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輯 西來風雨——美國所藏秘檔解讀 曹任遠與胡漢民的「新國民黨」

第三輯 西來風雨——美國所藏秘檔解讀

曹任遠與胡漢民的「新國民黨」

謝幼田教授除贈我謝持先生年譜長編複印件外,又交給我一封給曹四勿先生的信,大意是說,我是研究近代史的,建議曹四勿先生將「一肚子的歷史」向我傾訴。我回京后,將信寄給了曹先生,很快就得了他的回信,歡迎我去一談。某日下午,我去見曹先生。曹先生正卧病在床。他掙扎著由人扶起來坐到沙發上,休息片刻后,就對我講起來,看來,曹先生有準備,確實想把「一肚子歷史」都傾倒出來。但是,老人年事已高,上午剛剛出院,身體虛弱,聲音很低,他的四川口音又重,我能聽懂的很少。但我不能讓老人察覺,只好頻頻點頭。其間,我曾問曹先生:「山西之行如何?」曹先生答:「閻錫山最不是東西!」我又問:「泰山之行如何?」曹先生為我詳述了和馮玉祥見面的細節,並稱:他當時曾問馮,何時去張家口,馮答:就去!就去!
後來,我到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訪問,見到謝幼田教授。謝教授是國民黨元老謝持先生的哲孫,我們一見面,自然談九九藏書到國民黨史,也談到了「曹四勿」。不料謝教授竟告訴我,曹四勿是他的姑父,現在叫曹任遠,還健在,住在北京勁松地區。我離美前夕,謝教授將他精心編撰的《謝慧生先生年譜長編》未刊手稿複印了一份給我,其中引有曹四勿的數段回憶。
其二雲:
1930年,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白崇禧,以及改組派的汪精衛、陳公博,西山會議派的鄒魯、謝持等結成反蔣戰線。4月,閻、馮、李分別就任「中華民國陸海空軍總司令」、「副總司令」。6月初,李宗仁、白崇禧部攻佔長沙。25日,閻錫山部佔領濟南。但是,蔣介石旋命粵軍蔣光鼐、蔡廷鍇出師衡陽,李宗仁、白崇禧害怕後路被截,不得已退回廣西,蔣介石得以專力對付北方的晉軍和馮軍。正是在這個時候,謝持派曹四勿去南京見胡漢民,動員胡漢民反蔣,但這時,胡漢民支持蔣介石,曹四勿未能完成使命。
考慮到老人的健康狀況,我不忍多打攪,在老人的九*九*藏*書談話告段落時,我即起身告辭。我對老人說,等他身體康復以後再來,沒想到老人竟突然去世了。
謹以此文,悼念曹任遠先生。
——讀謝幼田未刊稿《謝慧生先生年譜長編》
1990年我在美國的時候,曾經發現過一批胡漢民晚年的未刊函電,其中有兩通涉及曹四勿。其一為胡漢民1933年1月致閻錫山函,中雲:「西南已成立國防委員會,矢為北方後援。因四勿同志之行,一抒胸臆。」日本帝國主義自侵佔我國東三省后,即積極侵略我華北地區。當月3日,山海關及臨榆縣城為日軍侵佔。同月,在胡漢民領導下,廣東、廣西、福建三省成立國防委員會,以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蔣光鼐、蔡廷鍇等為委員,籌備討蔣抗日。胡漢民希望北方也成立相同的組織,派曹四勿聯絡閻錫山,正是為了這一目的。其二為胡漢民1934年11月20日致鄒魯函,提議「厘整各地交通組織https://read.99csw.com並確定其任務與權責」,決定「取消空洞之分部及小組」、「打破地域制,採取業務制」,即將胡系「新國民黨」的成員按政治運動、文化、軍事、青年、農工、特務、交通聯繫等方面組織起來。末注:「曹四勿帶省。」當時,胡漢民在香港,鄒魯在廣州;帶省,即帶至廣州。
他的「一肚子歷史」是否全帶走了呢?倘有留存,很希望有關人士能公之於天下。
其一雲:
打開5月22日的《團結報》,突然看到一條消息:民革中央團結委員會委員曹任遠同志於1991年5月4日17時因病醫治無效逝世,享年98歲,這不是我不久前訪問過的曹四勿老人嗎?怎麼竟去世了呢!
1931年,胡漢民與蔣介石在制訂「訓政時期約法」問題上產生尖銳分歧。2月28日,胡漢民被蔣介石軟禁于南京湯山。同年,「九一八事變」發生,蔣介石迫於各方壓力,釋放胡漢民。自此,胡漢民即模仿孫中山改組國民黨的做法,秘密組織「新國民黨」,同時九-九-藏-書,廣泛聯絡各方力量,企圖以軍事行動推翻南京政權。馮玉祥是胡漢民的重點聯絡對象。1933年5月,馮玉祥在張家口組織察哈爾抗日同盟軍,即得到胡漢民的大力支持,曹四勿的這段回憶,是關於「新國民黨」和察哈爾抗日同盟軍的重要史料。
中原大戰緊張時,南京只有一營人了,都上了前線。雙方爭持不下,關鍵就在胡漢民身上,李、白的部隊從廣西出來打下長沙、岳陽,要與閻、馮會師岳陽,是擁胡的廣東部隊蔡廷鍇和蔣光鼐從後面打下衡陽,迫使李、白退回廣西。這時,只要胡漢民說一句話蔣就垮。於是,先生(指謝持——編者注)給胡漢民寫一封信,由我冒險秘密去南京見胡。我到南京住立法委員盧伯瑯家,他引我見胡漢民。胡漢民與我吵了一架,他說:「汪精衛是什麼東西,就想要官當領袖。」胡漢民從後門把我送出來,握手時我說:「蔣要干你時,我再來救你!我看最多兩年!」盧伯瑯說:「無人這樣說過他。」
從上述兩函可以得知,曹四勿是胡漢民系的一位https://read.99csw.com頗為重要的人物。但究竟是何許人,我不知道。
民國二十一年五、六月間,胡漢民一連來了六封電報,要我去廣州。先生雖然養病,仍關注國家大事,同意我去看看。我南下后在香港拜見胡漢民,他要我參与組織「新國民黨」,告訴我「只要反蔣最堅決的人」,由於特殊環境,對外皆否定其存在。參与負責的有鄧澤如、蕭佛成、林直勉,還有陳濟棠和李宗仁、白崇禧。由胡漢民任主席,鄒魯任書記長,我為副書記長兼華東黨部書記長。我隨後赴華北,路過上海時見先生,先生指示「只言抗日,其餘不涉」。我在泰山見馮玉祥,馮一見我就把窗帘都放下,說「好多人都不聽我的了」。我介紹他加入新國民黨,他宣誓,我是監誓人。我們討論組織抗日救國軍,我代表西南給他一百萬。1933年春夏,他以此錢組織「民眾抗日軍」打日本人。新國民黨在湖南、四川、貴州、福建等都有秘密發展,但因時變化,一切圍繞統一抗日,且南方軍人別有所圖,故無結〔果〕而終。有關人員對此事皆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