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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輯 西來風雨——美國所藏秘檔解讀 陳立夫與西安事變

第三輯 西來風雨——美國所藏秘檔解讀

陳立夫與西安事變

「有些人認為,某些南京領導人主張派遣討伐部隊是為了傷害蔣先生,您對此有何看法?」
「我和其他高級官員到機場歡迎蔣先生,並且跟隨他到他的住所。蔣先生背傷未愈,躺在床上。他要我進去看他。我最關心的是周恩來在西安事變中的態度,第一件事便是問:『周恩來態度如何?』蔣先生說:『不壞!不壞!』我感到很大的寬慰。
人類歷史上的許多事件都不見於文獻記載,特別是那些二三人相謀於密室的事,因此,當事人的回憶就有著特殊的不可取代的重要性。陳立夫的上述回憶,就屬於這類情況。
南京方面得知西安事變的消息后,於12月12日夜召開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中央政治委員會緊急會議,居正、張繼、戴季陶、馮玉祥、陳果夫、陳立夫、于右任、孫科、何應欽等21人出席,張群、曾養甫等列席。會議指責張學良「背黨叛國」,決定褫奪其本兼各職;關於指揮調動軍隊,歸軍事委員會常務委員兼軍政部部長何應欽負責;但是,會議並沒有立即決定派遣「討伐」部隊。推何應欽為「討逆軍」總司令,「迅速指揮國軍,掃蕩叛逆」的決定是16日上午政治委員會第30次會議的決定。這裏,陳立夫和夏蓮蔭女士都記得不準確。
「何應欽態度如何?」
「根據一份情報,蘇聯命令中國共產黨為釋放蔣先生而工作的原因之一是一條新聞:事變之後,希特勒從德國南部的巴伐利亞派出一架飛機去接汪精衛。他擔心中國的形勢,憂慮在張學良和共產黨人之間可能形成公開的聯盟。他希望汪精衛能利用頭班輪船回國。斯大林害怕這將使汪精衛重掌權力,中國將接近德國,那將對蘇聯不利。」陳立夫說。
在西安事變后,潘漢年確曾和陳立夫有過聯繫。12月19日,毛澤東致電潘漢年,指示他「向南京接洽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之可能性,及其最低限度條件」 。21日,又指示潘向陳立夫提出五項合作抗日要求。諶小岑也回憶,曾養甫告訴他,潘漢年已經到了一次南京,他和陳立夫同潘漢年在中央飯店談了一次,交換了解決西安事變的意見。諶小岑又回憶說,潘是以第三國際和中共中央的代表身份來同陳立夫、曾養甫談話的,談話內容是雙方同意西安事變可以在停止內戰,一致對外的條件下和平解決,讓蔣介石回到南京。但是,陳立夫所說,他要潘漢年致電共產國際以及共產國際回電等情節,目前還沒有其他文獻可以證明,尚須進一步研究。
「一、這將顯示,有一個反對外國(侵略)的聯合;二、日本方面會想,這個聯合背後有蘇聯,因此,可能會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反對我們,換句話說,日本可能迅速地攻擊並消滅我們。這種情況對中國、蘇聯都不利。」陳立夫回答。
「黃紹竑是這個時候離開廣西的嗎?」
「我想,編寫西安事變的歷史將特別困難。如果何應欽不提出派遣討伐部隊,他可能被指責為和張學良共謀。如果何應欽更聰明,他在表達自己的觀點時應該有所保留。他可以說,中央告訴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這樣,他將不負責任。他處在一個特別困難的地位上。我充分同情何。就我所知,他不會利用形勢。我為他說了這麼多。我不認為他有任何自私的目的。」
