他在拉薩「有令喇嘛還俗,改換洋裝之事」,以及種種舉措失當,「深恐激成事變」。
駐藏大臣如此作為,致使「一切政權得賄而自甘廢棄」。
「維時巴塘喇嘛土司等誓眾祭旗,出而抵禦,節節關隘,扼險設伏,圮橋掘塹,拒我師徒。馬維騏以為殲寇必貴神速也,亟於六月十一二三日親率五營,次第開拔,分道前進。十八日師次二郎灣,其山後頭殿喇嘛寺地勢高峻,已有悍匪嘯聚,竟圖橫襲我軍,馬維騏先派中營黃啟文、馬德昌帶隊往攻,炮石雨下,我軍張病奎等受傷。次日,馬維騏親往應援搏戰,軍土攀木猱升而上,斃匪數十名,陣斬首要喀殊達哇、惻忍、吉村三名,而照珠等二名亦屬魁酋,併為槍斃,余匪始各逃散,奪獲槍械,並有開墾官物在內。是日,后營馬汝賢,甫至三壩關,諸營會圍兜擊,勇氣百倍,酣戰兩時之久,陣斬逆目日根彭錯、喇嘛因句夾伙等四名,遂奪其關。二十日,副中營馬德,又在喇嘛寺突遇賊隊三百騎劫取官糧,該營奪其精銳以敗之,於是群匪皆退據大所關,并力扼守。關本石壁峭峙,盛夏猶積冰雪,尚恐仰攻不易,密遣馬德暨幫帶江定邦、馬榮魁等,繞道六十里,以拊其背。馬榮魁於二十三日丑刻,途遇匪糧,奪獲糌粑八馱。是日午刻,諸營前後夾擊,匪等擁眾撲犯,把總陳天恩等,連發巨炮,沖分中道,因各突馳而上,克取雄關,要逆喇嘛工布汪阿那等俱被殲。是役也,斃匪數百名,我軍亦有傷亡。由此迭破要隘,直搗奔察木。二十四日,各營克複巴塘。喇嘛本踞丁林寺為巢穴,及是勢不能支,舉火自燔,率眾渡河,拆橋而遁,我軍追逐江干,槍斃淹斃者百余名。」
張蔭棠到西藏就任,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吏治。他十月到達拉薩,十一月十八日便上《為瀝陳積弊,請旨革除懲辦,以維邊圉人心》一折,道出了駐藏官吏的腐敗不堪,對藏人作威作福的情形。
此次巴塘戰事,時任成都將軍的綽read.99csw.com哈布奏報平定巴塘的奏文描述甚詳:
第三條,添撥北洋新軍駐藏。
巴塘事變發生時,周圍各土司寺院也騷動不寧。「雲南維西廳屬番夷勾結叛亂,焚教堂,戕教士,圍困官軍」。居於打箭爐到巴塘要道上的里塘土司也拒絕為進剿巴塘的馬維騏運送軍糧,供應柴草。而雍正年間岳鍾琪請設里塘土司正是為了保障川藏大道運輸流暢。
四、通商,就是開發當地資源,促進商業流通;
英軍入侵,前線戰事緊張時,「警報屢至,催赴敵前開議」,有泰不肯去前線處理危機。這時,劉文通便來給主子散心:「購進藏姬五六人,獻媚固寵,白晝挈隨員等赴柳林子召妓侑酒,跳唱納涼,該大臣醉生夢死,一唯其所愚弄。」
有材料顯示,上密奏使得張蔭棠離藏者,是新任駐藏大臣聯豫。但在擠走張蔭棠后,這位出過洋的駐藏大臣還是努力推進張所設計的治藏新政。
新政,不只在川邊。
吳光耀說:「張俊生統師歸,為予言暴骸骨遍野。」
任乃強《康藏史地大綱》載:「趙爾豐誅里塘抗差頭人,拘其土司……遂清查戶口糧賦,準備改流。里塘正土司四朗占兌,殺看守兵,逃至稻城貢噶嶺,嘯聚土民作亂。鄉城亂民皆應之。中鄉城桑披寺僧普中扎哇者,怙惡不法,曾叛里塘土司,誘殺守備李朝富。川督鹿傳霖派兵往討,游擊施文明被生擒,剝皮實草,供歲時逐祟刺擊。趙定巴塘,使人招之,回書侮慢。十一月,趙派兵攻鄉,並剿稻城。稻城平,而鄉師無功。三十二年(1906)正月,趙親攻桑披寺,至閏四月,破之。」
