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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與灰的抉擇——婺源龍脈保衛戰 第四章

筆與灰的抉擇
——婺源龍脈保衛戰

第四章

學生們不指望馮大人拿出新舉措,但好歹把趙大人當年的政策嚴格執行一下啊!
緊接著,劉推官著手重建了一支巡察隊,包括了縣衙三班、縣學生員和船槽嶺附近里約、排年等成員,每年二、八、十、十二月對龍脈進行重點巡邏。
縣級官府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向上級反映尋求支持,這是很常見的。比如譚昌言就曾把禁灰政策上報徽州府申詳。但正常的知縣,一次只找一個,實在不行再換一家,沒想到馮開時一次把大神們全給請出來了。
馮開時:「我們已呈文給南直隸的諸位領導,引起了上級高度重視。劉、張、田、王、周各部委領導圈閱批示,充分體現出了對我們的關心。我給你們看看他們的簽名和批語。」
接任的人叫馮開時。
萬曆四十一年,趙昌期結束了在婺源短短的任期。他留下一雙遺愛官靴,告別了依依不捨的婺源人民。
所有人看到這段批語,都覺得新鮮。馮大人從來是妙筆生花、滿腹錦繡,什麼時候寫過這麼短的回復?又什麼時候寫過這麼乾巴巴的文字?一個典故沒有,一個生僻字沒用,這,這還是馮大人的風格嗎?
灰霾絕跡,文脈復通,至此婺源的保龍大作戰獲得了完全勝利,緩緩落下帷幕……
上頭的批示,只是給一個方向性意見,具體措施,還得縣裡自己拿主意。
這些聯名上書的學生,陣容著實不得了,一共有五十二人,其中後來有資格進縣誌的足有十人之多。他們要麼是學霸,要麼有個好爸爸。比如有個叫余自怡的,以八股文著稱,後來官至廣州知府;再比如有個叫余昌祾的,出身余家大族,他爹是敢面斥張居正的戶部侍郎余懋學,他自己則靠恩蔭做到了廣信府同知。
下一任金汝諧,去了西台當御史,三年就病逝了。西台是都察院的別稱。
馮開時:「一看你就沒細讀我的文章。我給你念念那篇呈文啊:『懇乞偏申當道,嚴批勒石。其一樹于本地,陴居士民互相覺詧,以制城社之股肱;其一樹之通衢,令槩邑咸知先禁,以廣官家之耳目。』」
趙昌期的強力壓制政策,需要一個始終不鬆懈的領導者。一旦他離開了,政策必馳,政策一弛,燒灰戶必然捲土重來。而趙知縣不可能永遠留在婺源,所以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可惜的是,文學可以虛飾,數據卻不能造假。在馮開時的任內,科舉成績在不斷地狠狠打臉。
馮開時:「石碑上刻的都是領導批示,你這麼說,是認為領導的批示沒用嘍?」
就這樣?就這樣。
那麼多官二代和學霸一起鬧事,馮開時不得不親自出面安撫。他很快給了一個批複:
很明顯嘛。趙大人在位時嚴格約束燒灰行為,龍脈復振,你看萬曆四十年的考試成績多好。馮大人接任以後口號喊了一大堆,那幫灰戶、囤戶卻越來越囂張。龍脈被這麼天天鑿、九九藏書日日燒,科舉成績能出來嗎?
反常,太反常了。
答案在兩個月後揭曉。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一過完春節,馮開時迫不及待地宣布離任,高陞去了南京戶部。縣學的學生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早知道自己要走,自然不會去管保龍燒灰這種爛攤子,敷衍敷衍得了。
馮開時:「我們的口號是:愛惜山靈,宏施厚載之德;斡旋文運,長瞻繼照之光。」
次一任知縣叫吳琯,病死於任上。
這事太丟臉了,以至於《婺源縣誌》的作者不得不在萬曆四十六年的科舉成績下方填入一個叫方拱乾的當科進士。其實人家是桐城人,也沒從婺源縣學應試,只因為桐城方氏是婺源遷移過去的,他才被硬拽過來遮羞,免得開了天窗。
