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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筆記:電話

事物筆記:電話

「電話?可是沒有線……」
大家就埋頭吃開了。
而那個夏佳絳措,在路上碰見,雖然什麼也不說,卻會重重地拍拍他們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種很知心的微笑。
「喂喂!」
他兒子也來反駁他:「你也不知道美國人怎麼用機器養牛的。」
於是,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他表弟身上。表弟說:「表哥留給舅舅一部手機,說有要緊事就給他打電話。叫我幫著舅舅打!」說著,他掏出了那部手機,他打開手機的翻蓋,按動了幾個鍵子,手機里就傳出了悅耳的鈴聲。
「表哥,是我!」
那部曾經的電話安置在生產隊倉庫里。
侄兒卻無所謂地微笑:「你愛說的那個字,舅舅。」說完就轉身走開了。夏佳絳措對著他的背影大搖其頭,接著臉上又漾出了笑意,「這小子,跟他表哥一樣!」
夏佳絳措的兒子突然一下又在村裡出現了。他是晚上回的家。第二天,臨走的時候才出現在全村人面前。他沒有再大擺宴席,也沒有拿出手機在眾人面前接聽電話。他只是把仁欽家的老三叫到自己和父親跟前,吩咐幾句什麼,又重重拍拍表弟的肩頭就離開了。村裡人說,前次回來,他那派頭有點裝出來的感覺,這回,這個人是真有了不起的派頭了。
那傢伙揮揮手,說:「你說。」
「倒霉了,下台了,關到拘留所了。」
他居然包一輛計程車開了幾百公里,一直把車開到了村裡。開到了村中廣場還不算,還要一直開到家門跟前。他只帶了一個包回來。包里裝的什麼?他打開包時,已經進了家門,外人沒法看見。據說是一包錢。一整包錢!夏佳絳措在村子里四處現身,對此說法卻不置可否。他說:「他媽媽高興得很,以為死了的兒子回來了嘛。」
這個人叫夏佳絳措,他還是說:「屁,美國人又不雇你去用機器養牛。」這個人不但不喜歡有電話與喇叭的日子,還不喜歡送孩子上學。問他理由,還是那個簡單的字:「屁。」然後說出理由,「我不要娃娃變成眼睛朝天看不清腳下的傢伙。」
「神了,夏佳絳措,你兒子神了!」
夏佳絳措就講開了,看那開頭的架勢,就是要講好長一篇的樣子,於是,他兒子就說一句:「不要讓菜涼了。」
「什麼?你說什麼?!」夏佳絳措睜大了眼睛。
夏佳絳措有些傷感,不再有興趣向好奇的人們轉敘兒子臨別說了些什麼。村裡人也說,他媽的,這個人也真有點有個不得了的兒子的派頭了。
於是,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是高掛在村中廣場上的高音喇叭沒有響起。十多年了,每天開始的標誌都是喇叭里響起那支樂曲。這樂曲是那麼熟悉,喇叭里不播放了,還在人們腦瓜里自動播放,哇啦作響。有人想起這事應該給上面的廣播站報告,就跑到倉庫去打那台電話。但是,拿起電話來,聽筒里沒有了嗡嗡的電流聲,無論如何轉動搖把,話筒還是沒有一點聲響。這時才發現,不止是喇叭,不知什麼時候,電話也斷九*九*藏*書掉了。斷掉就斷掉吧,機村人總不能因為沒有了喇叭與電話就不過自己的日子了吧。地分給你了,你就好好種地過活吧。不想種地,現在弄點什麼去賣,也是可以的,那你就弄點東西到鎮上去換錢吧。還要什麼廣播跟電話?