「蔣先生自己完全同意派遣討伐部隊。他的日記說,當他從端納口中得知南京的計劃時,感到寬慰。南京做得對;否則一切都要完蛋。如果他的日記完全真實,他應該感謝南京的正確決定。實際上,何應欽的行動應該受到嘉獎。」
「蔣先生通過這樣那樣的報告,認識到西安的形勢是危險的。這就是他為什麼去西安的原因。不過九*九*藏*書,他只帶了很少一點警衛力量。這是清楚的,張學良和楊虎城搖擺不定,共產黨和他們已經共謀了很久。
「是否有點懷疑邵力子對蔣先生的忠誠?」夏蓮蔭女士問。
回憶國共談判,自然會談起西安事變。陳立夫對夏蓮蔭女士說:
「有過討論。我不記得有誰發表過反對派遣部隊的意見,沒有人真正反對。當然,有人勸告要謹慎。但是,在緊急會議上,這種意見並不多。我們感到最大的問題是馮玉祥,他是軍事委員會副主席,態度不明朗。作為軍事委員會主席的蔣先生掌握著全部軍權,副主席有名無實,類似於副總統。通常,馮玉祥沒有任何權力。照理說,蔣先生被關在西安,應該指定馮玉祥接任。但是,怕他利用這一位置製造麻煩。重要的問題是委任少數人負責。我們組織了一個委員會。何應欽被委任全權負責,計劃軍事行動。我想,這是一個非常合適的選擇。蔣先生還活著,怎能將全部權力移交給副主席!我們希望避免可能出現的情況,久拖不決。」
馮玉祥1927年支持蔣介石反共,1929、1933年期間反蔣,1935年12月被南京國民政府任命為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但是,國民黨對他仍懷著很深的猜忌。緊急會議上,之所以任命何應欽負責指揮軍隊,而不是他,其原因就在這裏。陳立夫的話坦率地道出了對馮的這種猜忌。
談完派遣「討伐部隊」的有關問題后。陳立夫又接著談起潘漢年和共產國際來:
西安事變之初,中共確曾有過懲罰蔣介石的打算。12月13日,中共中央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由毛澤東報告。會議提出,「以西安為中心來領導全國」,「要求罷免蔣介石,交人民公審」,認為「把蔣除掉,無論在哪方面,都有好處」。 會後,致電共產國際,報告上述意見。同日,毛澤東、周恩來致張學良電稱:「元兇被逮,薄海同快。」建議張「向全體官兵宣布蔣氏賣國殘民罪狀」。 15日,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張國燾等15名紅軍將領致南京國民黨、國民政府電稱:「公等而果欲自別於蔣氏,復欲自別於親日派,謂宜立下決心,接收張、楊二氏主張,停止正在發動之內戰,罷免蔣氏,交付國人裁判……」 但是,17日以後政策就迅速發生變化。17日,周恩來致電毛澤東及中共中央,提出「為緩和蔣系進兵,使我集中分化南京內部,推廣全國運動,在策略上答應保蔣安全是可以的」。 18日,中共中央致電國民黨中央,提出召集全國各黨各派各界各軍的抗日救國代表大會,決定對日抗戰,組織國防政府、抗日聯軍,實現孫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等五項要求,電報表示,如能實現,「蔣氏的安全自由當亦不成問題」。 19日,中共中央再次召開政治局會議,張聞天提出,當前的主要問題是抗日,並不是對蔣個人的問題,將蔣介石交給人民審判的口號是不妥的。會議產生了兩個文件,即《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及中共中央對西安事變通電》和《中共中央關於西安事變及我們任務的指示》,明確提出和平解決的方針。中共中央隨即指示周恩來和潘漢年,在和南京談判時聲明,在有關條件得到相當保證時,「恢復蔣介石之自由」。