「弁」是黑色的緇布冠,「髦」是童子垂在前額的短髮。在古代冠禮中,男子要把黑冠去掉,額發剪斷,以示自己終於成年。因此「弁髦」代表的是沒用的東西。「陸梁」也是個古老的詞。在秦漢之際,嶺南土著多住在山陸,性格強梁,中原遂稱他們為「陸梁」,引申為囂張橫行之意。「三尺」代指法律,因為古人書寫律法時,要選擇三尺長的竹簡。
這些刺|激太弱了,要更強烈一些。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讓金知縣發自內心地認為,保龍禁灰這事跟他的切身利益密切相關,他才有動力去推行。
這位劉推官人還不錯,雖無文采,但願意干點實事。他一到任,便重新立起一塊石碑,把巡撫都院、巡按察院、兵備道、徽州府和婺源縣歷代領導的批示,都刻了上去,立在縣城旁邊。
行了,典故註釋就到這裏,總之能體會到馮文豪淵博的學問就好。
方大鉉的表現,讓婺源人對龍脈之說更有信心了。你看,萬曆三十一年是龍脈燒灰最囂張的時候,結果連方大鉉這樣的文曲星都止步于會試。現在趙知縣狠狠整治了一番,龍脈復靈,效果立竿見影,文曲星立刻就出頭了。
記者:「那還有別的舉措呢?」
再比如他談到龍脈被破壞的慘狀,痛心地寫道:「委郡禁于草莽,等公法如弁髦。後來歲月無窮,削朘將何底極?行使縣治別遷,必移學校另置。陸梁大橫,三尺何存!」
馮開時文章寫得漂亮,頗有文名。他接任之後,並沒有毀棄前任制度,該執行的條例還在執行,只不過不像趙昌期抓得那麼嚴格了。
記者:「不用了……我看這些領導的批示,都要求立行禁止。那麼咱們縣裡,是怎麼做到立行禁止的呢?採取了哪些具體舉措?」
是文面面俱到,條理清楚,不失為一篇上等的說明文。
馮開時:「當然是認真遵從上級意見,嚴格執行領導指示,以士民福祉為念,以大明社稷為重。我還寫了幾篇駢文專門說這事,我給你念念啊……」
一亮片子,原來這位官員叫劉煥發,是徽read.99csw.com州府的推官。馮開時離職以後,婺源知縣這個位置一直空著,徽州府沒奈何,只好把劉推官派過來,臨時代理縣事。
等到鄉宦士紳們發覺情況不對,整個龍脈已是一片千窯萬礦的熱鬧景象。他們找到馮開時,請求他採取措施。馮知縣微微一笑,表示自有妙計。
七月一過,吏部選派的新知縣終於到任。他叫金德義,浙江義烏人。金德義和劉煥發交接了工作,開始著手了解婺源縣的民情。
金知縣是個什麼性格的人,理政是個什麼思路,婺源人並不清楚。縣學的學生們忽然想起來,之前不是說要修改一篇保龍呈文,拿給新知縣看嗎?現在正是時候!
他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他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的文筆、炫耀一下捐俸的偉大,還是想爭取上峰對保龍的支持,抑或三者兼有之。
「嘉靖丙寅,遂致礦賊攻城焚劫之禍,譚之色變,懷白李侯失守去位。地理之關於人事,豈不響應哉?迄今縣治火災時起,民居靡寧。賓蒙張侯升任外謫;中雲吳侯甫拜南垣,未滿即世;石樑趙侯,終於右銀台;二愚萬侯,甫拜侍御,直諫蒙謫;省堂陳侯,半載丁艱;月樵朱侯,亦以艱去,至今遷少冏卿;若谷徐侯,亦以艱去,至今尚居少參;念塘熊侯蒞邑僅一歲而殞;凡同譚侯,亦以艱去,至今遷大參;啟宸金侯,西台三載未艾而逝;青嚴趙侯,以曹郎終;開三馮侯,候補戶曹——何嘉靖甲子之前邑侯之晉華者踵接,而甲子遂為閑直也?」
下一任叫朱一桂,也是家裡死人,丁憂去職,至今也只混到少冏卿——冏卿是太僕寺卿的別稱,少冏卿即太僕寺少卿,正四品。
接任李志學的知縣,叫張東暘,陞官沒多久就被貶了。
學生們氣壞了,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負責任的官員。馮在任六年,表面文章做得光鮮亮麗,可保龍戰爭疏漏百出,這種人也配高陞?這些學生到底沒社會經驗,不明白人家活雖然幹得一般,可PPT寫得好,一文遮百丑。
還有,拿住破壞龍脈的罪犯之後,難道不該接一句「本縣惓惓嚴禁,枷責治罪」嗎?