三年又很快過去了。新的浪蕩子們並沒有誰攤上好運氣,於是,好些人就顯出浪子回頭的樣子了。
之後不久,電話慢慢就沒有什麼用處了。公社變成了鄉,有些東西某一天就突然沒有了。就說廣播吧,某個早上,村民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什麼地方不對頭呢?真還一時想不過來,就是感到什麼地方不大對頭,跟以往大不一樣。第三天早上了,才有某人的腦瓜子突然醒過神來,大叫一聲:「喇叭!」
這傢伙真是發達了。
如果只為這兩個字,為什麼興師動眾守這麼一個晚上?村幹部一個嚴厲的眼神,把別人的好奇心壓下去,同時也把自己心頭的疑問壓下去了。
村裡人嘲笑這些傢伙,抱負很大本事很小。什麼抱負呢?也就是有一天突然發財,除了這個,一個人還能有什麼樣的抱負呢?這些傢伙弄到一點錢,就在鎮上把自己灌醉,讓人不知道他們怎樣接近自己的目標。某天,這些傢伙從鎮上喝了酒歪歪倒倒地回來時,大家發現,夏佳絳措的兒子沒有回來,都搖搖頭,說:「又去吃不要錢的飯了。」
「不要再說了,你手裡的機子里預存的話費不多,再打,下次真有事時就打不成了。」
「喂——」
再打還是機器那一字一板的聲音重複著同一句話。山風吹來,出過汗的背上有些發冷,有淚水從這個年輕人臉上潸然而下。
有人說,這一來,就不知道北京開了什麼會了。他說:「屁。人家又不請你去開會。」
「可是,你表哥上次不是在村裡打的嗎?」
馬上就有人意會到了:「電話?」
「有那個地方。」
有個老年人看到那些遊手好閒的年輕人說:「現在的人就是知道別人的事太多,干自己的事情太少了。」
這不,還不到一年呢,仁欽家的老三也帶回來了一部手機。他還沒有打開手機,就突然明白,機村這麼深的山溝里收不到手機信號。那麼,夏佳舅舅的兒子,他的表哥在廣場上接聽電話,就是假裝的了。他沒有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他知道,不用人家打電話,也可以讓手機發出響鈴聲。他不是表哥,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顯擺。他能明白的道理,至少跟他一夥的兄弟們也能明白。他們也只是不說破罷了。至少,那個拿手機在沒有信號的地方假打的傢伙,真給他們這些浪蕩子長了面子。他們再四處浪蕩的時候,耳朵邊上沒有了那麼多抱怨,他們家人眼裡甚至會流露出期盼的目光。
「接電話!」
三天不到,夏佳絳措就想打電話了。但他侄兒不幹:「表哥說了,有要緊的事才打,你沒有要緊的事情。」
「他比你聰明。」
「表哥,下次回來帶我出去吧!」
read•99csw•com「家裡人不放心,想聽聽他的聲音。」
不到半天時間,這些傢伙就把辦酒席的貨品全部辦回來了。他們從拖拉機上搬下來整箱整箱的酒,但他們嘴裏沒有一點酒氣,說話時舌頭沒有打結,走路時腳步也沒有踉蹌。
他把電話裝回衣袋,坐回父親身邊,說了句什麼。
日子真的還就過下去了。而且,還過得一天比一天實在,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
年輕人反駁說:「老師怎麼會進監獄呢?他只是走了。」
然後,就踱到一邊去了。不過,這回他沒有踱得很遠,就又踱了回來。他手裡握著關上了蓋子的手機,說:「大家繼續,沒什麼大事,一個朋友折進去了?」
「誰?」
「表哥!」
但他一下子拿出這麼個新鮮的玩藝兒來,叫大家怎麼能「不要管他」。大家的興趣不可能不集中在電話上面。夏佳絳措覺得自己有責任替大家把話說出來,於是,他問兒子:「是很遠的地方打來的吧?」
手機出現的時候,機村沒有電話已經很久了。
侄兒拿出了浪蕩子們對情感一類東西不屑一顧的派頭,眼睛望著別處,嘴裏只發出一個聲音:「屁。」
也有少數機村人一下子覺得出了大事了,沒有電話與廣播人們怎麼知道外面的消息呢?過了一段時間,機村人也就習慣了,該知道的事情總是會傳到耳朵里來的。
然後,酒席慢慢就散了。到了第二天早上,看見空空蕩蕩的廣場,看見藍瓦瓦的不掛著一絲雲彩的天,昨天的情景像是夢裡才出現過了。當夏佳絳措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他走路的姿態,說話的樣子,眼裡的神采都有了些說不清楚的變化,人們知道,他兒子真的可能是提了一口袋的錢回家來了。這年頭,突然一下就富起來的事情,在機村也不是一家兩家了。
「我也沒有見過你們這樣沒出息的兒子。」
夏佳絳措說:「他就是接個電話,大家不要管他,請吧!」
「知道我們為什麼叫你兒子老師嗎?」