「以言內政:則慎選官吏,改良禮俗,規定支給烏拉章程,頒發百家姓氏,延醫購葯。
民國年間,一位湖北的中學教員叫賀覺非,于日本侵佔東北后入國民黨中央軍校學習,結業后被派往四川,1941至1944年,出任原里塘土司地面的理化縣長,有《西康紀事詩本事注》一書傳世。其中對清末至民國年間,川邊地面的重大事件及民情風俗多有記錄。他在該書中說:「趙爾豐之治邊也,先之以兵威……而遂其改流大計。」
興邊六策中,所有事情,都需要以第一條為基礎。要無意改變現狀的土司們騰出地面來,做他施行藏區新政的舞台。不只是土司,還有勢力更為強勁的寺院。
清廷錯過了許多選擇機會,但終於做出了新的選擇。噶廈政府與川屬土司們則放棄了更多的選擇,或者說,在世界格局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的時候,依然拒絕選擇。土司們、喇嘛們還在人性消極的慣性中繼續下墜著,而不自知。
二、練兵;
不,歷史是嚴峻的。
「邊地既定,趙即從事各種建設。」
六、開礦。
1909年11月,十三世達賴喇嘛率一眾隨從回到拉薩。駐藏大臣聯豫親自到郊外迎接。達賴喇嘛早已獲悉趙爾豐在川邊改土歸流廢除土司世襲權力,限制寺院特權,以及張蔭棠、聯豫在西藏實施治藏新政的種種情狀,心裏自是相當不快。在歸藏途中,更聽說聯豫為穩固治藏新政,上奏朝廷,請調川軍入藏,心中更是極其不滿。遇到親自迎到郊外的清朝駐藏第一命官聯豫,視若無人,不曾有一言一語,惱怒之下,連起碼的表面禮節也不顧了。
1907年五月,張蔭棠奉清政府外務部電示,要他前往印度西姆拉與英國人會商英國在西藏江孜開辦商埠的具體事宜。
四月五日,鳳全死難。四月二十二日,清廷下旨「委明干曉事大員,添https://read•99csw.com派得力營伍,飛馳前進,查察情形,會同馬維騏分別剿辦」。和過去的遲緩遷延相比,反應真是夠迅速了。
並撥銀一百萬兩,作為開辦之費。
這時的清廷,已把川屬土司地面看成一個戰略性的整體。隨著這種新思維的出現,一個新詞出現了:「川邊」。這是一個地理名詞,囊括了康巴地區所有川屬土司地面。從清初開始的土司時代,清廷在這個地面上只求平安無事,所以「多封眾建以分其勢」,從此開始,卻要將這些地方視為一個整體,加以經營開發了。
史料之中,說趙爾豐雄才大略,建立勛業者多,同時也說他手段殘暴,嗜殺過度。與趙同時代人吳光耀《西藏改流本末紀》對此就有記載:「趙爾豐報克服桑披寺,盡抄沒所有,令屠降夷七千余。行刑百人,有墜淚者至於罷極。」就是說,他用百人的劊子手殺幾千人,這些劊子手中,有人殺到後來殺不下去了,流著眼淚而放下屠刀。「富順知縣熊廷權時管糧台,為夷人請命不得,而出坐石上,見行刑如此」。
1906年,在印度進行了一年多的關於《拉薩條約》談判沒有結果,又改到北京舉行,終於簽訂《中英續訂藏印條約》。其主要內容除減少了對英賠款數量,主要還是中國對西藏主權的重申:「英國國家允不佔並藏境及不干涉西藏一切政治。中國國家亦應允不准他國干涉藏境及其一切內治。英藏所立之約第九款內之第四節所聲明各項權利,除中國獨能享受外,不許他國國家及他國人民享受。惟經與中國商定,在該約第二款指明之各商埠,英國應得設電線通報印度境內之利益。」