「人們後來想,有人為了個人目的企圖傷害蔣先生,但是,緊急會議上沒有人有壞念頭。這種意見是錯誤的。這是關係國家生死存亡的問題。沒有人認為為了保護國家就應該讓蔣先生出事,也沒有人想犧牲蔣先生以贏得一個位置。
「約在11月底或12月初,周恩來、張衝去西安向蔣先生報告談判的進展。共產九_九_藏_書黨已經原則上接受了我們的四項條件,潘漢年留在南京制訂細節,草擬協議。」陳立夫繼續說。
「但是,我的建議沒有被接受。蔣先生不說『是』,也不說『不』。當然,蔣先生健康不佳。他太慈善了。他相當熟悉中國文化。由於周恩來在西安事變中的態度,可能使他感到,共產黨真心實意地要抗日,否則,為什麼不利用事變的機會傷害他?他想:『別人對我好,我不能傷害他們。』」
「龍雲、劉湘一類人,誰知道他們會做什麼!電報來來往往。他們後來致電南京,是得知了南京的決定,可能受了南京意見一致的影響。關於龍雲,我必須多說幾句。在關鍵時刻,他常常不和中央站在一起。
歷史的發展不決定於個別人的良心或願望。蔣介石之所以不再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共方針,決定於當時國內外的形勢,把蔣介石沒有接受進攻延安的建議說成是被周恩來所感動,仍然是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了。
「第二天早晨,我請潘漢年到我家來,要求他致電共產國際,分析西安形勢。作為共產國際代表,他應該電陳意見,幫助決定政策。我建議他指出,如果蔣先生出了什麼事,其結果將是災難性的。中國將失去抗日的領導人。日本由於企圖征服我們,必然發動侵華戰爭,其後,目標將轉向蘇聯。其結果不僅關係中國的存亡,也將關係蘇聯。我還建議他報告,人們一致反對張學良,支持蔣先生。他同意並且起草了電報,我們將它譯成密碼發出了。此前,為了和共產國際通訊,他將密碼轉交給了我們。
「當然,也有共產黨人的鼓動和張學良渴望回東北的因素在內。有些人利用『統一戰線』的口號鼓動他。其次,楊虎城和他自己的部下在背後推動他。
「關於這一切,您對何應欽談過嗎?」
「張學良逮捕了所有中統的代理人,並且沒收了他們的材料。其中有人報告邵力子,邵力子對此很不高興。實際上,這些報告從未被送到南京。後來,我對邵力子說,我從未收到過這些報告。」陳立夫的話匣子一經打開,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您是否和戴季陶談過這一切?」
「值得討論的是馮玉祥。蔣先生出事,馮玉祥繼承他的軍事員會主席的位置。他也許不會利用這一機會來提高自己的地位。但是,從長遠的觀點看,我相信個人目的指引著他。這種自私的傢伙肯定隱藏在馮玉祥一類人裏面,但是,在這個時刻,他們不可能很好地得到表現。如果他們這樣做,他們將處於攻擊之下。」
「馮玉祥之外,是否有人懷著自私的目的?」
西安事變中,中共方面曾認為何應欽是親日派,「目的在造成內戰,不在救蔣」,甚至說何「實欲置蔣于死地」。陳立夫的這段話,說明國民黨內也有類似的看法。