他這話出來,人們一時間還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反駁他。過去,機村的年輕人好好乾活,表現積極,就有可能被上面看上,招工招干,過上不一樣的日子,變成每七天就有一個星期天,星期天沒事可干,就把本色的衣裳洗得發白的愛衛生的上等人。但現在不行了。現在,從蛇變成龍只有一條路,上學。問題跟著就來了,上學並不保證每個人都能實現夢想。少部分人成龍上天,大部分人考不上中專,更考不上大學,依然回到村裡來了。依理想家們的描畫,這些人回到村莊就是新農民了:有文化、有知識,會像那些宣傳畫里畫的一樣,背著噴霧器往果樹上噴洒農藥,培育良種,開著機器收割莊稼。但畫里的情景並未在機村出現。他們成了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人:不會幹也不想干農活,幻想在路上撿到大塊的金子,喜歡鎮上的酒館卻不喜歡鎮上的人,鎮上的人不喜歡他們,也害怕他們。他們眼神里總是交織著迷茫和仇read•99csw•com恨的光芒。他們把被警察抓住挨過暴打,在拘留所里蹲過幾個晚上視為一種光榮的紀錄。最重要的是,他們不再喜歡自己的村莊,卻又必鬚生活在這個村莊。
老傢伙哈哈一笑:「好吧,看,再不聽話的兒子都會懂事,我啊不是老說少為娃娃們操心嘛,好了,請吧!」
對著想知道后一句話的人們,夏佳絳措只是眉開眼笑。
「我已經假打過了,你再假打就不靈了。」說完,那邊就掛斷了電話。再打,話筒里傳來的是機器說話的聲音:「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倉庫是一座大房子。大房子里隔出許多間小倉房,裏面裝著或者沒有裝小麥與豆子。在那些小間倉房之間,就算是生產隊的辦公室了。開個小一點的會什麼的,就在這個地方了。窗戶下面,那部電話像只啞巴貓一樣趴在桌上。遇到特殊的情況,還要有人不分晝夜守在電話機旁。守?不對。又不是一個獵人下了套子等獵物伸著脖子鑽將進來。守電話有一個專門的詞,一個外邊傳進來的詞,「值班」。
「這是手機自己唱歌,不是聽到了電話!」
夏佳絳措嘴巴是很硬的,他說:「好,到底是我的兒子,做不成大事就不肯回來!」他說硬話的時候,她的女人卻在哭泣。背著人,夏佳絳措的口氣軟下來了:「哭吧,哭吧,我都想哭,這死要面子的雜種是餓死在外面了!」
大家還想問下去,這時,那隻手機又在他主人貼胸的口袋裡像只鳥一樣叫了起來,他還是那樣一副滿不在乎的派頭,站起身來掏出手機,拔出天線,啪噠一聲打開翻蓋,說:「喂!」
夏佳絳措滿意地看到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在了兒子身上。他兒子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說:「咦?」然後,慢慢地從貼胸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他從那東西上面扯出了一根收音機天線一樣閃閃發光的鐵條,然後,打開那東西的蓋子貼在耳邊,嘴裏說:「喂?」
還沒有人民公社的時候,機村就有了一部電話。黑黑的機身,同樣顏色的話筒放在機身上方的一把叉子上,電話鈴叮叮一響,拿起話筒來,就可以開口說話,再把話筒放回到叉子上,任那邊喊破喉嚨,這邊就什麼也都聽不到了。必須說清楚的是,聽到不想聽的話,就放下話筒,是機村少數幾個有資格接電話的人,偶爾會有卻從未實現的想象。上面牽了幾十公里長的線,安了這麼一部電話,就是方便傳達各種指示,人家講話的時候你還敢放下?
村子里新一茬的浪蕩子們一下子變得趾高氣揚了。誰也不敢說,某一天,其中的某一個,不會突然一下就發達了。
北京城裡要發布最新最高指示了,要發表什麼呢?不知道,那就派人值班,等電話錚錚然響起。要預防地震了,也要派人守著電話。還有兩三次,說是從天上空投下來美蔣特務,民兵們四處站上崗哨,更是要派人值班。當然,沒有一次抓到過特務。只有一次從樹林里找到了一個被松read•99csw.com樹枝杈戳破的大氣球。氣球下聽說掛了不少傳單。傳單上寫了什麼?噓——這樣的事情可不敢隨便打聽呀!那樣的時候,電話一晚上錚錚然響個十遍八遍。倉庫門口站著表情十分嚴肅的持槍民兵,那鈴聲會讓人產生心驚肉跳的感覺。
夏佳絳措吃得很少,只是一口一口抿著杯中酒,他一直在觀看這壯觀的場面。他兒子甚至根本就沒動過筷子,也沒動酒杯,也和他一樣在觀看。
「說了你們也不認識,一個局長。」
這時,送他來的那台計程車開來了,這傢伙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好些喝得身子發沉的人還未來得及站起身來,他就坐上車絕塵而去了。
後來,他想,什麼時候才有要緊事給兒子打電話呢?一個種地的農民有什麼要緊事呢?莊稼受災了,奶牛沒有配上種。有了錢,這些本來要命的事都不是事了。那還有什麼是要緊事?那就只有他爹跟娘要死了。但現在隔那日子還遠得很呢。而且,真是死到臨頭了,又怎麼打得動電話呢。侄兒告訴他,手機在村子里打不通,要爬到村子背後的山樑上,一直爬到看得見鎮子的山樑上,在那裡,不會拐彎的信號就會從鎮上傳過來了。
話筒里的聲音更其疲憊:「不要再浪蕩了,好好過安生日子吧。我回來光鮮過了,不回來了。除非是老爹老娘要死了。」