對張蔭棠的處置,清廷一概同意。本來清廷已下令有泰「來京當差」,此時下旨將有泰「先行革職,不準回京,停候查辦」。
一、設官,就是改土歸流;
桑披寺戰後,趙爾豐即在原巴塘土司和里塘土司地面重新規劃行政區域,請設巴安、定鄉、理化三縣,派出流官,管理民事。
達賴喇嘛也是睚眥必報,馬上命令噶廈政府停止向駐藏大臣衙門供應柴草、糧食、人役和馱畜等。
接著,他又在拉薩設立巡警局,訓練了步巡警一百二十名,騎巡警二十四名。
留下趙爾豐善後經營。
如此一來,川邊趙爾豐,西藏張蔭棠、聯豫勵精圖治,遙相呼應,使得藏地一改上千年的沉悶鬱閉,局面煥然一新。但這種煥然一新的表象下,卻又動蕩不安。除新舊歧見之外,更關涉漢藏間族際關係,稍微操作不當,事情便因治而亂,走向其反面。
張蔭棠也查出:「噶布倫彭錯旺丹,貪贖頑梗,勒索百姓,賞差銀兩,任意苛派。浪仔轄番官陽買,貪酷素著,民怨沸騰,均請先行革職查辦。」
張蔭棠此舉,受到西藏各階層的擁護與歡迎,對貪腐成風、怠惰成習的漢藏官場,也震動不小。張蔭棠自己也說,「全藏極為震動,屏息以觀我措施,以為臣系奉旨查辦藏事人員,與尋常駐藏者不同」。這句話反過來說,就是在藏人眼中,尋常駐藏官員都是大同小異。
「以言教育:則奏派吳嘉謨為學務局總辦,于改流各地,遍設學校,併購印刷機至巴安(巴塘的新名字)印課本。
第一條,就是對達賴喇嘛優加封號,厚給歲俸后,另立俗官為藏王,專管地方政府事務,而以漢官監之。其要義是結束西藏政教合一的政權。
馬維騏當即著手調查巴塘事變的前因後果:「詰究倡亂本末,安撫被難商民,解散脅從,分別良莠,立將正土司羅進寶、副九九藏書土司郭守扎保,一併從嚴拘禁。查知戕害鳳全之喇嘛阿澤、番匪隆本郎吉,並寺中堪布壩哥未格,以及稔惡最著之阿江及格桑洛米、阿松格鬥等,猶多竄逸。且肇亂之由,原因溝內七村之番燒毀墾場而起,該番現猶散伏象山一帶,若不痛加懲創,將虞灰盡復燃,馬維騏分派營員,帶隊四齣,期于剪巨憝而清餘孽,七月初三至初十等日,馬汝賢搜匪于阿奶西,生擒格桑洛米、羅戎卻本二名,惟林箐深密,馬汝賢搜匪遇伏,受傷甚重,裹創以還。而張鴻聲則於三岔路擒獲阿江,李克昌則于象山擒澤昌汪學,馬德則于河西嗎呢熱山生擒阿澤,與汪定邦、賈廷貴等,均多斬獲。各營搜剿殆遍,日有俘獲,共拿繳九子槍七十余桿,並在阿江身旁搜獲鳳全頂珠翎管。澤昌汪學身旁,亦有殉難各員衣具。又在土司處,搜獲教堂銀物,兩司鐸屍骸,均經尋獲,辨視無誤。主教倪德隆單開最要之匪玠休硬不,及往鹽井調兵打毀教堂之喇嘛格桑吉村,先後弋致。共有擒到各匪孰為凶逆,悉經當時目擊之糧員吳錫珍等指認的確,緝獲隆本郎吉,供認槍中鳳全腦後不諱,而阿松格鬥等亦就獲。」
馬維騏鎮伏了巴塘,得勝回省。
「以言實業:則招募墾民,改良農業,踏勘礦藏,購置紡紗機、磨面機器等。」
馬維騏,雲南人,參加過1883年的中法戰爭,多有戰功。時任四川提督。得令后,馬率新軍五營出打箭爐,於六月中旬就進到巴塘。
同年,清廷任命曾在印度參与《中英續訂藏印條約》談判的張蔭棠從印度直接入藏,任駐藏幫辦大臣。
趙爾豐上任時,就已胸懷「治邊六策」,其內容為:
噶廈政府在達賴或攝政王下,有四位噶倫管理全藏政務,每有缺額,都要由達賴喇嘛會同駐藏大臣上奏朝廷提名新人,這就給了駐藏大臣賣官鬻爵的機會。據張蔭棠調查,一噶倫官職「陋規一萬二千兩」是半公開的行市,「額外猶需索不止」。其他官職也明碼實價:「挑補代本、甲本各官,陋規二三千兩至數百不等」。而這些費用藏官們並不自己出錢,「皆攤派於民間」。所以,張蔭棠慨嘆,「民之何辜,罹此荼毒!」
第二條,改革噶廈政府體制,重新設置官職,分理內治、外交、督練、財政、學務、裁判、巡警、農、工、商、礦等局事務。也就是要將舊政府改變為一個現代政府。
清廷有旨:「四川建昌道趙爾豐著開缺,賞給侍郎銜,派充督辦川滇邊務大臣,居中擘畫,將一切開墾防練事宜切實籌辦。」
第四條,以現代方式訓練藏兵。
他呈報了清朝駐藏官吏種種腐敗情事後,上奏「可否請旨將劉文通、松濤、李夢弼、恩禧、江潮、余釗、范啟榮七員先行革職,歸案審辦,分別監追,以警貪贖」。至於有泰,「系二品大員,應如何示懲之處,聖明自有權衡,非臣所敢擅擬」。
他向清廷提出將原有駐各驛站的文武官員全部裁撤,僅留傳遞奏摺、公文和管理驛站的吏卒,每年節約銀十萬兩,以此為經費訓練新軍兩營,「以練兵先行,以樹聲威」。同時,還奏請從廣東、四川撥銀各十萬兩,用以擴練新軍。而朝廷批來的銀子,比他要求的多了一倍有餘。於是,他當即一面在外採買新式武器,一面開辦陸軍學堂,從駐藏清軍中挑選二十餘人,又從駐藏大臣直轄的藏北三十九族中調青年十名,再由噶廈政府調派藏人十名,加上廓爾喀人十名,同入陸軍學堂學習,為將來的新式軍隊培養軍官。
不唯下層官吏如此,駐藏大臣https://read.99csw.com往往就是貪腐之首。
這時,距達賴結束逃亡返回拉薩不過兩個月時間。見英國人斡旋無效,川軍長驅直入,達賴喇嘛才肯與駐藏大臣衙門洽談。但直到此時,達賴喇嘛仍然不願與聯豫相見,便邀駐藏幫辦大臣溫宗堯相見。答允不再以武力阻止進藏川軍,恢復對駐藏大臣衙門的一切物資供應。溫則許諾:川軍抵達后,不騷擾地方,改革藏政諸事和平辦理,不侵犯達賴喇嘛教權,不危害喇嘛。不過,允諾歸允諾,入藏川軍軍紀鬆弛,剛剛抵達拉薩,即在一個叫琉璃橋的地方槍殺喇嘛,進而在經過布達拉宮時胡亂射擊。達賴喇嘛驚懼不安,趁夜再次出逃。只是出逃方向與前次不同,他一路向南,逃往英國殖民地印度去了。
對清朝駐藏官場稍有整頓后,張蔭棠又提出新治藏政策大綱十余條,上報清政府外務部。
歷史的教訓是嚴峻的,歷史提供的選擇也是嚴峻的。
首官如此,下屬可知。少支出多報銷有之,向西藏官民索賄受賄者有之,侵吞駐藏清軍兵餉者有之。當時,有泰信任駐藏大臣衙門的門丁劉文通,「以之署理前藏游擊,領帶兩院衛隊,又總辦全藏營務,憑權納賄,賣官鬻爵,其門如市,各台汛員弁,紛紛借端更調,下至挑補兵丁台糧,需索銀四五百不等」。張蔭棠奏書中舉了一個例子,一個叫李福林的都司被撤職,向劉文通行賄五千兩,不降反升,做了游擊。
歷史讓你必須做出選擇。
五、建學,興辦新式學校,開啟民智,培養建設人才;
清朝歷代皇帝,對西藏以致整個藏區,恩威並用,但始終提倡的,還是兩個關鍵詞,曰「惠遠」,曰「德化」。而派駐當地官員,行事糜爛驕橫如此,都走向這兩個詞的反面去了。想要因此「以服遠人」,自是痴心妄想。
更令人可氣可笑的是,英軍到了拉薩,有泰忙著「犒賞牛羊柴薪」,而且出手大方,用去銀子一千五六百兩。最後,張蔭棠查出,有泰報銷的這筆接待費用是四萬兩!