「當然,孔祥熙沒有問題。宋子文剛剛從南方回來,他沒有參加緊急會議。會上,沒有人屬於桂系。桂系中沒有人利用這一機會來提高自己的位置。黃紹竑去看閻錫山,並舉行討論。沒有人認為這種討論是不必要的。由於形勢嚴重,他們一起討論是自然的。那些有武裝的力量,閻錫山、黃紹竑、桂系,必須研究,如果蔣先生在西安丟了性命該怎麼辦。他們必須決定,妥協還是戰鬥。因此,他們之間的討論可以看作好事。」
「在幾位元老發表意見后,何應欽擁護這一決定。我自己是100%地擁護派遣討伐部隊。我相信這是必須的,只談判不夠。」
「張學良為自卑情結所苦。雖然蔣先生原諒他丟掉了東北,人們仍然稱他為『不抵抗將軍』。他需要顯示,他是抗日的,而蔣是不抗日的。他需要換換『帽子』,將自己頭上的『不抵抗的帽九*九*藏*書子』戴到蔣先生的頭上。他感到在東北丟了面子,要在西北掙回來。
「我們有情報來源。這條新聞被塔斯社由柏林發往莫斯科。西安事變三個月之後,由一個在共產黨內有很高位置的人泄露給我們。我不記得他是誰了。按照他所說,莫斯科指令中共為釋放蔣先生而工作之前,在蔣先生的命運問題上,中共分為兩派。
前已指出,周恩來1936年並未到南京等地和國民黨談判,因此,所謂「周恩來、張衝去西安向蔣先生報告談判的進展」云云,也就不可能了。
——讀陳立夫口述歷史之二
在各次會議上,確如陳立夫所說,戴季陶「特別堅決」。事後,戴曾將自己的發言要點告訴康澤說:「明朝英宗為也先擒去,因後方鎮定有辦法,明英宗才能回來。要張、楊生命掌握在我們手上,蔣先生生命才能保全。現蔣先生為張、楊所劫持,那是很危險的。現在希望全黨全軍要鎮靜,不要動搖,迅速派兵包圍西安,將張、楊生命掌握在我們手中。」孔祥熙也記述說,戴季陶等人的意見是:「(張、楊)劫持統帥,以蔣公之生死為政治上之要挾。中央既不能曲從其狂悖,陷國家于淪胥;尤不能過於瞻顧蔣公之安全,置國家綱紀于不顧。昔項羽囚太公,漢高不屈,而太公卒還;清廷囚鄭父,成功不屈,而鄭父竟死。此中關鍵,固須審察;然千秋萬世,終必贊果斷而貶屈服。故中央政策宜持以堅定。況蔣公安全,尚不可知。示張、楊以力,蔣公倘在,或尚可安全;示張、楊以弱,蔣公雖在,或竟不能安返。」二人所述,和陳立夫所述,基本一致。
「為了免得周恩來在西安火上加油,次日,我要求潘漢年再次致電共產國際,報告全國一致反對張學良,同時希望共產國際指令周恩來,設法保證釋放蔣先生,至少,指令他不要『加油』。
中共中央對蔣態度的轉變有著多方面因素。12月14日,蘇聯《真理報》發表社論,認為「南京政府方團結國內一切力量向抗日之途徑進行,乃反動派頑強阻遏此種運動,張學良所部叛變之原因,應予此中覓其解釋」。社論並說:「張學良固曾有抵抗日本之一切機會,乃彼抱不抵抗主義,不戰而將東北各省讓與日人。現又以反日運動為投機,高抬反日旗幟,事實上促進國家之分裂,淪中國為外國侵略者之犧牲品。」17日,再次發表國際述評,指責張學良,肯定南京政府。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張聞天都提到這兩篇文章。他們雖然不贊成蘇聯對西安事變背景的分析和對張學良的指責,但在最終確定和平解決的方針時,顯然考慮了蘇聯的態度。
「誰是派遣討伐部隊的主要倡議者?」
「我有這三份電報的副本。不幸,1938年和其他重要文件一起丟失了。」陳立夫補充說。

宋美齡在回憶錄中說:「中央諸要人,于真相未全明了之前,遽于數小時內決定張學良之處罰,余殊覺其措置太驟;而軍事方面復於此時,以立即動員軍隊討伐西安,毫無考量餘地,認為其不容諉卸之責任,余更不能不臆斷其為非健全之行動。」因此,夏蓮蔭女士問:

「然後,我建議,中央軍各部繼續全線西進,奪取延安,一舉消滅共產黨。——您瞧,我將最高機密都告訴了您。」陳立夫對夏蓮蔭女士說。
「我知道蔣夫人反對。她應該謹慎行事。公平地講,她畢竟是個女人。她是好人。除了國家利益之外,她關心許多read.99csw.com事情;她的丈夫處在危險中。我不相信任何人能完全沒有個人考慮。蔣夫人沒有參加會議,但是每個人都同情她。誰不知道政府的強硬危及蔣先生的安全,但是,有誰希望拿蔣先生的生命孤注一擲呢,沒有。
「我意識到西安的情況不正常。我認為蔣先生太寬大了。蔣先生應該做些什麼?怎能沒收中統的資料?張學良的行動羞辱了中央。蔣先生應該下令張學良釋放中統被捕人員。當然,領導人不能偏心。他必須研究事實。可能中統人員有錯誤。這是關鍵時期。也許蔣先生下令會使事情更麻煩。
「是的。不過他、李宗仁、白崇禧經常站在一起。黃到蔣先生這裏來,另兩個人留在廣西。他們希望給人分裂的印象。這樣,如果一個人失敗了,其他人將仍是安全的。這是很聰明的主意。黃紹竑和白崇禧都很聰明,李宗仁趕不上他們。
「為什麼不能宣布,和共產黨人已經接近達成協議?」夏蓮蔭女士問。
12月16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曾致電中共中央,內稱:「張學良的發動,無論其意圖如何,客觀上只會有害於中國人民的各種力量結成抗日統一戰線,只會助長日本對中國的侵略。」電報要求中共中央「堅決主張和平解決這一衝突」。但是,由於電碼錯誤,無法譯出,中共中央不得不去電要求重發。20日,共產國際才發來了正確無誤的電報。因此,將中共中央對蔣態度的轉變說成是共產國際來電的結果是不確切的。
「第二天,接到了來自共產國際的一份電報,中稱:收到了潘的兩份電報,他對形勢的分析是正確的。共產國際贊同他的觀點,並已按建議致電周恩來。
「若干年之後,蔣夢麟問我西安事變以及我和共產黨談判的情況,我告訴了潘漢年電報的事情。他告訴我,西安事變之後,他去看一個重要的蘇聯人,可能是駐北平總領事。這個俄國人告訴他,蔣先生將會被釋放。蔣夢麟對我說,他經常奇怪,這個俄國人為什麼能說得如此肯定。他說,他現在終於明白了。」
「情報來自何處?」夏蓮蔭畢竟是有經驗的訪問者,接著問。
「幾位元老。戴季陶特別堅決。他引證歷史——就像貴國人談歷史一樣,說明為了拯救領導人,中央政府措施必須堅決。他說,歷史事實是,當領導人被綁架時,政府軟弱,領導人肯定被害;政府強硬,領導人將安全無恙。」
「如果我是蔣夫人,我將從自己的書中刪除這一部分。不能忽視軍事行動。我仍然懷疑,單憑蔣夫人去西安能拯救蔣先生。蔣夫人做了一件值得讚美的事—— 一個婦女不怕危險去救丈夫,這是值得讚美的事。但是,她不能取得全部榮譽,並懷疑別人。這就好像某個人在戰後靠自稱代表千萬在戰爭中被害的人得了獎章。我認為這是錯誤的,是很大的遺憾。如果蔣夫人問我,我將坦率地告訴她,她錯了,不應該以此傷害許多人。」
「共產國際給了中國共產黨一項指令,大意是:蔣先生的安全意味著蘇聯的安全。」陳立夫接著說。
「沒有機會。後來,他上前線去了。西安事變以後這些年,我們沒有談過這一切。
「我相信希特勒和汪精衛會見的情報是可靠的。這是事實,在和希特勒會見后,汪精衛立即從一個義大利港口乘船回國。」
「蔣先生要求我去西安報告談判情況。我計劃12月1日起飛,但是,突然發燒了。所以,蔣先生出事兒的時候,我不在西安。」