這是說,又一個憤世嫉俗的年輕人把自己折騰到監獄里去了。
「屁話,有線還叫手提電話?!」
大家爭論著的時候,那傢伙嘴裏嘀嘀咕咕離開酒席走到一邊去了。大家都扭過身去看他。他對著電話說話時,好像那邊講話的人就站在他面前,臉上表情豐富,手上動作繁多。那架勢,讓年歲大的人想起以前工作組領導在檯子上講話時的派頭。他這一講,就講了十多分鐘時間。因為他一邊講話,還一邊踱著步,從廣場的這頭踱到了那頭,又從那頭踱回到酒席跟前,然後,他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啪噠一聲關上了電話。
還有一次大家都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要說電話機有拿槍的人守著,從城裡、從鎮上逶迤而來的每一根電線杆子下,都站了一個人,持槍的民兵不夠用,婦人小孩都拿著木棍與長刀,整夜地站立在電線杆下。電線橫過夜空,凜凜然泛著冷光。有風吹動的時候,那電線還會像被撥動的琴弦一樣,嗡嗡作響。那聲音流淌,就是在說著什麼吧。但說的什麼?沒有一個人知道。第二天,也是電話錚錚響過,話筒里只傳來簡單的兩個字:「撤崗!」
「他自己不去,讓仁欽家的老三去辦這些事情,這小子,他怎麼放心讓他去辦這樣的正事!」
夏佳絳措哈哈一笑:「在這些娃娃面前,他真稱得上是老師了!」
大家都望著夏佳絳措父子,意思是要他們說點什麼。夏佳絳措看看兒子:「不給鄉親們說兩句?」
他的反應很簡單,他說:「屁。」
身後有人搭話:「怎麼樣,這些年輕人連你都不放在眼裡。」
侄兒道:「那是為了給你九-九-藏-書長臉!」
倒是侄兒自己跑到山樑上,給表哥打過一次手機。手機通了,話筒里沉默良久,終於傳來的聲音卻疲憊不堪:「喂。」完全不像那個衣錦還鄉的傢伙的聲音。
再說了,一個山裡農民真的要靠那麼多外部的消息生活嗎?
這傢伙說出了一個地名。大家都沉默半晌,然後恍然大悟,那個地名是傳說中才出現過的一個地方。那是印度的一個勝地。
從眾人的眼神就能看出來,現在他們不但把他當成一個有錢人,不但把他當成一個見多識廣的人,也把他當成一個門路很廣也很野的人了。他的表情很輕鬆:「當官的收了不該收的錢,運氣不好,折進去了。」然後,他放低了聲音對父親說,「從此以後,就沒有人再敢說你的風涼話了。」
又是沉默良久:「我說過,沒有要緊事不要打電話。」
「你去過?」
筷子終於慢下來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並不大,但大家都聽到了,碗筷的叮噹聲、咀嚼聲、交談聲立即就停了下來。那聲音還在繼續。大家都抬起頭來用眼睛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還是村裡那幫壞小子們見多識廣,得意洋洋地喊道:「手機!」
這話當然受到了見多識廣者的批評。
「因為他知道有人用機器喂牛,用飛機撒種子?」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夏佳家、夏佳的老表家、夏佳的堂弟家、夏佳的親家家的鍋灶都熱氣騰騰地忙乎開了。夏佳絳措那從天而降的兒子指揮著年輕人在廣場上擺開了一圈的桌子。中午,全村人都已入座,姑娘們緋紅了臉穿梭著上酒上菜。
「真有那個地方?」
「舅舅說,除非他要死了,不然就永遠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我知道你上次回來是假打!」
「這些傢伙能辦成什麼正事?有了錢還不先在鎮上把自己灌醉了。」
「手提電話!」
夏佳絳措稍稍放下心來,至少他知道,兒子是到遠方去了。雖然他並不知道遠方在什麼地方,要一年還是兩年才能走到。結果兒子到了五年頭上還沒有回來。
在機村,老一批的浪蕩子們心灰意冷過起了平常日子時,新一批的浪蕩子又頂上來了,他們是前輩們的侄子或兄弟。仁欽家與夏佳家是老表,仁欽家老三是新一批浪蕩子的首領。這裏說著話,村裡一幫浪蕩子全部跳上拖拉機大呼小叫地去了。
年輕人說:「沒見過這麼不心痛兒子的爹。」
「我去過很多地方。」
夏佳絳措當然是大家的代言人:「什麼叫折進去了?」
夏佳絳措說:「走了?能走到什麼地方去?有本事他就考上大學了。」
夏佳絳措與村裡人閑話時,有人跑來告訴他:「你兒子包了仁欽家的拖拉機,叫人到鎮上買酒,買菜,說要招待全村的人!」
「他要高興就讓他去吧!」
「手機!」
就在村裡那些浪蕩子都收了心,認了命,過起了與沒上過學的農民一樣的日子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這個人已經永遠消失的時候,這傢伙卻從外面回來了。
「局長?!」
「屁。」他也只簡單回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