再下一任知縣叫萬國欽,做到侍御,也就是監察御史,可惜因為直諫丟了官。
記者:「馮知縣,針對龍脈燒灰的亂象,縣裡採取了什麼措施嗎?」
好傢夥,馮開時竟然將自己的文章,群發給整個南直隸的高層,一個不少,真當這是拜年簡訊啊。
順帶一說,這一科的狀元是崇禎朝首輔之一的周延儒。陪著方大鉉在二甲里的,還有一個將來成了魏忠賢心腹的王化貞。三甲里還有一個潘雲翼,這個人倒沒什麼作為,不過在天啟那場著名的王恭廠大爆炸里,他在乾清宮裡生生被震死。只能說人生各有際遇吧。
趙昌期的做法無可挑剔,可他也忽略了一點。
這一段話,堪稱震撼靈魂的奇文,姑錄于下:
https://read.99csw.com兩條舉措,在趙昌期任內本已執行得很好。現在學生們重新向馮開時提出這些建議,可以反證它們早被廢除不用。可見在短短几年時間里,趙昌期在任時的保龍體系已是千瘡百孔,而燒灰產業的復興又有多麼迅速。
(以上對話純屬虛構,但那幾句古文確實是馮開時的原文,修葺、另立禁碑之事也不是虛構的,讀者察知。)
萬曆四十六年的十一月初八,婺源縣城的廩生、增生、附生們同仇敵愾,集體給馮開時上了一篇呈文。在呈文里,學生們描述龍脈如今的狀況是:「起窯數十,聚眾百余,每日鑿石、斷龍、燒灰無忌,若不亟究,龍脈將竭,縣治不保。」
才怪。
結果他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直等到萬曆四十七年的三月頭上,才盼來一位官員。
次一任叫趙崇善,最高只混到右銀台——銀台是通政司的別稱,右銀台即右通政,正四品。
受限於婺源的地理和經濟模式,你可以永遠禁止某些人燒灰,也可以暫時禁止所有人燒灰,但你做不到永遠禁止所有人燒灰。
記者:「只是擦石碑嗎?管用嗎?」
這段話里有許多別稱,即使直接翻譯也不好理解。我把內容分成段,解釋一下,大家就明白了:
下一任叫徐良彥,同樣丁憂去職,只混成了個少參。布政使下屬有參政、參議,前者別稱大參,後者少參,正四品。
嘉靖四十五年,礦賊攻破了縣城,當時的知縣李志學被貶謫到漳浦做典史。從此以後,因為龍脈被破壞的緣故,在婺源做知縣的人,沒一個仕途平順的。不信我給您數一數啊。
「東衙」指的是縣丞。縣丞的辦公室在正堂東側,因此有這個代稱。馮開時的批示,是讓縣丞夏時跟學生們去把被舉報的灰窯拆毀,這本沒什麼,可難道後面不該接一句「各地方不得徇情容隱,一體究治,斷不輕貸」嗎?
除了巡察隊,當年的一系列政策——比如鼓勵都間互監、重賞舉報等——都不同程度得到恢復。雖然劉推官只是個看守官員,執行力度不比趙昌期,但比馮開時在任時可強多了。龍脈灰戶囂張了六年的氣焰,又被壓回去了一截。
他把文章的收件人地址一亮,滿座皆驚。
比如他描寫龍脈風水:「由來獨加護持,以至龍神獨王。挺生徽國道脈,浚周孔之源。輩產碩儒,著述匹鄒魯之盛,科第蟬聯相續,台座鷺序推先。」「鷺序」指像白鷺一樣群飛有序,多指朝堂之上的百官站位。
馮開時解釋說,這篇文章不是給你們看的,是給上面看的。
馮開時:「就是說,除了譚大人立的那塊保龍碑之外,我又立了一塊石碑,擱在縣城門口的大道旁邊了。這樣,一塊震懾船槽村民,一塊提醒整個婺源軍民。」
等一等,這不是馮開時此前吹噓要做的事情嗎?原來他連這麼一件面子工程都沒幹成……
記者:https://read.99csw.com「這什麼意思?」
這一下子,縣學的士子們可坐不住了。他們沒時間去檢討自己讀書是否用功,都認為這是龍脈被戕害的緣故。
在馮開時這個飽讀詩書的文人治下,婺源縣在宣傳領域取得了豐碩成果,耀眼的文告接二連三地出台,言辭鋒利雅馴。如果只看這些文章,一定會覺得婺源已經在治理灰礦上取得了巨大勝利。
馮開時打點行裝,高高興興去南京赴任了。憤憤不平的學生們決定把呈文重寫一份,等新來的知縣一到任,就拿給他看,讓父母官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保龍的嚴重性。
記者:「我是問整句話的意思。」
時間。
下一任叫陳宗愈,上任半年趕上親人亡故,只能丁憂去職。
這篇文章,真的是辭藻華麗,典雅斐然。
記者:「……」
馮開時:「這個詧字念查,是察的異體寫法;那個槩字,念蓋,是概的異體寫法。這都是很高深的學問,一般人不知道。」
縣學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很快呈文改好了。它的開頭先回顧了龍脈的風水形勝,然後從朱熹開始說起,追述婺源歷代名人,接下來筆鋒一轉,講起燒灰鑿石者的可惡,以及驚擾龍脈給婺源帶來的種種惡果,兼之回顧歷任知縣的政策,以及建議云云。