三、屯墾;
不只是對「降夷」殘暴,對自己的士兵也相當酷虐。攻克桑披寺后,自然取得了相當多財物,他下令官兵上繳后,全部擺放一起,對官兵說,可以按自己的功勞大小,隨意拿走與自己功勞相當的財物。「黠者知其性情不敢取,愚者遵令自取物。明日,盡斬自取物者官兵數十人」。
以下若干各條,興學築路,架設電線,教藏民在當地種茶等,都體現開化與強盛西藏的意圖。清廷照準之外,並無具體支持措施。而噶廈政府首先就成為張蔭棠治藏新政的改革對象,自然也是消極應對。英國人柏爾在其《西藏之過去與現在》一書中說:「此最高委員所行改革,不適合拉薩大多數官吏之脾胃……故初甚得人心,其後計劃未有結果。」
不只中央派出官員貪腐,這個問題也是噶廈政府的痼疾。
聯豫更將此視為奇恥大辱,氣憤難平之際,便失去一個朝廷命官的應有風範,不顧全局,只想施以報復,找回駐藏大臣的顏面。當下就指控達賴喇嘛私購俄國軍火,親自帶人到布達拉官搜查,結果一無所獲。繼而又派人北上那曲,檢查達賴喇嘛尚未運到拉薩的行李,也沒有搜到所說軍械。
說到巴塘事變,奏文中說:「伏查鳳全遵旨籌辦邊務,雖欲振興屯墾,亦未嘗以峻急行之,只因擬請限制寺僧人數一疏,喇嘛聞之中懷怨懟,飛誣構謗,蠱惑愚頑。正副土司初不過潛預逆謀,繼則公然助惡,屢投印文于奴才等署,竟稱鳳全操練洋操,袒護洋人,應即加之誅謬,若川省https://read.99csw.com派兵壓境,惟有糾合台眾,聯聚邊番以死抗拒等語,狂悖實為至極。」
二十六日,馬維騏抵達巴塘。這時,建昌道趙爾豐還未到前線。
同時,西藏方面又致信英國人請求外交斡旋:「雖然大清與西藏親如一家,但是清朝官員趙爾豐和駐藏大臣聯豫卻在策劃共同對付我們的陰謀,他們沒有把我們表示抗議原件副本呈送給大清皇帝,而且他們還加以篡改,俾使其罪惡目的得逞。他們正在派軍進藏,企圖消滅我們信仰的宗教。懇請你們電告清朝皇帝,要求他阻止現在正在進入西藏的軍隊。我們對目前的局勢非常擔心,請求列強們進行干涉,敦促清朝軍隊撤出西藏。」
如此一來,清廷駐藏的第一命官和噶廈政府首腦兩人見面,不要說共商西藏改革大計,見面后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便互相視為仇敵。西藏局面,因此漸漸失控。看此情形,清廷便委任趙爾豐為新任駐藏大臣,並派出兩千多川軍前往西藏。這支軍隊進軍之初卻不順利,在察木多波密一帶受阻,後趙爾豐親率所編邊軍助戰,擊潰藏軍和地方民兵,才又重新整頓隊伍,前往拉薩。藏方不但反對川軍進藏,更堅決反對在川邊藏區改土歸流而聲名大振的趙爾豐任駐藏大臣。為此,西藏方面除了在藏東武力抗拒,同時上書清廷籲請阻止川軍入藏。在給清政府的信中說:「我們受壓迫的西藏人向你們呈上這封信,儘管表面上看來一切都好,但是內部卻在大魚吃小魚……軍隊已開進了西藏,這正引起西藏人巨大的恐慌。我們已經派了一位信使到加爾各答去詳細電告事情的細節。懇請召回最近到達康區的清朝官員和軍隊,如果你們不這樣做將會帶來不幸。」
在此新思維下,一個新官職也隨之出現:「川滇邊務大臣」。為何設置川滇邊務大臣,清廷說得明明白白:「四川、雲南兩省毗連西藏,邊務至為緊要。若於該兩省邊疆開辦屯墾,廣興地利,選練新兵,足以固川滇之門戶,即足以保西藏之藩籬,實為今日不可緩之舉。」
再用文字記錄這個過程,已經很老套了。清軍幾次進兵瞻對不就是這樣嗎?不就是得勝以後,再冊封一個願意聽命于朝廷的地方豪強為土司,事情就結束了嗎?不就是等待下次什麼地方再有同類事情發生,再把同樣的故事重複一遍嗎?
賀覺非在理化縣長任上,研讀史志,遍訪高僧老吏,修成該地第一部地方志《理化縣誌》。他編縣誌時,距趙爾豐主政川邊不過三十多年,由他記敘趙爾豐事迹,應該是比較切實的。賀總結趙爾豐從事邊地各種建設舉措,也頗為精當。
「以言交通:則修建關外台站,賓士康川道路,敷設川藏電線,雇比利時工程師建河口鋼橋。
馬維騏將巴塘正副土司及丁林寺參亂喇嘛等人在巴塘處決后,「酌留所部,凱旋迴省」,「善後諸務暨應歸剿捕匪犯,即飭趙爾豐統兵留駐,詳加審度,妥籌辦理」。
1906年,趙爾豐出任新設的川滇邊務大臣。
「查駐藏大臣歷任所帶員弁,率皆被議降革之員,鑽營開復,幸得委差,身名既不足惜,益肆無忌憚,魚肉藏民,侵蝕庫款。」時人總結西藏以及朝廷派駐藏區官員的這種情形,叫「賢者不往,往者不賢」。朝廷認為自己對藏人施恩甚多,而彼方卻離心離德,甚至有官員說這是「藏人畏威而不畏德」,其實,這種局面的造成,除了是由清朝國力衰微的大勢所定外,這些貪官酷吏在藏區胡作非為,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有時甚至是唯一的因素。
1910年2月,這支川軍進抵拉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