「是的。很少的幾次。我和他談的就是現在和您談的。我相信南京決定堅決採取軍事行動主要是為了拯救蔣先生。我現在可以說,某些事是絕對真實的。自西安事變以後,戴季陶控制自己,不再大胆說話。羅家倫已經提https://read•99csw.com到這一點(羅的紀念戴季陶逝世周年祭的文章,見《中央日報》,1959,題為《戴季陶、何應欽與西安事變》)。戴先生說,他僅僅是為了拯救蔣先生,但是,某些人不理解他。他很不高興。他不僅不願意大胆地講話,而且,除非蔣先生徵求他的意見,他也不願意向蔣先生建議任何事情。在各種會上,他很消極。他推動我大胆地提出許多重要的問題,例如,降低金價60%的問題。我說:『您自己為什麼不講?』他說:『不想講。我講得太多了,經常被誤解。』他被傷害了。畢竟誰不讀蔣夫人的書!這本書傷害了許多人。我告訴您的關於戴先生的事基於事實。當然,他的消極對我們是損失。」
「蔣夫人宣稱,她反對派遣討伐部隊,您如何評論?」
陳立夫在對西安事變得以和平解決的原因作了多種分析以後,接著敘述蔣介石回到南京以後的情況。
「決定是一致的意見嗎?」
「西北的聯合很糟糕。邵力子、張學良、楊虎城不是穩定的成分。沒有任何力量能代表南京發揮平衡作用。」
「後來,我們發現,在蔣先生被綁架之後,共產黨報紙表示了極大的滿意,希望張學良殺死他。以後,政策突然轉變。
「我對蔣先生說,共產黨是虛弱的,不真誠的。您必須走在前面,命令何應欽全線西進,向延安進軍,碾碎共產黨人。按照我對形勢的估計,我們應該立即進攻延安,並且奪取過來。鮑格莫洛夫(當時蘇聯駐華大使——筆者)已經建議說,如果中共不聽我們的意見,就消滅它!我堅信,如果我們進攻中共,蘇聯將不會反對。當然,蘇聯政策後來改變了,但是,那時候,我們有消滅共產黨的絕好機會。中央軍已經進入潼關,那在事變以前是決不可能的。」
「12月12日晚,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派遣部隊討伐西安。關於這次會議,您想起了什麼?」夏蓮蔭女士問。
在11月10日的上海滄州飯店會談中,陳立夫提出,對立的政權與軍隊必須取消,紅軍只能保存3000人,師長以上的領袖一律解職出洋,半年後量才錄用。潘漢年當即指出,這是站在「剿共」立場上的收編條件,不是抗日合作的談判條件。在此後的兩次談判中,陳立夫允許紅軍保留3萬人,但收編的立場沒有變。12月8日,中共中央指示潘漢年,蔣介石似尚無抗日救亡的決心,談判顯然沒有速成的希望。因此,陳立夫所說,「談判已經接近但還沒有成功」,顯系誤記。
「這時,事變的報告還不詳細。不過,我們都猜到發生了什麼。張學良和其他反叛者在通電中表達了他們的觀點,聯名者包括陳誠這樣的南京領導人。但是,我們估計,張學良、楊虎城是重要分子。我們一致決定,堅持原則,派遣部隊討伐西安。」
「正如我所說,如果不發燒,我會去西安。我不在西安,有好處。參加12月12日會議之後,回到家裡,當晚無論如何不能入眠,我不斷問自己:我能做什麼?
陳立夫認為蘇聯建議和平解決西安事變是由於塔斯社的一條新聞,未免簡單了些。但是,從蘇聯當時的國內外政策去說明蘇聯和共產國際的態度,無疑是正確的思路。
「總之,我們擔心共產黨和張學良之間的關係。我們坦率地要求周恩來去西安見張學良,以便使他了解我們正在準備抵抗日本。我們的談判已經進入關鍵階段。這一事實說明我們正在準備抵抗。如果我們的談判已經有了最後結果,張學良會問:為什麼還打共產黨?那將不是我們所希望的。因為,我們希望張學良知道,我們的談判已經接近但還沒成功,軍事行動不能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