知縣既然有了動作,士紳們也不好裝聾作啞,大家各自出了點錢,湊足了一千三百兩用於贖買龍脈。不過由於贖買政策形同虛設,這一輪宣傳,只成全了馮知縣的官聲。
要知道,一個體系的運轉,需要各個零件緊密咬合,方能運轉無礙。馮開時開著機器,卻懶得上潤滑油,時間一長,問題便開始出現了。
在呈文里,學生們提出兩條建議,一是請縣丞會同縣學前往逐一拆毀灰窯;二是請官府督促十七都、十八都兩處負責人每月出具甘結。
這事在大明很常見。如果一個知縣職位出缺,得上報給吏部,吏部再挑選合適人選派遣過去,這一來一去要花很長時間。在舊官已去、新官未到的空窗期,會由縣丞或府級官員來臨時代掌政事。此前譚昌言離職之後,就由徽州府鄭推官代理過一陣。
討回來五位大人的批複,馮開時把保龍禁碑修葺了一番,接著忙別的去了。士紳什麼反應,文獻里沒有記載。不過咱們可以開個腦洞,想象一下,如果那時候有記者的話,採訪馮知縣的對話會是怎樣的。
下一任叫熊寅,到任一年病逝。
然後他提筆寫下了一段話,夾入呈文之中。
這招譚昌言已經玩過了,事實證明沒什麼用,山民們根本不願意出賣地契。不過捐俸這個動作,從宣傳上確實好看,能充分體現出知縣愛民如子的用心。
不過馮開時的面子倒是很大,很快那五位官員都回復了,批語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說船槽龍脈關乎一縣興衰,不容奸人鑿燒,宜立行禁止,嚴加究拿云云。
士紳們看到最後,通篇都是花團錦簇、駢九*九*藏*書四儷六的辭藻,卻沒什麼乾貨,除了吹噓了馮知縣自己捐俸的義舉之外,一條具體措施也沒寫。
送直隸徽州府知府劉可法,送欽差整飭徽安兵備、江右參議張文輝,送巡按直隸、監察御史田生金,送欽差督撫應天等府地方、右副都御史王應麟,送欽差提督學校、巡按直隸、監察御史周。
士紳們有點不甘心,再次去催問,馮知縣又是微微一笑,拿出一篇文稿來。原來,馮知縣已經寫完了一篇陳述婺源保龍禁灰的大文章。
會魁又叫五經魁,指在五經中選一經進行考試,並在本房分組中考取頭名。雖然會魁沒有會元那麼厲害,但也值得誇耀一番。而殿試二甲十二名的排位,是個極高的名次。想想看吧,國家公務員考試,全國成績你排第十五名是什麼感覺。
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應天鄉試,婺源籍學子只有兩人中舉,無人闖過會試。萬曆四十六年(1618年)應天鄉試更慘,無人中舉,婺源學子又一次脫科。
當初那些掩面而走的灰戶、囤戶,發現嚴打的風頭已經過去,便大搖大擺地又回到船槽嶺,扒開灰窯繼續開工。他們鑿岩的勢頭比從前還猛烈,開礦規模比從前還大,彷彿慾望被壓制狠了,這次要一口氣全反彈回來。
「東衙會同學諸生員拆毀究罪。如違,解院、道重處。」
再下一任就是譚昌言,丁憂去職,如今只做到大參——從三品。
這位馮大人一推六二五,抓犯人的事扔給縣丞,審判犯人的事踢給察院、兵備道去重處,知縣該做的事,一句沒提。
這些學生里有一位神人,可惜名字已不可考。他看了呈文改稿,覺得不夠勁爆,無法觸及新知縣的心靈。你看,呈文里說什麼龍脈被毀、文運中斷,這跟金知縣有關係嗎?說什麼閭井蕭條、十室九空,人家關心嗎?還提什麼嘉靖四十三年之後,兵燹連連、災劫綿綿,人家又不是婺源人,會怕這個?
在他的任內,官府的山林巡查日漸鬆懈。一鬆懈,就收不上來罰款。收不上來罰款,便無從獎勵那些舉報民眾。民眾得不到獎勵,慢慢地也就不再舉報,各自悶聲發大財。沒了舉報和罰款經費,導致巡查更加鬆懈——挺好的一套機制,在漫不經心中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記者:「那有什麼具體的舉措呢?」
沒過幾天,馮知縣召集縣裡民眾,公開宣布捐俸。他作為父母官,願意捐俸百金,盡買龍脈石山燒灰處的地,留給縣學作為學田。
學生們又仔細研究了批文內容,更反常了。
可若是臨時代理的官員,意味著行事一定守成,他們只求在新知縣來臨之前別出什麼事就好,不會做什麼大的改變。
馮開時:「我一回來,就調集人手,把那塊保龍碑給擦乾淨了,碑亭也給修好了,特彆氣派,保證每一個路過的山民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受到官府的威嚴。」
記者:「不,不是。我是問具體措施。」